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种武器2:碧玉刀·多情环(多情环七种武器)

第四章 盘问  (一),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七种武器2:碧玉刀·多情环?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七种武器2:碧玉刀·多情环(多情环七种武器)

七种武器2:碧玉刀·多情环

第四章 盘问

  (一)

  护身甲是用-种极罕有的金属炼成柔丝,再编织成的。

  现在这护身甲已穿在萧少英身上,他虽然觉得很热,却很愉快,忍不住笑道;"这的确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难怪你舍不得脱下来。"王桐铁青着脸,好象听不见似的。

  老板娘正在为他斟酒,嫣然道:"可是无论多贵重的宝物,也比个上自己的性命珍贵,你说对不对?"酒杯刚斟满,王桐就充刻一饮而尽。

  他现在竟似乎很想喝醉。

  萧少英大笑,道:"醉解千愁,他处不堪留。你若真的喝醉过-次,说不定也会跟我-样,变成个酒鬼。"老板娘媚笑着,柔声道:"在棺材里闷了半天,你们倒真该多喝几杯。"王桐忽然道:"你也早知道我是谁?"

  老板娘道:"我听他说过。"

  王桐道:"你也听说过天香堂?"

  老板娘道:"当然。"

  王桐道:"天香堂对仇家的手段,你知不知道?"老板娘道:"我知道。"

  王桐道:"但你却还是照样敢帮他对付我。"

  老板娘叹了口气,道:"这个人前前后后,已经在这里欠了三干多两银子的酒帐,我若不帮他一手,这笔帐要等到哪天才能还清,何况——"王桐冷冷道:"何况你还陪他睡过觉!"

  老板娘的脸红了,又轻轻叹了曰气,道;"我本来不肯的,可是他……他的力气比我大。"王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少英.忽然大笑。

  萧少英却怔住。

  他从来也想不到这个人也会这么样大笑的。

  王桐大笑着,拍着他的肩,道;"看来你的确是很缺钱用,而且真的色胆包天。"萧少英也笑了:"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王桐道:"葛老爷子一定会喜欢你这种人。"

  萧少英大喜:"真的?"

  王桐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酒色之徒。"酒杯一斟满,再喝光,就斟满,他似也有些醉了。

  萧少英道:"老爷子也常喝酒?"

  王桐道:"不但天天喝,而且一喝就没个完,不喝到天亮,谁都不许走。"萧少英眨了眨眼,道:"现在天还没有亮。"

  现在夜色正浓,从坟场回来的路虽不太远,也不太近。

  王桐忽然一拍桌子,道:"他现在一定还在喝酒,我正好带你去见他。"萧少英眼睛里发出了光,道:"你知道他也在这城里?"王桐挺起胸:"我不知道谁知道?"

  萧少英道:"我们现在就走?"

  王桐道:"当然现在就走。"两个人居然说走就走,走得还真快。

  老板娘看着他们下楼,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两个人究竟是谁真的醉了?"她自己喝了杯酒,又不禁苦笑:"也许他们都没有醉,醉的是我。"(二)

  葛停香果然还在喝酒。

  他喝得很慢,但却很少停下来,喝了一杯,又是一杯。

  在旁边为他斟酒的当然是郭玉娘,她也陪着喝一点。

  无论葛停香做什么,她都在陪着,最近她好象变成了葛停香的影子。

  酒已喝了两壶,葛停香一直都在皱着眉。

  郭玉娘看着他.柔声道:"你还在想杨麟和王锐?"葛停香板着脸,用力握着酒杯:"我想不通,四五十个活人.去抓两个半死不活的残废,为什么抓了七八天还抓不到?"郭玉娘沉吟着,道:"我也有点想不通,那天他们怎能逃走的?"葛停香道;"那是我的意思。"

  郭玉娘道:"你故意放他们逃走的?"

  葛停香点点头。

  郭玉娘更想不通了:"为什么?"

  葛停香道:"因为我想查明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看看这附近地面上,是不是还有双环门的党羽,还有没有人敢窝藏他们?""所以你故意让他们逃走,看他们会逃到什么地方去?""不错。"

  "郭玉娘叹了口气,道:"只可借这两个人一逃走之后,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葛停香脸上出现怒容,恨恨道:"若连这两个残废都抓不到,天香堂还能成什么事!""波"的一声,他手里的酒杯巳被捏得粉碎。

  郭玉娘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就凭两个残废,想必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你又何必那么生气?"葛停香橱肱脸,道:"斩草就得除根,留着他们总是个祸根。"郭玉姐道:"不管怎么样,王桐总是一定能找到萧少英的。"葛停香又握紧了拳,道:"我养着这些人.能办事的好象已只剩下一个王桐。"郭玉娘道:"他跟着你是不是已有很久?"

  葛停香道:"嗯。"

  郭玉娘道:"他-直都很可靠?"

  葛停香道:"绝对可靠。"

  郭玉娘眼波流动.道:"我想,江湖中一定还有很多王桐这样的人。"葛停香道:"就算有,也很难找。"

  郭天娘道:"我们可以慢慢地找,现在双环门既已垮了,西北一带,已绝不会有人敢来动我们的,我们反正不着急。"她又换过个酒杯,替他斟了杯酒。

  葛停香举杯在手,沉思着,喃喃道:"我手上只要能多有一两个象王桐那样的人,天香堂就不仅要在西北一带称雄。"郭玉娘看着他,本已亮如秋星的一双眼睛,似已变得更亮。

  男儿志在四方,在英雄们的眼中看来,西北的确只不过是个小地方而已。"葛停香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个青龙会?"郭玉娘道:"我好象听说过。"

  葛停香道;"你听说了些什么?"

  郭玉娘答道:"听说青龙会已是天下势力最大的一个秘密组织,中原一带,到处都有他们的分坛。"葛停香道:"何止中原一带而已。"

  郭石娘睁大了眼睛:"还不止?"

  葛停香道:"青龙会属下的分坛,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处,南七北六十三省,所以比较大的城市里,儿乎都有他们的势力。"郭玉娘轻轻吐出口气,道:"难怪江湖中人一提起青龙会来,都要心惊胆战了。"葛停香冷笑道;"但青龙会的事业,也是人做出来的.青龙会能够雄霸天下,天香堂为什么不能?"他举杯一饮而尽,重重一拍桌子,又不禁长长叹息:"只可惜……只可惜天香堂里,缺少了几个如龙似虎的人而已。"郭玉娘握紧了他的手:"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得到的,你不但有知人之明,而且还有用人的雅量。"对一个空有满胸大志,却未能一展抱负的英雄说来,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一个美人的安慰更可贵!

  葛停香仰面大笑;"好,说得好,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我保证你必定可以看到那一天…."他的笑声突然又停顿,厉声喝问道:"什么人?""葛新。"

  "什么事?"

  "王桐求见。"

  葛停香霍然长身.喜动颜色;"王桐已回来?"

  "就在门外。""叫他进来,快。"

  (三)

  门外的长廊里虽然还燃着灯,却还是显得很阴暗,门是雕花的,看来精美而坚固。

  一个人垂手肃立在门外.脸色也是阴暗的,伤佛已很疲倦。

  但他却还是笔笔直直地站着,睁大了眼睛,低垂着头。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是个老实人。

  天香堂总堂主的密室外,居然只有这么样一个老实而疲倦的人在看守,倒是萧少英所想不到的事。

  他斜倚着栏杆,在等着,等王桐。

  王桐已进了密室,开门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一个苗条的人影,还嗅到-阵阵酒香。

  "看来葛停香果然也是酒色之徒。"萧少英笑了。

  古今的英雄.又有几人不贪杯好色?只可惜贪杯好色的却大半都不是英雄好汉。

  老实人虽然低垂着头,却在用眼角偷偷地打量着这个衣冠不整、又懒散、又爱笑的少年。

  萧少英也在看着他,忽然间说道:

  "贵姓。""姓葛,叫葛新。""这里的家丁都姓葛?""是的。"

  "这里只用姓葛的人做家丁?"

