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的发展过程(在现实中开启金手指)
编者按:2017年,乐施会发布报告显示,全球最富有的 42 个人所拥有的财富相当于一半世界人口所拥有的财富总额。而在 2016 年,这一数字还是 62 人。世界人口贫富差距在不断扩大,我们似乎早已经接受并且习惯了这种不平等的现象。但要知道,其实原本并不是这样,二战之后世界经济与财富发展趋势与现在恰恰相反。那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转变呢?背后又有什么原因呢?本文节选自 Oliver Bullough 所著《Moneyland: Why Thieves & Crooks Now Rule The World & How to Take It Back》(《富人国度:为什么现在是小偷和骗子统治这个世界?怎样收回控制权?》)一书。
每年一月份,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召开,与此同时,国际援助与发展组织乐施会(Oxfam)都会发布最新一期的报告,计算出全球最富有人群所拥有的财富金额,告诉我们这些富有的人群正在变得更加富有,全球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2016 年,乐施会发布的报告显示,全球最富有的 62 个人所拥有的财富相当于一半世界人口所拥有的财富总额。今年,这一数字下降到了 42 人:也就是说全球最富有的 42 人所掌握的财富总额相当于世界上 35 亿(一半的世界人口)最贫困人口所拥有的财富总额。
新闻界对于乐施会每年一次的财富报告都会进行相关的报道,但报告所暴露出的不平等现状似乎已经不再让我们那么震惊了。我们已经接受了富有的人群变得更加富有这一现象,似乎这就如同四季更迭一般平常。但我想我们应该密切关注这样一个问题:这些富有人群财富不断增加,使得他们对于我们的政治和媒体有了更大的掌控权。曾经的民主国家正在沦为财阀统计的集团,原来财阀统治的社会正在向着寡头统治方向转变,而原来的寡头统治执政集团又进一步堕落为残暴的盗贼统治局面。
但其实最开始并不是这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几年时间内,世界经济与财富发展趋势与现在恰恰相反:当时是穷人变得越来越富,贫富差距越来越小,所有人都变得越来越平等。要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要想了解背后的原因,我们就需要回到矛盾出现的时刻,回到新罕不什尔州的一个度假胜地,在那里一群经济学家试图确保人类未来正确的发展方向。
但最终他们的梦想以失败告终,而一位伦敦银行家彻底打破了原本的发展趋势。
布雷顿森林体系与《金手指》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几年时间里,资金按照其所有者所希望的方式在各国之间流动,一味地追求利润,破坏了货币和经济的稳定状态。虽然经济状况崩溃,但许多富人却变得越来越富裕。这种经济领域的混乱状况导致德国和世界其他地区出现了极端主义政府,推行竞争性货币贬值以及以邻为壑的关税政策,引发了贸易战争,并最终加剧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恐怖。
同盟国想要防止类似情况再度发生。于是,1994 年,在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度假村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同盟国就达成一个详细的、能够永久阻止不受管控的资金流动经济框架进行了谈判。他们希望这一框架能够改变政府利用贸易作为欺凌邻国武器的现象,并创建起一个有利于确保和平与繁荣发展的稳定体系。
在这样一个新制度体系之下,所有的货币都将与美元挂钩,同时美元又与黄金挂钩,并将一盎司的黄金定价为 35 美元(现在这一价格大约是 500 美元/394 英镑)。也就是说,美国财政部承诺,如果某个外国政府拿出 35 美元,那就一定可以购买一盎司黄金。美国政府承诺提供足够的资金来支持国际贸易的进行,并保持足够的黄金储备量,以保证美元的价值。
为了防止投机者对这些固定货币进行攻击,跨境资本流通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他们提出货币可以转移到海外,但只能以长期投资的形式进行,而不能通过短期货币或债券投资形式进行投机。
