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不是海棠红写的是什么故事(鬓边不是海棠红背后)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杨基宁
围绕梨园、聚焦京剧的民国大戏《鬓边不是海棠红》已热播一月有余,豆瓣评分已攀升到了7.7分,还登上了一周华语口碑剧集榜。在2020年的国产影视剧里,着实露了一把脸。
而这火热的背后,则是对民国时代梨园生活,十分精确的写照,每一段印象深刻的剧情背后,都是同样精彩,值得国人铭记的梨园往事。
一、男旦不能叫“反串”
《鬓边不是海棠红》火了以后,在短视频平台播放量最多的,是一场商细蕊在青楼喝花酒讨教“业务”的戏。商细蕊跟花魁学了两招扇扇子,随后就连连摇头,“让人想睡,那叫风骚;让人想爱,那才叫风情。”说罢后他亲自示范,扇子半遮面,欲遮还羞,缓缓移开,露出魅惑眼神,嘴角浅浅勾笑。花魁倒吸一口气,当真从一个男人身上见识了,什么叫做千娇百媚。
上溯前清乃至大明,梨园子弟多是男性。其实女性原本在宋元时期是可以出现在舞台的,但到了明代以后,女人登台表演被认为是不洁之事,但戏曲表演中总不能没有女性角色出现,于是男旦逐渐兴起。
梨园子弟原本是由教坊管理,有专门的乐籍制度,戏子世代从艺,别无他选,若三代内有乐籍中人,甚至连科举都没资格考,此项制度最早始于北魏,是作为一种惩罚性的制度存在的,指将罪犯、战俘等罪民及其妻女后代籍入从乐的专业户口,构成乐户,乐籍群体普遍遭受官方制裁和社会贱视,直到雍正元年才被废除。
乐籍虽然废除,但直到清末,女人仍旧不能登台,但是男人扮女人扮久了,男旦们反倒发现和发展出自己的绝活儿。
从声腔上来看,男旦用的是假声,声音淳厚优美,女人唱旦反而调门太高,容易尖利刺耳。从身量上来讲,男人个高扎得住台,体力上也有优势,唱戏是件苦差事,一场戏下来个把小时,没点力气光行头都扛不住。此外还有武旦戏,扎着大靠和护背旗,要从桌子上往下翻,因此很多旦角,都是从生改旦,比如尚小云从小学的就是老生、武生,后来才唱旦。世人都说尚派最难学,是因为他的戏里化入了很多武行的动作,要学的实在太多。而程砚秋其实也是先习武生,后因扮相秀丽,嗓音极佳,后来改学青衣的。
(程砚秋)
其实,绝大多数梨园子弟开始学戏是不分行当的,生旦净末丑都要学,好比基础学科都要学,然后再根据自己的擅长专工一门。而且旧时的戏班子,通常到年底封箱演出时,为了有趣热闹,各个角儿都要去唱一回自己行当以外的角色,而这在京剧行话里这才叫“反串”——“反”的是行当,不是性别,因此当年的角儿,多多少少都要精通一点自己行当之外的戏,以备不时之需。
二、“四大名旦”和“四大霉旦”
《鬓边不是海棠红》中虚构的商细蕊是民国男旦演员的一个浓缩,但是在现实中,“四大名旦”不可能去演各自流派之外的剧目,就像荀慧生不可能去演《红拂传》,梅兰芳也不可能去演《锁麟囊》。众多流派剧目集于旦角商细蕊一身,也只有在影视剧中才能实现。
如今一般人所熟悉的京剧“四大名旦”,源自1927年北京的《顺天时报》上所搞的一次票选,其实最早评出不是四个而是五个,除了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外,还有一个徐碧云,但徐碧云本人生活作风不太好,染上烟瘾不说,又跟军阀的姨太太轧姘头,据说被当场捉奸,只能灰头土脸离开北平避避风头,等到再次回京,却台风萎靡人气大,后来被恶毒小报将他跟朱琴心、黄桂秋、黄玉麟讽刺为“四大霉旦”。而梅尚程荀以他们精湛的演技和对京剧的革新,最终叫响了“四大名旦”的美誉。
剧中的“商细蕊”有个好改戏的“坏毛病”,而改戏与不改戏之争,其实是当时京剧保守派和革新派的角力。
而“四大名旦”几乎都是革新派,当年参加《顺天时报》票选时,他们的参选剧目也无一例外全都是新戏,即梅兰芳《太真外传》、尚小云《摩登伽女》、程砚秋《红拂传》、荀慧生《丹青引》。
