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伴一生(一诺千金)

男友妈妈趾高气昂:「给你五十万,离开我儿子」,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一诺千金伴一生?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一诺千金伴一生(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伴一生

男友妈妈趾高气昂:「给你五十万,离开我儿子。」

我甩给她一张支票:「给你五百万,别搅和我们的事。」

后来,她家遭遇危机,跪着求我让她儿子入赘。

我笑得很大声:「想入赘我家的成千上万,你们先去领个号吧!」

有生之年轮到你,算我输!

01

范坚给我电话,说他妈妈到了学校附近,想跟我一起吃个午饭。

我当时正从院系办公室出来,怕他们等得急,直接就去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包厢里坐着满满一桌子人。

所有人都齐刷刷,用挑剔嫌弃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桌上只剩下一个空位,我打过招呼后要去坐下。

范坚他妈皱着眉,不咸不淡地开口:「那是主位,是你能坐的吗?」

我看了范坚一眼。

他站起来:「伊伊,你坐我这。」

屁股刚离席,他妈伸手将他按下去:「她没手还是没脚,不会自己搬凳子吗?」

范坚给了我个哀求的眼神。

看在他平时对我不错的份上,我压着怒火拖了凳子过去,直接怼到他妈和范坚中间。

他妈脸色沉沉的。

范坚拽了下我:「我跟你换个位置。」

我微微一笑:「不用,我坐在这挺好的,正好跟阿姨好好聊聊。」

他妈倨傲抬起下巴:「算了,就你这点眼力见,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

她从 LV 包包里抽出一张卡:「这里有五十万,算是分手费,以后你跟我儿子没关系了。」

范坚脸色大变:「妈,不是说好给伊伊一个机会吗?」

他妈轻蔑又生气:「你瞧瞧她这穿着打扮、待人接物,你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你心软开不了口,那我来做这个恶人。」

她话音刚落,范坚外婆拉长脸帮腔:「哪里要五十万,给个三五万就行了,够她买几百套身上那些地摊货了。」

地摊货???

我那个重度手作迷的老妈要是知道她费尽心思和金钱搜罗的手作精品,被人认为是地摊货,估计要吐血。

范坚的妈脸上掠过后悔的神色,大约是觉得给多了。

但好歹一桌子人,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

她将卡推到我面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拿着这钱,以后别再纠缠小坚。」

范坚急急道:「妈,你别这样,我跟伊伊是真心相爱的。」

范妈冷着脸:「小坚,我提醒你,范家不止你这一个孙子。

「你爷爷一向讲究门当户对,已经为你相中了沈家的女儿,你别不懂事。」

范坚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显然,家族继承权和爱情,让他难以抉择。

真有意思。

想不到我鹿伊伊有一天会被人用钱打发,还是区区五十万。

要知道我脚上这双意大利手工定制学院风小皮鞋,就得三十多万呢。

我微微一笑:「阿姨,五十万未免有点太少!」

他妈脸色一沉:「小坚,你看到了吧,金钱是最好的试金石,五十万她就动摇了,什么真心相爱,都是假的。」

范坚痛苦又指责地看向我:「伊伊,你怎么……」

呵。

明明是你自己先犹豫的,现在却像是完全的受害者。

我埋头从包里抽出支票本,唰唰唰开始填。

填好后,我撕下来递给他妈:「五十万,未免也太不拿你儿子当回事。

「这里是五百万,以后我们的事你少管!」

02

一桌子的人都被我的操作惊呆了。

范坚反应了好几秒,拉住我的手:「伊伊,别闹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当初高中毕业,我爸要送我出国。

但我死活不去。

我爸一气之下,说每个月只给我五千块生活费,让我好好体会一下穷人的滋味。

我这几年一直没服软,哪怕外公妈妈他们每个月偷偷接济我二三十万,我也没动一分。

加上我妈天天给我买各种看不出牌子的手作,我自己屯手办又烧钱,大学期间我的确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范坚他妈扫了一眼支票,轻蔑地笑:「现在淘宝上连支票本都有卖了?」

他舅妈则翻了个白眼:「你这支票开出来,银行能兑现吗?」

「别怪我没提醒你,签空头支票要付 5% 的罚金,500 万就要付 25 万,你拿得出吗?」

范坚放开我的手,一脸失望:「伊伊,没必要为了争一口气作假胡闹的。」

一桌子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嗤笑我。

没人信这支票是真的。

就在这时,包厢门拉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众人都顾不上我,齐齐起身。

范坚他妈更是直接迎到门口:「表哥,到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去楼下接你。」

其他人纷纷堆起笑脸,一口一个王行长。

巧了么不是,这人我也认识。

原来这主位是给他留的,今天是顺带着处理下我的事。

王行长矜持地点点头,也不客气,径直往主位而去。

经过我身边时,我微笑打招呼:「王行长,好巧啊!」

王行长脚步一顿,朝我看过来。

虽然我跟他只见过寥寥两面,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惊诧道:「鹿小姐,您怎么在这?」

我轻描淡写地回:「我男朋友一家子约我见面,给我五十万,让我离开她儿子。」

王行长挠了挠耳朵,似是不相信,问:「给你多少?」

「五十万!」

他嘴角抽了抽,神色复杂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一桌子人都神色不定。

不知我怎么会跟王行长认识,又不知他为何对我用敬称。

范坚他妈娇声道:「事情没处理好,让表哥看笑话了。」

她拿起我放在桌上那张支票,送到王行长面前:「现在小孩心气高口气大,她瞧不上我给的五十万,还说要给我五百万呢。」

她话没说透,但懂的都懂。

无非就是想让专业人士鉴别一下这支票的真假。

王行长接过那张支票,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等着他说出这支票是假的,然后好狠狠打下我狂妄的嘴脸。

03

王行长只扫了一眼,便看向范坚他妈,吐字清晰:「这是大额支票,如果你要兑付,得提前电话预约。」

一桌子人齐齐一震。

范坚外婆按捺不住:「你的意思是这支票是真的?」

范坚舅妈也道:「王行长您仔细看看,她一个小姑娘连名牌货都穿不起,怎么可能随便就开五百万的支票呢。」

王行长掷地有声:「鹿小姐是我行的优质客户,她在我行的资产有多少我很清楚,这五百万绝对能兑付!」

众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尤其是范坚,震惊得嘴巴张开合不拢。

宛若智障。

范坚妈的脸色就更是精彩纷呈。

懊恼、屈辱、不敢置信……

在她脸上轮番上阵。

王行长将支票递给我,语重心长:「鹿小姐不缺这点钱,不过为了斗气倒也没必要,钱还是得花在值得的地方。」

我本来也没准备给。

就是告诉他们:姐不差钱!