  "不一定,你若肯改姓,也可以做这里的家丁。"这老实人不但有问必答,而且答得很详细。萧少英又笑了。

  他的确爱笑,不管该不该笑的时候,他都要笑。

  他虽然总是穷得不名-文,但笑起来的时候,天下财富全都好象是他一个人的。

  葛新对这个人显然也觉得很好奇,忽然也问道:"贵姓?""姓萧,萧少英。"你是不是也想来找个事做?"

  "是的。""你也愿意改姓?"

  萧少英笑道:"我并不想做这里的家丁。".

  葛新道:"你想干什么?"

  萧少英道:"听说这里四个分堂主的位子.都有了空缺。"葛新也笑了。

  他笑的样子很滑稽,因为他不常笑。

  可是他觉得萧少英比他更滑稽。

  这少年居然一来就想做分堂主,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滑稽的人。

  他还没有笑出声音来,门内却已传出葛停香的声音:

  "葛新!"

  "在"

  "请门外面的人进来。"

  门开了,是为萧少英而开的。

  王桐已经在葛停香面前说了些什么?葛停香准备怎样对他?

  萧少英完全不管。

  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他挺起胸膛,走了进去,还没有走进门.忽然又附在葛新耳畔,轻轻地说,我现在走进去,等我出来的时候,就一定已经是这里的分堂主了,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想想,应该怎样拍我的马屁。

  这次葛新没有笑。

  他看着萧少英走进去.就好象看着个疯子走进自己为自己挖好的坟墓一样。

  (四)

  萧少英身上穿的衣服,本来是崭新的,质料高贵,剪裁合身,手工也很精致,只可惜现在已变得又臭又脏,还被勾破了几个洞。

  衣袋里当然也是空的,空得就象是个被吸光的椰子壳。

  可是他站在葛停香面前时,却象是个出征四方,得胜回朝的大将军。

  葛停香看着,从头到脚,看了三遍,忽然道:"你这身衣裳多少钱一套?"他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么样一句话.实在没有人能想得到。

  萧少英却好象并不觉得很意外,立刻回答:"连手工带料子.一共是五十两。"葛停香道;"这衣服好象不值。"

  萧少英道:"我一向是个出手大方的人。"

  葛停香道:"你知不知道五十两银子,已足够一家八日人舒舒服服过两三个月了。"萧少英道:"不知道。"

  葛停香道:"你不知道?"

  萧少英道:"我从来没有打过油,买过米。"

  葛停香道:"这身衣服你穿了多久?"萧少英道:"三天。"葛停香看着他衣服上的泥污、酒渍和破洞,道:"身上穿着这种衣服,无论走路喝酒都该小心些。"萧少英道:"我并没有打算穿这种衣服过年。"葛停香道:"你一套衣服通常穿多久?"

  萧少英道:"三天。"

  葛停香道:"只穿三天?"

  萧少英道:"无论什么样的衣服,我只要穿二天,都会变成这样子的。"葛停香道:"衣服脏了可以洗。"

  萧少英道:"洗过的衣服我从来不穿。"郭玉娘笑了。

  萧少英也笑了。

  他的眼睛根本就一直都在围着郭玉娘打转。

  葛停香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脸上非但没有怒色,眼睛里反而带着笑意,又问道:"你一个月通常要花多少两银子?"萧少英道:"有多少,就花多少。"

  葛停香道:"若是没有呢?"

  萧少英答道:"没有就借,借不到就欠。"

  葛停香道:"有人肯借给你?"

  萧少英道:"多多少少总有几个的。"

  葛停香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萧少英坦率道:"都是些女人。"

  葛停香道:"老虎楼的老板娘就是其中之一?"

  萧少英道:"她是个很大方的女人。"

  他微笑着,用眼角瞟着郭玉娘:"我喜欢大方的女人。"葛停香道:"她不但肯借给你,而且还时常跟你串通好了骗人?"萧少英道:"我们骗过的人并不多。"

  葛停香道;"但你们却骗过了王桐,而且还想出个很巧妙的圈套,逼着他将身卜的护身甲都脱下来给你穿,逼着他带你来见我。"萧少英显得很惊奇:"你知道的事好象不少?"

  葛停香道:"你想不到他会将这些事全都告诉我?"萧少英接道:"这些本来是很丢人的事。"

  葛停香冷冷地说道:"无论什么事,他都从来没有瞒过我,所以他现在还能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萧少英道:"我看得出来,我也很想过过他这种好的日子。"葛停香道:"所以你要来见我?"

  萧少英道:"不错。"

  葛停香忽然沉下脸,盯着他,一字字道:"你不是来等机会复仇的?"萧少英叹了口气,道:"你问我的那些话,每一句都问得很巧妙,我本来认为你已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葛停香道:"象你这种人,难道就不会替别人报仇?"萧少英淡谈地道:"我至少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往油锅里去跳。"他接着又道:"何况我早巳看出王桐是你的好帮手,我若真的要复仇,为什么不杀了他?"葛停香道:"你能杀得了他?"

  萧少英道:"他的护身甲,已穿在我身上,我若真的想杀他,他根本就休想活着走出棺材。"葛停香冷笑道:"你真的很有把握?"

  萧少英突然出于,拿起他面前的一杯酒,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酒杯又放在桌上,杯中的酒却已空了。"葛停香又盯着他看了很久,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你出手果然不慢。"萧少英微笑道:"我喝酒也不慢。"

  葛停香目中又露出笑意.道:"可是你做得最快的一件事,还是花钱。"萧少英说道:"所以我不能不来,这世上大方的女人并不多。"葛停香道:"你认为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去花?"

  萧少英道:"我值得,你也比盛天霸大方得多。"葛停香大笑,道:"好,好小子,总算你眼光还不错。"萧少英微笑道:"能时常借到钱的人,看人的眼光总是不会太差的。"借钱的确是种很大的学问,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葛停香笑声突然又停顿,道;"但你却忘了一件事。"萧少英笑道;"什么事?"

  葛停香道:"你好象有两样礼物,应该带来送给我。"萧少英又笑了,道:"你也忘-句话。"

  葛停香道;"什么话?"

  萧少英道:"礼尚往来,来而不在.就不能算是礼了。"葛停香道:"我还没有往,所以你的礼也不肯来?"萧少英道:"你是前辈,见到后生小子,总该有份见面礼的。"葛停香道:"你想要什么?"

  萧少英道:"这两年来,我一共已欠了三四万两银子的债。"葛停香道:"我可以替你还。"

  萧少英道:"还清了债后,还是囊空如洗,那滋味也不太好受。"葛停香道:"你还要多少?"萧少英道:"一个男人身上至少也得有三五万两银子,走出去时才能抢得起头。"葛停香微笑道;"看来你的胃口倒不小。"

  萧少英道:"一个男人要扬眉吐气,只有钱还不够的。"葛停香道:"还不够?"萧少英道:"除了钱,还得有权势。"

  葛停香道:"你想做提督?做宰相?"

  萧少英道:"在我眼里看来,十个提督,也比不上天香堂的一个分堂主。"葛停香冷笑道;"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萧少英道:"我只不过恰巧知道天香堂里正好有几个分堂主的空缺而已。"葛停香道:"你还知道什么?"

  萧少英道:"我还知道一个人若不能扬眉吐气,就绝不会出卖自己,再出卖朋友的……

  葛停香沉下脸.道:"杨麟和王锐是你的朋友?"萧少英淡淡地道:"就因为我是他们的朋友,你不是,所以我才能找到他们,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送人,而你却连他们的下落都不知道。"葛停香道;"就因为王桐也认为你已把他当朋友,所以才会被骗进棺材。"萧少英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微笑着,悠然道:"朋友有时还比最可怕的仇敌还危险这句话,我始终都记得。"葛停香又大笑:"好,说得好、这凭这句话,已不愧是天香堂属下的分堂之主。"萧少英道:"可惜现在我还不是;"

  葛停香道:"现在你已经是了。"

  萧少英喜动颜色,道:"听到好消息,我总忍不住想喝儿杯。"葛停香道;"这消息够不够好?"