唱旦的名角为什么必须得改戏,因为京戏的老剧本,大多是以生为主,旦角不过是陪衬,只有通过改戏才能提高戏中旦角的分量。可以说,“四大名旦”在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都是以传统为基础,以创新为主导的改戏或者创作新剧。比如《霸王别姬》,都知道这是梅派的代表作,但它其实是一出传统戏,很多名角儿都唱过《霸王别姬》,但是梅兰芳却将它不断改进,包括唱词、人物表演,原本里边根本没有虞姬舞剑,但梅老板觉得加这么一段,才更拔起虞姬的巾帼之气。最终把它演成了梅派的代表剧目。而像荀派的代表作《红娘》,程派的《锁麟囊》都是现写的新戏,尚小云的《摩登伽女》里甚至把“苏格兰舞”和夏威夷“呼啦舞”全都揉了进去。
(尚小云)
“四大名旦”这样纯粹土生土长的艺术家、竟能把艺术追求的目光转向世界,并乐于从外国文化中吸取有益的营养。当年梅兰芳访日、访美、访苏,不仅把京剧推向世界,而且为适应国外观众,对自己的表演做了一定幅度的改革。程砚秋盛年舍弃巨额收人,抛妻别子,只身访欧一年多,出访目的也非常明确:“把他们的戏剧原理和趋势考察一下,为梨园行改进做些参考,使中国戏剧与西方戏剧能够沟通。”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出身旧艺科班的“四大名旦”能有这样的眼光,不能不说是一种远见卓识。
三、演与不演皆抗日
1937年,抗战伊始,北平沦陷后,在京剧界素有“三大贤”之称的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分别是当时武生、旦行、老生的领军人物,不约而同选择了放弃舞台。
1937年梅兰芳43岁,正当盛年,收入更是顶级水平,齐如山说他每次到上海只演《嫦娥奔月》 《黛玉葬花》这两出戏,就能赚到三万多元。但抗战爆发到日本投降的8年里,“爱戏如命”的梅兰芳蓄须明志,先后隐居在香港、上海,一出戏也没有演过。
期间他多次遭到日伪的骚扰威逼,要其登台表演,梅兰芳屡屡婉言拒绝。一次日寇紧逼,梅兰芳甚至请医师给自己接连注射了3次伤寒的预防针,因为这样立刻就会发烧。日寇一行人闯进梅宅查实,发现他果然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发烧近40度,这才作罢。而根据梅兰芳的表弟秦叔忍回忆,梅兰芳当时已经准备好安眠药,万不得已就以死相拼!
(梅兰芳)
程砚秋放弃舞台后,在京郊青龙桥隐居务农,由于长期不演出,再加上他比较嗜食,后来人到中年果然发起福来。等到复出以后,他本就人高身长,特别显眼,因此当时的报刊谑云:“好大一个旦!”。
有人避而不演,与浑水划清界限,也有人登台一搏,暗藏锋芒。
苟慧生抗日期间虽然没有停演,但他坚持拒绝了伪满“登基庆典”的演出。而他有一出代表剧目《丹青引》,剧中他施展绝技,在演唱八句慢板时,当场画成一幅山水条幅。以往他画的是远山青松、水泉听瀑。但抗战爆发后,他却改画《孤城落日》,寓意众人皆知。每演至此观众都群情激愤,台上台下同心同境,十分感人。
还有名丑贯盛吉,一次他在《法门寺》中演太监贾桂,其中有段与赵廉的对话,他问赵廉识不识字?赵廉回答说:“我乃二甲进士出身,焉有不识字的道理?”下边贯盛吉临时加了句台词:“不是呀,我你念惯了日语,把汉字都忘光啦!”台下哄堂大笑,都知道他是在讽刺日伪当局强迫学生学日语。但仅仅为这一句话,贯盛吉后来就被特务抓走,关进了宪兵队。
在1938年至1942年4年中,麟派创始人周信芳编演了《香妃恨》《亡蜀恨》《徽钦二帝》等多部蕴含爱国思想的新戏。《徽钦二帝》仅演了21天,就因讽刺汪伪政权而被勒令停演。而1941年,上海日伪特务机关邀请他去唱堂会,被拒。汉奸吴世宝恼羞成怒,派出特务将他强押至76号,让他参观审讯室和犯人受刑惨状,暗示如果不合作将会是同样下场,但周信芳始终没有屈服。
(周信芳)
可以说,在中华民族最危急的时刻,那些在旧社会被轻蔑地讥为“戏子”“优伶”的戏曲演员们,表现出了崇高的民族气节,在梨园史上谱写了一曲《正气歌》。
参考资料:管尔东《演与不演皆抗日 抗战时期沦陷区的戏曲艺人》、李仲明《抗日战争时期京剧发展述略》、李邑兰《<鬓边不是海棠红>:网剧里的京剧,京剧里的人生》、《乐籍、妓籍、花籍之辨析》、梁燕《老北京戏迷堪比今天的粉丝团 常为偶像名角一争高低》、《<鬓边不是海棠红>背后真实的梨园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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