我把支票拿回来:「王行长说得对,这么多钱,我买肉包子都够全市的狗吃个饱了。」

范坚他妈气得红了脸:「鹿伊伊,你把我们跟狗作比?」

我看向她,微微一笑:「不,你们连狗都比不上。我给狗吃肉包子,它们会对我摇尾巴呢。

「哪像你们,好大的架子,叫人来吃饭,连个座位都不给!」

我拎起挂在凳子后的双肩包,拍了拍还没缓过神的范坚:「你家门第太高,我高攀不上,咱们就此分手,我就不影响你迎娶富家女了。」

范坚伸手来抓我:「伊伊……」

我直接避开,抬脚就走。

王行长也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范坚妈急了,伸手去拉:「表哥,好不容易才约到你,贷款的事情……」

话还没完,王行长冷下脸色:「张女士,贷款请你走正常的流程申请。另外,往上数三代,我们都没有血缘关系,以后这表哥还是别乱叫。」

瞧这事办的。

有求于人就好好求,什么脑子才会想到顺带手把儿子的女朋友解决一下?

这不,砸了吧!

范坚妈还要纠缠,王行长快步走到我跟前:「鹿小姐还没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厅不错。」

我的确没吃饭,可现在也没心情。

王行长坚持送我回学校。

路上,他强调跟范家关系并不亲近,并提到我在他们银行六千万的三年定期快到期,问我接下来的安排。

那笔钱是我这些年的压岁钱。

我跟老爸还在赌气,这笔钱不想动,所以决定暂时继续存着,转为一年定期。

王行长情绪明显轻松很多:「那到时候再跟您联系,利率会尽量为您争取到最高。」

到了学校门口,他还特意下车给我开车门。

夜深人静,我一张张删着手机里的照片。

我跟范坚谈了将近一年,有过不少甜蜜的时刻。

他曾半夜翻出宿舍,就为了给痛经的我买红糖。

他曾在新年的海边,为我点燃万千烟火。

他曾在七夕的午夜,放飞他亲手捉的一千多只萤火虫哄我开心。

……

可这爱情,就是海边的沙堡。

涨潮的海水轻轻一拍,就散作一堆捏不拢的细沙。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没有来学校。

他室友大胖跟我联系,说他要我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我没放。

我没有刻意隐瞒,很快整个院系都知道我们分手了。

是冤家路窄吧。

周日晚上,我请闺蜜翻翻吃牛排庆祝单身,居然跟范坚在餐厅狭路相逢。

他和他妈坐一侧,对面坐的是我的死对头,英语系的沈静。

西餐厅灯光温柔,落在范坚俊秀的眉眼,他举着平板递到沈静面前,柔声细语地问她要吃什么。

04

一看就是在相亲。

算起来我跟他说分手还不满 72 个小时。

核酸检测有效期都没过,我们的爱情就已经翻篇了。

真是可笑又可悲。

而且跟谁相亲不好,偏偏是沈静。

大一时她看上大四的学长,当着一大票人自信满满地告白,结果那学长也是个老六。

明确拒绝了她,还说喜欢的是我。

从那以后,沈静对我各种找茬。

我当时就在一旁看个热闹喊个答应她答应她,招谁惹谁了我!

我深刻怀疑学长是跟我有仇,他毕业后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沈静跟我掰头。

周末的餐厅人流很旺,服务员引着我们坐在他们隔壁桌。

范坚看到我,手里平板一晃,差点没握住。

沈静倒是面带微笑,言语里带着挑衅:「这家餐厅人均得四百多,对你们来说挺贵的,要我请客吗?」

我拉开凳子坐下,回:「小钱而已,我自己来。」

沈静挑了下眉:「别打肿脸充胖子,你好歹是阿坚的前女友,请顿饭我还是不介意的。」

范妈本有点忐忑,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松下来,赞道:「小静不愧是富养出来的孩子,有胸襟有气度。」

「小坚跟她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作数。」她亲昵地握住沈静的手,「只有你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做我范家的媳妇。」

沈静的家境的确不错。

可是比我家差远了。

这老太婆眼睛不是一般的瞎。

我翻了个大白眼:「可不是配不上,我家太有钱,你儿子想跟我在一起只能入赘。」

范妈轻蔑地看我,冷嗤道:「扯谎上瘾了是吗,以为这样我就能同意你跟小坚,你做梦!

「小静才是我唯一认可的儿媳妇。」

扯谎?

范坚满脸纠结,低声道:「伊伊,你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我简直莫名其妙:「我扯什么谎了,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范妈嫌恶地看我:「非要我说透吗!王行长的夫人也姓鹿,我跟她联系过了,她说你是她很喜欢的同族晚辈。表哥估计就是看在这个面子上,那天才替你解围的吧!」

我服了,姐妹们。

这母子俩的脑回路绝了。

鹿阿姨的确跟我爸祖籍是一个地方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把压岁钱存去王行长那个网点。

出于职业道德,王行长不可能跟范家透露我的家境我的存款,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堂堂一个行长,绝不会把假支票说成是真的。

我今天非要把她们脸打肿不可。

我拿出手机准备查询账户余额,范坚突然站起来,拉着我就往外走。

他一直把我拉到走廊,紧紧握着我的肩:「伊伊,别闹了。我唯一爱的还是你。

「但现在我必须暂时接受爷爷的安排。」

「你总是吃食堂,你也没用过什么大牌衣服包包,我送你几百块钱的礼物,你都很开心,你的家境我大概也猜得到……」范坚伸手来抚我的脸,「你等等我,等我拿到继承权,我会马上娶你的,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05