  萧少英道;"这消息至少值得痛饮三百杯。"

  葛停香大笑道:"好,拿大杯来,看他能够喝多少杯?"黄金杯,琉璃酒。

  郭玉娘用一双柔美莹白的纤纤玉手捧着,送到萧少英面前。

  "请"

  萧少英接过来就喝,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郭玉娘,就好献置子盯在血上面一样。

  葛停香却一直在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盯着的是什么人?"萧少英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值得看的女人。"葛停香道:"你只不过想看看?"

  萧少英道:"我还想…-."

  葛停香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无论你还想干什么,都最好不要想。"萧少英居然还要问:"为什么?"

  葛停香道:"因为是我说的。"

  他橱肱脸,一字字地道:"现在你既然已经是天香堂属下,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命令,你只能听着,不能问。"萧少英答道:"我明白了。"

  葛停香展颜道;"我看得出你是个明白人。"

  他忽然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叠银票:"这里是五万两,除了还帐外,剩下的想必已足够你花几天。"萧少英没有伸手拿。

  葛停香道:"你现在就可以拿去,我知道你喝了酒后.一定想找女人的。"萧少英苦笑道:"我已看出你是个明白人,只可惜…."葛停香道;"只可惜什么?"萧少英道:"只可惜还不够。"

  葛停香道:"你刚才要的岂非只有这么多?"

  萧少英道:"刚才我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的穷小子,最多也只能够要这么多。"葛停香道:"现在呢?"萧少英挺起胸膛,道:"现在我已是天香堂属下的堂主,身份地位都不问了,当然可以多要一点。"他笑嘻嘻地接着道:"何况,天香堂里的分堂主走出去,身上带的银了若不够花,老爷子你岂非也一样面上无光?"葛停香又禁不住地大笑,道;"好,好小子,我就让你花个够。"他果然又拿出叠银票,又是五万两。

  萧少英接过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随随便便的就塞进靴简里。

  郭玉娘忽然道,"你已有几天没洗脚?"萧少英道:"二天。"郭玉娘道:"你把银票塞在靴子里,也不怕臭?"萧少英笑了笑:"只要能兑现,无论多臭的银票,都一样有人抢着要。"郭玉娘也不禁笑了。

  她本已是个女人中的女人,笑起来更媚。

  她笑的时候,能忍住不看她的男人,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

  这次萧少英却居然没有看她。

  葛停香脸上已露出满意之色,忽然问道:"你的礼什么时候送给我?"萧少英道:"三天。"葛停香道:"三天已够?"

  萧少英道:"我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葛停香微笑点头:"好,我就等你三天。"

  萧少英道:"三天后的子时,我一定将礼物送来。"葛停香道:"准在子时?"

  萧少英点点头,道:"只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葛停香道:"你说。"萧少英道:"这三天中,我的行动一定要完全自由,你绝不能派人跟踪,否则……"葛停香道;"否则怎么样?"

  萧少英道:"否则那礼物若是突然跑了,就不能怪我。"葛停香沉吟着,终于点头,道:"我只希望你是个守信用的人。o萧少英冷冷道:"你若信不过我,现在杀了我还不迟。"葛停香微笑道:"我为什么要用-个死人做我的分堂主?"萧少英也笑了。

  葛停香道:"你现在已不拂脒,最好找个地方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好办事。"萧少英笑道:"身上带着十万两银子,若不花掉一点,我怎么睡得着?"郭玉娘已替他拉开门,嫣然道:"你好生走,我叫葛新你带路。"萧少英道:"多谢。"

  葛停香忽然冷笑道:"我给你十万两,让你做分堂主,你连半个谢字都没有,她只不过替你拉开门.你就要谢她?"萧少英道:"我只能谢她,不能谢你。"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淡淡道:"因为我已把我的人都卖给了你,还谢你干什他大步走出去,走到葛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经可以拍我的马屁了

第五章 密谋

  (一)

  黄昏后。萧少英还没有睡,却已醉了。

  这次看来真的醉了。

  留春院里,虽然有好几个红官人都已被他包下,洗得干干净净的在等着他。

  他自己却偷偷地溜了出来,摇摇晃晃地溜上了大街,东张张,西望望,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个只值五分银子的哈密瓜,却又随手抛进阴沟。

  因为他又嗅到了酒香。

  立刻又摇摇晃晃地冲上了酒楼。

  现在虽然正是酒楼上生意最好的时候,还是有几张桌子空着。

  他却偏偏不坐,偏偏冲进了一间用屏风隔着的雅座,今天是庞大爷请客,请的是牛总镖头,酒席就摆在雅座里。

  伙计们以为他也是庞大爷请来的客人,也不敢拦着他。庞大爷的客人,是谁也不敢得罪的。

  牛总镖头已到了,还带来了几个外地来的镖头,每个人都找到了个姑娘陪着。

  大家已喝得酒酣耳热.兴高采烈,萧少英忽然闯进去,拿起了桌上的大汤碗,伸着舌头,笑嘻嘻地道:"这碗汤不好,我替你们换一碗……

  他居然将碗里的汤全都倒出来,解开裤子,就往碗里撒尿。

  桌上的女客都叫了起来——其中当然也有的在偷偷地笑。

  庞大爷脸色发青,厉声道:"这小子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十什么的。

  萧少英却笑嘻嘻道:"我是干你娘的。"

  这句话刚说完,已有七八个醋钵般大的拳头飞了过来,飞到他脸上。

  他整个人都喝得发软,招架了两下就被打倒,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外路来的镖头身上还带着家伙,已有人从靴筒里掏出把匕首。

  "先废了他这张脸,再阉了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到处撒尿。"三分酒气,再加上七分火气,这些本就是终年在刀尖舐血的朋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

  庞大爷-吩咐,这人就一刀子往萧少英的脸上扎了下去。

  就在这时,屏风外忽然伸进一双手,拉住这个人。

  庞大爷怒道:"是什么人敢多管闲事?"

  屏风外已有个人伸进头来道:"是我。"

  看见了这个人.庞大爷的火气立刻就消失了,居然陪起了笑脸。"原来是葛二哥。"葛二哥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萧少英:"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庞大爷摇摇头。

  葛二哥招招手,把他叫了过来.在他耳朵旁悄悄说了两句话。

  庞大爷的脸色立刻变了,勉强地笑道:"这位仁兄既然喜欢躺在这里,我们就换个地方喝酒去吧……

  他居然说走就走,而且把客人也全都拉走。

  牛总镖头还不服气:"这小子究竟是谁?咱们凭什么要让他?"庞大爷也在他耳旁悄悄说了两句话,牛总镖头的脸色也变了,走得比庞大爷还快。

  萧少英却已象是个死人般躺在地上.别人要宰他也好,走也好,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葛二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替他拉好了屏风,也被庞大爷拉出去喝酒L萧少英忽然睁开了一只眼,从屏风下面看着他们的脚,才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天香堂的威风倒真不小。"只听葛二哥还在外面吩咐:"好好照顾着屏风内的那位大爷,他若醒了,无论要什么,都赶快给他,再派人到隔壁来通知我。"他们终于走下了楼。伙计们都在窃窃私议。

  "这酒鬼究竟是于什么的?凭什么横行霸道?"

  "据说他就是天香堂新来的分堂主。""这就难怪了。"发牢骚的伙计叹了口气:"做了天香堂的分堂主,别说要往碗里撒尿,就算要往别人嘴里撒,别人也只有张开嘴接着。

  萧少英仿佛在冷笑,推开窗户,跃入了后面的窄巷。

  若有人在他后面盯他梢的时候,他醉得总是很快的。

  可是现在他却又清醒了,清醒得也很快。

  (二)

  静夜。

  山岗上闻动着一点点碧绿的鬼火,虽然阴森诡异,却又有种神秘的美丽。星光更美,夏日的秋风正吹过山岗。只可惜王锐全都享受不到。

  他正躺在棺材里,啃着块石头般淡而无味的冷牛肉,不到必要时,他绝不出来。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

  伤口已结了疤.力气也渐渐恢复,但复仇却还是完全没有希望。

  天香堂的势力,想必已一天比一天庞大。

  双环门本来就象是棵大树,天香堂却只不过是长在树下的一棵幼苗,被大树夺去了所有的水分和阳光,所以总是显得营养不足,发育不良。

  现在大树已倒下,世上已没有什么事能阻挡它的发育成长。

  王锐轻轻叹息着,吞下最后一口冷牛肉,轻抚着怀里的铁环,环上的刻痕。

  多情环。

  它的名字虽叫多情,其实却是无情的。

  它还是那么冷、那么硬,人世间的兴衰,它既不怜悯,也没有感怀。

  可是王锐轻抚着这双曾令他叱咤一时、又令他九死一生的铁环,眼泪却已不禁流下。

  "砰.砰,砰"。

  王锐握紧铁环道:"什么人?"

