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25家种同一种树代表什么（种果毒大户拓便宜）

二月二十一

第一六回 种果毒大户拓便宜 打花和小娘陪消遣

按李实夫见那野鸡只穿一件月白竹布衫，外罩元色绉心缎镶马甲，后面跟着个老娘姨，缓缓踅至屏门前，朝里望望，即便站住。实夫近前看时，亮晶晶的一张脸，水汪汪的两只眼，着实有些动情。正要搭讪上去，适值堂倌交帐回来，老娘姨迎着问道：“陈来了没有？”堂倌道：“没来嚜。好几天没来了。”老娘姨没甚话说，讪讪的挈了野鸡往前轩去靠着阑干看四马路往来马车。

这个野鸡穿得很素净，身后跟着个老娘姨，在屏门前往里面张望。李实夫凑近一些细看:亮晶晶的一张脸，水汪汪的两只眼，很是让他动心。正要去搭讪，这时堂倌过来给李实夫交账（给客人发票？），老娘姨迎着堂倌问，这几天陈来了没有。估计陈是这个野鸡的一个常客。堂倌说，好几天没来了。老娘姨就拉着野鸡去前面倚着栏杆看马车。

实夫问堂倌道：“可晓得她名字叫什么？”堂倌道：“她叫诸十全，就在我们隔壁。”实夫道：“倒像是人家人。”堂倌道：“你嚜总喜欢人家人。可去坐会玩玩？”实夫微笑摇头。堂倌道：“那也没什么要紧。中意嚜走走，不中意白花掉块洋钱好了！”实夫只笑不答。堂倌揣度实夫意思是了，赶将手中揩擦的烟灯丢下，走出屏门外招手儿叫老娘姨过来，与她附耳说了许多话。老娘姨便笑嘻嘻进来向实夫问了尊姓，随说：“一块去啰。”

李实夫就跟堂倌打听这个野鸡的底细，问叫什么名字，说她“倒像是人家人”，也就是良家女子。堂倌儿说叫诸十全，就在花雨楼隔壁。堂倌早就是这个野鸡的一个眼线，知道李实夫是个有钱人，也就愿意拉这个皮条，就推荐李实夫去试试。李实夫笑着摇头，堂倌知道他是愿意的，就过去跟那个老娘姨说了，老娘姨笑嘻嘻地过来问李实夫尊姓，邀请他去玩。

实夫听说，便不自在。堂倌先已觉着，说道：“你们先去等在　堂口好了。一块去嚜算什么呀！”娘姨忙接口道：“那么李老爷就来。我们在大兴里等你。”

李实夫是个有身份的人，跟野鸡一起并肩走到街上，叫人看见了，不成体统，堂倌知道不妥，就跟她们说，你们就到家门口等着好了，一起去多不合适。咱就是说，这个老娘姨不知道干这行不久了，一点经验都没有。堂倌一说，她也知道自己欠考虑了，就说李老爷就来，我们在大兴里等你。

原来这个叫诸十全的野鸡住在大兴里。

实夫乃点点头。娘姨回身要走，堂倌又叫住叮嘱道：“这可文静点。他们是长三书寓里惯了的。不要做出什么话靶戏来！”娘姨笑道：“晓得嚜！可用得着你来说！”说着，急至前轩挈了诸十全下楼先走。

堂倌知道李实夫是有钱人，有能力在长三书寓里消费的，就嘱咐老娘姨，一会可得文静点，不要拿出野鸡那一套露骨的。老娘姨带着野鸡就先走了。

实夫收了烟票，随后出了花雨楼，从四马路朝西，一直至大兴里，远远望见老娘姨真的站在衖口等候。比及实夫近前，娘姨方转身进衖，实夫跟着；至衖内转弯处，推开两扇石库门让实夫进去。实夫看时，是一幢极高爽的楼房。那诸十全正靠在楼窗口打探，见实夫进门倒慌的退去。

实夫上楼进房，诸十全羞羞怯怯的敬了瓜子，默然归坐。等到娘姨送上茶碗，点上烟灯，诸十全方横在榻床上替实夫装烟。实夫即去下手躺下。娘姨搭讪两句，也就退去。实夫一面看诸十全烧烟，一面想些闲话来说。说起那老娘姨，诸十全赶着叫“妈”。原来即是她娘，有名有姓唤做诸三姐。

李实夫来到大兴里，果然见老娘姨在巷口等他。上楼进房，诸十全照例敬瓜子敬茶，替李实夫烧烟。李实夫跟诸十全说些闲话，诸十全仍是十分害羞的样子。原来那老娘姨就是她的亲妈，叫诸三姐。