他的眼里燃着灼灼的火,满目滚烫。

我的心却落满大雪,一片冰凉。

我最后一点心软和期盼,在这一秒,碎得干干净净。

我拂开他的手,退后几步:「范坚,我宁愿你说从此一别两宽,让我不要成为你争夺财产的绊脚石,至少那样坏得坦荡。」

总好过一边跟其他女人谈婚论嫁,一边还信誓旦旦让我耗费青春做无望的等待。

我回到座位,在范坚失魂落魄的眼神里,淡定地吃完了这顿牛排。

买好单离开,在门口遇到了落单的沈静。

应该是专门在等我。

她笑得那么得意:「鹿伊伊,我很快就会跟范坚订婚。」

「那恭喜你啊,你们简直是天作之合。」

翻翻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嘛,那什么配狗,天长地久!」

沈静居然不生气,反而是沉沉地笑着:「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呢。

「真的等到谈婚论嫁,大家都很现实。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追上我的阶层,好好当你的咸鱼吧。」

我脑子又没病。

我要是向你看齐,得把我爸的家产败掉九成九。

沈静开始拉着范坚在学校高调秀恩爱,范坚虽然笑容很少,可对她也是千依百顺。

几乎每个知晓这三角恋的人,都会用同情的目光看我。

觉得我是被富二代玩完就甩的可怜虫。

微信里突然多了很多学弟的好友申请,说想用他们的青春活力,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我真是谢谢他们!

周五傍晚,沈静拽着范坚拦住我,递给我一个烫金的请柬:「平安夜那天,我们在碧水豪庭举办订婚宴,欢迎你过来。」

范坚隐忍地看我:「伊伊,那天是你生日,想必你有其他安排,就别来了。」

原来他记得。

却还是任由家里人将日期敲定在这一天。

沈静咯咯咯地笑:「别啊,来见见世面,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宴会酒店,超贵的,你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再去。」

我点点头:「我会去的!」

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我微笑着接过请柬,随手放进书包。

结果我回家洗个手的工夫,请柬就被我妈翻出来了。

我妈惊得嗓音都变了:「范坚不就是你那个小男友?他跟别人订婚了?」

「妈,你干吗翻我书包?」

我妈压根不搭理,继续质问:「上个月你们不是还在一起吗?」

我哂笑一声:「他甩了我,说我穿淘宝货,是个穷逼,配不上他家。」

06

我爸挂断工作电话,凑过来看了请柬一眼,脸色乌漆麻黑:「我早说过,那小子獐头鼠脑的,根本配不上你。

「你要早听我的出国……」

又来了。

三年多了,只要我稍微做错一点点,他就是这句话。

我妈拔高音调:「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只给她五千的生活费,她至于过得抠抠搜搜,被人瞧不起?」

我爸怒气冲冲:「这能怪我?我早说过,别把你捡来的那些破铜烂铁给她穿!

「你把女儿打扮得跟村姑似的,这才是根源!」

「那是艺术品,你懂什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他们在吵架,剩下六十五天,在冷战。

我本就烦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往我耳朵里插,我感觉要炸了。

吼了一句:「要不你们离婚吧!」

我爸妈齐齐一怔。

我拳头捏紧,一字一句:「离婚吧,你们吵着不累,我都累了。

「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你们不用再为了我将就。」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接受范坚吗,因为他听话,从来不跟我吵架。」我扯了扯嘴角,「我没想到,原来他也照样听他妈的,听其他女人的。」

我拽过自己的书包,转身上楼。

留下我妈和我爸面面相觑。

是夜十二点多,我妈敲过门后轻轻推开房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薄纱笼入房间,她坐在床边,轻声道:「伊伊,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抓住机遇,而是懂得壮士断腕,及时止损,爱情也是如此。

「你早早发现他不可靠,是好事。」

我低声问:「那你呢,为什么不止损?」

朦胧月色里,她笑得那样温柔:「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知道,世上的爱情,从来不是千篇一律。」

她摸了摸我头发:「你是爸妈唯一的孩子,我们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听到我爸不停在打电话:「是,定在碧水豪庭,这个月 24 号。」

……

「对,是长大了,一直也没给她办过。到时候来吃个便饭。」

……

我越听越不对劲。

好不容易等他挂断电话,我问:「爸,你这是要干吗?」

「你过几天生日,给你办个生日宴。」

07

我一脸懵:「可我今年是满 21 岁!」

十岁没办,成年礼没办,21 岁来办生日宴,这不纯纯有病吗?

「21 岁怎么了?」我爸一瞪眼,「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受了委屈我给你撑腰。」

他递给我一张黑卡,瓮声瓮气地说:「这卡不限额,以后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一次,是爸爸输了。」

生日宴,我爸妈风风火火操办起来了。

订什么菜,用什么酒,穿什么衣服……

两人每天要吵五百遍。

可我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理解我妈那天晚上跟我说过的话了。

爱情的模样,或许从来不是千篇一律。

24 号很快就来了。

碧水豪庭位于湖心岛上,一共有四层。

范家的宴席定在一楼的菡萏千里香。

二三四层都被我爸包了。

十点半,我坐着游船上岸。

范坚和沈静穿着西服婚纱并肩站在酒店门口,看上去还挺般配。

见了我,范坚急急往前几步:「伊伊,你真的来了?」

沈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挂着假笑:「阿坚,今天可是我们的好日子,你家还需要我家注资,别失态。」

范坚迟疑着,脚步停了。

我们院也来了一些同学,或是同情或是一脸吃瓜地朝我们看过来。

只有翻翻捂着嘴笑:「一会他们知道你是谁,估计眼珠子要掉了。」

沈静挺重视这次订婚,婚纱上都是碎钻,亮闪闪的。

她留意到我的目光,得意道:「这婚纱是定制的,也就一百多万吧。

「要不我穿完给你留着,等你结婚时,送给你撑场面?」

范妈此时从宴会厅里走了出来,见到我眉头一皱,高高在上地发话:「来了便是客,就给你在末席添个座。

「你也好好看看你们之间的差距,以后别再缠着小坚。」

兜里有几个子啊,就敢狂成这样。

我翻了个大白眼:「我不是来参加你们订婚宴的,让一让,别影响我上楼。」

范妈摸了下自己刚做的头发,倨傲地笑:「楼上是华宇金融鹿总千金的生日宴,我都没拿到请柬,你可真是撒谎成性。」

沈静嘲讽道:「你去试试吧,说不定看在你也姓鹿的份上,他们会可怜你。」

……

话音刚落,王行长来了。

范妈赶紧迎上去:「王行长,里面请里面请……」

王行长面色微僵,看了我一眼后,道:「不好意思,鹿总邀请了我,我先去楼上一趟。」

他前脚刚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入拱门。

范妈调整脸色快步上前:「张局,您来了。快快快,给您在主桌留了位置。」

张局一脸歉意:「恭喜恭喜,不过我得去参加鹿总千金的生日宴。」

一连七八个客人,均是如此。

嘶。

我爸的帖子下得很精准啊。

范妈已经快笑不出来了,沈静脸色更是乌黑。

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笑。

沈静怒目而视:「鹿家是海市顶级的豪门,他们先去参加鹿总女儿的生日宴也没什么。

「还轮不到你来嘲笑我们。」

我笑得更欢。

「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鹿姓那么少见,我又是王行长的大客户,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华宇鹿总的女儿呢?」

