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林黛玉贾宝玉性格爱情分析(红楼梦中的千古绝恋)
中国古典白话小说,叙写男女之情由来已久,故事情节基本都是愚人眼目,千篇故事全出一个套子,人物线索胡牵乱扯,忽离忽遇,只为满足读者的心理期许,细算下来,只有《红楼梦》里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脱离了这种俗套。
无论《西厢记》,还是《牡丹亭》,这些才子佳人的爱情总显得莫名其妙,见面即爱,进而为了争取爱情,开始东拉西扯,引出故事情节,核心无非是把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凑在一起,便成了所谓的爱情。
红楼出现之前,这种文学现象已经持续了百年,读者也已经形成了这种思维习惯,直到今天也是一样。
在以往的文章里,我曾秉承写实主义原则评价宝黛的爱情,揭开木石之情产生的现实因素,比如两人从小同吃同住、同起同居,导致两人亲密胜过其他姊妹的现象;
再比如,贾宝玉是典型的“外貌协会”,林黛玉貌比西施的相貌对宝玉具有绝对的吸引力;再有林黛玉尊重贾宝玉的志向,从来不逼迫宝玉从事仕途经济,所以宝玉对黛玉的态度与其他人也不同......
但这真的是宝黛爱情的全部吗?并不是,宝玉、黛玉的感情具有无法替代性,即便有一位女子,满足上述的现实条件,也无法代替林黛玉在宝玉心中的位置,因为宝黛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伴侣。
举例说明,红楼第二十八回,林黛玉山坡葬花,心中伤感,随口吟了几句诗,便是后来著名的《葬花吟》,贾宝玉在远处听见这首诗,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不想宝玉在山坡上听见,先不过点头感叹,次后听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到无可寻觅之时矣。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己又安在哉?且自身尚不知何在何往,则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矣!因此一而二,二而三,反复推求了去,真不知此时此际,欲为何等蠢物,杳无所知,逃大造,出尘网,始可解释这段悲伤。——第二十八回
不同的读者对这段描述的感触是不一样的。
理性的读者,不免觉得黛玉、宝玉太矫情,生活在衣食不愁的荣国府,整天忧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好好工作学习,将来给社会做贡献;
感性的读者,就会由《葬花吟》联想到黛玉父母双亡的身世,心生怜悯,对颦儿只有满心的可怜可叹,哪里还舍得责备她矫情。
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这些情绪对黛玉的心理状态感受得都不够彻底,充其量是借着“黛玉葬花”,折射出读者自身,只有贾宝玉能对林黛玉感同身受。
原著宝玉感慨处有一段甲戌眉批,写的是:不言炼句炼字辞藻工拙,只想景想情想事想理,反复推求悲伤感慨,乃玉兄一生之天性。真颦儿之知己,玉兄外实无一人。
林黛玉葬的不是花,是整个人类的千古之悲。
贾宝玉听完《葬花吟》,立刻被带入进去,他开始想:林黛玉现在是个貌美少女,再过几十年,她也会满头白发,自己眼下住在大观园里,可再过几十年,几百年,这个所谓的大观园还会存在吗?到了那个时候,曾经的宝钗、黛玉、香菱、袭人这些女子,她们也早已成了往事中的回忆,身躯早已化灰化烟。
这是所有人类都无法回避的悲剧,比如目下,想想还健在的父母、爱人、子女,可再过若干年后,这些人又在哪里?曾经欢声笑语的一家人,总要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这个世界,这种无以名状的悲伤,在夜间静思时,总像一把尖锐的银针,给人扎心的刺痛。
贾宝玉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层,才变得离经叛道,嘴里总是说:“我化烟化灰,能得女孩们的眼泪流成大河,将我的身体漂起来,我就死得其所了”。
但这种悲伤并不被世界所接受,社会要求每个人都要积极乐观的生活,若是人人都沉浸在这种悲伤里,社会还怎么进步,人类如何生存?薛宝钗、花袭人、史湘云这些人,她们未必不明白贾宝玉离经叛道背后的悲伤感慨,但明白归明白,她们无法做到真正的理解。
我们读者也是一样,纵然能把贾宝玉的心中所想推理出来,可要真的像宝玉那样“不疯魔,不成活”,我们是做不到的,惟有林黛玉是例外。
林黛玉对贾宝玉的理解,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后天环境造就的,黛玉曾眼睁睁看着弟弟、母亲、父亲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每一场葬礼,黛玉都是亲眼目睹,看着那一口口棺材放入地底,心底里亲人的位置一点一点被掏空,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人,怀着满心的空虚度日,这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贾宝玉又痴又呆的心理基础,就是建立在这种千古之悲的基础上,这种感觉别人不懂,林黛玉却比谁都清楚。整个贾府,所有人都在劝贾宝玉好好读书,将来考状元当官,继承家业,只有黛玉从来没劝过,因为只有她懂贾宝玉的心。
林黛玉的悲,丝毫不在贾宝玉之下。第三十二回,黛玉窗外听到宝玉的那句“林妹妹何曾说过这些混账话,她若说了,我早和她生分了”,黛玉的反应是:你我纵为知己,奈我薄命何;
第七十八回,宝玉、黛玉修改《芙蓉女儿诔》,宝玉将词改成: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黛玉听完后,脸色骤变,她发现这篇本是祭奠晴雯的诔文,竟慢慢被两人修改成了祭奠自己,这种不祥之兆让她心神不安。
林黛玉的人生观之悲,似乎在贾宝玉之上,只是天性聪慧的她没有像贾宝玉,把“悲”时刻挂在嘴上,这种细密绵长的忧伤,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直到泪尽而逝。
宝黛的爱情,区别于简单粗暴的才子佳人,他们三观的契合,近乎神交的知心,堪称是理想状态下的爱情,鲁迅评价: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别的不论,单看对爱情的定义,《红楼梦》确实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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