一会儿，诸三姐又上来点洋灯，把玻璃窗关好，随说：“李老爷就在这儿用晚饭罢。”实夫一想，若回栈房，朱蔼人必来邀请，不如躲避为妙，乃点了两只小碗，摸块洋钱叫去聚丰园去叫。诸三姐随口客气一句，接了洋钱，自去叫菜。

须臾，搬上楼来，却又添了四只荤碟。诸三姐将二副杯筷对面安放，笑说：“十全，来陪陪李老爷。”诸十全听说，方过来筛了一杯酒，向对面坐下。实夫拿酒壶来也要给她筛。诸十全推说“不会吃。”诸三姐道：“你也吃一杯好了。李老爷不要紧的。”

诸三姐又留李实夫在她这里吃晚饭，李实夫想想回客栈，朱蔼人一定会派人来请他吃花酒，又要破费二十几，就索性留下吃晚饭。不一会，诸三姐就把饭菜端上来，还叫诸十全陪酒。

正要擎杯举筷，忽听得楼下声响，有人推门进来。诸三姐慌的下去招呼那人到厨下说话；随后又喊诸十全下去。实夫只道有甚客人，悄悄至楼门口去窃听；约摸那人是花雨楼堂倌声音，便不理会，仍自归坐饮酒。接连干了五六杯，方见诸三姐与诸十全上楼。

吃饭中间，楼下有客人来，诸三姐十分慌张，下楼招呼堂倌，随后又叫了诸十全下，李实夫悄悄到楼门口偷听，好像是花雨楼的堂倌，就不理会，李实夫喝了五六杯酒的工夫,他们才上楼来。

刚刚诸三姐在花雨楼问堂倌，陈有没有来，估计堂倌刚得到了陈的消息，知道陈要上门，也知道李实夫现在就在这里，所以急着来报告，跟诸三姐等商量怎么把姓陈的客人拖住，不要跟李实夫撞到一起。

花雨楼堂倌也跟着来见实夫。实夫让他吃杯酒。堂倌道：“我吃过了，你请用罢。”诸三姐叫他坐也不坐，站了一会，说声“明天会”，自去了。诸十全又殷殷勤勤劝了几杯酒。实夫觉有醺意，遂叫盛饭。诸十全陪着吃毕。诸三姐绞上手巾，自收拾了往厨下去。诸十全仍与实夫装烟。实夫与她说话，十句中不过答应三四句，却也很有意思。及至实夫过足了瘾，身边摸出表来一看已是十点多钟，遂把两块洋钱丢在烟盘里，立起身来。诸十全忙问：“做什么？”实夫道：“我要走了。”诸十全道：“不要走！”

实夫已自走出房门。慌的诸十全赶上去，一手拉住实夫衣襟，口中却喊：“妈，快点来！”诸三姐听唤，也慌的跑上楼梯拉住实夫道：“我们这儿清清爽爽，什么不好你要走啊？”实夫道：“我明天再来。”诸三姐道：“你明天来嚜，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嚜。”实夫道：“不，我明天一定来好了。”诸三姐道：“那么再坐会，忙什么呢？”实夫道：“天不早了，明天会罢。”说着下楼。诸三姐恐怕决撒，不好强留，连声道：“李老爷，明天要来的！”诸十全只说得一声“明天来。”

李实夫接着吃饭，吃过饭诸十全帮他烧烟，李实夫跟她说话，说十句也就答应三四句，不知道这个诸十全是害羞呢，还是不够机灵。晚上十点多李实夫要走，诸十全和诸三姐死拉活扯地不放他走，李实夫再三说明天一定来，才得以脱身。

小结：嫖娼也要性价比的李老爷李实夫在花雨楼吸鸦片烟，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吸烟是其次，主要目的是打野鸡。这天，还真让他遇到了梦中情“鸡”，“像人家人”的诸十全。李实夫来到大兴里诸十全家，第一次打茶围吃晚饭，诸十全十分害羞木讷，问十句回三四句，虽然咱们觉得她不够机灵，但在李实夫看来，这些都是“人家人”的证明。但是李实夫并没有彻底被诸十全迷住，吃完饭抽完鸦片就回客栈了。

实夫随口答应，摸黑出了大兴里，径回石路长安客栈。恰好匡二同时回栈，一见实夫即道：“四老爷到哪去啦？啊唷！今天晚上是热闹得哦——！朱老爷叫了一班髦儿戏[1]，黎大人也去叫一班，教我们大少爷也叫一班。上海滩上统共三班髦儿戏，都叫了来了，有百十个人喏！推扳点房子都要压坍了。四老爷为什么不来呀？”实夫微笑不答，却问：“大少爷？”匡二道：“大少爷是等不及要到尤如意那儿去，酒也没吃，散下来就去了。”实夫早就猜着几分，却也不说，自吸了烟，安睡无话。