沈静和范妈齐齐开口:「不可能。」

范坚也一脸不赞同:「伊伊,别闹了,你先进去坐吧。」

沈静和范妈一起嘲笑我痴人说梦,就在这时,我爸跟十几个叔伯出现在繁花深处的长廊尽头。

范妈抬了抬下巴,嗤道:「看到没,那就是华宇的鹿总,你叫一声爸,看他应不应?」

08

我爸剪了头发做了脸,全身上下都是崭新的行头。

哪怕年过四十,但有岁月沉淀出的气度和自信加持,他看上去如此卓尔不群。

与他一比,打扮平平的我,实在是不起眼。

我微微一笑,在范妈和沈静看傻子一样的目光里,对着他招招手:「爸……」

第一声他没听到。

身后一群人都在嗤笑。

我加大音量,又叫了一声:「爸……」

这次他总算转过头,看到我后眉眼弯弯,快步走了过来。

他摸摸我的头,半是责备半是宠爱:「怎么还没去换衣服化妆,不像样子。」

叔伯们也跟了过来。

我爸笑着介绍:「这就是我女儿,鹿伊伊。这是刘叔叔,这是王叔叔……」

我爸一一介绍,我甜笑着打招呼。

每个人都一脸慈爱,有人夸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人夸我蕙质兰心,有人夸我聪明机灵……

范坚、范妈、沈静还有他们等着看我笑话的亲朋都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我跟一干叔伯打完招呼后,我爸看了范坚一眼,疑惑道:「这不是你那个小男朋友,这怎么……」

爸,你这演技过于流畅了。

我赶紧配合演出:「爸,我们半个月前已经分手了,今天是他的订婚宴,您别乱说。」

我爸长长「哦」了一声:「我本来还想新年叫他一起来家里吃饭呢。」

他和颜悦色看了眼眶泛红的范坚一眼:「这么好的孩子,看来是没这缘分,可惜了。」

范妈那个脸色哟。

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尖着嗓子回:「鹿总抬爱,是小坚没福气。」

我爸皱起眉:「这位是……」

助理上前,低声提醒:「是广诚范总的夫人。」

我爸一脸恍然,礼貌伸手:「原来是李夫人。瞧我这记性,我们多年前见过的,李夫人越来越年轻,我一时没认出来。」

范妈的脸霎时一白,手伸在半空,也不知是握还是不握。

助理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鹿总,这是范总的二婚妻子,张夫人。」

09

我爸一怔,旋即满面歉意地说:「失礼失礼,范总真是好福气,年过花甲还能有这样年轻美貌的夫人。」

一干男人暧昧笑着,纷纷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

我爸这话全是好话,可老夫少妻,范坚他爸自然是有福气,范坚他妈呢。

又为什么要嫁给比自己大近二十岁的男人?

范坚他家原来是这个情况,以前他也没跟我说过。

我只知道他有个大他五岁的哥哥。

难怪这么急着争家产,原来是同父异母。

我估摸着范妈上位的历史可能不太光彩,因为那些叔伯的夫人们,有些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不屑。

范妈脖子上青筋暴起,偏偏还得堆着笑,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翻脸。

因为我爸从头到尾都态度亲和。

言语中全是夸赞,挑不出错。

我爸又招呼看热闹的同学:「你们都是伊伊的同学吧,一会都上来吃饭。

「你们都是学生,礼物就不收了,到时候跟伊伊说句生日快乐就行。」

他叮嘱我:「我跟你叔伯们先上去,你跟同学们聊完后快点上来,你今天可是主角。」

从头到尾,沈静都被忽略了。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是主角,且打扮得像是孔雀开屏一样的她。

我爸前脚刚走,我妈的二助李姐就带着十几个人的妆造团队过来了。

李姐示意身后的服装师打开一个巨大盒子。

里面是一条镶满钻石的鱼尾裙。

「时间有点赶,这是夫人找意大利的裁缝手工定制的礼服,名叫满天星河,上面镶嵌了 99 颗一克拉的钻石。

「这双珍珠鞋也是按您的脚码手工定制的。每只鞋都是用 199 颗大小一致手工打磨的珍珠串联而成。

「还有这项链……」

人群里有人发出低呼:「这是不是情人的眼泪?」

李姐微微一笑:「是,夫人上个月在香港五千万拍到的,小姐您将就着戴戴吧。」

嘶……

不少人发出吸气声。

五千万的项链,将就戴戴……

可以说是很豪横了。

其实李姐平时做事得体低调,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行头,是在给我撑场面。

范坚室友大胖啧道:「这可是把上亿的现金穿在身上了,伊伊,你以前穿的那些麻袋布鞋什么的,该不会都是几百万一套吧?」

李姐微微一笑:「那倒也不至于,小姐脚上这双皮鞋,也就三十多万。」

大胖呵呵一笑:「也就,也就这个词用得极好啊!」

那天跟范坚一家子吃饭,我穿的就是这双鞋。

当时被说成是地摊货。

现在得知鞋子的价值,他们一家子的脸色都是红红又白白。

难堪、羡慕、嫉妒、渴望齐齐涌现在她们眼里。

尤其是范妈,看着情人的眼泪,眼睛都直了。

是了。

她这样的女人,一定极爱珠宝吧。

李姐提醒我:「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上去化妆换衣服吧。」

「好。」

我抬脚走出几步,又回头。

范坚眸里燃起希望的火,往前一步:「伊伊。」

我却越过他看向大胖等人:「你们要上去吃块蛋糕吗?」

大胖眼睛发光:「要要要。」

他颇为不好意思:「范坚,我们就上楼瞧一眼,见见世面就下来。」

说完,也不等范坚回应,就快步跟上了我。

沈静提着裙子叫了几声,可是大家都热热闹闹地问我问题,压根没人回头。

他们也不见得全然是踩高拜低。

我猜主要是平平无奇的我突然变成了巨富之女,实在是太过好奇。

我去休息室化妆,李姐安排人招呼大胖他们几个。

我妈这次请的,是国内顶流女星御用的妆造团队。

化妆师一个劲地夸我皮肤底子好,说我素颜时五官看着有点淡,但一上妆一定是惊为天人系列。

我以为她是随便夸夸,可真的化完妆,换好衣服,看到镜子里的人,我自己都惊呆了。

这,真的是我吗?

