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牛的思维(我生命中的痛点之一)

牛:“哺乳动物,趾端有蹄,头上长一对角,是反刍类动物,力量很大,能耕田拉车,肉、奶可食,角、皮、骨可做器物” 以上是百度词典对牛的解释,我觉得,远远不够 在未实现机械化的农耕时代,牛既是生产工具又是交通工具,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财富的象征,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有些家庭成员,牛的使用大大提高了生产力,推动了农耕文明的发展,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关于牛的思维?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关于牛的思维(我生命中的痛点之一)

关于牛的思维

牛:“哺乳动物,趾端有蹄,头上长一对角,是反刍类动物,力量很大,能耕田拉车,肉、奶可食,角、皮、骨可做器物。” 以上是百度词典对牛的解释,我觉得,远远不够。 在未实现机械化的农耕时代,牛既是生产工具又是交通工具,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财富的象征,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有些家庭成员,牛的使用大大提高了生产力,推动了农耕文明的发展。

牛曾经有多重要?有一句大家耳熟能详的俗语:“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说你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土地,然后有牛来耕作,拥有相应的物质基础,能养活老婆孩子,才有条件成家立业,繁衍后代,否则一切无从谈起。一家人可以挤在一间屋里睡觉,但牛一般都享有一间独立的房间叫牛屋。

很多年前看过一本乡土诗人的诗集,我只记住了里面的一句:"人死了不哭,牛死了哭“,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可能对这句话无法理解,现在的农民种地,有国家扶持补贴,不用纳税,这只是近几年的事,几千年来,农业税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农民背负着沉重的负担,有时一年辛苦下来,交税都不够,再没了赖以生存的牛,整个家庭就破了产。 在我5岁那年,我们家拥有了第一头牛。那天下午,村里的几十头牛被集中在村子中央的大会场上,每头牛都标了号,然后各家各户派一代表抓阄,抓到哪个号就牵走相对应的牛。我和几个小伙伴就在一边玩耍,看着一头头牛被一家家牵走。

有一头拴在场边的小黄牛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原因是它实在太不起眼了,又瘦又小,还显得无精打采,我们几个小孩都对它不屑一顾,并一致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家大人不会手气太差抓着它的号,正七嘴八舌之际,我却看见母亲走到小黄牛身边,解下了它的缰绳,那一刻,小伙伴们哄然大笑,我颜面扫地。 晚上回到家,妈妈已经把小黄牛牵进了牛屋,正在给它拌草料,我再看小黄牛,觉得顺眼多了,它看起来是那么瘦小、那么安静、那么温顺,真让人心疼,我开始喜欢它,下面我就叫它阿黄吧

在我们的精心喂养下,阿黄渐渐长成了一头漂亮健壮的大黄牛,毛色纯净,富有光泽,瞳仁清澈如水,并且它一直都是那么安静、温顺,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像一位与世无争的高僧。

农忙时节,阿黄梨田耕地、拉粮拉粪,任劳任怨,风雨无阻,承载着我们家庭一切繁重的体力活,我们明显看出阿黄的疲惫,它的步伐缓慢沉重,清澈的瞳仁变得混浊,每当它的步履慢下来,父亲就会扬起手中的牛鞭,对着阿黄狠抽一鞭子,阿黄就猛抬起头,打起精神加快步伐,人和牛都达到了体力的极限,然而季节不等人,无论多么劳累,也不能停下脚步,人牛必须齐心协力,共渡艰难光阴。

这段时间如果晚上我给阿黄拌草,就会多抓一把料饼放进牛槽里,稍稍改善一下阿黄的生活,但毕竟太有限,那时物质太过匮乏,人也是刚解决了温饱。 炎热的夏季,很多巨大的牛叮蚊吸附在阿黄身上,它不停地甩动牛尾巴驱赶它们,尾巴触及不到的地方,那些牛叮蚊仍在拼命的吸吮阿黄的血,这时我就用一把破扇子拍打那些蚊子,看阿黄热的喘粗气,有几次我自作聪明的帮阿黄降温,用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冰凉的水往它身上淋,阿黄被凉水刺激的不停打激灵,被父亲看到了,对我一顿喝斥。有时阿黄的毛发乱了,我就用一把捡来的破梳子帮它梳理一下,阿黄一动不动站着,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暑假期间,如果两个哥哥被父母安排了另外的农活,我就得去放牛,我牵着阿黄,走过一片片田间地头,走过一条条乡间小路。

