戴什么老花镜拍才不会反光(最危险的状态就是永远舒适)

戴什么老花镜拍才不会反光(最危险的状态就是永远舒适)(1)

《黑镜》第三季刚播出不久。这是一部科幻迷你剧,前两季由英国第4频道制作,第三季则被转手给Netflix,但仍然由查理·布鲁克担任主创(本来想看完和大家安利新番,然而撸完后比较失望)

《黑镜》里的世界,是一则则未来的寓言:当人类世界被科技和网络包围和侵占,我们的生活会变成怎样?但这部剧其实并不是在谈论未来。它谈论的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生活,只不过用更极端和显著的方式做出呈现。

这是一篇非典型影评,关于《黑镜》,关于你不曾想过的、社交网络和你的自我之间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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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网络造出了一个“我”

它既属于我又不属于我

《黑镜》系列里,对未来有这样一些情节和设定:

这一切,只是为了展示出最光鲜的、最希望别人看到的自己,以获得对方的好评。世界就这样成了一个“假笑的监狱”。

另一个设定是:人人都可以拥有一个意识的“副本”,来作为“主体”的人生管家。这个“副本”,会根据主体的社交网络资料,来安排主体的起床时间、室内温度、每天和谁一起活动,决定主体如何度过每个“有意义的一天”。

它是在说,在科技高度发达、社交网络高度成熟的情况下,在社交网络上呈现出的那个“我”(身份),和作为真实的自己的那个“我”(主体/Subject)之间会产生一种割裂。“我”对于自己的主体体验,和“被他人认知到的我”之间,出现了微妙的错位。

但事实上,我不认为这种割裂感属于未来。如果你像我一样,经历过网络时代的萌芽和发展,那么可能会有相似的体会:

当社交网络刚刚兴起时,我们在网络上呈现出的自己,就是真实的自己的一部分。我们会在早期的QQ空间、博客上,或者后来的人人网、微博、微信上发状态、写文章、传照片。它们都是真实而感性的。照片是日常的记录,状态是真实的感慨,文章也是第一手的想法和感受。

我在那个时候,也因为自己上传的这些状态、照片和文章,在网络上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朋友。我们用真实的一面吸引了彼此,找到了和自己接近或相似的人。

渐渐地,随着社交网络功能的不断完善,文字、照片、视频、语音、时间线……它足以建构出一个超级立体的“我”。我的社交网络上,也有了越来越多的,因为工作、玩乐、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认识的人,仅仅是“认识”的人。但我时常感到,这个展现出的“我”,离那个真实的“我”越来越远。

一个表现是,我不再分享一些内心深处的感受,更多地是发表一些想被他人看到的观点;我不再能够毫无心理障碍地发个人照片,而是会发布一些带有“公关”属性的图片。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不再能够交到真正的“网友”。——我始终觉得,这是一种公共空间对私人空间的入侵。

所有这些由我发布出来的东西,使得他人会像我所希望的方式去看待我。于是,这个在社交网络上建构起来的“我”的身份感,与作为自我的主体感,开始出现微妙的误差。

“主体”意味着主观能动性,意味着个体的自由意志,但是,当“身份”的副本发展到一定程度,主体已经成了副本的傀儡,很难说谁才是主体,谁才是身份。最终,一方需要向另一方妥协。

或许是:作为主体的我,会因为体会到这种误差/分裂带来的不适,亲手杀死社交网络上的“我”(那些年注销的账号们);又或许是:社交网络上的“我”会把原本的作为主体的“我”吃掉,你接受了那个身份,遗忘了最初的作为主体的你本身。

更有甚者:

在《黑镜》中,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的女友能够根据他生前发布的照片、视频、社交网络资料,造出一个高度还原的“假人”。在社交网络上,你的这些记录所构建出的身份可以比主体更长久。它可以脱离现实而存在,可以跨越物理的死亡。“主体”死了,“身份”永远活着。

比我们更年轻的孩子,很可能会在长大后对“社交网络对身份建构的影响”有更深的体会。有研究者提出,在社交网络时代出生的孩子,是失去了“建构身份的权利”的一代:

