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江罗顺德（民师岁月罗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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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师岁月

罗顺德

我在1966年云霄一中高中毕业后即回乡务农。66年6月国务院下文件高考推迟半年，结果到1977年才恢复高考。当时即将包产到户，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几位老同学劝我参加高考我都没有答应。上大学就是做梦都想的事情，却只能忍痛割爱。

1978年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机。1975年，原云霄一中副校长张福和调任云霄五中任校长，当时五中招生面广，有来自和平农场的、火田公社的，马铺公社和城关的部分学生，五中是设有初中、高中的完全中学，学生数多，教师短缺，需招录民办教师和代课教师。张福和校长是位事业心、责任心极强的领导，他要物色德才兼备者，特别青睐于66届高中毕业的。在乡亲同学蔡永权、郭国栋等的举荐下，我于78年中考前到了五中当民办教师。

我领工资的第一个月份的工资表显示:云霄五中公办教师25名，民办教师8名(每人每月28元)，职工3名和一位退休留用的职工，共37名。

生员济济，校舍破旧布局分散，运动场地小且坑坑洼洼。住食条件极为简陋，水质差等。但是，教学的硬任务必须完成，学生的管理、环境卫生，还有劳动任务，老师们天天处于紧张繁忙的状态中。学校还有十亩左右田地，为了改膳师生生活，利用劳动课和某些休息日进行插秧、除草、施肥等农活。张校长虽腰骨不好，也必定以身作则下田劳动。夜间，青年教师轮流负责稻田灌溉。早晚两季稻谷都有好收成。

我进入五中，当时离中考还有两周左右，学校分配我执教初中毕业班的物理科的教学、复习工作。离开书本12年，初来乍到，一切都是陌生，对于文科比较兴趣的我在任务之前，只能加紧备课。繁重的农话已做惯了，如今要静伏案桌动笔动脑，突然的“转轨”真难适应。在学校我担心教不好课，对不起学生；回家里，家中的事，田里的活件件缠心…身心劳累，我经常中暑，我开始打退堂鼓了。

困绕之时是两位长辈开导了我。一位是我的母亲(时年75岁)，她说，孩子，你种田12年了，五中能招收你机会非常难得。工资少不要紧我们共同克服困难，一定要坚持走教学这条路！

一位是张福和校长，他说，再半个月就放假了，你照样可领工资。你不要只看眼前的28元要看长眼，不会永远是“民办”。你家离学校近(1.5公里)放学后及周六、日可帮做不少农活…你一定要坚持住！

坚持住！我听从了，我也确实坚持了。我要衷心感谢这两位长者推我跨过我人生最关键的这一道坎！

放暑假前，我向校长提出：下学期让我教语文吧。

新学期，学校又招进了我66届高中毕业的知青陈佳哲同学教物理，招进刚从部队退伍的党员蔡如群执教政治。

我还保存着部分“学生成绩登记簿”，78年9月我教初—(二)班语文，71位学生。79-80学年教初二(一)、(二)班语文，共142位学生。之后几乎都执教初三年级的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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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1979～～1980学年初二年一班上学期“学生学习成绩登记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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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1979～～1980学年初二年二班上学期“学生学习成绩登记册”）

教科书的内容编排与我们学生年代的有许多不同，比如新编教材有整套的语法知识，从形声字开始，字、词、词组、句子等分类细致，循序渐进。我可以边学边教，掌握整套语法知识。新编教材还对作文进行科学的分门别类。写景、写人、叙事、抒情等的各种描写；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的写法。我在教中得到丰富和深化。执教语文，我也得益于小学时代教我们语文的方建邦老师，他对阅读与作文的教学方法超前、独特。他鼓励学生广泛阅读，他布置把大部头的小说《苦菜花》《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等缩写成几千字的作文。这样要求五、六年级的小学生，当时有几位老师能做到？在方老师的执教下，我也同样指导学生尽量效仿。当然我对作文教学特别重视。对作文的审题、谋篇布局以至作文评讲课，都得备好课。特别强调两点：(一)教导学生“磨刀不误砍柴工”，一定要养成先拟好写作提纲再动笔写正文的好习惯。(二)作文要尽量详批详改，特别要详细地写好评语。作文批改是语文教师的一项繁重任务。