化妆师一脸看自家孩子的骄傲:「你要是有兴趣进娱乐圈,以后我降价给你当化妆师怎么样?

「到时候混不出名堂,你还可以回来继承家业。」

我妈恰好推门进来。

她拢了拢手作披肩,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俗里俗气的,但……挺好看的。

「去下面院子里拍点照片吧。」

她给我请了专业的摄影师。

大冷的天,去外面腊梅园里拍照是假,让我去炫楼下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人一眼是真吧。

10

她一番美意,我岂能辜负。

我穿着钻石鱼尾礼服,踩着珍珠高跟鞋,戴着蓝宝石项链缓缓走下旋转扶梯。

我终于知道这裙子为什么叫满天星河。

旋转楼梯的灯光洒落在我的裙摆。

99 颗钻石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细碎地落在四处,像是摇散了整条银河。

楼下众人齐齐朝我看了过来。

范坚整个人都呆了,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快步迎了上来。

沈静拽了他两下,他直接甩开了。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声音都在颤:「伊伊,你好美,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可不是,这是钻石的光芒,是金钱的神圣之光在为我加持。

我得体一笑,礼貌又疏离:「谢谢夸奖。」

「我其实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我抬眸看他:「你觉得,我缺你的礼物吗?」

范坚脸色一白,喑哑着嗓子:「伊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家里的情况……」

「我说过的,你没信。」

那时我们在食堂吃饭,电视里正在播财经访谈节目。

我抬了抬下巴:「喏,那是我爸。」

范坚当时噗嗤一笑,宠溺点头:「对对对,那也是我爸。」

我一直在跟我爸闹脾气,也没有再过多解释。

范坚懊悔不已:「对不起,我当时……」

「不用再说,都过去了,我祝你跟沈静白头偕老……」

沈静站在不远处,满是怨恨地看我。

今天她本是绝对主角。

可现在她的客人一大半被我抢走,整个一楼宴会厅空荡荡的,风头也全然被我盖过。

岂能甘愿。

我踩着高跟鞋走近她,笑得摇曳生姿:「喜欢我这一身吗?要不我穿完给你留着,等你结婚时,送给你撑场面?」

11

沈静的脸比十年没刷过的锅底还黑。

她咬牙切齿:「鹿伊伊,你别太过分。」

「这是你刚才跟我说的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我啧啧两声,「沈小姐真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我对着范坚妈竖起大拇指:「阿姨好眼光,真会挑儿媳妇。」

范妈嘴角抽了抽,低声道:「小静,少说两句吧。」

沈静瞪大眸子,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沈静她妈也上前一步,拽了下她:「小静,外面冷,咱们先进去吧。」

冷只是借口。

是不想也不敢让她女儿跟我起冲突。

但之前,她们可是任由沈静对我各种拉踩。

范妈微微弯着腰,讪笑着搓手:「伊伊,你看以前都是阿姨有眼不识泰山,你看在小坚的面子上,别跟阿姨一般计较。」

我看向她,淡淡开口:「不会的。」

范妈脸色稍稍缓和。

我补充道:「因为我们阶层不同,大象是不会跟蝼蚁一般见识的。

「人被狗咬了,难道要反咬狗一口吗?」

范妈被我怼了一脸,却一个反驳的字也不敢说。

我微笑发问:「阿姨,您说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是,就是这个理。」

她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那又怎么样呢。

我爽了就行!

逼都装完了。

外面确实冷得要命。

我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就扛不住,瑟瑟发抖。

正要往屋子里跑,一个冷峭戏谑的声音响起:「要风度不要温度,可真有你的。」

我循声看去,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假山后转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里面搭配米色针织衫,脖子上还缠着厚厚一个红围巾。

指尖夹着一根几乎烧完的烟。

他是……

我惊诧不已:「老六!」

就是那个学长老六。

他掐灭手里的烟,冲我伸出手,笑得又坏又蛊惑:「我叫任季,你呢?」

蛤???

他不记得我了。

他随口一句喜欢我,让沈静找了我三年的麻烦。

现在他云淡风轻地问我叫什么名!

我真是服了。

老六依然这么六。

我狠狠剜他一眼,拔腿就走。

不然我怕忍不住想抽这个渣渣。

任季挠了挠额角,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跟上。

到了有暖气的地方,我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勾着一抹笑:「原来你挺冷,早知道把外套脱给你。」

我又不是金刚芭比,瞎子都看得出我冷。

他就压根没有要脱的意思。

我不搭理他,他也面不改色。

这时,沈静从大厅里匆匆出来。

她抬头看到了任季,脚步停了停,微微皱眉认了半天,这才快步上前。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任季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昨天回来的。」

沈静眼眶微红:「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你是来参加我订婚宴的吗?」

12

啧。

看来沈静这几年,跟老六一直有联系。

任季睨我一眼,轻轻一笑。

这笑像是刚才满园的腊梅一样让人心旌摇曳。

反正沈静是眼里冒星星了。

他淡声道:「不是,我是听说伊伊办生日宴,所以赶回来的。」

???

我转头看他。

他凝住我的眼,冲我笑:「鹿伊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没认出你吧?」

他无奈叹气:「三年了,你还是这么迟钝。」

晦气!

退退退!

