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车之鉴乃后车之师(前车之鉴)

对于满族人来说,高大巍峨的山海关就是阿里巴巴之门他们虽然幻想过,却从来也没有敢真正期望这扇门会訇然中开,而如今,神话变成了现实,他们平步汉地天堂 在进入这扇阿里巴巴之门之前,他们心中并非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不久以前还没有文字、没有书籍的民族,却有着非凡的清醒和明智他们知道,在山海关那边,等着他们的不仅仅有锦绣河山和惊人财富,也吹着会软化他们骨骼的汉地熏风那些从汉文翻译过来的史书告诉他们,先前入侵汉地的异族,没有一个不是沦陷在熏风里 ·2· 满族人的征服,不过是对游牧先辈民族那些惊人事业的重复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已经有多个马背民族,遵循着顺时针的次序,进入南方的汉地先是西北的匈奴和突厥,再是北方的鲜卑和蒙古,最后,才是东北的满族人 在汉唐时期,这些野蛮人满足于隔三岔五的掠夺和杀戮,就像匈奴人和突厥人做过的那样后来,日益文弱的汉人那惊恐的眼神鼓舞了马背民族的野性,他们越来越深地进入内地,“在最初几小时的屠杀结束之后,他们不费大的周折就取代了被打败的统治者的地位,毫不害羞地亲自登上……这些历史悠久而受尊崇的王位,并采取适合于自己的相应的称号”(《草原帝国》) 第一个兴冲冲地戴上汉地王冠的是南北朝时期的鲜卑族作为第一个深入汉地的异族,他们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汉人的一切都是那么奇妙:他们住房上雕刻的精美的兽头,他们桌子上摆放的美丽的瓷器和木雕,他们所阅读的那些泛黄的书本,以及书本里那些深奥的哲理和故事……在他们眼里,汉人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的穿着兽皮衣的鲜卑人,面对宽衣博带的汉人,甚至为自己发达的肌肉、黝黑的皮肤和长期骑马而形成的罗圈腿而羞愧 第一个抓螃蟹的人当然会被夹破手指作为游牧民族中的第一个尝鲜者,鲜卑人为自己的天真单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随着距离长江越来越近,他们心中“全盘汉化”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这些野蛮人不可遏止地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文质彬彬、谈吐高雅的汉人,住在高大轩敞的卷棚顶大屋下,细细品咂名贵的绿茶,手里拿着一本深奥的汉文书籍,学着《世说新语》里汉人的样子,扪虱而谈 他们的首领孝文皇帝迫不及待发布一条条严厉的命令,要求鲜卑人把自己鄙陋的鲜卑名改成文雅的汉名三十岁以下的鲜卑人,一律放弃母语,从头学习汉语草原式的兽皮衣被禁用,汉人的峨冠博带成了标准服饰对于个别反对他汉化政策的人,孝文皇帝毫不犹豫地进行了铁腕镇压他向臣民发布诏谕,解释他推行汉化的良苦用心:朕为天子,天下皆我所有,何必一定居住中原?正是为了令卿等子孙渐染汉人之美俗,增长见识如果永居塞北,复值不好文之主,不免面墙耳 这个兴致勃勃的皇帝料想不到,他欲令卿等子孙渐染汉人之美俗的美好愿望最终结出的却是毁灭本民族的恶果史载鲜卑民族“尚勇,纯朴,好射猎”,专以“征伐为事”他们跃马中原的资本是出色的武功和豪放的天性在孝文帝之前,鲜卑的历代帝王都保持着尚武精神,几乎每年都出猎塞北,而自孝文帝之后,几乎所有的皇帝都不再碰弓箭,而是整天手不释卷正像王夫之所总结的那样:“自迁洛以来,涂饰虚伪,……精悍之气销矣,朴固之风斫矣……部落心离,浮华气长”陷入温柔乡中的鲜卑贵族们迅速腐化,斗鸡走狗,竞相攀比谁会享受据《洛阳伽蓝记》记载,当时“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榭,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这些鲜卑贵族的奢侈、放荡比西晋末年汉族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旋踵,北魏王朝灭亡,那些腐败大族被屠杀净尽,遗族隐姓埋名,融化在汉地,鲜卑两个字,成了一个空洞的历史名词,如今在华夏大地已经找不到一丝遗迹 ·3· 鲜卑人之后时隔七百年,女真人入主中原 孝文皇帝的错误此时被证明有二,一是他不应该提倡全盘汉化,二是他不知道,汉化根本用不着提倡汉人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富于吸引力,虽然没有皇帝们的命令,女真人汉化的速度却并不比鲜卑人慢多少史书说:“南渡后,诸女直世袭猛安、谋克,往往好文学,喜与士大夫游”几十年间,女真上层社会就都学会了汉语从贵族到平民,女真人纷纷起了汉族姓名,穿上汉人服装,像汉人一样在街上相互打拱问好 金帝国的统治者们对此深感忧虑毕竟已经有了鲜卑人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想愚蠢地重蹈覆辙入主中原三十五年后登上皇位的金世宗开始大力扭转汉化的倾向他敏锐地认识到,只有保持女真人的尚武之风,才能保证国家基业长久他屡屡对臣下说:“女直旧风最为纯直,……汝辈当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若依国家旧风,四境可以无虞,此长久之计也” 从世宗时起,金朝帝王就千方百计阻止女真人的汉化进程他们大力倡导女真人学习和使用女真语、女真字,为此规定,“猛安、谋克皆先读女直字经史然后承袭”他们禁止女真人使用汉人姓名及服装世宗大定十三年(1173 年),“禁女直人毋得译为汉姓”二十七年(1187 年),皇帝再次明令女真人“不得改称汉姓、学南人衣装” 不过,汉化的力量远远大于皇帝们的权力金代帝王们的这几道诏书,如同投在汉化洪波上的几片羽毛,瞬间即被席卷而去到了金朝后期,包括皇帝在内的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都完全汉化了,女真话不再有人会讲,女真服装也近乎失传原来规定的科举考试时“试弓箭、击毬”也被迫取消,皇帝甚至不得不同意女真人同汉族人通婚尽管金世宗千方百计地提倡和推广女真文字,但种种迹象表明,这种民族文字在金代始终没有被真正应用即以考古发现的金代墓志为例,居然没有一通墓志铭是用女真文写的 随着这些外在民族特征的改变,女真人骨子深处的民族精神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金史·兵志》曾这样形容女真人的尚武之风:“(女真)俗本鸷劲,人多沉雄,兄弟子姓,才皆良将,部落保伍,技皆锐兵”仅仅三四十年之后,沉溺在吃喝玩乐中的女真人变得懒惰、懦弱征服者日以赌博饮酒为事,艰苦奋发的精神一去不返:“山东、大名等路猛安谋克户之民,往往骄纵,不亲稼穑,不令家人农作,尽令汉人佃莳,取租而已富家尽服纨绮,酒食游宴,贫者争慕效之”当时中原各地的女真人,或者“以田租人,而预借三二年租课”,或者“种而不耘,听其荒芜”,甚至靠出卖奴婢和土地来维持其寄生生活到了金代后期,女真人奢侈懒惰的生活积习更是臻于极致,陈规在写成于贞祐四年(1216 年)的一篇奏议中,称南迁的猛安谋克军户均为“游惰之人,不知耕稼,群饮赌博,习以成风”,显见得已是无可救药了 尚武精神就在这个民族体内迅速消失,出使金朝的南宋使臣惊讶地看到,那些昔日一闻战斗便跃跃欲试的女真勇士,现在在出征前居然像女人一样牵住家人的衣服哭哭啼啼:“金人之初甚微,……当时止知杀敌,不知畏死,战胜则财物、子女、玉帛尽均分之,其所以每战辄胜也今则久居南地,识上下之分,知有妻孥、亲戚之爱,视去就、死生甚重,无复昔时轻锐果敢之气……当其出军,其金人与亲戚泣别,自谓极边,有往而不返之虑其军畏怯如此”格鲁塞总结边疆民族汉化的规律时说:“过二、三代后,这些中国化的蛮族们除了丧失蛮族性格的坚韧和吸收了文明生活的享乐腐化外,从文明中一无所获,现在轮到他们成为蔑视的对象,他们的领土成为那些还留在他们土生土长的草原深处、仍然在挨饿的其他游牧蛮族垂涎的战利品”读了这些记载,我们就不难理解,当初仅以两千五百人起兵,仅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先后灭辽臣宋的女真人,何以在蒙古人的铁蹄下不堪一击 ·4· 现在轮到目睹了女真人在汉地沦亡过程的蒙古人来做历史大戏的主角了从这出戏的序幕,我们似乎看到了避免重蹈覆辙的希望 