  "我是隔壁张小弟,来借小刀削竹子.削的竹子做蒸笼.做好蒸笼蒸馒头,送来给你当点心。"萧少英!

  一定是萧少英!一定又醉了。

  王锐咬着牙,到了这种时候,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情来开玩笑。

  来的果然是萧少英。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薄绸衫,上面却又沾满了泥污酒迹,脸上还有条血迹刚干的刀口,脑袋上也被打肿了一块。

  但他却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嘴里的酒气简直可以把人都熏死。

  王锐皱着眉,每次他看见这小子,都忍不住要皱眉。

  杨麟也站起来,沉声道:"附近没有人?"

  萧少英道: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杨麟在棺材上坐下,他的伤虽然也已结疤收口,但一条腿站着,还是很不方便。

  萧少英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看来你们的气色都不错,好象全都快转运了。"杨麟橱肱脸,道:"你已找到了王桐?"

  萧少英道;"不是我找到了他,是他找到了我。"杨麟的目光闪动,道:"你已对付了他?"

  萧少英道:"因为我要钓的是大鱼,他还不够大。"杨麟冷笑道:"要钓大鱼的人,往往反而会被鱼吞下去。"萧少英悠然道:"我不怕,我的血已全都变成了酒,鱼不喝酒的。"他忽然又笑了笑:"可是葛停香却喝酒,而且酒量还很不错。"王锐动容道:"你巳见到了他?"

  萧少英道:"不但见过.而且还跟他喝了几杯。"杨麟也不禁动容.道:"他没有对付你?"

  萧少英道;"我现在还活着。"

  杨麟立刻追问;"他为什么没有对你下手?"

  萧少英道:"因为他要钓的也是大鱼,我也不够大。"王锐冷笑道:"我知道,我们两人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安枕。"萧少英道;"所以他想用我来钓你们,我正好也想用你们去钓他,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是谁会上谁的钩而已。"王锐道:你已有了对付他的法子?"

  萧少英道:"只有一个法子。"

  王锐道:"什么法子?"

  萧少英道:"还是那个老法子!"

  王锐道:"哪个老法子?"

  萧少英道:"荆轲用的老法子。"

  王锐变色道:"你还是想来借我们的人头?"

  萧少英道:"嗯。"

  杨麟也已变色,冷冷道:"我们怎知你不是想用我们的人头去做进身阶,去投靠葛停香。"萧少英道:"我看来象是个卖友求荣的人?"

  杨麟道:"很象。"

  他冷笑着,又道:"何况,你若没有跟葛停香串通,他怎么肯放你走了。"萧少英叹了口气,道;"这么样看来,你是不肯借的了?"杨麟道:"我的人头只有一颗,我不想送给那些卖友求荣的小人。"萧少英苦笑道:"既然借不到,就只有偷,偷不着就只有抢了。"杨麟厉声道;"你为什么还不过来抢?"

  喝声中,他已先出手。

  他虽然己只剩下一条腿,但这一扑之势,还是象豹子般剽悍凶猛。

  他本就是陇西最有名的独行盗,若不是心狠手辣.悍不畏死的人,又怎么能在黄土高原上横行十年!

  只听"叮"的一声,王锐的铁环也已出手。

  无论谁都只有一个脑袋,谁也不愿意糊里糊涂就被人"借"走。

  他们两个人同时出手,左右夹击,一个剽悍狠辣,一个招沉力猛,能避开他们这一击的人,西北只怕已没有几个。

  萧少英却避过了。

  他似醉非醉,半醉半醒,明明已倒了下去,却偏偏又在两丈外好生生地站着。

  他们同门虽然已有很多年,但彼此间谁也不知道对方武功的深浅。

  尤其是王锐,他自负出身少林,名门正宗,除了大师兄盛重的天生神力外,他实在并没有将别的同门兄弟看在眼里。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将别人估计得太低了。

  杨镇虽然已只剩下一条腿,还得用一双手扶着拐杖,可是每一招出手,都极扎实、极有效,交手对敌的经验,显然远在王锐之上。

  萧少英身法的轻灵飘忽,变化奇诡,更是王锐想不到的。

  霎眼间已交手十余招。

  王锐咬了咬牙,忽然抛下铁环,以独臂施展出少林伏虎罗汉拳。

  他从小入少林,在这趟拳法上,至少已有十五年寒暑不断的苦功夫,实在比他用多情环更趁手,此刻招式一发动,果然有降龙伏虎的威风。

  杨麟也不好示弱.以木杖作铁拐,夹杂着左手的大鹰爪功力使出来。

  双环门下,本就以他的武功所学最杂。

  萧少英却连-招也没有还手,突然凌空翻身,退出三四丈,落在后面的土坡上,拍手笑道:"好!好功夫!"杨麟冷笑,正想乘势追击。

  王锐却拦住了他道;"等一等。"

  杨麟道:"还等什么?等他来拿我们的脑袋?"

  王锐道:"他一直都在闪避.没有还击。"

  杨麟冷笑道:"他能有还击之力?"

  王锐道;"他也没有找天香堂的人来作帮手,所以…."杨麟道:"所以你就想把脑袋借给他。"

  王锐道:"看来他并不是真想来借我们脑袋的。"萧少英微笑道:"我本来就没有这意思。"

  杨麟道:"你是什么意思?"

  萧少英道:"我只不过想试试你们,是不是还能杀人。"杨麟道:"现在你已试出来?"

  萧少英点点头。

  王锐道:"你是来找我们去杀人的。"

  萧少英又点点头。

  壬锐道:"杀谁?"

  萧少英道:"葛停香!"

  王锐耸然动容,立刻追问:"我们能杀得了他?"萧少英道:"至少有五晨帔会。"

  王锐道:"只有五成?"

  萧少英道:"现在我们若不出手,以后恐怕连一晨帔会都没有。"王锐懂得他的意思。

  天香堂的势力,既然一天比一天大,他们的机会当然就一天比天少。

  杨麟也忍不住问:"你已有动手的计划?"

  萧少英神情己变得很严肃,道:"每天晚上,子时前后,他都会在他的密室中喝酒,陪着他的爱妾郭玉娘。"杨隘道;"门卫有多少人守卫?"

  萧少英道:"也只有一个。"

  杨麟道:"是王桐?"

  萧少英摇摇头,道;"是个叫葛新的家丁。"

  杨麟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少英道:"是个奴才。"

  壬锐长长叹出口气,道:"看来这倒真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萧少英道:"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杨麟道;"你知道那密室的门户所在?"

  萧少英道:"我不但知道.而目还能混进去。"杨麟道:"你有把握。"

  萧少英道:"有。"

  杨麟道:"我们怎么进去。"

  萧少英道:"后天晚上的子时之前.我先到那密室中去等着,看见窗子里的灯光一暗,你们立刻就冲进去动手。"杨麟道:"我们怎么知道是哪扇窗户7"

  萧少英道:"我可以把那里的地形门户都画出来给你们看。"王锐道:"灯光一暗.我们就出手!"

  萧少英道:"以我们三人之力合击.也许还不止五晨帔会。"王锐道:"可是灯光既然已暗了,我们怎能分辨出谁是葛停香?"萧少英道:"那天我可以穿一身白衣服去。"

  王锐道:"屋子里还有个郭玉娘。"

  萧少英道:"郭玉娘是个很香的女人,耳上还戴着挚喾,就算瞎子也能分辨得出。"王锐道:"除了你与郭玉娘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葛停香?"萧少英道;"那秘室中绝没有别人会进去!"

