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忆江南最忆是杭州(2万首诗话)

“扬州,扬州……”在央视的《中国诗词大会》上,“扬州”这两个字,总是不断被提及,被点击。在选手作答的题目中,有“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在“飞花令”对决中,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在评委的点评中,特地提到“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甚至,在一段选手拍摄的视频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持诗卷,她所吟诵出来的那首诗,正是那一首被千古传颂的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古往今来的扬州,之所以能够负有盛名,就有因为有太多的诗词歌赋,在不断点击萦绕着。

白居易忆江南最忆是杭州(2万首诗话)(1)

平山堂

流传最广的诗句——李白用诗歌把扬州送上了唐诗的巅峰

“他要前往的,可是扬州啊。”千余年前,当李白站在临水的黄鹤楼上,目送着好友孟浩然登上小船,心绪中,既有离别的惆怅,更有特殊的向往。李白一生,云游各处,对于扬州,情有独钟。他看着那艘船,在江水中前行,消失在青山深处,碧空远处,随即“噔噔噔”下楼,提笔写就这一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这首诗的意境,可以有很多解读。比如“意境开阔”,或是“色彩明快”,又或是“情深而不滞,意永而不悲,辞美而不浮,韵远而不虚”,这的确是一首李白诗歌,乃至唐诗中的佳作。然而,对于扬州人来说,这首诗的意义,似乎更加简单明了,李白目送长江水把孟浩然送到广陵,他也顺手用诗歌把扬州送上了唐诗的巅峰。在这首诗之后,又有多少人,一到烟花三月时,就开始想象扬州这座城市的灿烂瑰丽。

当然,在唐代,那个似乎人人都在写诗的年代,来到扬州的诗人无数,吟诵扬州的诗篇无数。杜甫在这里看到“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李绅惊叹“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杜牧汗颜“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张祜最后总结了一句“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扬州太美,美得让每一位写诗的人,都忍不住要为之吟诵,这一首首,一层层的诗歌叠加起来,就把扬州送上了唐诗之中,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

白居易忆江南最忆是杭州(2万首诗话)(2)

文游台

最富诗意的地点——瓜洲渡上的那一场夜雪,纷纷扬扬下在了诗人的心上

还是在《中国诗词大会》上,还有一首诗,也在频繁出现,陆游的《书愤》中的一句:“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这首诗,一下子展示出扬州的另一番风骨。宋代,金主完颜亮南侵,宋军在瓜洲一带拒守,击败金兵,这也是宋军所取得的,为数不多的胜仗之一。所以,瓜洲渡上的那一场夜雪,也纷纷扬扬下在了诗人的内心深处。原来,扬州这座城市,不仅有三月的柳絮,九月的明月,也有铮铮的铁骨,傲然的气质。

对于扬州来说,瓜洲只是一个地名。对于中国诗词来说,瓜洲当然不仅仅只是一个地名。白居易用瓜洲,来表达他的《长相思》:“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王安石在《泊船瓜洲》时来抒发他的抱负:“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同样是泊船在此,高蟾在《瓜洲夜泊》时,也写下了“一夕瓜洲渡头宿,天风吹尽广陵尘”的诗句。

来到瓜洲,甚至一定要在这里住上一晚,去聆听这里的风啸、虫鸣、桨声,让这里的江水拍岸声,能够声声入眠,就成为很多诗人的向往。所以,当张祜站在对岸的西津渡口时,不由自主地会写下《题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是呀,瓜洲在哪里呢?瓜洲在潮水落下之后,在夜色笼江的对面,在斜月的清辉中,也在千百年来,众多诗人的心驰神往之中。这样一个小小的渡口,成为了诗情高度凝聚的地点。

瓜洲之渡,被冠以另外一个别致的名称:诗渡。

白居易忆江南最忆是杭州(2万首诗话)(3)

瓜洲古渡

最具高度的诗——盎然的春、平流的江、盛开的花、皎澈的月、静谧的夜、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于是乎,扬州是应该感谢诗词的,正是那些白衣胜雪的诗人,用满腔的热情,谱写出的首首诗篇,才有了扬州的繁盛诗名。当然,扬州也是不愧于诗词的。因为,扬州有他,有这样一首诗的诞生。