李实夫到了长安客栈，恰好管家匡二也刚回去。匡二跟李实夫讲了当晚朱霭人宴请黎篆鸿的盛大场面。黎篆鸿、朱霭人、李鹤汀三人分别把上海的三班毛儿戏全都叫了去，一共百十来个人，差点把房子压塌了。

匡二问：四老爷怎么不来呀，李实夫笑而不语。

你们的四老爷这个大聪明，知道去黎篆鸿的酒局就得烧钱，人家打野鸡去了，两块洋钱就得到了梦中情“鸡”的陪酒烧烟的全套服务，物美价廉美滋滋。

李实夫又问李鹤汀怎么没回去，匡二说他去尤如意那了。昨天李鹤汀就说要去尤如意那里大赌翻本，果然去了。李实夫也早猜到他是去赌钱了，没说什么睡下。

二月二十二

明日饭后仍至花雨楼顶上。那时天色尚早，烟客还清。堂倌闲着无事，便给实夫烧烟，因说起诸十全来。堂倌道：“她们一直不出来，就到了今年了刚刚做的生意。人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不过应酬推扳点。你喜欢人家人嚜倒也不错。”实夫点点头。方吸过两口烟，烟客亦络绎而来，堂倌自去照顾。

第二天午饭后，李实夫仍去花雨楼吸鸦片烟。烟客不多，堂倌“闲来无事”过来给李实夫烧烟，说起诸十全。咱就是说堂倌你闲来无事，那就闲呆着休息休息不好吗？堂倌是诸三姐诸十全的眼线和说客，已经知道李实夫昨天去了大兴里但没过夜，于是这趟有意而来，就是再给他添一把柴火，吹捧吹捧诸十全，让李老爷接着去消费，最好能多消费点留个宿啥的。

堂倌儿天天跟客人打交道，最会察言观色，昨天就看出李老爷喜欢“人家人”，于是就说诸十全是今年刚出来做生意的，人挺好的，就是不太会应酬。看出来了，堂倌儿这是在替诸十全说好话笼络李实夫，不会应酬是妓女的缺点，但李老爷不走寻常路，要的就是不会应酬的“人家人”啊。

实夫坐起来吸水烟，只见昨日那挤紧眼睛的老婆子又摸索来了。摸到实夫对面榻上，正有三人吸烟。那老婆子即迷花笑眼说道：“咦，长大爷，二小姐在牵记你呀，说你为什么不来，教我来看看。你倒刚巧在这儿。”实夫看那三人都穿着青蓝布长衫，元色绸马甲，大约是仆隶一流人物。那老婆子只管唠叨，三人也不大理会。老婆子即道：“长大爷，等会要来的！各位一块请过来。”说了自摸索而去。

李实夫坐起来吸水烟，昨天那个挤眼睛的老婆子又摸索着来了。跟李实夫对面榻上三个抽烟的人找招呼说，长大爷，二小姐惦记你呢，还邀请三个人晚上过去玩。想必长大爷就是长福，另外两人仆隶打扮的，就是跟长福一起玩的徐茂荣、张寿，二小姐就是王阿二了。

长福没搭理瞎老婆子，可能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吧。但是他们还是去王阿二那里消费了，因为这天是二月二十二，第二天，赵朴斋就被打破头出现在医馆了。第三天，洪善卿被栈使通知去医馆缴费领人，赵朴斋跟舅舅说是徐张两个流氓打的。

老婆子去后，诸三姐也来了，却没有挈诸十全；见了实夫，即说：“李老爷，我们那儿去。”实夫有些不耐烦，急向她道：“我等会来。你先去。”诸三姐会意，慌忙走开，还兜了一个圈子乃去。

过了一会儿，诸三姐也来了，这次没带诸十全，看来不是揽其他新客，而是专程来找李实夫的。她邀李实夫去她家，李实夫有些不耐烦，语气比较急，说一会去，你先走。用堂倌的话说，李实夫是长三书寓走惯了的，虽然他自己舍不得在书寓消费，但是应酬时见多了长三的端庄、矜贵。老鸨妓女们缠得太紧，还是看不入眼。

实夫直至五点多钟方吸完烟，出了花雨楼，仍往大兴里诸十全家去便饭。这回却熟络了许多，与诸十全谈谈讲讲，甚是投机。至于颠鸾倒凤，美满恩情，大都不用细说。

李实夫还是下午五点多钟才抽完烟，果然又去了诸十全家，这次留宿了。作者详略得当，没写敬茶敬瓜子烧烟吃饭等细节，为了不涉淫邪，颠鸾倒凤的细节当然也不写。诸十全经济实惠，又像“人家人”，李老爷留宿的体验也不错，真是捡到大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