村里的牛太多了,很多地方的青草被牛们啃得只剩下草根,阿黄跟着我总是吃不饱,我也着急,这方面我二哥最有办法,他总能带阿黄找到别人没发现的水草丰美的地方,让阿黄饱餐一顿。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阿黄就伴随了我们近八年,伴我们走过童年时代,与我们同甘共苦,相依为命,在我的心里,它就是我们家庭的一员,每年年三十的晚上,我和哥哥都在牛槽上贴上写有牛头兴旺的红色对联,父亲会在牛槽里放进大米饭,让牛和人共度春节、共待来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阿黄会离开我们家,然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不见阿黄,妈妈说阿黄年龄大了,做不了繁重的农活了,今天用阿黄和牛贩子换了一头年轻的黄母牛,我看了看拴在门外树上的那头黄母牛,不及阿黄高大,却具有阿黄一样的安静温顺的表情,阿黄就这样走了,消失了,不见了,牛贩子带它去了哪里?是换了一户人家?还是去了屠宰场?我心里象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想哭,然而我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新到家的小母牛黄色的皮毛上有几片白色的圆,像是有几朵棉花开在上面,我给它取个名字叫阿花,阿花一到我们家就赶上农忙季节,来不及熟悉家庭环境,它就得开始繁重的农活。黄牛的力气小,一头黄牛没有足够的力量拉动沉重的梨,一般是两户人家的黄牛套在一起合作来进行耕种,套牛就有讲究了,有的人家特别自私,把套在自家牛身上的绳索放长,套在别人家牛身上的绳索缩短,这样自家的牛就可以乐得清闲,而把沉重的负担转移到别人家的牛上。

和我家合伙用牛的那户人家经常有这种卑劣的行为,被父亲母亲当场抓到过好多次,以前我们家阿黄就吃过很多亏,好在阿黄身长体健,能够承受得起。可是阿花呢,她是头小母牛,看起来柔弱又温顺,她能承受那沉重的劳动和间或的体力上的剥削吗。那时我已到镇上上中学,一周才能回家一次,我暗暗担心着阿花,就像宝黛一干人暗暗担心被王熙凤带入大观园的尤二姐。

一周后,我带着对父母的思念和对阿花的牵挂急匆匆回到家中,阿花拴在门前的树上,看起来衰弱无力,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母亲说阿花流产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它怀着小牛,这些天农忙,阿花就没歇息过,终于承受不住……。”母亲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而我再也无法听下去,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哭泣,悄悄走出门,走到阿花的身边。我轻轻抚摸着它,它木然地一动不动。哦,阿花,如果我能够,我真的想给你一点人类的温情,然而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祝你好运祝你早日康复。

又一周过去了,我怀着更加急迫的心情回到家中,门前的树上已没了阿花的影子,厨房里有一碗阿花的肉。“那肉是给你留的。”母亲难过地说:“阿花流产后过了几天就死了,这头牛真是可怜,牛肉大部分卖给村里的本家了,本来人家不买,后来是你小叔(本家户族中一位有威望的叔叔)领着我,挨家挨户上门逼着他们,他们才买的,家里的钱不够买一头牛,我们得再借一些钱了……。”我听着母亲的讲述,苦涩的泪水无声地流入碗中,和在阿花的肉里,我食着阿花的肉,咀嚼着它悲惨的命运,我想起被涓生抛弃的子君,想起为奴隶的母亲,心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生前被人用,死后被人食。”这是阿花的命运,也是所有牛的命运,我不怪我的父母,因为这是农民的命运,农民和牛都在沉重的生存,同样值得怜悯。

在现实面前,悲痛是没有力量持续的,牛是农民家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阿花走后不久,我们家又迎来了第三头牛,是一头黑黄色的大公牛,俗称大黄健,高大威猛,有双前突的、尖尖的牛角,有一双彪悍的牛眼睛,看起来精力旺盛,气势如虹,我给它取名叫阿猛。

阿猛一扫阿黄和阿花的温良恭谦让,像个混迹街头的古惑仔,桀骜不驯,充满挑衅。最先体验阿猛的凶猛的人是和我家合伙用牛的老皮叔,他来牵拴在粪坑旁边的阿猛时,动作和语言显得很不客气,他当阿猛像阿黄阿花那么好欺负呢。结果阿猛一牛角把他掀到了粪坑里,满满一大粪坑,里面掺着猪粪和牛粪,父亲母亲大笑着把一身猪牛粪尿的老皮叔从粪坑里拉出来,老皮叔气急败坏,但也没办法,倒想打几下阿猛出出气,但一看阿猛那气势,他也有点怕了,还得指着它耕地呢。母亲和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乐得哈哈大笑,好个阿猛,你就是专门来为阿黄和阿花报仇的。