不识文字,没读过历史,没有深入过汉地的成吉思汗,有着惊人的智慧和预见力他对那些可以提供舒适生活的地区抱有天然的戒备之心“对成吉思汗来说,北京令人难受的气候似乎(对他来说也是过于温和,因而)也令人松懈每次战役之后,他就返回北方,在贝加尔湖附近度夏同样地,他打败了札兰丁之后,故意避开了就在他脚下的印度,因为对于从阿尔泰山来的成吉思汗来说,印度好像是魔窟无论如何,他对舒适的文明生活的怀疑是正确的,因为当他的曾孙子们住进北京和大不里士宫殿时,他们随即开始堕落”(《草原帝国》序言) 因为深刻认识到文明生活对尚武气质的损害,成吉思汗对他汗血征战得来的功业抱有一种悲剧性的看法他悲观地预言:“我们的后裔将穿戴织金衣,吃鲜美肥食,骑乘骏马,拥抱美貌的妻子,(但)他们不说:‘这都是由我们的父兄得来的’,他们将忘掉我们和这个伟大的日子” 也许是因为聆听了大汗的预言,也许是因为鲜卑人和金人的悲惨经历使蒙古人深为警惕,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坚定的拒绝汉化的倾向最开始,他们甚至计划把所占领的汉地上的汉人全部杀光,庄稼全部踏毁,把辽阔的中国变成世界上最大的一片草原,用来放牧蒙古马幸亏耶律楚材苦苦劝谏,蒙古人才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然而,他们还是吸取了金人的教训,他们不学习汉语,不穿汉族服装,甚至不娶汉族女子元代诸帝,除最末二帝外,汉语水平都非常差贵族之中,懂得汉文的,也是凤毛麟角有的蒙古贵族到地方做官,写“七”字不从右转而从左转,连续两个蒙古皇帝把自己的弟弟立为自己的“太子”,还有一个皇帝硬要把本来应该是“皇太后”的母亲封为“太皇太后”,都引来汉人的讪笑 草原民族矫枉过正,又犯了第二个错误他们没有认识到,导致草原民族统治失败的是进取精神的丧失,而不是因为借鉴了汉人的统治技术事实证明,在治理汉地的过程中,汉人积累了几千年的统治经验是不可或缺的元帝国的统治者始终坚持草原本位和“蒙古旧制”,不能摆脱游牧民族的行政传统元帝国治理技术过于粗放,内部纷争严重,政治秩序混乱,地方势力尾大不掉,帝国运转效率低下这一切,都注定这个帝国享年不永 更为不幸的是,虽然拒绝了汉语和汉服,蒙古人却无法拒绝汉族人提供的温柔甘美的物质享受汉人们用几千年的时间发展出来的享受生活的技巧轻而易举地征服了这些来自草原的大老粗他们沉溺于烈酒女人和南中国进贡来的种种精巧“玩意儿”,甚于之前任何一个异族统治者因此,不可避免地,中国的最后一批成吉思汗后裔在生活方式上还是完全中原化了蒙古人不知道,真正的汉化也许并不在于语言和衣冠的改变,而是精神内核的转型那些胸怀征服全世界的雄心的蒙古开国者的后代们生命力孱弱到这样的程度:“他们被宫廷生活和过度的骄奢淫逸所腐蚀,被一群亲信、贵妇、文人学士和官僚们簇拥着,与外界隔离于是,蒙古人的活力消失殆尽历史上最令人震惊的征服者的子孙们已经退化到软弱无能、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地步,当灾难临头时,只会悲伤”最后一个蒙古皇帝妥欢帖木儿是一个软弱无能的统治者,他的犹豫和迟钝导致帝国在混乱中越陷越深,最终,他带领部下逃回了草原,两手空空,一脸颓唐 ·5· 就像河流不能摆脱大海的吸引,向日葵不能拒绝太阳的召唤,汉化,对于有机会与中原王朝亲密接触的少数民族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宿命这些少数民族通过抢掠的方式进入了汉文化,他们贪婪地把一切吸引人目光的东西装入自己的口袋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豪华的陷阱,这些抢劫者最终会被汉文化劫持,最后丢掉了自己的一切这种宿命是由巨大的文化落差决定的相对于中原王朝几千年积累起来的灿烂文化,周围那些小民族的文化积累显得过于寒酸单薄了 首先吸引那些剽悍骑手的,是汉人的物质文化在历史上,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是独步世界的因为建立在全世界最严密的专制基础上的强大聚敛能力,一方面使广大社会底层持续几千年陷在饥饿之中,另一方面给汉族上层社会提供了把物质享受不断精致化、艺术化的可能,并终于形成了日本人所说的“费六千年而建筑起来的生活的美” 