要想搞清楚这一体系的运作原理和方式,你可以将其想象成一条游轮。如果这条游轮只有一个大的油箱,那这一油箱中的油会随着风浪的颠簸前后晃动,导致船身不稳,发生翻转甚至沉船等事故。但是布雷顿森林会议将这些油分配到相对较小的多个油箱之中,一个油箱就相当于一个国家。这样一来,油虽然也会随着风浪在一个个小油箱里来回晃动,但这种力度不足以对整条船的稳定性产生破坏。
在这一制度体系消失之后,对其最好的回顾和阐述作品就是《007》系列小说作品中的《金手指》一书。同名电影情节略有不同,但讲述的都是一名苏联特工试图通过干扰黄金储备来破坏西方金融体系的故事。在《金手指》一书中,英格兰银行一位被称作史密瑟斯上校的官员告诉詹姆斯·邦德说,“黄金及其与黄金挂钩的货币是我们国际信贷体系的根基”,但问题在于对于每根金条,银行只会支付 1000 英镑,这样才对标一盎司黄金 35 美元的定价,但是同样的黄金在印度的价值其实高出 70%,因为那里对黄金首饰的需求格外高。因此,将黄金走私出国并且销往海外是一种有利可图的行径。
《金手指》中的反派人物奥瑞克·金手指(Auric Goldfinger)从急需用钱的普通英国人那里购买黄金首饰和饰品,然后对这些黄金饰物进行熔铸,并将熔铸之后的黄金装饰到自己的劳斯莱斯车上,开车去往瑞士,对这些黄金进行再处理,然后运往印度。金手指的这种行径不仅会破坏到英国的货币和经济稳定状态,而且还能利用到他所赚取的利润来资助共产党人和一些异端、不法分子。史密瑟斯上校告诉詹姆斯·邦德,数百名英格兰银行工作人员曾共同尝试阻止这种骗局的发生,但金手指太狡猾了。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成为了英国最富有的人,在巴哈马的一家银行金库中存储了价值 500 万英镑的金条。
史密斯上校说道:“邦德先生,我们请求你将这位金手指先生绳之以法,将这笔钱拿回来。你知道现在的货币危机以及高额的银行利率现状吧,英国急需这些黄金,越快越好。”
按照现代标准来看,除了躲避税收之外,这位金手指并没有犯其他什么错误。他以人们能够接受的价格购买黄金,然后在另一个消费者愿意为此支付更多货币的市场上出售。这是他的钱,也是属于他的黄金。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他的这一行为促进了商业资本的运转,更有效的将资金用于最有价值的地方,难道不对吗?
不对,因为这违背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主旨和意义。史密斯上校认为这些黄金不仅属于金手指,同时也属于英国。布雷顿森林体系并不是将货币所有者看作是唯一对其有发言权的人。根据制定的规则,创造这些货币并且保证这些货币价值的国家也拥有相应的权利,他们需要为了其他所有人的利益限制货币所有者的权利。在布林顿森林体系的制定过程中,同盟国志在避免再次出现战争期间的萧条以及类似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恐慌情景,因此他们决定在国际贸易方面,社会权利大于货币持有者的权利。
对于生于 20 世纪 80 年代以后的人来说,这一切似乎很难想象,因为现在的体系已经完全不同了。现在,资金在各国之间不断地流动,无论是中国、巴西、俄罗斯还是世界其他地方,都能寻嗅到投资机会。如果一种货币估值过高,那投资者就会敏锐的感受到这一现象,就像一群鲨鱼遇到一条病鲸一样联合对其发起袭击。在出现全球经济危机的时候,资金会重新回到更为安全的黄金或美国政府债券的形式,而在经济繁荣发展的时期,这些资金会被用来寻求良好的投资回报率,从而不断助推其他地方的股价。流动资本的这种浪潮具有这样的力量,除了最强大的政府之外,它们可以冲刷掉其余所有的一切。要是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之下,那几十年里对欧元、卢布或英镑的投机性攻击就不可能发生,因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就是为阻止这种攻击行径而设定的。
事实证明,布雷顿森林体系也确实非常成功:大多数西方国家在整个 20 世纪 50 年代和 60 年代一直维持着经济增长状态,几乎没有间断过;社会变得更加平等;政府在公共卫生和基础设施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是,这些成就的取得也并非易事,背后必须要有高额的税款作为支持,富人要想从税务人员手中转移走自己的资金可以说难上加难。披头士乐队的粉丝们肯定记得他们在《收税员》(Taxman)这首歌中所唱的,“你留一先令,十九先令给我(收税员)”。这首歌可以说准确地反映了他们交给财政部门的收入金额比例,缴纳标准是按照 95% 的边际税率。