「你别这样看我,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可不想到时候沈静被刺激得发疯,直接找我拼命。

我提起裙摆,快步上楼。

任季好整以暇跟在我身后,笑着喊:「你慢点,这摔下来可是会毁容的。」

我已经跑得很快了。

可上完扶梯,他就追上我了。

他拦在我面前:「鹿伊伊,你跑什么?」

「任季,你想摆脱沈静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拿我当挡箭牌!」我喘着粗气,「我家超有钱,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走廊的水晶灯光芒柔和,他挑了挑眉,垂下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轻声道:「看来我还得多谢她一直找你麻烦。」

???

「要不然,你估计连我叫什么都忘了。」

我连退几步。

「少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看我。」我超级戒备地看他,「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价很高的,没工夫陪你玩,你也别想跟我扯上关系。」

十分钟后。

我爸拉着我走到一个白发老人面前:「任老,这是我女儿伊伊。伊伊,叫爷爷吧。」

我堆起天真无害的笑容:「任爷爷好。」

这个姓,让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任老拍了一旁玩手机的任季一把:「这是我老来子——任季。」

任季站起来,朝我把伸手:「你好,鹿大哥。」

跟我爸握完手,他朝我微微一笑:「这就是大侄女伊伊啊,真是乖巧又懂事!

「按辈分,你得叫我叔叔。」

13

姐妹们,绝了。

这一声叔叔,我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幸亏任老及时解围,瞪他一眼:「伊伊就比你小三岁,你胡闹什么。

「你们还是校友呢。」

任季看了我一眼,继续笑:「爸说得对,伊伊还是叫哥哥吧,咱们各论各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哥哥我也叫不出口。

我狠狠瞪他,让他收敛点。

可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爸轻轻推了我下:「伊伊,得有礼貌。」

我吞了下口水。

任季笑容深深:「伊伊可能觉得不好意思,我大四那年……」

焯!

他不会要把喜欢我的话,拿到长辈们面前说吧。

我警铃大作,赶紧朝他伸出手:「任季哥哥,你好!」

他回握住,掌心干燥又温暖:「鹿伊伊妹妹,好久不见。」

我爸带我敬了一圈儿酒回到桌上,我妈瞧向任季的方向,低声道:「任老的小儿子,总算是回国了。」

似乎有八卦的样子。

我竖起耳朵。

「他在国外进了航天材料研发实验室,待了三年,那边不肯放……

「之前都没几个人知道,任老有这么个小儿子。」

原来如此。

我想起那时候沈静跟他告白。

他淡淡说自己要出国,就算她追出国,自己也没时间招待她。

而且他将来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瞧向他,正好迎上他沉毅的眼神。

与之前的散漫戏谑判若两人。

三年的异国生活,看来对他来说,也是殊为不易。

不过我也没再多想。

因为大胖他们几个过来跟我告别。

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个袋子:「鹿同学,你看我们都没送礼物,又吃又喝,还每人带走一个手机一个平板,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的。」

我妈对他们温和地笑:「小礼物,别嫌弃,以后有空来我家玩。」

「好,谢谢阿姨。」

他们手上还有另外一个小袋子。

是范妈准备的伴手礼。

一盒进口巧克力。

翻翻早就打听清楚了,其他的客人,伴手礼是一只小金虎。

因为大胖他们是学生,送不起贵重的礼物,范妈就另外准备的巧克力。

要么就别邀请,邀请了还区分对待。

这也太小家子气。

我送他们下楼时,沈静和范家人就看到了他们手上的苹果手提袋。

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生日宴那天,大胖他们几个都拍了小视频,有人发了抖音。

点赞上千万。

很快我的信息就被扒出来了。

全院都知道,我是个富家女。

前些日子还可怜我的人,如今个个都羡慕我。

微信里要加我的学弟更多了。

而范坚和沈静,则变成了大家的谈资。

尤其是范坚。

大家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多么傻逼,捡起芝麻丢了金墩墩。

沈静的各种社交账号都关闭了,不关不行啊!

之前疯狂秀的恩爱,各种暗戳戳拉踩我的绿茶文案,如今都变成了啪啪啪的打脸利器。

大四基本上没课了。

这天我开完论文会,在逸夫楼下被范坚拦住了。

他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深情款款:「伊伊,我们和好吧!」

14

???

「范坚,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你一周前刚跟沈静定的婚。」

范坚动了动嘴唇:「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他来牵我的手,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深情和温柔:「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之前都是我妈逼我。

「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妈说了,以后她绝不会再插手我们的事,都听你的。」

我避开他的手,冷静发问:「是沈静退婚的?」

「这不重要!」

我嗤笑一声:「那看来是她提的了。因为什么呀?」

范坚避而不谈:「伊伊,那是她的事,我根本不关心,我心里只有你。」

短短几天,他瘦了不少。

整个人也颓靡了。

他也曾是意气风发,满眼星光的少年。

如今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活成一个笑柄,想必落差很大吧。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笑着:「范坚,我相信你爱过我,甚至现在还爱着。

「可是你的爱,太廉价了。

「你不敢为了我对抗父母,也不会为了我放弃利益,你甚至任由沈静和你妈对我多次侮辱。」

我直直看向他,问:「这样的爱,我要来何用?」

「如果我不是我爸的女儿,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今天,你还抱着玫瑰花出现在这里吗?」

我目光锐利,范坚无所遁形。

他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开口:「伊伊,对不起……我以后一定……」

「没有以后了,范坚,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从那天你没有给我留位置开始,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范坚身形狠狠一晃。

我转身,大踏步离开。

天边的夕阳落在我身上。

暖暖的。

哪怕是凛凛冬日,因为内心强大,因为身有后盾,我的心依然是暖的,是热的。

鹿伊伊无所畏惧。

范坚,恐怕永远都无法如此吧。

不过才短短几天,为什么两家联姻就出了变故?

他们本来是为了 1 1>2,是带着商业目的的,按理不会轻易拆分才对。

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第二天我在校门口遇到了沈静。

她满面春风,一看就是陷入爱情里的女人。

「范坚我不要了,你赶紧捡回去吧。」

15

我左右思量,试探性开口:「难道你有了新的目标?」

沈家要悔婚,除非是有人开出了更高的筹码。

沈静得意又灿然地笑:「不是新目标,是阿季。他圣诞节约我吃饭,我们还一起看了电影。

「他还去拜访了我爸妈。

「他说过几天忙完,再带我去见他爷爷。」

任家在商业领域并不出挑。

但他们家族里好些人都是航天业的精尖端人才。

跟这样的人家联姻,对于沈家来说,完全能拉高一个阶层。

对于稳固社会地位有极大的好处。

而且明眼人都看出范家得罪了我爸,沈家解除婚约既能撇清关系,又能攀上另外一门好姻缘。

可不是一举两得。

不过,任季这一手操作,骚得我看不明白啊!