鲁迅在《灯下漫笔》中引用一个日本人的话说: 在圆的桃花心木的食桌前坐定,川流不息地献着山海的珍味,谈话就从古董,画,政治这些开头电灯上罩着支那式的灯罩,淡淡的光洋溢于古物罗列的屋子中什么无产阶级呀,Proletariat呀那些事,就像不过在什么地方刮风 我一面陶醉在支那生活的空气中,一面深思着对于外人有着“魅力”的这东西元人也曾征服支那,而被征服于汉人种的生活美了;满人也征伐支那,而被征服于汉人种的生活美了现在西洋人也一样,嘴里虽然说着Democracy呀,什么什么呀,而却被魅于支那人费六千年而建筑起来的生活的美一经住过北京,就忘不掉那生活的味道大风时候的万丈的沙尘,每三月一回的督军们的开战游戏,都不能抹去这支那生活的魅力 相比旧中国钟鸣鼎食的大家族,西方那些满足于吃吃“蛋黄酱”“大鲟鱼”“有鸡冠的甲鱼汤”的贵族们的生活得简直就像乡下人这种中国式的“生活美”不仅仅局限于“满汉全席”和“房中术”,还包括听戏、造园、把玩古董和宝石,甚至吟诗作画翻开《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洛阳名园记》,中国贵族生活艺术的登峰造极令人叹为观止正是这种“美”,使鲜卑人、女真人、蒙古人陷于其中不能自拔 以物质享受为切口,汉文化把自己的静态世界观注入那些不安分的异族体内,使他们安静松懈下来还是在文明的初期,汉民族已经构造了自己简单然而坚不可摧的世界观这个世界天圆地方,四角俱全,就像一架万古不息的水车,按照“道”的规定规规矩矩地运转,一成不变,直到永远由于这个“道”早已被圣人们彻底阐明,所以人活在世上,不用自己动什么脑筋,只要心安理得地按圣人的指示,修身齐家就可以了某种程度上,汉文明的核心是对活力的恐惧和抑制,如“血气未定”“父母在不远游”“一箪食,一瓢饮”“如其为人也,温柔敦厚” 这种静态的世界观,说到底是把人性中的惰性文明化、理论化任何自发的活力,背离经典的尝试都是错误的就像鲁迅所说,连搬动一张桌子也要引起革命这套夹杂着“天命”“性”“道”之类深奥词汇的说辞对于周围的蛮族人来说,非常具有说服力,因为它远比他们粗陋简单的原始宗教萨满教更周密,更完善,更适合世俗生活所以,当那些野蛮的异族人拿起书本,研究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时,他们就不可避免地为体内的原始冲动感到害臊了 因此,先被醇酒妇人,后被“四书五经”征服的野蛮人不可避免地安静了下来他们丧失了前进的目标和动力,被鼓励的惰性很快败坏了他们的性情,他们最终变得懒惰、腐化、懦弱 ·6· “生活的美”和静态的世界观结合在一起形成的巨大威力,使汉文化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任何接近它势力范围的异族秦汉以前,它已经吞噬了黄河下游的“东夷”,淮河流域的“淮夷”,长江以南的“百越”,四川一带的“巴人”,陕西附近的“西戎”,山西一带的“长狄”“赤狄”和“白狄”秦汉以后,它又逐步吃掉了匈奴和突厥的一部,吃掉了北方的羯人、氐人、鲜卑人、契丹人,吃掉了南方的一部分僚人、俚人、溪人……在鸦片战争之前的几千年间,还没有发现可以抵御这种同化力的民族 最能证明汉文化无坚不摧的同化力的,是犹太人在中国的命运众所周知,犹太民族是世界上对本民族文化特征最为珍视的民族,虽然在国破家亡以后的近一千八百年中,颠沛流离于世界各地,还没有发生被其他民族彻底同化的先例然而,这种事情却在中国发生了 北宋初年,一个不少于百人的完整的犹太社团从布哈拉取道丝绸之路进入中原,定居在繁华的东京(今开封市)他们像迁徙到世界其他地方的犹太人一样,建立起犹太会堂按照经书上的教导,守安息日、守禁食、守割礼,每日三次到会堂祷告,然而,这种情形却没能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样持续下去很快,中国人的世俗生活方式,特别是科举制度吸引了这个聪明的民族越来越多的犹太人后裔开始被孔孟之道以及学习它所能带来的高官厚禄吸引,开始像中国人一样寒窗苦读史书记载,犹太人在这个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在开封考取进士的犹太人就有二十多位 