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淡而无味(嬥淳多而无味)
旅人目
“我一整年吃一百个马铃薯就够了!” 孩子天真地说。对于一个为马铃薯痴狂的孩子来说,摆在他眼前的食物实在过剩了,双人份的炸物配上淋满咖喱酱汁的白饭,但唯一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却只是浸在咖喱酱汁的马铃薯。这样的消费体验对孩子来说并不陌生,面对过剩的物质,单纯的孩子依然坚持最基础的满足,其余的留作成年人的惋惜。与孩子的相比,成人的节俭是伪装出来的奢侈,在物质过剩的城市里,深受消费机制左右的我们早已失去了分辨“需要”和“必需”的能力,必须透过不断消费来还原个人的存在感。
在消费机制的漩涡中,我们常常别无选择地被强迫过度接受过剩的物质,人们对物质替换的依恋越来越浓,物品对人所产生的意义也在消费文化里被不断削弱。走在季末的购物商场里,成堆的商品贴上的减价标签期待在最短的时间里销售一空,清仓随时进行,永无可能成为过去。穿行其中的人们手上提着满满的战利品,挥霍的心理早已不是短暂的沦陷,早成为常态。
“这些剩下的饭菜给谁吃?”孩子问了这个不光是我,而是当今整个世界都难以回答的问题。季末促销过后,销售不完的商品都去了哪里?面对商品无限的倾销,习惯消费的我们必须贪婪,像宫崎骏电影《神隐少女》中的无脸男一般囫囵吞下摆在眼前的一切。孩子尚未被消费机制左右,比我们容易满足,生活追求的只是适切。“适切”也许是居住在现代都会中的我们难以落实的生活哲学。曾在国家地理杂志读过一篇名为《豆腐与腹八分目》的生活实录,文章记录的是日本冲绳百岁老妇的生活。那儿的生活单纯而缓慢,结束早晨菜园的劳作,老妇回到厨房,煮味噌汤。作者克雷格是一名老年病理学家,他描述眼前的老妇“动作缓慢而谨慎,具有如乌龟一般无比的耐心和毅力”,仿佛忘了外界与旁观者的存在。老妇在每餐饭都会提醒自己“腹八分目”意思是在八分饱的时候就停止进食,但不忘在餐前为自己泡一杯茉莉花茶与适度放空的时间。
如此“适切”地生活,在每日生活当中预留“适切”的空间,日子是否会显得丰富而悠长。不再是往身心无限制地填进伪装成“必需”的过剩欲望,将日子粗野地塞满无尽地追逐,让自己逐渐从消费社会的野火中冷静下来。不再嫌少,只怕多而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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