  杨麟道:"王桐呢?"

  萧少英道:"他就算在,到时我也有法子把他支开。"杨麟道;"他们相信你?"

  萧少英淡淡道:"我岂非本来就很象是个卖友求荣的人?"杨麟盯着他,道:"你不是?"

  萧少英道:"你看呢?"

  杨麟忽然改变话题:"没有人知道你到这里来找我们?"萧少英道:"绝没有。"

  杨麟道:"你从天香堂出来的时候,后面有没有人跟踪的。"萧少英道:"本来是有的,却已被我甩脱了。"他轻抚着脸上的刀疤,又道;"我虽然因此挨了一刀,那位葛二:哥回去后,只怕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杨麟道:"葛二哥?"

  萧少英道:"天香堂用的家丁都姓葛。"

  杨麟道:"天香堂的秘密,你已知道多少?"

  萧少英道:"知道的已够多。"

  他画出来的地图.果然很详细;"这个角门,就是你们唯一的入路。""你们绝不能越墙而人,一定要想法子撬开这扇窗。"杨麟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因为上面很可能有人守望.撬门进去,别人反而想不到。"杨麟道:"然后呢?"萧少英道:"然后你们就沿着条碎石路,走到这里,在这棵树上等着。""碎石路和大树都已标明,在这棵树上,就可以看到这扇窗户。"杨麟道:"窗里的灯-灭,我们就动手。"

  萧少英点点头,道:"葛停香已是个老人,老人的眼力总难免会差些.在黑暗中,他的武功一定要打个很大的折扣。"他慢慢地接着道:"可是你们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是昼伏夜出的,对黑暗想必已比别人习惯.而且你们本来就一直躲在外面的黑暗里,所以灯光虽然灭了,你们还是可以分辨出屋里的人影,屋里的人一直在灯光下,灯光突然熄灭.就未必能看得见你们。"杨麟盯着他,道:"你考虑得倒很周到。"

  萧少英笑了笑:"我不能不考虑得周到些,我也只有一个脑袋。"杨麟忽然长叹息,道:"我们好象一直都看错了你。"萧少英微笑道:"葛停香好象也看错了我。"

  杨麟道:"我只希望你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看错郭玉娘和葛新。"(三)

  葛新垂着手,低着头,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外,看来比前两天疲倦。

  门是开着的,长廊里同样阴暗。

  现在还未到子时.萧少英却已来了,他一路走进来,既没有人阻拦,也没有听见人声。

  这天香堂简直就象是个空房子。

  他又微笑着拍了拍葛新的肩,道:"我又来了。"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你好象很少睡觉。"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除了是字外,你已不会说别的?"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前两天我来的时候,你说的话好象还多些。"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这次你为什么变了。""因为你也变了。"门忽然开了一线,里面传出了郭玉娘的声音。

  "上次来的时候,你只不过是个穷光蛋,现在你却已是个天香堂的分堂主。""做了天香堂的分堂主,别人就连话都不跟我多说?""别人多少总要小心些。"萧少英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做这分堂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至少有一样好处。"郭玉娘拉开门,微笑着:"至少你可以随便在别人汤碗里撒尿。"葛停香果然已开始在喝酒。他喝得很慢,很少,手里却好象总是有酒杯。王桐不在屋子里,没有别的人,每天晚上,都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时候。萧少英已站在他面前,一身白衣如雪。葛停香看着他,目中带着笑意:"这身衣裳你是第一天穿?"萧少英点点头,道:"这套衣服我只准备穿一天。"葛停香道:"为什么?"萧少英道:"不为什么。"葛停香道:"今天你还没有醉?"萧少英道:"没有。"葛停香道:"你有没有真的醉过?"萧少英道;"很少。"他笑了笑,义道;"至少在有人跟我梢的时候,我绝不击腠。"葛停香叹了一口气,说道:"葛二虎本来也是个很能干的人,可是跟你一比,他简直就象是个猪。"他拿起酒杯,没有喝,又放下。

  萧少英忽然道:"你手里好象总是有杯酒。"

  葛停香道:"这并不算奇怪。"

  萧少英微笑道:"有时酒杯的确也是种很好的武器。"葛停香道:"武器?什么武器?"

  萧少英道:"令人疏忽的武器。"葛停香道:"哦?"萧少英道:"大多数人看到别人手里拿着杯酒时,都会变得比较疏忽。"葛停香道:"哦。"萧少英道:"因为大家都认为,手里总是拿着杯酒的人,一定比较容易对付。"葛停香大笑:"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萧少英道;"我的确不笨。"

  葛停香的笑声忽又停顿,冷冷道:"只可惜你的记性并不好。"萧少英道:"哦?"葛停香道;"你好象忘了一件事。"

  萧少英道:"我没有忘。"

  葛停香道:"但你却是空着手来的。"

  萧少英道:"我答应你的是什么时候?"

  葛停香道:"今夜子时!"

  萧少英道:"现在到了子时没有?"

  葛停香道:"还没有。"

  萧少英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喝两杯。"葛停香居然不再追问,淡淡道:"聪明人反而时常做糊涂事,我只希望你是例外。"萧少英说道:"我还没有喝醉。"

  葛停香道:"什么时候你才醉?"

  萧少英答道:"想醉的时候。"

  葛停香道:"什么时候你才想醉?"萧少英道:"快了。"葛停香凝视着他,忽然又大笑,道:"好,拿大杯来,看他到底能喝多少杯?"只喝了三杯。

  萧少英当然还没有醉,时候却已快到了。

  外面有更鼓声传来,正是子时。

  葛停香眼睛里慎肱光道:"现在是不是已快了?"萧少英道:"快了。"他突然翻身.出手。

  屋子里两盏灯立刻同时熄灭,屋子里立刻变得一片黑暗。

  这在这时,窗户"砰"的一响仿佛有两条人影穿窗而人,但却没有能看得清。

  窗外虽然有星光,但灯火骤然熄灭时,绝对没有人能立刻适应。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惊呼,一声怒吼,有人倒下,撞翻了桌椅。接着,火石一响,火星闪动。

  灯又亮起。

  郭玉娘还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还是甜甜的笑靥。

  葛停香也还是端坐未动,手里还是拿着杯酒。

  萧少英看来也仿佛没有动过,但雪白的衣服上,已染上一点点鲜血,就象是散落在白雪上的一瓣瓣梅花。

  屋子里已有两个人倒下,却不是葛停香。倒下去的是杨麟和王锐。

  (四)

  没有风,没有声音。子时已过,夜更深了,屋子里静得就象是坟墓。

  忽然间,"叮"的一声响,葛停香手里的酒杯一片片落在桌上。

  酒杯早巳碎了,碎成了十七八片。

  王锐伏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杨麟却似连呼吸都已停止。

  萧少英低着头,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忽然笑了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已明白?这身衣服我为什么只准备穿一天。"葛停香点点头,目中带着笑意;"从今以后,无论多贵的衣服,你都可以只穿一天。"萧少英道:"这句话我一定会记得。"葛停香道:"我知道你的记性很好。"萧少英道:"我也没有做糊涂事。"葛停香微笑道:"你的确没有醉。"

  萧少英忽然叹了口气道:"但现在我却已准备醉了。"葛停香道:"只要你想醉,你随时都可以醉。"萧少英道:"我…."他刚说出一个字,死人般躺在地上的杨麟,突然跃起,扑了过去。这一扑之势.还是豹一般剽悍凶猛。

  他自己也知道.这已是他最后一击。

  而最后一击通常也是最可怕的。

  可是萧少英反手一切,就切在他的左颈上,他的人立刻又倒下。

  他的人倒下后,才嘶声怒吼。

  "你果然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看错了。"萧少英淡淡道:"我从来也没有出卖过朋友。"杨麟更愤怒:"你还敢狡辩?"

  萧少英道:"我为什么要狡辩?"

  杨麟道:"你……难道没有出卖我?"

