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读的散文(原创散文涔涔)

●燕山墨客

精读的散文(原创散文涔涔)(1)

这一瓣有点儿混浊的浪花,绝对是我上高中时候极不愿说起的一个痛点。

我有时候就想,那个年代,实在不堪回首,不提倒也罢了。原因者何?——记忆里头非酸即痛,全是被穷困所泡透了、覆盖了的灰色,灰色,灰色!

譬如说,我曾穿过的一身衣裤,自春节开始,一直穿、穿、穿到下一个年头的春节莅临,恰好整整一岁,对头一年!当时,恰同学少年当中,这类的情况不能说无,估计会少。我就是这区区“少”中的一员、一份子。

这衣服,因是为过年做的,所以,属于宽大的冬服。里面是厚厚的棉袄,罩着它的,才是新而鲜亮的外衣。所以,一到夏天,基本上穿少脱多。这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了它使用的寿命。

秋风乍起,落叶飘零,外衣里面套的是薄薄的秋衣秋裤;空空荡荡,两袖带风,道士们穿的袍子一般。骑起车来,“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这还不算肥。

等到了雪花飞舞,大地皑皑一片白,秋衣秋裤赶紧得“让了贤”,迅速被棉袄棉裤所替代。——那才叫真“肥”呢!外衣便又成了“紧箍咒”和“紧身衣”;胳膊肘和膝盖是凸出部位,首当其冲,最先被磨破。一般地,总要磨出个衣花外开的大洞来;当然,一大块一大块的补丁,也就一马当先,着急得从它们这些“窟窿”之处,一一补起。

打补丁所用的布料,一般挑选跟外衣颜色接近的。这样,看起来,才不至于突兀,打眼,也不至于被人发现落人耻笑。——若换作现在,新潮的年青人还没洞打洞,巴不得乐而为之呢!

毕竟,时代不同了。这也称得上“此一时,彼一时”罢!

由于换洗的衣服基本没有,所以,这过年衣服整拧一年,又值洗澡的时间不多。故头上长了许多虱子和虮子(因传染性皮肤病而形成的虫或虫卵。接触是其主要传播方式)。回到家里,大姐就用竹制的密篦子,篦去我头上的成虫及虫卵;或用开水烫洗头,或在太阳底下,长时间暴晒使用过了的篦子,梳子,枕巾和床单等。

“除恶务尽”和“赶尽杀绝”是不可能的,“毕其功于一役”也是不现实的。因为光勤换衣服这一点,事实上根本就做不到,“虱虮骚扰”便成了我的“心腹大患”,常常“使我不得开心颜。”

最尴尬、最令我伤心的一幕是,那次英语考试,课堂上发生的“虱子造反”的场景。

那是暑期过后刚开学。暑气蒸腾正旺,本就狭窄的教室里,人与人之间,桌椅和板凳之间挨得又近。两台半死不活的吊扇,也因电力不足,而吱吱呀呀,慢慢腾腾,旋转起来,显出极不情愿的样子。再加上有的男同学臭脚丫子味儿相当“浓烈绵长”,简直是味道不错,打满了筒了。这样优雅的环境,即使闷不死人,也得熏个半死!

我纹丝不动,额上的汗珠子,由小而大,由大而密,由密成渠,再从额头出发,顺着脸和脖子,直淌而下!

我们的主、副监考官,分别是英语王俊珍老师和地理任玉芝老师。她俩正襟危坐在讲台上,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监控着每一个同学的一举一动。

唉,现在想起来,她们真是太认真了。我总感觉那时的老师们特别敬业,特别负责任。一场考试下来,两个钟头,俩人从不言语一声,走动一下。可是,现在……。

忽然,一种痒从上衣裹着的脖颈深处生起,生起。开始,很慢,很慢,很慢,仿佛一个小时才运动一下。堪称匍匐式前进,肠道式蠕动。完全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我心想:哼,到底什么物件儿?拿酱油当可乐喝——看把你咸(闲)的臭东西!