不仅仅是披头士乐队讨厌这一体系,滚石乐队也是如此,他们为了逃税集体搬到了法国,并在那里录制完成了双面专辑《Exile on Main Street》。除此之外,巴林银行创始人后裔罗兰·巴林(Rowland Baring)爵士(在 1961 年至 1966 年间担任英格兰银行行长)也同样对这一体系持反对态度。他在1963 年递交给政府的一份声明中写道:“外汇管制是对公民权利的侵犯,我认为从道德层面来看这是错误的做法。”
酝酿之中的改变
巴林之所以排斥这些限制性条款的原因之一是它们扼杀了英国金融经济的发展。一位负责英国一家大型银行的银行家成这样感叹道:“这就像是你开着一辆动力十足的汽车,但却保持每小时 20 英里的行驶速度一样。银行好像陷入了一种麻醉状态,整个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生活。”在那段时期,银行家上班状态可以说是迟到早退,并且工作时间很大一部分都用于享用豪华的自助午餐。没有人对工作格外上心,因为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
现在的你似乎很难去想象繁华的伦敦金融中心竟然曾一度濒临消亡。在 20 世纪 50 年代和 60 年代时期,伦敦金融中心对于国家政策的制定几乎发挥不了什么影响力。记录 60 年代社会现状与发展的著作也不会提到这一金融中心,尽管如此,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正在那里默默地酝酿,这对世界的改变意义将远远超过甲壳虫乐队或者是英国当代艺术家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的成就,这将会破坏掉布雷顿森林体系所达成的限制性措施。
其实,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在 1959 年出版《金手指》一书时,这艘国际油轮的油箱就已经出现了一些泄露。这背后的问题在于并非所有的外国政府都相信美国会履行其将美元用作公正国际货币交易的承诺。他们的这一质疑也并非毫无道理,因为美国也确实并不总是能够担当起公平的裁判这一角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几年时间里,美国政府就扣留了南斯拉夫国民银行之前存入美国的黄金储备。处于慌乱状态之中的东欧集团国家也因此养成了将资金存储在欧洲银行、而不是美国银行的习惯。
同样,当英国和法国在 1956 年尝试重新获取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时,对此持反对态度的美国冻结了他们的美元兑换交易,这显然不是一位中立仲裁者的做法。当时的英国从一场危机之中挣扎出来,却又陷入了另一场危机之中。1957 年,英国宣布提高利率,加强外汇管制,并禁止英国的商业银行面向非英镑的地区提供与贸易有关的英镑信用贷款(这就是史密斯上校对邦德所说的“货币危机和高银行利率”问题)。
英国的商业银行不能再以他们过去所习惯的方式使用英镑,而是开始使用美元,这些美元来自于苏联,他们为规避美国方面压力而将美元存储在伦敦和巴黎的银行之中。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可以获得不菲的利润,在美国,银行对于美元贷款收取的利息金额有一定的限制,但在伦敦则不然。
这一货币市场,也就是银行家将货币称之为“欧元”的市场,在 20 世纪 50 年代后期为伦敦金融中心带来了一线生机,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大型的债券交易仍然是在纽约进行,这让伦敦的许多银行家感到十分恼火。毕竟,进行这些资金借贷的公司大部分都来自于欧洲,但是这丰厚的佣金却被美元银行收入囊中。