在高官厚禄的巨大诱惑下,开封犹太人中的聪颖子弟都不再选择从事神职,其结果自然就出现了在世界其他地方从未有过的神职人员后继无人的情形孔孟之道终于战胜了犹太教越来越多的犹太人娶了汉人女子,改用汉人姓氏:“列维”改为“李”,“示巴”改为“石”,“亚当”改为“艾”……通婚使他们的外表与汉人越来越难以区分,他们的生活习惯、爱好趣味渐渐与中国人一般无二数百年之后,他们甚至已经不知道“犹太”一词是什么意思,只模糊知道自己的祖先来自以色列 终于,这些犹太人最终失掉了自己所有的民族特质,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正像范文澜所说,“汉族好像是一座融化各民族的大熔炉”,一方面,民族融合促进了各民族的共同繁荣和国家的富强统一,提高了少数民族的文化水平和生活质量,另一方面,民族融合实际上是无一例外的汉化任何异族文化掉进汉文化这锅千年老汤里,都变成了一个味儿那些本具生猛风味的异质文化经滚水一煮,也变得熟沓、软烂,失去了脆生劲儿和支棱劲儿 ,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前车之鉴乃后车之师?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前车之鉴乃后车之师(前车之鉴)

前车之鉴乃后车之师

对于满族人来说,高大巍峨的山海关就是阿里巴巴之门。他们虽然幻想过,却从来也没有敢真正期望这扇门会訇然中开,而如今,神话变成了现实,他们平步汉地天堂。 在进入这扇阿里巴巴之门之前,他们心中并非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不久以前还没有文字、没有书籍的民族,却有着非凡的清醒和明智。他们知道,在山海关那边,等着他们的不仅仅有锦绣河山和惊人财富,也吹着会软化他们骨骼的汉地熏风。那些从汉文翻译过来的史书告诉他们,先前入侵汉地的异族,没有一个不是沦陷在熏风里。 ·2· 满族人的征服,不过是对游牧先辈民族那些惊人事业的重复。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已经有多个马背民族,遵循着顺时针的次序,进入南方的汉地。先是西北的匈奴和突厥,再是北方的鲜卑和蒙古,最后,才是东北的满族人。 在汉唐时期,这些野蛮人满足于隔三岔五的掠夺和杀戮,就像匈奴人和突厥人做过的那样。后来,日益文弱的汉人那惊恐的眼神鼓舞了马背民族的野性,他们越来越深地进入内地,“在最初几小时的屠杀结束之后,他们不费大的周折就取代了被打败的统治者的地位,毫不害羞地亲自登上……这些历史悠久而受尊崇的王位,并采取适合于自己的相应的称号”(《草原帝国》)。 第一个兴冲冲地戴上汉地王冠的是南北朝时期的鲜卑族。作为第一个深入汉地的异族,他们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汉人的一切都是那么奇妙:他们住房上雕刻的精美的兽头,他们桌子上摆放的美丽的瓷器和木雕,他们所阅读的那些泛黄的书本,以及书本里那些深奥的哲理和故事……在他们眼里,汉人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的。穿着兽皮衣的鲜卑人,面对宽衣博带的汉人,甚至为自己发达的肌肉、黝黑的皮肤和长期骑马而形成的罗圈腿而羞愧。 第一个抓螃蟹的人当然会被夹破手指。作为游牧民族中的第一个尝鲜者,鲜卑人为自己的天真单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随着距离长江越来越近,他们心中“全盘汉化”的冲动越来越强烈。这些野蛮人不可遏止地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文质彬彬、谈吐高雅的汉人,住在高大轩敞的卷棚顶大屋下,细细品咂名贵的绿茶,手里拿着一本深奥的汉文书籍,学着《世说新语》里汉人的样子,扪虱而谈。 他们的首领孝文皇帝迫不及待发布一条条严厉的命令,要求鲜卑人把自己鄙陋的鲜卑名改成文雅的汉名。三十岁以下的鲜卑人,一律放弃母语,从头学习汉语。草原式的兽皮衣被禁用,汉人的峨冠博带成了标准服饰。对于个别反对他汉化政策的人,孝文皇帝毫不犹豫地进行了铁腕镇压。他向臣民发布诏谕,解释他推行汉化的良苦用心:朕为天子,天下皆我所有,何必一定居住中原?正是为了令卿等子孙渐染汉人之美俗,增长见识。