还是央视,还是向经典致敬的节目,《经典咏流传》。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词,经过现代音乐人的谱曲,重新传唱开来。在刚刚播出不久的第二季节目中,当萨顶顶登台时,背景屏幕上,悄然升起了一轮巨大洁白的明月。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当萨顶顶开始吟唱时,她那空灵又具有穿透力的嗓音,一下子把观众们,都带到了一个纯净空澈的环境之中。周边的景色,都已经褪去了,只剩下了盎然的春、平流的江、盛开的花、皎澈的月、静谧的夜。

初唐,扬州,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这是一首抒情的长诗,如同月光照耀下的万里长江画卷,意境空明,词清语丽,更为难得的是,这位诗人在这首诗中,表达出他对于世间万物轮回流转的观点,整首诗的内在,其实是由磅礴的世界观支撑着的。

关于这首诗,此后有着太多的赞誉。李攀龙说“委婉轻妙,极得趣者”;毛先舒说“调法出没,令人不测,殆化工之笔哉”;陈兆奎说“秾不伤纤,局调俱雅”;闻一多说“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当然,我们最为熟悉的说法,还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孤篇盖全唐”……要知道,张若虚只是一个初唐的诗人,在他身后,涌现出太多太多的伟大诗人,但是他却能站在唐代的开端,一提笔,就轻松盖住了整部唐诗史。

《春江花月夜》,我们现在觉得,光是这个诗名本身,就美得如同一首诗。这其实并非张若虚的首创,最先写出的,其实是李后主李煜。此后,隋炀帝杨广,也曾在扬州写过《春江花月夜》:“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这两位皇帝,皆无善终,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诗才,在历代帝王之中,当属佼佼。

最被移植的诗——接连出现在三位文豪级人物的诗词中,不停被“复制粘贴”,极其罕见

在中国文学史上,宋词是可以和唐诗相提并论的。在宋代,在扬州,那些诗词的故事,也有很多。

去年,马云拍摄一部片子,叫做《功守道》。没错,就是杭州的,阿里巴巴的马云。在片中,马云化身绝世高手,击败了李连杰、甄子丹、吴京、托尼·贾等多位中外高手。他台词不多,只在片尾,非常潇洒地说了一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气势很大,这句诗,说得气势很大。当然,这句诗不是马云写的。是谁写的呢?是苏东坡。苏东坡是很擅长写《水调歌头》这个词牌的,除了“明月几时有”,还有这首:“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扬州人读诗词,读到这一句,又要会心一笑了。“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太熟悉了,这是欧阳修写的《朝中措·平山堂》开头两句:“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苏东坡在回忆,当时和欧阳修在平山堂上,遥看对面江南烟雨时的场景。

可以说,像苏东坡这样的大文人,很少在自己的诗句中,一字不动照搬别人诗句的,当然他也写得很清楚:“认得醉翁语”,那是醉翁欧阳修说的:“山色有无中”。那么,这句诗是不是欧阳修的原创呢?竟然也不是,唐代的王维《汉江临眺》:“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一句诗,接连出现在三位文豪级人物的诗词中,这样不停被“复制粘贴”的现象,极其罕见。而欧阳修在平山堂上所做的诗词,恰恰在这段佳话中,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岂不妙哉。

最为低调的诗人——仿佛昂首天外,把地球当皮球踢似的

提到扬州的宋代诗词,一定会想到高邮的秦观了。他的《鹊桥仙》,几乎也是每期《中国诗词大会》的必考题。秦观是苏东坡的学生,既有“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向潇湘去”这样的气魄,也有“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的旖旎,更有“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这样的经典。

其实,宋代扬州,不仅只有秦观,还有一位非常低调的诗人。和秦观相比,他的诗作,更为豪迈,更有气势。钱钟书曾如此评判他:“仿佛昂首天外,把地球当皮球踢似的。”比如他的这首《暑旱苦热》:“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想象恢宏,气魄雄健,特别是在婉约多于豪放的宋代诗坛,这样的诗人,着实太少。这位诗人名叫王令,就是扬州人。可惜的是,他只活了短短27年,只留下了一部《广陵先生集》。

还有这些“最”扬州

关于扬州和诗词,还有太多的“最”。比如扬州最早的诗人,应该是“和亲第一人”刘细君,她所作的《悲愁歌》,是边塞诗,也是抒情诗。而扬州盛产诗歌最多的朝代,不是唐宋,而是清代,光是前后三次红桥修禊的盛况,就留下了太多的诗篇佳作。其实,扬州这座城市的名字,已经就是一种诗意的象征。那么,和扬州有关的诗情故事,那真是难以言尽了。

编辑 张婷婷

记者 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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