有一位银行家对此感到格外恼火,并且不想对此容忍下去,这位银行家就是西格蒙德·华宝(Siegmund Warburg)。在伦敦金融世界舒适的氛围之中,华宝的表现似乎像个局外人。一方面,这是因为他是德国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放弃这样一个理念:商业银行家就是要为开展金融业务而忙碌奔波。1962 年,华宝从世界银行的一位朋友那里得知,约有 30 亿美元的资金正在美国境外流通,这些资金正处于闲置状态,随时准备被投入使用。华宝在 20 世纪 20 年代曾在德国做过银行家的工作,因此他还记得应该怎样进行外汇债券交易。那他现在所任职的银行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到那时为止,如果一家公司想要借贷美元,那就只能在美国的银行进行。但是,华宝自己非常有信心,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 30 亿美元中的一大部分,那就是瑞士。从 20 世纪 20 年代开始,瑞士就开始为那些想要规避审查的外国人储存现金和货币资产。到 20 世纪 60 年代,大约有 5% 的欧洲资本都位于瑞士银行体系之中。
对于雄心勃勃的金融家来说,这一大笔资金是非常诱人的一种存在:这笔资金都被存储在银行之中,但都没派上用场,这正是这些金融家想要再次开始出售债券所需要的一笔资金。华宝想的没错,如果他能通过某种方式获取到这些资金,将其打包并且进行借贷,那他就能开展起自己的金融业务。他认为自己可以说服那些将资金交给瑞士银行家打理的客户,让他们将钱交给他,通过购买债券方式来赚取收入。当然,他还必须要说服那些欧洲企业,让他们从他那里借贷而不必再支付美国银行借贷所需要的高额费用。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游轮的隔间油箱是一个阻碍。华宝无法通过英国的银行将这笔钱从瑞士银行转移给那些需要的客户。华宝带着两位最得力的同僚开始研究这一问题,并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完成这一操作。
“欧洲债券”出现
1962 年 10 月份,他们开始进行尝试,就是在这个月,披头士乐队发布了他们第一首单曲《Love Me Do》。这几位银行家最终在 1963 年 7 月 1 日完成了他们的交易操作,在这一天,披头士乐队录制《She Loves You》一曲,也是这首歌引爆了全球范围对于披头士乐队的狂热现象。这其中非同寻常的九个月的时间,不仅彻底改变了流行音乐,也发生了地缘政治的改变,因为其间发生的大事件包括古巴导弹危机以及约翰·肯尼迪在柏林墙下发表的演讲,这次演讲因为一句非常有名的短语“Ich bin ein Berliner”(我是柏林人)而家喻户晓。在这种复杂的政治形势之下,也难怪同步进行的全球金融革命并没有引起人们多大的关注。
华宝设想的新债券发行,这些债券被称为“欧洲债券”,由 Ian Fraser(原来是一名苏格兰战争英雄,后来做了记者,又做了银行家)负责。Fraser 和他的同事 Peter Spira 必须要想办法来规避为防止热钱跨境流动而设置的税收和限制政策,并且要设法利用到不同国家相关法规对此的不同规定。
如果他们要在英国发行这些债券,那就必须交纳 4% 的税费,因此 Fraser 选择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正式发行这些债券。另外,如果要在英国支付利息,那同时他们还需要交纳另一种附加税,因此Fraser 安排在卢森堡支付利息。他设法让这些债券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尽管它们并未在英国发行或者是赎回。与此同时,他想办法与法国、荷兰、瑞典、丹麦和英国的中央银行进行多方交谈,这些银行都非常关注欧洲债券对于货币管控的影响。除此之外,它们还假装借款人是意大利国家高速公路公司Autostrade,但其实真正的借款人是一家国有控股公司 IRI。因为如果 IRI 是借款人,那就必须从源头扣除税款,而如果 Autostrade 是借款人,那就不必这样做。
通过对不同管辖权的合理利用,Fraser 提供的这款债券就有了良好的利率收益,客户不需要去缴纳任何税款,并且可以在任何地方将其兑换回现金形式。这也就是所谓的不记名债券,指的是不需在债券上记载持有人的姓名或名称,也不需在发行单位代理机构登记造价的债券,持有债券的人享有债券的所有权。
Fraser 的欧洲债券就像变魔术一样。在欧洲债券出现之前,位于瑞士的那些隐藏财富资金可以说是没派上多大的用处,但现在这些资金可以用于购买这些精美的纸质债券,这些债券可随身携带、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兑换、免税,并且会一直向其所有者支付利息收益。这样就实现了全球范围内的避税,与此同时还能获取收益。