  萧少英笑了笑道:"我当然出卖了你,只因为你从来也不是我的朋友。"他沉下了脸,冷冷道:"双环门里.没有一个人是我的朋友。"他被逐出双环门时,的确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过-句话。

  王锐伏在地上,将自己的脸,用力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磨擦,忽然道:"这不能怪他?"杨麟嘶声道:"不能怪他?"

  王锐道;"这只能怪我们自己,我们本不该信任他的,他本来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畜牲!"他抬起脸,脸上已血肉模糊:"我们相信他,岂非也变成了畜牲?"杨麟突然大笑,疯狂般大笑;"不错,我是个畜牲,该死的畜牲。"他也开始用头去撞石板,在石板上磨擦,他的脸也已变得血肉模糊。

  萧少英看着他们,脸上居然毫无表情,忽然转向葛停香:

  "我已将他们送给你了。"

  "不错!"

  "他们现在已是你的人。"

  "不错。"

  萧少英淡淡道:"但他们现在却辱骂你的分堂主,你难道就这样听着?难道觉得很好听?"葛停香道:"不好听。"他忽然高声呼唤:

  "葛新!""在。"

  "带这两人下去,想法子把他们养得肥肥的,越肥越好。"萧少英刚才进来的时候,连半条人影都没有看见.可是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已出现四个人。"等他们将人抬出去,葛停香才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养肥?"萧少英也在微笑。

  葛停香道:"你懂?你说吧。"

  萧少英道:"只有日子过得很舒服的人,才会长肥。"葛停香道:"不错。"萧少英道:"一个人若是过得很舒服就不想死了。"葛停香道:"不错!"萧少英道:"不想死的人,就会说实话。"

  他微笑着,又道:"你只有等到他们肯说话的时候,才能查出来,双环门是不是已被完全消灭。"葛停香又大笑:"好,说得好,再拿大杯来.今夜我也陪你醉一醉。"郭玉娘嫣然道:"现在你们的确都可以醉一醉了。"

第六章 秘密室谈

  (一)

  灯光在摇曳,是不是有了风?

  风是从哪里来的?

  郭玉娘的腰肢为什么也在扭动?

  ——屋鬃知什么也在动?""你醉了。"萧少英想摇头,可是又生怕一摇头,头就会掉下来。

  "这次你只怕是真的醉了?"是不是真的?是真醉也好,假醉也好,反正都是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本就是一场戏,又何必大认真?

  "你应该去睡一睡。""好,睡就睡吧。"

  睡睡醒醒,又有什么分别.人生岂非也是一场梦?"后面有客房,你不如就睡在这里。"这话的声音很甜,是郭玉娘。"你带我去?""好,我带你去。"郭玉娘在开门,葛停香为什么没有阻拦?他是不是也醉了?

  葛新还站在门外,动也不动地站着。

  萧少英忽然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这个人是不是个木头人?"当然不是的。

  萧少英吃吃地笑,不停地笑。

  他本来就喜欢笑,现在好象也已到了可以尽情笑-笑的的时候。风吹过长廊。

  原来风是从花叶里来的,是从树影间来的,是从一点点星光中来的。

  人呢?

  人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

  客屋是新盖的,新粉刷好的墙壁,新糊的窗纸,新的檀木桌子,新的大理石桌面上,摆着新的铜台灯,新的绣花被铺在新床上。一切都是新的。

  萧少英是不是已将开始过一种比以前完全不同的新生活?

  他倒了下去,倒在那张宽大而柔软的新床上。"这是张好床。""这张床还没有别人睡过。"

  郭玉娘的声音也是柔软的,比床上的绣花被还柔软。

  "可是-个人睡在这么好的床上,简直比一个人喝酒还没有意思。""我可以找个人来陪你。"

  她知道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她的腰下,但她并没有生气。

  她还在笑:"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替你去找。""我喜欢的就是你。"

  萧少英忽然跳起来,搂住了她的腰,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滚倒在床上。

  郭玉娘轻呼着,挣扎着。

  可惜她的手也是软的,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整个人都是软的,又香又甜又软,就象是一堆棉花糖。

  她的胸膛却比棉花还白,白得发光。

  萧少英坐在她身上,她动都动不了,只有不停地呻吟喘息。

  她可以感觉她的腿已被分开。

  "求求你,不要这样子,这样子不行……"

  她既不能抵抗,也无法挣扎,只有求,却不知求反而更容易令男人变得疯狂。

  萧少英已经在撕她的衣服,她咬着嘴唇,突然大叫。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了萧少英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另一只手已掴在他脸上,掴得并不重,只不过是要他清醒。

  萧少英果然清醒了些,已能看见葛停香铁青的脸。

  葛停香居然还没有醉,正在狠狠地瞪着他,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萧少英居然还在笑:"我的胆子本来就不小。"葛停香道:"连我说的话你都敢忘记?"

  萧少英道:"我没有忘。"

  葛停香怨道:"你没有?"

  萧少英道:"你说过,不准我多看她,也不准我胡思乱想.我都记得。"葛停香更愤怒,道:"既然记得.为什么还敢做这种事?"萧少英笑嘻嘻道:"因为你并没有不准我动她,你从来也没有说过。"葛停香看着他,目中居然又露出笑意,忽然放开手,板着脸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睡一觉,等你酒醒了,再来见我。"萧少英又倒下去,用被蒙住了头,嘴里却还在咕哪:

  "这么大的床,叫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

  他毕竟还是睡着了,而且很快就睡着。

  等他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睡在床上,旁边居然还睡着个女人。

  就象是朵鲜花般的女人,雪白的皮肤,甜蜜的嘴唇,眼睛更媚得令人着迷。

  郭玉娘?

  萧少英几乎忍不住要跳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才发现这女人并不是郭玉娘,只不过长得跟郭玉娘有六七分相似。

  "你是谁?"

  "我叫小霞。"这女孩也睁大了眼睛,在看着他:"郭小霞。"萧少英笑了:"难道这地方的女人也全都姓郭。""只有两个姓郭。""哪两个人?""我跟我姐姐。"

  萧少英终于明白:"郭玉娘是你姐姐?"

  小霞眨着眼,道;"你是不是也认为我跟她长得很象?"萧少英道:"象极了。"

  小霞撇了撇嘴,道:"其实我跟她完全是两个人。"萧少英道:"哦。"小霞道:"我姐姐是个害人精。"

  萧少英又笑了。

  小霞道;"也许她并不是真的想勾引别人,可是她天生就是个害人精,只要一看见男人,就会变得那样子.让别人以为她对人家有意思?"萧少英道:"然后呢?"

  小霞冷笑道:"男人本来就是喜欢自作多情的,看见她这个样子,当然就忍不住想勾搭勾搭她。"萧少英道:"以前也有人试过?"

  小霞道:"非但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萧少英道:"现在…"

  小霞冷笑道:"现在那些人已全都进了棺材。"萧少英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老爷子的醋劲还不小。"小霞道:"所以我才奇怪。"

  萧少英道:"奇怪什么?"

  小霞盯着他,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也想试过?"萧少英道:"我也是个男人。"

  小霞道;"你现在居然还活着。"

  她冷冷地接着道;"只要敢打她主意的男人,老爷子从来也没有放过一个,我实在想不通他这次怎么会放过了你。"萧少英笑道:"所以你就想来研究研究我,究竟有什么跟别人不同的地方。"小霞又撇了撇嘴,冷笑道:"你以为是我自己要来的?"萧少英道;"你不是?"

  小霞道:"当然不是。"

  萧少英道:"难道是老爷子叫你来的?"

  小霞也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更想不通,老爷子本来一向对我很好,从来也不许别的男人碰我,这次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我来陪你。"萧少英眼珠子转了转,正色道:"这当然有原因。"小霞忍不住问:"什么原因?"