如果永居塞北,复值不好文之主,不免面墙耳。 这个兴致勃勃的皇帝料想不到,他欲令卿等子孙渐染汉人之美俗的美好愿望最终结出的却是毁灭本民族的恶果。史载鲜卑民族“尚勇,纯朴,好射猎”,专以“征伐为事”。他们跃马中原的资本是出色的武功和豪放的天性。在孝文帝之前,鲜卑的历代帝王都保持着尚武精神,几乎每年都出猎塞北,而自孝文帝之后,几乎所有的皇帝都不再碰弓箭,而是整天手不释卷。正像王夫之所总结的那样:“自迁洛以来,涂饰虚伪,……精悍之气销矣,朴固之风斫矣。……部落心离,浮华气长。”陷入温柔乡中的鲜卑贵族们迅速腐化,斗鸡走狗,竞相攀比谁会享受。据《洛阳伽蓝记》记载,当时“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榭,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这些鲜卑贵族的奢侈、放荡比西晋末年汉族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旋踵,北魏王朝灭亡,那些腐败大族被屠杀净尽,遗族隐姓埋名,融化在汉地,鲜卑两个字,成了一个空洞的历史名词,如今在华夏大地已经找不到一丝遗迹。 ·3· 鲜卑人之后时隔七百年,女真人入主中原。 孝文皇帝的错误此时被证明有二,一是他不应该提倡全盘汉化,二是他不知道,汉化根本用不着提倡。汉人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富于吸引力,虽然没有皇帝们的命令,女真人汉化的速度却并不比鲜卑人慢多少。史书说:“南渡后,诸女直世袭猛安、谋克,往往好文学,喜与士大夫游。”几十年间,女真上层社会就都学会了汉语。从贵族到平民,女真人纷纷起了汉族姓名,穿上汉人服装,像汉人一样在街上相互打拱问好。 金帝国的统治者们对此深感忧虑。毕竟已经有了鲜卑人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想愚蠢地重蹈覆辙。入主中原三十五年后登上皇位的金世宗开始大力扭转汉化的倾向。他敏锐地认识到,只有保持女真人的尚武之风,才能保证国家基业长久。他屡屡对臣下说:“女直旧风最为纯直,……汝辈当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若依国家旧风,四境可以无虞,此长久之计也。” 从世宗时起,金朝帝王就千方百计阻止女真人的汉化进程。他们大力倡导女真人学习和使用女真语、女真字,为此规定,“猛安、谋克皆先读女直字经史然后承袭”。他们禁止女真人使用汉人姓名及服装。世宗大定十三年(1173 年),“禁女直人毋得译为汉姓”。二十七年(1187 年),皇帝再次明令女真人“不得改称汉姓、学南人衣装”。 不过,汉化的力量远远大于皇帝们的权力。金代帝王们的这几道诏书,如同投在汉化洪波上的几片羽毛,瞬间即被席卷而去。到了金朝后期,包括皇帝在内的几乎所有的女真人都完全汉化了,女真话不再有人会讲,女真服装也近乎失传。原来规定的科举考试时“试弓箭、击毬”也被迫取消,皇帝甚至不得不同意女真人同汉族人通婚。尽管金世宗千方百计地提倡和推广女真文字,但种种迹象表明,这种民族文字在金代始终没有被真正应用。即以考古发现的金代墓志为例,居然没有一通墓志铭是用女真文写的。 随着这些外在民族特征的改变,女真人骨子深处的民族精神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金史·兵志》曾这样形容女真人的尚武之风:“(女真)俗本鸷劲,人多沉雄,兄弟子姓,才皆良将,部落保伍,技皆锐兵。”仅仅三四十年之后,沉溺在吃喝玩乐中的女真人变得懒惰、懦弱。征服者日以赌博饮酒为事,艰苦奋发的精神一去不返:“山东、大名等路猛安谋克户之民,往往骄纵,不亲稼穑,不令家人农作,尽令汉人佃莳,取租而已。富家尽服纨绮,酒食游宴,贫者争慕效之。”当时中原各地的女真人,或者“以田租人,而预借三二年租课”,或者“种而不耘,听其荒芜”,甚至靠出卖奴婢和土地来维持其寄生生活。到了金代后期,女真人奢侈懒惰的生活积习更是臻于极致,陈规在写成于贞祐四年(1216 年)的一篇奏议中,称南迁的猛安谋克军户均为“游惰之人,不知耕稼,群饮赌博,习以成风”,显见得已是无可救药了。 