那是谁在购买 Fraser 的这项神奇的发明成果呢?他通过 Autostrade 借给 IRI 的钱又是谁向他提供的呢?Fraser 在自传中曾这样写道:“这些债券通常都是提供给了个人买家,这些买家大多来自东欧国家,另外也有来自拉丁美洲的客户,他们都希望能够让自己的部分财产处于这样一种移动形式,这样如果他们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国家,那他们只需拿上债券就可以。中欧幸存的犹太人口大规模迁往以色列和西欧地区,堕落的南美独裁统治者也将自己的财富向东转移,而瑞士就是将他们的这些财富储存起来的地方。”
后来,历史学家曾对 Fraser 的这一说法表示过质疑,他们表示那些腐败的政客—堕落的南美独裁者—只占到了早期债券发行需求量的五分之一左右。至于用于购买剩余五分之四债券的资金应该是来自那些实打实的避税者,也就是被银行家称之为“比利时牙医”的那些人。他们并非真正的牙医,而是一些高收入的专业人士,他们会将自己一大部分收入转移到卢森堡或日内瓦,因此也非常拥戴这一新型投资方式。
欧洲债券使得财富资本自由流通,也是创建一个富人虚拟国度的第一步,我将这一虚拟国度称为“富人国度”(或者是“金钱国度” Moneyland )。在这一国度主要是离岸债券金融交易,但同时又不止于此,因为这一国度能保护富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不仅仅是他们的资金,免受审查。过去吸引 Fraser 为客户规避资本管制的这种赚钱的诱惑现在同样吸引着他的同行,诱惑他们为世界上最富有的那些人找到规避签证管制、新闻审查以及法律责任的方法。“富人国度”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只要你足够富有,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钱怎么来的,法律拿你都没办法。
这就是导致财富分配发生根本性改变的肮脏秘密所在,这也是最终导致当下不平等现状的源头所在。电报、电话、电传、传真以及电子邮件等现代通讯方式更加便利了它的实施,这让世界上最富有的那些人不必再承担自己作为公民的责任。
布雷顿体系瓦解
第一笔欧洲债券交易金额是 1500 万美元。只是,一旦这种规避海外资金流动障碍的做法被鉴定有效之后,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后续源源不断的债券交易了。1963 年下半年,售出欧洲债券总额为 3500 万美元。1964 年,欧洲债券出售总额为 5.1 亿美元。而到了 1967 年,这一数字首次超过了 10 亿美元,现在依然是全球最大的债券交易市场之一。
这样一来,随着时间不断地推移,布雷顿体系逐渐瓦解、崩溃。越来越多的美元逃离到海外,在那里避开美国政府施加在它们身上的管控措施和税费。但尽管如此,它们仍然是美元,因此 35 美元仍然相当于一盎司黄金的价格。
这些资金不再是被无所事事地存储在瑞士银行之中,也因此引发了一个问题:这样一来资金会成倍的增加。因为,如果你将钱存储在银行之中,银行会将其作为借贷给他人款项的保证金,这就意味着美元数量增加—你的钱以及其他人所借贷的钱。如果那个人将钱存入另一家银行,银行又将钱借贷出去,就会出现更多的钱。
由于这些美元又都价值固定数量的黄金,所以美国需要继续购买更多数量的黄金才能满足潜在的需求。但是,要做到这一点,美国就必须用美元购买黄金,意味着会出现更多的美元,然后又需要购买更多的黄金,之后又是更多的美元。这样下去,美元体系最终会走向崩溃。
美国政府试图采取行动捍卫美元/黄金的价格,但对于美元流通所施加的更多管控和限制只会促成相反的效果,更多的资金泄露到海外,美元/黄金价格体系压力不断增加。美元走到哪里,银行家就追随到哪里。相比华尔街来说,伦敦金融中心监管措施更为宽松,政客群体也更为热情和随和,银行喜欢的正是这种氛围。1964 年,11 家美国银行在英国设立支行。到 1978 年,这一数量增长至 58 家。