从他们出生开始,在他们还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已经被父母发布在网络上,父母甚至会帮他们建立社交帐号。在美国2010年的调查中,超过90%的2岁孩子已经在社交网络上被曝光(Lafrance, 2016)。《华尔街日报》就这种现象提出了一个新词——Sharenting(share parenting,指父母的过度分享,类似我们经常所说的“晒娃狂魔”)。

而这种行为带来的问题,和《黑镜》的一个设定也很类似。在《黑镜》中,人的全部历史都会被记录下来,记忆能被自己或他人读取、观看、回放。妻子很久以前的一次出轨,因而会被多疑的丈夫从孜孜不倦的提取和回放中找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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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网络的发展正在前往这个方向:你或许可以清空你的账号,但你的身份会零碎地出现在很多其他人的账号里——不需要等到未来,这个时代的我们已然丧失了“被遗忘”的权利。

“看客经济”:流量是新的货币

《黑镜》中另一个对现代社会的讽刺寓言,同样与社交网络有关,即“看客经济”。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流量成为了新的货币。决定一个人、一件事是否有价值的评判标准变得非常简单粗暴,它不是什么社会规范,也不是专家评审的意见,而是浏览量、点击量。

我们的确天生就喜欢追求新奇(neophilia)——当我们的大脑接受新鲜事物时,能够激活奖赏回路,分泌让我们感到愉悦的多巴胺(Gallagher, 2011)。但网络使我们接触新鲜事物的可能性大大提高,我们每天都被海量的新鲜事淹没,奖赏回路不断被激活。当大脑长期处于被过度刺激的状态下,我们逐渐变得不那么容易满足:我们需要越来越多的新鲜事,也需要越来越“新奇”的新鲜事(Gallagher, 2011)。

事情越新奇,越反常,就越能让“看客”兴奋,就能带来更多的流量。就这样,一些人成了猎奇的看客,一些人成为了不断生产“新奇”的内容提供者。

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不区分“出丑”和“出名”,在《黑镜》的“预言”里,就算是英国首相也不得不成为看客的奴隶:

“英国甜心”、王室公主被劫持,绑匪通告全国,唯一能救公主的方法是,在所有电视、地面和卫星网络上,直播英国首相和一头猪性交的过程。

首相震惊、反对、逃避,但在网络上,人们对这件事的期待越来越高,大家兴致勃勃地脑补着与性交有关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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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舆论的压力下,首相最终走进了直播间,直播期间,英国万人空巷。

在最后的时刻,观众们的脸上有吃惊、恶心,但更多的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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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被全球的观众消费,但他并没有被毁灭,相反他成为了看客经济的获益者。事发整整一年后,首相夫妇在妻子的陪伴下在一所学校公开露面,新闻评论称,他“显然已经摆脱困扰”。而他的支持率,还比去年同期高了三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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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丑从而出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它是普通人实现梦想的通路,是一种新的、实现阶级上升的路径。

《黑镜》里的一名男子,曾经拼死在真人秀的舞台上,大声反对真人秀的虚伪、低俗,没想到他用自杀威胁节目的过程,反而成了节目的噱头,带来了极大流量。评委提议,给他单独开一档脱口秀节目,表演这种风格的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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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场的欢呼声中,男人没有能够“免俗”。他于是每周都拿着玻璃片,用夸张的方式直播脱口秀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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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过了愤怒、痛苦和抵抗,但最终,他也成为了自己曾经反对的人,看客经济的受益者,“娱乐至死”的一部分。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成功地实现了阶级的上升。

最危险的状态就是永远舒适

在《黑镜》构建的种种世界里,科技的力量总是在于,它能够赋予我们能力,使我们做到一些曾经做不到的事情。只不过,选择用它来满足具体哪些事情,始终是属于人性的选择。

《黑镜》的主创似乎对人性很悲观,在这部剧中,人的选择永远是无限地扩大自己的舒适区。

在现实生活里,总有一些让我们难以面对的人和事,使我们或愤怒,或尴尬,或痛苦。在这样的时候,我们总会希望待在舒适区里,一直拖延而不去面对。只不过,在现实中并不允许我们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而《黑镜》则给了它的主角这样非常方便的设定。