民办教师，既是农民又是教师。一手拿笔一手握锄，既创造精神文明，又创造物质财富。

由于学校离家近，我都步行(后来买一辆自行车)奔走于家校间，三餐都家里吃。放学回家，掖下总夹着还未批改完的作文、作业或考卷。放学回家，抓紧利用或多或少的时间，卷起裤腿，工具上肩，以小跑的速度奔走于田园间。农活干得满身大汗，披星戴月，迟迟而归。

当时我村靠一架水轮泵发电，每户只许亮一盏15W的灯泡，灯炮亮度如燃烧着的木炭，只能多点一盏煤油灯，伏于桌上批改作文、作业。桌的一旁是每晚必到我家的老岳父，在泡茶。实在是疲乏了，瞌睡虫连连。老岳父便提醒：累了早些睡吧。是想休息，躺躺该多好啊！但作文、作业未改完，明天的课也得再准备准备。

民办教师的岁月里，我妻子最辛苦，田园的活，上山割草，洗衣，切菜养猪……像个不停运转的机器人。母亲年近八十，做饭，照看孙子，提水，帮忙喂猪。好在四个孩子乖巧听话。但我一碰到家中有人有伤病时，碰到手头紧而身无分文时，碰到农忙与教学工作冲突时……是要有体力，有意志力地面对和克服的。

除非有特殊原因须向校长请假外，从周一到周六上午，老师都住校工作。周六中餐过后，家住城关的老师统一坐学校的一部手扶拖拉机回家，周一清晨统一坐这部“车”回学校上班。我记得张福和校长曾为车圩供销社拒绝分配给五中一辆自行车而大发雷霆。因为当时没有电话，五中要召开重要会议或通知什么的，要有一个通信员去邻近村具体通知到各位教师，有辆自行车更方便。所以张校长也曾说：什么时候五中的学生都能有单人铺睡，什么时候五中能有一部校车，什么时候教师伙食能有两菜一汤...

1980年3月，张福和校长调任县教育工会主席，张竹老师任五中校长(第五任)，这时起，学生数逐年增加，最多时达1100多人。教室宿舍床铺课桌更加紧缺了。大膳厅的地板上也睡满了学生。这个时期又招进十几位代课教师。地区专员张全金来革命老区视察，看到五中实在困难向上反映，立即批准建筑一幢三层的教师宿舍楼，极大地改善了师生的住宿条件。

当民办教师期间，学校曾派我到厦门大学中文系参加短期的汉语语法培训，参加了云霄师范举办的《教育学》《心理学》短期培训和考试，参加全县民办教师齐聚参加的统一考试。在1985年第一个教师节，我被评为“漳州市教育先进工作者”“县级优秀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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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民办教师期间，每年夏秋两季，能从学校分得两百斤的稻谷。每年大暑和除夕前两天，能从学校分到8至10几斤猪肉。额发资助，双倍感恩！

我当民办教师期间，上河水文站(直属地区管辖)的林纯燮先生从经济上、知识上给予我极大的帮助；我的岳父妻舅牵牛拉犁扛耙帮农活；我的各届学生能理解我配合我的教学工作，农忙时节还曾帮忙过我……我一一铭记在心！

我是1986年1月转正为公办教师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每月工资从28元上升到86元。我感到很幸运很知足很光荣，因为我是家族祖辈以来第一个吃“皇粮”的人。

感谢党和人民政府，在全国人民奔小康的路上，云霄五中变成了花园式的学校，云霄五中的教育教学质量名列农村中学前茅。五中辉煌，我们欣慰。因为从当民师到光荣退休，我一直在这可爱的学校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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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顺德，云霄县上河村人，从事中学语文教育三十年，2008年退休。履行＂活到老，学到老”的教诲，耕读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