美国货币监理署(负责管理联邦银行系统)的监理官在伦敦开设了一个常驻办事处,为的是监管美国银行在英国开设的分支机构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在英国并没有什么权力,也得不到当地官员及政府的帮助。当地负责监管这些银行的英格兰银行官员 Jim Keogh 说道:“花旗银行在我们这里究竟是否为了躲避美国的监管,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之后,美国也不得不对此屈服,不再承诺以每盎司 35 美元的价格来兑换黄金。这可以说是瓦解布雷顿森林体系保障措施的第一步。关于谁真正拥有这些资本—是赚取资本的人还是创造资本的国家—这一哲学问题也最终得到了解答。
如果你有钱,那感谢伦敦和瑞士的银行家,你现在可以用这些钱做你想要的事情,政府也无法阻止你。只要有一个国家采取像英国这样的方式接收离岸资金,那其他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如果监管政策随着国界的越过而失效,但资金却可以流通到任何地方,那资金所有者自然可以让任何监管机构都甘拜下风。
华宝开启的这一模式并没有停留在简单的欧洲债券形式之上,这一基本模式被无限复制,形成了一系列可能使您以及您的客户赚钱的业务。他们在世界各地寻找适合自己业务开展的司法管辖区,包括列支敦士登、库克群岛和泽西岛,并将其作为自己名义上的业务基地。
如果他们找不到一个具有合适司法监管条件的地区,那他们可能会对当地相关机构采取威胁或恭维的手段,迫使他们改变规则。华宝本人就是这样做的,他找到英格兰银行,并表示如果他们不能提供更有竞争力的规则并且将税率降低,那他就将他的银行搬到别处去,也许卢森堡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很快,监管条规开始改变,不记名债券印花税费被废除。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预测到他们对这一新事物的反应。这样一次又一次,各国纷纷追逐他们之前流失的离岸业务(正如美国废除了迫使银行搬到英国而规避的那些条款一样),这也使得传统的国内在岸金融市场变得越来越像那些银行家所创建的离岸海盗世界一样。
税费下降,监管法规放松,政治家变得更加友好,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吸引那些不安分的资金进入到自己的管辖区之内。背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旦一个司法管辖区允许客户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那金融业务很快就会流向哪里,其他管辖区也不得不迅速做出相应改变。这就是“富人国度”的运作方式,总是在不断地放松监管规则,为有钱人谋利,并且永远不会多加限制。
这样的“富人国度”对于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影响方式。欧洲和北美洲财力雄厚的国家的富裕人群所拥有的离岸资金占总额的绝大部分。但由于他们所在国家经济规模庞大,因此这些资金在国民财富所占比例相对较小。经济学家 Gabriel Zucman 预测在美国,这些富裕人群的离岸资金占国民总财富的 4%。但是在俄罗斯,离岸资金却占到了国民家庭总财富的 52%,超出了政府的管控范围,而对于海湾国家来说,这一比例则高达 57%,令人震惊。
Zucman 表示:“对于发展中国家和非民主国家的寡头巨富来说,想要隐藏自己的财富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这也为他们进一步掠夺更多的国家财富提供了强大的动力。”
来年 1 月份,我们将再次了解到这些寡头巨富们为自己谋取了多少的世界财富:唯一会让我们感到惊讶的可能就是他们获取财富的新增数量比例会更大,为我们其他这些人所剩下的部分会更少。我们不应该等到那时才察觉到这种局势的紧迫性。
我们现在就需要采取行动,看清他们的财富,看清正在改变我们社会结构的力量。我们可能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富人国度”的存在,如果我们想要收回对于我们经济以及民主社会的控制权,那我们现在就要行动起来。因为,多等一天,就会有更多的资金积聚到寡头巨富的手中。
原文链接:theguardian/news/2018/sep/07/the-real-goldfinger-the-london-banker-who-broke-the-world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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