一直到暑假的时候,我才有时间和机会近距离地接触阿猛,傍晚的时候我拉着它去池塘饮水,天黑了我拉它进牛屋给它拌草料,阿猛也是安安静静的,但它这种安静和之前阿黄和阿花的那种安静完全不同,它的安静里蕴含着一股生猛的力量,令人生畏。

暑假农闲的时候,大哥和二哥轮流放牛,有一天下午,大哥一身一脸的泥灰,牵着阿猛狼狈的回家了,大哥苦笑着说阿猛见到别的牛就想抵架,他拉扯喝斥了几下,阿猛一牛角把他掀到了地里,这牛没法放了。二哥不信邪,怀疑大哥没能搞好人和牛的关系,触怒了阿猛,第二天二哥亲自牵着阿猛出去了,结果在下午的时候,二哥一身泥水哭哭泣泣比大哥更狼狈的牵着阿猛回来了,他说牵阿猛在田梗上时,阿猛老吃秧苗,他使劲拽了几下僵绳,阿猛就不依了,一牛角把二哥掀进了稻田里,这牛二哥也没法放了。我现在想那时我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呢,在大哥二哥先后在阿猛面前吃瘪后,我竟然自告奋勇地要求以后我出去放牛,在我有限的和阿猛接触的时间里,阿猛从来没有粗暴的对待过我,可见它是不屑于和一个女孩子一般见识的。

第二天,我就牵着阿猛出门了,我郑重其事地对阿猛说:“阿猛,你已经气跑了这家的两个小主人了,你得和我拉好关系,要不然就没人管你了。”阿猛安安静静的跟着我走,我自作多情的认为它听懂了我的话。几天过去了,我和阿猛和平相处,在两个哥哥面前,我不免有得意之色,但其实我还是暗暗担心的,阿猛太能挑衅了,正如大哥所说,阿猛见到别的牛就想抵架,即使是比它体型更大的水牛,它也毫无惧色,哞哞叫着冲上去,把别的牛追的落荒而逃,极大的扰乱了牛群的公共秩序,引起村里放牛人的公愤。

夏天蚊虫多,有些很大的牛叮蚊是专门叮咬牛的,原来每年夏天我都会帮阿黄驱赶身上的牛叮蚊的,所以当我看到有几只巨大的牛叮蚊正附在阿猛的脖子上狠狠叮咬的时候,我忍不住出手了,我站在阿猛面前,弯下腰挥舞着手臂意图赶走那些蚊子,阿猛不耐烦的躲闪了几下,那躲闪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可是愚钝的我没能领会,蚊子尚未赶走,我不知死活的继续挥动手臂,同时嘴里还大声吆喝着,突然阿猛低下牛头,瞪大牛眼,凶狠的向我俯冲过来,我尖叫一声,飞速转身撒丫子跑了,一直跑到我再没有一丝力气,我才气喘吁吁停下来,回头看着阿猛,阿猛站在原来的地方,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牛我也没法放了。哥哥们还是自己把牛牵回去的,而我再也不敢到阿猛近前,直接找到父亲,由父亲把阿猛牵回家。

村里人都说阿猛的性情太野了,应该把它给养了,才能让它温顺一些,父亲听从了建议,找了兽医花了钱请了好些人帮忙把阿猛给养了。不知道是没有孽成功还是性情难移,被梗的阿猛不但野性未减,反而有变本加厉之势,在它又侵犯了父亲母亲之后,它在我们家再也混不下去了,全家一致决定,卖掉阿猛。哦,阿猛,让我们哭笑不得的阿猛啊!

后来我们家又陆续换过几头牛,那时我已经去外地上学或是参加了工作,很少再回老家,也就没有特别的印象,但不管牛的性情如何,命运大抵是相似的。 再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村实现机械化,农民和牛都摆脱了沉重的劳动,农民过上了富裕的日子,牛也逐渐退出了农民的生活,退出了它们延续几千年的农耕舞台。 每当我回到老家,望着广阔的田野,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幅小时候经常看到的画面:“苍茫大地上,如血残阳里,一个农民扶着梨辕,扬起牛鞭,两头牛在前面昂首奋蹄,他们的身后是一行行翻滚的泥土......。”

我仿佛看到阿黄和阿花从遥远的田野上向我缓缓走来,温和的注视着我,我仿佛看到阿猛突然从我身边冒出来,目光凛凛的瞪视着我。

我曾在梦里见到了阿黄和阿花,它们深陷泥沼,无法自拔,牛头高高昂起,似乎在询问苍天。我呼号着向它们奔去,徒劳地挥舞着双手。每当在大街上看到那些一身刺青纹身、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我都会想起阿猛,然后摇摇头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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