无法面对男友因为事故而逝去,那么,科技可以用社交网络的数据,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Ta来陪你聊天,给你做饭,甚至陪你做爱,让你暂时免于丧失的哀恸。

出轨时不慎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不知如何面对男友,也不敢面对真相曝光后可能的冲突,“屏蔽”(block)功能则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拉黑”一个人——对方会再也看不到你,甚至看不到你的后代,直到你死去。女孩Beth按下了永久屏蔽键,选择了逃走,永远不必再向男友解释。

但成长本身就是一个不舒服的过程。成长的含义,就是不断拓宽自己的舒适区域,让更多曾经对自己是挑战的事情变得自如——这个过程就被称为“学习”。

学习任何新的东西,都一定是会感到不舒服的。Riverhead(2009)将跳出舒适区后的适度焦虑称之为“有建设性的不适感”,它能够成为我们变成更好的自己的动力。而只有始终让自己站在舒适区的边缘上(感受到一定的不适又不至于完全不可忍受),成长才会持续发生。

始终舒适是一个危险的状态,它意味着,世界在前进,你留在了原地。这也是为什么在剧中,那些选择在科技的帮助下,躲在舒适区内的人们,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那些一直拖延的问题。

Martha对虚拟的男友产生了依赖,几乎每时每刻都和Ash通着电话。甚至,在打电话的途中手机掉在地上摔坏了,她会惊恐发作。但Martha也渐渐认清了真相:他并不是真的Ash。当她愤怒地击打她时,他不会还手。甚至,她命令他从悬崖上跳下去,他竟然打算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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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个被她的意志操纵的身份——一个没有主体意志的存在不足够被称为人。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的Martha,最终将假人男友锁在最顶层的阁楼里,独自和女儿生活。

而女孩的男友Joe,直到女友因为列车事故死去、屏蔽失效时,才发现,一直以为是自己女儿的那团白影,原来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濒临崩溃,杀死了前女友的父亲逃走,小女孩独自在家藏了几天后,想出去寻求帮助,在圣诞的颂歌中冻死在雪地里。

如果Beth知道故事的结局,也许她会后悔当时没有和Joe进行坦诚的沟通;也或者,她已经在屏蔽的那些年里无数次地后悔过(永久屏蔽是无法撤销的)。他们曾经拥有沟通的机会,他们也许会争吵,但也许会达成谅解。但她选择了屏蔽,放弃了沟通。

而Martha也曾经有机会去经历那个面对、处理“丧失”的过程,去哀悼,然后有机会真的释怀,开始一段真实的新生活。但那时的她不愿承受这种阵痛,而是选择在虚拟的关系中消磨。

这也许就是《黑镜》所有的故事想要表达的:虚拟的世界再发达,也无法代替我们自己。想逃避的东西不可能永远逃避,该解决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即便通过炒作,成为看客经济的受益者,即使费尽心机成为了众人眼中的“5星”人类,你也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主创查理·布鲁克说: “黑镜就是那些你在每面墙、每张桌子、每个人的手里都能看到的东西:屏幕。当它们处于待机状态时,就好像一面面黑色的镜子。……然而,《黑镜》的反派从来都不是科技,它从来讲的都是人性的失败和困境。

你要记住,那些总是揣测哪些东西会让我们感到舒服/兴奋,然后总是把这些东西送到我们手里的人,并不在意我们的成长。他们在意的是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收获的利益。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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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s:

Culler, J. D. (2007). The literary in theory.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Foucault, M. (1969). 1972 The Archaeology of Knowledge. Pantheon,New York, 1, 977.

Gallagher, W. (2011). New: Understanding our needfor novelty and change. Penguin.

Lafrance. A. (2016). The Perils of 'Sharenting'. TheAtlantic.

White, A. (2009).From comfort zone toperformance management. White & MacLeanPublishing. Brussels, Belgi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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