  萧少英翻了个身,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对着她的耳朵.轻轻道:"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二)

  花圃里盛开着风仙、月季和牡丹,墙下的石榴花也好了。

  长廊下有八个人垂手肃立.每个人看来都比葛新精壮剽悍。

  这地方白天的防卫,为什么比晚上严密?葛新想必巳去睡了,无论淮总要有睡觉的时候。萧少英大步走过长廊,葛停香正在密室中等着见他。葛者爷子一向很少在密室中接见他的属下,他将萧少英找来,莫非又有什么机密的事?"萧堂主驾到。"萧少英刚走到门口,已有人在吆喝,天香堂属下分堂主的威风果然不小。门立刻开了,开门的竟是葛停香自己,郭玉娘并不在屋里。

  萧少英松了口气,他实在也有点不好意思再见郭玉娘,一阵阵花香被风吹进来,太阳正照在屋角。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葛停香嘴角带着微笑,悠然道:"你的脸色看来却不好?"萧少英苦笑道;"我的头还在痛,昨天晚上,我好象真有点醉了,"葛停香道:"连小霞进去的时候你都不知道?"

  萧少英苦笑着摇头。

  葛停香道;"难道你竟虚渡了春宵?"

  萧少英苦笑着点头。

  葛停香道:"所以你今天早上一定要想法子补偿补偿。"萧少英道:"所以我的脸色看来才会不太好。"葛停香大笑,仿佛已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

  他拍着萧少英的肩笑道:"所以你从今以后最好还是老实些,那丫头好象很不容易对付。"萧少英道:"她的话也很多。"

  葛停香道:"她说了些什么?"

  萧少英道:"她在奇怪,你为什么会放过我?"

  葛停香道:"那件事你虽然做错了,但有时一个人做错事反而有好处,"萧少英道:"做错事也有好处?"

  葛停香道:"一个人若有很深的心机,很大的阴谋,就绝不击膂错事。"萧少英好象还不懂:"可是我……"

  葛停香道:"你若是来伺机复仇的,昨天晚上就不会喝得大醉.更不击膂出那种事来。"萧少英终于懂了:"所以我虽然做错了事.反而因此说明了我并没有阴谋。"葛停香微笑道:"所以今天我才会找你来。"

  萧少英忍不住问道:"来干什么?"

  葛停香忽然转过身,拴起了门,关上了窗户,回过头,神情已变得很严肃:"我本来就一直想找个象你这样的帮手。"萧少英进:"现在你还需要帮手?"

  葛停香道:"因为我还有对头。"

  萧少英道:"双环门已垮了,西北-带.还有谁敢跟你作对?"葛停香道:"只有一个。"

  萧少英道:"是个什么人?"

  葛停香道:"不是-个人,是一条龙。"

  萧少英轻轻吐出口气:"一条青龙?"

  葛停香点点头。

  萧少英耸然动容:"青龙会?"

  葛停香叹了口气,道:"除了青龙会外,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萧少英闭上了嘴,青龙会是个多么可怕的组织,他当然也听说过的。

  葛停香道:"据说青龙会属下的秘密分舵,已多达三百六十五处,几乎已遍布天下"萧少英道:"陇西一带也有他们的分舵?"

  葛停香道:"几年前就已有了,只可惜这地方一直是双环门的天下,所以他们的势力一直没有法子发展。"萧少英道:"现在双环门虽然垮了,天香堂却已代之而起。"葛停香道:"所以他们还是没有机会。"

  萧少英道:"他们若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从此退出陇西。"葛停香冷笑道:"只可惜他们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萧少英也在冷笑.道:"难道他们还敢在这里跟天香堂争一争短长?"葛停香道:"他们甚至想要我也归附他们,将天香堂也划作他们的分舵。"萧少英冷笑道:"这简直是在做梦。"

  葛停香道;"只可惜这并不是梦!"

  他神情更严肃:"他们已给了我最后的警告,要我在九月初九之前.给他们答复。"萧少英道;"你若是不肯呢?"

  葛停香道:"我若不肯,我就活不过九月初九晚上。"萧少英道:"这是他们说的话?"

  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这简直是在放屁。"

  葛停香道;"只可惜这也不是放屁。"

  青龙会说出来的话,一向是只要能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

  萧少英道:"你已见过他们的人?"

  葛停香摇摇头:"我只接到他们三封信。"

  萧少英道:"连送信来的人你都没有见到?"

  葛停香道:"没有。"

  萧少英道:"信上具名的是谁?"

  葛停香道:"九月初九。"

  萧少英进:"这是什么意思?"

  葛停香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他们的分舵正好有三百六十五处,所以他们一向都是用日子来做分舵的代号。"萧少英道:"九月初九就是他们陇西分舵的代号!"葛停香道;"想必是的。"

  萧少英道:"这分舵的舵主是谁?"

  葛停香道:"没有人知道。"

  萧少英道:"也没有人知道这分舵在哪里?"葛停香道:"没有。"他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他们若敢光明正大的来跟我们斗-斗,我并不怕,但这又使我们不得不提防着他们的暗箭。"他紧握着双拳,显得很恼怒、很激动,似已忘了他对付双环门时,用的也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萧少英居然也立刻表示同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句话我一直部认为说得很不错。"葛停香道:"还有句话你最好也记住。"

  萧少荚道:"哪句话?"

  葛停香道:"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他冷笑着,又道;"他们既然准备要在九月初九那天对讨我,我就得在九月初九之前,先对付他们。"萧少英道:"所以你一定还要先把他们的分舵找出来。"葛停香点点头.道:"这也正是我准备让你去做的事。"说到这里,他才总算说到了正题;"这件事你当然很不容易办,我想来想去,也许只有你才能做得到。"萧少英沉思着,并没有问他"为什么?"

  葛停香却已在解释:"因为你虽然已是这里的分堂主,外面却没有人知道,你虽然足个绝顶聪明的人,却很击氚傻。"萧少英忽然问道:"你说你接到过他们三封信?"葛停香点点头,道:"信上说的话,我已全告诉了你。"萧少英道:"我还是想看看。"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因为这三封信,就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葛停香叹道:"只可惜我已看了几十遍,却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看出来。"(三)

  同样的信笺,同样的笔迹。

  信笺用的是最普通的一种,字写得很工整,但却很拙劣。

  信上说的话,也是葛停香全都已告诉他的。

  葛停香直等萧少英在窗下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才问道;"你看出了什么?"萧少英沉吟着,道:"这三封信全都是一个人写的。"这一点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看出了也没有用。

  葛停香道:"你能看得出这是谁写的?"

  萧少英摇摇头,道:"但我却看出了另外两件事。"葛停香立刻问:"哪两件?"

  萧少英道;"第一,这三封信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写的。"葛停香道:"哦。"萧少英道:"因为这三封信的信笺笔迹虽相同,用的笔墨却不一样。"葛停香道:"这一点也算是条线索?"

  萧少英道:"非但是条线索,而且很重要。"

  葛停香道:"我倒看不出什么重要。"

  萧少英道;"这三封信是不是很机密?"葛停香点点头。

  萧少英道:"你若要写这么样三封信给你的对头,你会在什么地方写?"葛停香道:"就在这里。"萧少英道:"因为这里不但是你的秘室,也是你的书房。"葛停香道:"不错。"萧少英道:"青龙会的分舵主写这三封信给你,是不是也应该在他的书房中写?"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一个人的书房里.会不会有两种品质相差极大的笔墨?"葛停香道:"不会。"

  萧少英道:"可是他写这三封信用的笔墨,品质相差却极大。"葛停香道:"哦。"萧少英道:"他写第一封信用的,是极上品的宋墨和狼毫,写第三封信用的,却是那种最多只值两文钱的秃笔和墨盒。"葛停香沉吟着,道:"由此可见,这三封信绝不是在他书房里写的。"萧少英道:"这么样机密重要的信.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的书房密室中写?"葛停香道;"你说是为了什么?"

  萧少英道:"也许这只有一种理由。"

  葛停香道;"哪一种?"

  萧少英道:"他根本没有书房。"

  葛停香道:"以青龙会的声势,他们的分舵里,怎么会没有书房?"萧少英道:"这也只有一种解释。"

  葛停香道:"哪一种?"