刷地,一道电流倏地袭来。直直地击中了我的要害。我突然觉得,一根神经奇痒无比;待了一会儿,痒得更加厉害,甚是剧烈;再后来,我快受不了了,欲死欲仙。接着,小东西爬动的节奏大大加快了。

它每爬动一下,我的心就咯噔一下。

也许,它瞅准了主人不敢干它,干死它。等最后,它愈加肆无忌惮,一鼓作气,由着性子沿着脖颈,径直冲我的头顶登攀,登攀!——到最终,疯狂到了“汽车坏了方向盘——横冲直撞”的急行军地步!

我顺着眼光,就能瞥到鼻子尖上的“凶手”!

狗崽子的,你岂不是“背鼓上门——讨打”的么!

我却异常胆怯!我不能动!也不敢动!千万不能,不能因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动作,影响了自己在师生们心中崇高的守纪地位!

为了面子,为了尊严!——哪怕今天被微乎其微的“歹徒”“凌迟”吃掉,自己也决不能节外生枝,擅自行动!

我本善良。

我丝毫不敢动弹。我害怕因自己握笔的手,腾出来,捉拿这只胆大妄为的虱子,而被老师和同学们发觉、发现,最后,被肯定地认为,我意欲“营私做弊”——打小抄儿!这样的结局,比考试得了个零蛋还要让我无地自容!

就这样,我始终纹丝不动。我任凭罪恶的小家伙胡作非为,肆意凌辱!竟没有,也不敢当着两位老师的面儿,去采取果断措施,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坏蛋”缉拿归案!就地正法!!

我悲哀极了!难过极了!

我分明感到,我是一个世界上最痛苦无涯、最折磨至疯、而又最无可奈何的无用之人!

我大汗涔涔地,汗涔涔地,汗涔涔地,几乎到了——

鼻沟里全是汗!

脖颈里都是水!

心底里尽是撕心枝、扯肺叶的疼与痛!

也许,当年,邱少云叔叔在烈火烧身的危机时刻,肯定也是这般煎熬无度、痛楚万分的情形吧!

对!向邱少云叔叔学习!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到考试终了的铃声响起,一切就祸去福来,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了。

我暗自里,不断地,自己给自己鼓劲儿,自己给自己打气儿!

不消说,我把自己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对付这个“望乡台上高歌——不知死的鬼”身上。

大家都不替我设身处地去想想,我哪儿还有心思去答试题呢!

自始至终,我的头脑里嗡嗡嗡,响个不停;心里头咚咚咚,蹦个不止。

至于最后,我是如何处置了那个“请狼来做客——活得不耐烦”的“侵略者”,头脑里,整个儿乱哄哄的,早记不清,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

事过境迁。时过境迁。往事的雨点,淅淅沥沥滴入时间的河里,一直流到如今的岸边;我这才朝花夕拾,把它们编织成跟小说相近的模样,奉献在亲爱的读者朋友面前。

当年的两位老师都还健在呢。兴许,问起王俊珍老师来,她说,早已记不起这件“麻绳提豆腐——不值一提”的事来了;可能,在她漫长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上不了纸张、撂不到台面上、让人羞于启齿的芝麻粒事儿!

可是,此事于我来讲,却是“”苞谷秆里的虫——钻(专)心”地疼。它,针肝砭胆,地位之高,属性之强,抵得过许多的国家大事和世界要事。每逢忆起,总是使我心伤不已,耿耿于怀,遗忘不得。

诚然,失不再来。但愿我时光中所有的低眉,都能够在自己心中被深深地铭记,一如藏在落梅小篆里的那一句“梦你和念你”。——永远忘不了那个一穷二白的岁月,永远忘不了那个令我心房颤抖的一幕,永远忘不了那个让我汗水涔涔的场景……

2022,12,12;20:15记于北京墨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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