他不至于眼瞎到看上沈静吧!

沈静抬着下巴:「鹿伊伊,有钱又怎么样呢。

「阿季跟我解释了,当初说喜欢你,是因为马上要出国,不想耽误好姑娘。」

如果她有尾巴,现在估计翘到天上去了吧。

「你再有钱,也只配范坚那样的。

「至于阿季,是我的。」

如果将范坚和任季放在一起,无论是从相貌、能力、品行还是家世,任季的确要更胜一筹。

心里感觉怪怪的。

或许是替任季不值吧。

不过……

我还是大方地笑:「那你可要好好抓牢了,任季可不像范坚那么好掌控。

「另外,我不需要去匹配任何的男人。

「因为我根本不需要靠男人来提升身份和证明自己。」

我身上,已经贴了华宇金融继承人的标签。

沈静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愤愤道:「总之,你绝对找不到阿季这么好的男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话音刚落,一辆奔驰滑到我们旁边。

车窗放下,露出任季棱角分明的俊脸。

沈静喜上眉梢,冲我挑了挑眉后,娇声娇气地说:「阿季,来找我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给我惊喜对不对?」

任季那双清冷的眸看着我,浮出浅浅的笑意。

然后他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沈静矜持地抿了下头发:「我自己开车门就可以了,你不用这么绅士的。」

16

任季停下脚步,问:「听说你跟范坚的婚约解除了?」

沈静立马点头:「恩,范家本来不肯的,但是我爸都处理好了。你放心,以后他跟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任季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越过她,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鹿伊伊,我爸跟你爸在全德楼吃饭,让我过来接你。」

???

我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

这是什么转折,我实在不懂。

他勾着唇,看上去心情不错:「真的,不信你看手机。」

我爸还真给我发了微信,说让司机来接我。

但我手机调成静音,没看到。

沈静就算是再蠢,现在也回过神来了。

她张大嘴,声因为愤怒,声音在颤抖:「你们,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任季睨她一眼,吐字清晰:「不,是我一个人在耍你。」

沈静眼眶都红了:「为什么呀,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任季的神色冷了,眼里全是锐利的光。

「需要理由吗,你不是也经常无缘无故找人茬?」

沈静浑身都在抖,伸手指着我,眼泪簌簌地掉,她大声咆哮着:「你,你是在为她出头,对不对?」

「连你也看上她家的钱了,连你也是这样的人?」

任季站在香樟树下,低垂着眉眼。

这一瞬,我觉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悠远又伤痛的过去,整个人身上笼着很怪异的氛围。

短短几秒后,他轻嗤一声:「随你怎么想,反正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他不再看沈静,拉住我的胳膊:「上车吧。」

车子开出很远,他才开口:「吓到你了?重新认识我了?」

我绞着书包的带子:「我很讨厌沈静,可你这样对她,说实话不够坦荡。」

恰好红灯,他踩下刹车,自嘲开口:「我要是个坦荡的君子,早就回不来了。」

他偏眸看我,神色晦暗不明:「鹿伊伊,也许有天你会庆幸我是个小人。」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眼睛:「我话还没说完……」

17

「不够坦荡,但是很爽。

「我爸说过,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有时候我们得遵从内心,适度做小人。

我竟有些紧张,下意识捏紧包包带子:「刚才看她那么失态,我其实挺开心的。

「这么说起来,我跟你一样,也是个阴险小人。

「谢谢你为我出气,不过以后,我可以自己来。」

他定定看我几秒,突然展颜一笑。

那笑容越来越大,铺满他整张脸。

像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在一瞬间同时开放般。

「不用谢。」他眼里似有闪耀星辰,「就算我不出手,你爸妈那边迟早也要对沈家动手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没听我爸妈提起过。

「生意场上容不下温柔,沈家产品的原材料,最核心的部分是你舅舅公司供应的。

「虽然他们事先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眼下,整个海市都知道,他们抢了你家的乘龙快婿。

「如果你爸妈不计较,那别人就会觉得他们软弱,以后谁都想来欺负一下。」

我琢磨了下。

「所以沈家那么快退婚,是在向我家示好,你不过是恰好送上去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已经绿灯了。

他在开车的间隙偏头看我一眼:「还不算太笨。」

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凑上去,为什么要蹚浑水。

当时说喜欢我,难道是认真的吗?

可这些想法在脑子里盘旋了半天,直到下车时,我也没问出口。

我爸和他爸是忘年交,这顿饭吃到十点还没散场。

我出去透口气,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吸烟。

远处的天空,烟火突然炸开。

照在他的脸上,明明又灭灭。

他回头看我,眸子里的光却是亮闪闪的:「鹿伊伊,新年快乐。

「我一定是第一个送祝福的吧。」

「嗯。」我慢慢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轻声说,「也祝你新年快乐。」

元旦假期后,舅舅那边果然有了动作。

沈家的工厂从他那拿不到货了。

问就是生产线出了问题,产不出他们要的东西。

一拖再拖。

甚至不惜支付违约金。

这点钱对我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没有原材料,对于沈家却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年前签了大笔订单,现在却没法按时交付。

好不容易找到了替代材料,生产出来的产品却无法通过验收。

可以说焦头烂额,元气大伤。

而另外一边,范家本来就因为急需要钱回血,从银行又贷不出来,所以才卖儿求荣。

可没想到,沈静家急着撇清关系,很快取消了婚约。

他们再想找其他公司入股,也没人敢。

本来就运转不太灵光了,偏偏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查出偷税漏税,罚了一大笔钱。

公司人心惶惶,很多核心员工离职。

服务跟不上,技术不改进,口碑迅速下跌。

五月十八这天,是个周末。

我现在已经进公司实习了,忙得要死。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能睡懒觉,结果被我妈摇醒了。