  萧少英道:"他们在这里根本没有分舵。"葛停香怔住。

  萧少英道:"他们就算在这里有分舵,也绝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流动的,这分舵里的人,随时都在改变他们的聚会之处,也随时都改变他们藏身之处。"葛停香的眼睛里发出了亮光,道:"因为这里一直是双环门的天下,他们根本没法子在这里生根。"萧少英点点头,道:"这也正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葛停香道:"哦?"

  萧少英道:"就因为他们的人随时都在流动,所以无论何处,都很可f能有他们的人隐藏。"葛停香动容道:"连天香堂里也有可能?"

  萧少英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改变话题.道:"我还看出了另外一件事。"葛停香道:"你说。"

  萧少英道:"这三封信的字迹虽然工整,字却写得很坏,而且每个字都微微向左倾斜,显然是个惯用右手写字的人,改用左手写出来的。"葛停香道;"这一点又说明了什么?"

  萧少英道:"惯用右手的人,改用左手书写,通常也只有一种目的。"葛停香道:"哪一种?"

  萧少英道:"他不愿自己的笔迹被别人辨认出来。"葛停香动容道:"难道这个人的笔迹,我本该认得出的?"萧少英沉默。

  沉默也有很多种,他这种沉默的意思,显然是承认。

  葛停香道:"难道他这个人也是我认得的,难道他就躲在天香堂里?"萧少英依然沉默。

  这些话他已不必回答.葛停香自己心里想必也已明白。

  窗外还是阳光灿烂,他铁青的脸上却已布满了阴霾,慢慢地坐下来,凝视着桌上的笔砚,忽然道:"我用的也是狼毫和宋墨。"萧少英点点头。

  他显然早巳看出来。

  葛停香道:"第一封信.我是在上个月中旬收到的。"萧少英道:"哦。"

  葛停香停道:"那时大局未定,这地方还很乱.我也不象现在这样.并不时常在书房里。"萧少英道:"那外面是不是也有人守卫?"葛停香道:"有。"萧少英道:"既然有人守卫,能进来的人还是不会大多。"葛停香道:"不多。"他的脸色更阴沉,突然冷笑,道:"多不多都一样,只要有一个人能进来已足够。"萧少英道:"第三封信是你在哪天收到的?"葛停香道:"前两天。"萧少英道:"那时这地方已安定下来,他也不敢再冒险在这里写信了。"葛停香道:"嗯。"萧少英道:"那种两文钱一副的笔墨,不但到处都有,而且用时很方便……

  葛停香道:"所以他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写那封信。"萧少英笑了笑,道:"就算蹲在毛坑里,都-样可以写,而且写成了随手就可以把笔墨抛入毛坑里。"葛停香握紧了双拳,道:"所以这三封信都是忽然出现的、我却始终查不出送信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萧少英目光闪动,道:"若是别人呢?"

  葛停香答道:"你进来的那条路,一共有十一道暗卡,绝没有任何人能够无声息地通过,除非……"萧少英道:"除非他也跟我-样.是你属下亲信。"葛停香冷笑。

  萧少英道:"据我所知,能接近你的人并不多。"葛停香道:"不多."

  萧少英道:"因为你的属下的四位分堂主,如今巳死了三个。"葛停香的脸色又变了。

  他已听出了萧少英说的这句话里.必定还含有深意,他正在等着萧少英说下去。

  谁知萧少英忽然又改变话题.道:"这地方晚上的守卫.是不是比白天疏忽?"葛停香道:"你为何会这么样想?"

  萧少处道:"因为现在外面有八个人守卫,晚上却只有葛新一个。"葛停香淡淡道:"那只因为-个人有时远比八十个人还有用。"萧少英道:"葛新是个很有用的人?"

  葛停香道:"你看不出?"

  萧少英苦笑,道:"我实在看不出。"

  "若连你都看不出,就表示他这个人以后更可以重用。"萧少英道:"多年来他非但深藏不露,而且一定很少做错事。"葛停香道:"他的确也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他的声音突然停顿,脸色也变-

  个人若是有很深的心机.很大的阴谋,就绝不击膂错事的。

  这是他自己刚说过的话,他当然不会忘记。

  萧少英正微笑着.看着他,悠然道:"他跟着你想必已有多年,若是真的连一件事都未做错过,那的确很不容易。"葛停香橱肱脸,缓缓道:"二年,他跟我也只不过才二年。"萧少英道:"二年虽不算长,却已不能算短了。"葛停香道:"他本来的名字叫章新。"

  萧少英道:"这名字我从来未听说过。"

  葛停香道:"我也没有。"

  两个人互相凝视,沉默了很久,葛停香忽然道:"他住的地方也在后院。"萧少英道:"哦。"葛停香道:"就在你昨夜住的那间屋子后面,门口种着棵白杨树。"萧少英道:"哦。"

  葛停香道:"从今天起,你不妨也在这里住下来,我可以叫小霞陪着你。"萧少英道:"可是……"

  葛停香不让他说下去,又道:"可是我也知道你受不惯拘束、所以你白天还是可以自由出入,只不过每天晚上一定要回来。"萧少英道:"为什么?"

  葛停香道:"因为我说的。"

  他橱肱脸,又道:"我要你替我在这里留意着,只要一发现可疑的人.就立刻带来见我。"萧少英道:"你说的话就是命令,可是我说出的话…."葛停香道:"你直接受命于我,除此之外,别的事你都可以全权作主。"萧少英道:"别的人也得听我的?"

  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连王桐也不例外?"

  葛停香一字字道;"无论谁都不例外。"

  萧少英笑了笑,道:"其实我并没有怀疑王桐,他跟王锐虽然是兄弟,可是他们兄弟间并没有秘密。"葛停香脸上全无表情,王桐、王锐的关系.他显然早已知道。

  萧少英道:"我怀疑的是另外一件事。"

  葛停香道:"甚么事?"

  萧少英道:"那天你们夜袭双环门,去的一共有十三个人。"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除你和王桐外.四位分堂主也全都去了?"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还有七个人是谁?"

  葛停香道:"是我从外地请来的高手。"

  萧少英道:"花钱请来的吗?"

  葛停香道."不错"

  萧少英道:"现在他们的人呢?"

  葛停香道:"我找他们来,只不过是为了对付双环门的。"萧少英道:"现在双环门既然已被消灭,他们也就全都走了。"葛停香道:"每个人都带五万两银子走了。"

  萧少英微笑道:"五万两银子的确已不少,只不过也不太多。"葛停香道:"还不太多?"

  萧少英道:"你能出得起五万两,青龙会说不定可以出十万两。"葛停香动容道:"你怀疑他们也是青龙会的人?"萧少英道:"我只不过觉得很奇怪,那一战之中,为什么他们全都没有伤损.死的为什么全都是你的属下亲信?"葛停香又握紧双拳,那一战的情况确实很混乱,除了专心对付盛天霸外,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别的事。

  天香堂的四位分堂主,究竟是死在谁手下的?——是双环门下的子弟?还是他自己请来的那些帮手?

  葛停香也不能确定。

  萧少英淡淡道:"我只不过觉得,你既然能收买他们.青龙会同样能收买他们。"他慢慢地接着道:"那一战之后,双环门虽然垮了.天香堂的元气也已大伤,真正得到利的,也许就是青龙会!"葛停香忽然冷笑,道:"我以前既然可以找得到他们,现在还是一样可以找得到。"萧少英道:"找到他们又如何?他们难道还会承认自己是青龙会的人?"葛停香道:"无论他们是不是都一样!"

  萧少英道;"怎么会一样?"

  葛停香冷冷道:"到了这种时候,我已不怕杀错人。"——宁可杀错-千个人,也不能放走一个。

  这本就是江湖枭雄们做事的原则。

  萧少英道:"你准备叫谁去找?王桐?"葛停香正在考虑。

  萧少英道;"以王桐一个人之力,能对付他们七个?"葛停香没有回答这句话,也不必回答。他忽然高声呼唤:"葛新!"门外立刻有人应声:"在!"葛停香已发出简短的命令:"叫王桐来,快:"萧少英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

  他知道葛停香叫王桐来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他也很了解王桐杀人的手段,从葛停香发出命令的那一刻开始,那七个帮凶已等于是七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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