她也满脸晦气:「起来吧,范家人找上门了。」

18

范坚他爸带着他妈和他一起上门了。

订婚那会,他爸在医院。

当时那么急,对外的说法也是借着喜事去去晦气来着。

年后我就很少去学校,乍一看几乎没认出范坚来。

他瘦了很多,穿着我之前送他的一件手工 T 恤。

以前刚好一身,现在却空出一大圈。

眼窝凹陷,黑眼圈很深。

范坚他妈脸色也很差,打着粉都遮不住密密的皱纹。

像是老了五岁还不止。

他爸我是第一次见,满头白发,拄着一根拐杖。

见我们一家子下楼,他爸马上颤巍巍站起来:「鹿总,我带着老婆孩子,来给你们赔罪了。」

他说完,厉色瞧了范妈一眼。

范妈紧紧抿着嘴,额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但还是缓缓屈膝,跪了下来:「鹿总,鹿小姐,以前是我眼瞎,还请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救范家一把。」

她说着,拽着范坚往前推:「鹿小姐,阿坚心里一直只有你的,你让他给你当上门女婿吧。

「以后生了孩子跟你姓,什么都听你的。」

她狠狠推了范坚一把:「阿坚,你快说话呀。」

范坚抬眸看我,嗓音有点哑:「伊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的。」

我都笑了。

做个上门女婿,显得牺牲多大似的。

「阿姨,想给我们鹿家当上门女婿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们要是也想,那就去排队领个号吧。

「也许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可以轮到呢?」

范妈脸色一僵,仍不死心:「可,可你跟阿坚以前感情这么好。」

我耸耸肩:「那不是被你都给作没了?你不是嫌弃我配不上你家门第吗?

「你看,到手的几百亿,飞了!」

范爸羞愧懊恼得脸色涨红,抬手甩了范妈一巴掌。

「我怎么脑子进水,娶了你这么个目光短浅没见识的女人。」

范妈嚎啕大哭,范坚两边拉架。

最后一家人被保安请了出去。

范坚临走时,连连说对不起。

我淡淡看他:「不用说这没用的,以后别来打扰我,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是对得起我曾付出的真心。」

他离开的时候面色煞白,走路都摇摇晃晃了。

但好歹他总算硬气了一回,从此再也没来找过我。

番外

我妈去外地出差,带了点特产。

她指着其中一个盒子:「那是给任季的,你回头去送给他。」

「你去哪儿都忘不了给他的东西。

「要不让他给你当儿子好了。」

我妈愁眉满面的:「我倒是想,没这福气。」

嗯???

以前她可不会这么说。

我竖起了八卦小雷达。

我妈果然按捺不住:「听你任爷爷说,明天给他安排了相亲,据说从小就跟他认识,不过中间失散了多年。

「那姑娘长得也好看,性格也不错,估计这回是要成了。」

任爷爷年纪大了,这个老来子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头病。

以前他暗示过我几次。

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而且任季也没表态过,所以没接茬。

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回想过去,才发现任季已经不知不觉渗透进我的生活。

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外出突然下雨忘记带伞,他开车停在我面前的时候?

是收到加急的英文邮件,凌晨三点找不到人帮忙,打电话给他,他马上爬起来给我解决的时候?

是一起去烧烤,他把我烤糊的鸡翅全吃掉的时候?

许多细碎平淡的过去,如今回忆起来,却像是闪闪发光的星子。

让人舍不得丢弃。

如果他有了女朋友,以后我就得跟他保持距离了吧。

第二天我爸让我去见客户。

见完客户是下午五点多,我刷了刷手机。

看到任季发了个朋友圈:等她来!

带了定位,就在我五十米外的餐厅。

那家餐厅我们一起去吃过几次,我非常喜欢。

他居然把相亲地点约在了这里。

有感觉被冒犯。

他相他的亲,干我屁事。

我人到车库,车子点了火。

胸口好像也点了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该死的!

我拉开车门出来,朝着那家餐厅走。

下意识地,脚步越来越快。

一直看到那个坐在落地窗前的人影,我狂乱的心跳,满腹的烦躁,才稍稍平复了点。

他今天很帅。

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米灰色的裤子。

头发细心地打理过,还戴了我送给他的绿水鬼手表。

他也看到了我,隔着落地窗,他对我展颜一笑,眼角起了一根细细的皱纹。

焯!

连皱纹都是让人心动的弧度。

他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

我看到他嘴型:鹿伊伊。

他眉眼里含着荡漾的笑。

笑个屁。

都要跟别人相亲了,还对着我这样笑,不守男德。

他又动了嘴唇:做我女朋友吧?

嗯???

是我看错了?

他拿起手边的一张 A4 纸,抵在玻璃上。

上面,有他遒劲有力的字迹。

「鹿伊伊,做我女朋友吧!」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虽然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预兆的,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一时转不过来。

他拿起另外一张。

「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女孩!」

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不是任老的儿子。

他爸爸原本是任老的同事,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去了国外。

他十二岁那年,母亲急病需要手术费,大家觉得他爸是叛徒,没人肯借给他们。

那时候我恰好去医院看病,见一个漂亮的小哥哥在走廊哭得很伤心。

于是让我爸帮他垫付了。

反正那几万块,对于我家来说不算什么。

可对他来说,却是救命的钱。

后来,他爸爸为了公务牺牲洗清身份,任老愧疚不已,把他接过来当亲生孩子一样抚养。

我小学升初中时,他给我辅导过一个暑假的功课。

但那时,他跟现在不太一样,也不姓任。

所以我没有印象了。

高中时,学校的宣传栏也贴过他的照片。

我还夸过他帅呢。

不过夸夸就忘了。

那会我曾跟着我爸去看过任老几次。

他还给我讲解过习题。

可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想去看漫展,根本没在意。

大学时,我在食堂、图书馆遇到过他很多很多次。

别人夸他帅,我也觉得挺帅的。

可也就那样了。

我那时还没开窍。

天天只想着漫展、手办,在二次元里开后宫。

他那时,已经决定要出国了。

所以只能克制自己的心意。

原来那一次沈静告白,他不是随手拉了我当盾牌,而是在借此表明真心。

可惜那时我还是不懂。

只觉得懊恼、无语。

但拜沈静所赐,我牢牢记住了他。

任季——这个此生都会跟我绑在一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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