尚武精神就在这个民族体内迅速消失,出使金朝的南宋使臣惊讶地看到,那些昔日一闻战斗便跃跃欲试的女真勇士,现在在出征前居然像女人一样牵住家人的衣服哭哭啼啼:“金人之初甚微,……当时止知杀敌,不知畏死,战胜则财物、子女、玉帛尽均分之,其所以每战辄胜也。今则久居南地,识上下之分,知有妻孥、亲戚之爱,视去就、死生甚重,无复昔时轻锐果敢之气。……当其出军,其金人与亲戚泣别,自谓极边,有往而不返之虑。其军畏怯如此。”格鲁塞总结边疆民族汉化的规律时说:“过二、三代后,这些中国化的蛮族们除了丧失蛮族性格的坚韧和吸收了文明生活的享乐腐化外,从文明中一无所获,现在轮到他们成为蔑视的对象,他们的领土成为那些还留在他们土生土长的草原深处、仍然在挨饿的其他游牧蛮族垂涎的战利品。”读了这些记载,我们就不难理解,当初仅以两千五百人起兵,仅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先后灭辽臣宋的女真人,何以在蒙古人的铁蹄下不堪一击。 ·4· 现在轮到目睹了女真人在汉地沦亡过程的蒙古人来做历史大戏的主角了。从这出戏的序幕,我们似乎看到了避免重蹈覆辙的希望。 不识文字,没读过历史,没有深入过汉地的成吉思汗,有着惊人的智慧和预见力。他对那些可以提供舒适生活的地区抱有天然的戒备之心。“对成吉思汗来说,北京令人难受的气候似乎(对他来说也是过于温和,因而)也令人松懈。每次战役之后,他就返回北方,在贝加尔湖附近度夏。同样地,他打败了札兰丁之后,故意避开了就在他脚下的印度,因为对于从阿尔泰山来的成吉思汗来说,印度好像是魔窟。无论如何,他对舒适的文明生活的怀疑是正确的,因为当他的曾孙子们住进北京和大不里士宫殿时,他们随即开始堕落。”(《草原帝国》序言) 因为深刻认识到文明生活对尚武气质的损害,成吉思汗对他汗血征战得来的功业抱有一种悲剧性的看法。他悲观地预言:“我们的后裔将穿戴织金衣,吃鲜美肥食,骑乘骏马,拥抱美貌的妻子,(但)他们不说:‘这都是由我们的父兄得来的’,他们将忘掉我们和这个伟大的日子!” 也许是因为聆听了大汗的预言,也许是因为鲜卑人和金人的悲惨经历使蒙古人深为警惕,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坚定的拒绝汉化的倾向。最开始,他们甚至计划把所占领的汉地上的汉人全部杀光,庄稼全部踏毁,把辽阔的中国变成世界上最大的一片草原,用来放牧蒙古马。幸亏耶律楚材苦苦劝谏,蒙古人才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然而,他们还是吸取了金人的教训,他们不学习汉语,不穿汉族服装,甚至不娶汉族女子。元代诸帝,除最末二帝外,汉语水平都非常差。贵族之中,懂得汉文的,也是凤毛麟角。有的蒙古贵族到地方做官,写“七”字不从右转而从左转,连续两个蒙古皇帝把自己的弟弟立为自己的“太子”,还有一个皇帝硬要把本来应该是“皇太后”的母亲封为“太皇太后”,都引来汉人的讪笑。 草原民族矫枉过正,又犯了第二个错误。他们没有认识到,导致草原民族统治失败的是进取精神的丧失,而不是因为借鉴了汉人的统治技术。事实证明,在治理汉地的过程中,汉人积累了几千年的统治经验是不可或缺的。元帝国的统治者始终坚持草原本位和“蒙古旧制”,不能摆脱游牧民族的行政传统。元帝国治理技术过于粗放,内部纷争严重,政治秩序混乱,地方势力尾大不掉,帝国运转效率低下。这一切,都注定这个帝国享年不永。 更为不幸的是,虽然拒绝了汉语和汉服,蒙古人却无法拒绝汉族人提供的温柔甘美的物质享受。汉人们用几千年的时间发展出来的享受生活的技巧轻而易举地征服了这些来自草原的大老粗。他们沉溺于烈酒女人和南中国进贡来的种种精巧“玩意儿”,甚于之前任何一个异族统治者。因此,不可避免地,中国的最后一批成吉思汗后裔在生活方式上还是完全中原化了。蒙古人不知道,真正的汉化也许并不在于语言和衣冠的改变,而是精神内核的转型。那些胸怀征服全世界的雄心的蒙古开国者的后代们生命力孱弱到这样的程度:“他们被宫廷生活和过度的骄奢淫逸所腐蚀,被一群亲信、贵妇、文人学士和官僚们簇拥着,与外界隔离。于是,蒙古人的活力消失殆尽。历史上最令人震惊的征服者的子孙们已经退化到软弱无能、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地步,当灾难临头时,只会悲伤。”最后一个蒙古皇帝妥欢帖木儿是一个软弱无能的统治者,他的犹豫和迟钝导致帝国在混乱中越陷越深,最终,他带领部下逃回了草原,两手空空,一脸颓唐。 ·5· 就像河流不能摆脱大海的吸引,向日葵不能拒绝太阳的召唤,汉化,对于有机会与中原王朝亲密接触的少数民族来说,是无法抗拒的宿命。这些少数民族通过抢掠的方式进入了汉文化,他们贪婪地把一切吸引人目光的东西装入自己的口袋。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豪华的陷阱,这些抢劫者最终会被汉文化劫持,最后丢掉了自己的一切。这种宿命是由巨大的文化落差决定的。相对于中原王朝几千年积累起来的灿烂文化,周围那些小民族的文化积累显得过于寒酸单薄了。 首先吸引那些剽悍骑手的,是汉人的物质文化。在历史上,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是独步世界的。因为建立在全世界最严密的专制基础上的强大聚敛能力,一方面使广大社会底层持续几千年陷在饥饿之中,另一方面给汉族上层社会提供了把物质享受不断精致化、艺术化的可能,并终于形成了日本人所说的“费六千年而建筑起来的生活的美”。 鲁迅在《灯下漫笔》中引用一个日本人的话说: 在圆的桃花心木的食桌前坐定,川流不息地献着山海的珍味,谈话就从古董,画,政治这些开头。电灯上罩着支那式的灯罩,淡淡的光洋溢于古物罗列的屋子中。什么无产阶级呀,Proletariat呀那些事,就像不过在什么地方刮风。 我一面陶醉在支那生活的空气中,一面深思着对于外人有着“魅力”的这东西。元人也曾征服支那,而被征服于汉人种的生活美了;满人也征伐支那,而被征服于汉人种的生活美了。现在西洋人也一样,嘴里虽然说着Democracy呀,什么什么呀,而却被魅于支那人费六千年而建筑起来的生活的美。一经住过北京,就忘不掉那生活的味道。大风时候的万丈的沙尘,每三月一回的督军们的开战游戏,都不能抹去这支那生活的魅力。 相比旧中国钟鸣鼎食的大家族,西方那些满足于吃吃“蛋黄酱”“大鲟鱼”“有鸡冠的甲鱼汤”的贵族们的生活得简直就像乡下人。这种中国式的“生活美”不仅仅局限于“满汉全席”和“房中术”,还包括听戏、造园、把玩古董和宝石,甚至吟诗作画。翻开《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洛阳名园记》,中国贵族生活艺术的登峰造极令人叹为观止。正是这种“美”,使鲜卑人、女真人、蒙古人陷于其中不能自拔。 以物质享受为切口,汉文化把自己的静态世界观注入那些不安分的异族体内,使他们安静松懈下来。还是在文明的初期,汉民族已经构造了自己简单然而坚不可摧的世界观。这个世界天圆地方,四角俱全,就像一架万古不息的水车,按照“道”的规定规规矩矩地运转,一成不变,直到永远。由于这个“道”早已被圣人们彻底阐明,所以人活在世上,不用自己动什么脑筋,只要心安理得地按圣人的指示,修身齐家就可以了。某种程度上,汉文明的核心是对活力的恐惧和抑制,如“血气未定”“父母在不远游”“一箪食,一瓢饮”“如其为人也,温柔敦厚”。 这种静态的世界观,说到底是把人性中的惰性文明化、理论化。任何自发的活力,背离经典的尝试都是错误的。就像鲁迅所说,连搬动一张桌子也要引起革命。这套夹杂着“天命”“性”“道”之类深奥词汇的说辞对于周围的蛮族人来说,非常具有说服力,因为它远比他们粗陋简单的原始宗教萨满教更周密,更完善,更适合世俗生活。所以,当那些野蛮的异族人拿起书本,研究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时,他们就不可避免地为体内的原始冲动感到害臊了。 因此,先被醇酒妇人,后被“四书五经”征服的野蛮人不可避免地安静了下来。他们丧失了前进的目标和动力,被鼓励的惰性很快败坏了他们的性情,他们最终变得懒惰、腐化、懦弱。 ·6· “生活的美”和静态的世界观结合在一起形成的巨大威力,使汉文化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任何接近它势力范围的异族。秦汉以前,它已经吞噬了黄河下游的“东夷”,淮河流域的“淮夷”,长江以南的“百越”,四川一带的“巴人”,陕西附近的“西戎”,山西一带的“长狄”“赤狄”和“白狄”。秦汉以后,它又逐步吃掉了匈奴和突厥的一部,吃掉了北方的羯人、氐人、鲜卑人、契丹人,吃掉了南方的一部分僚人、俚人、溪人……在鸦片战争之前的几千年间,还没有发现可以抵御这种同化力的民族。 最能证明汉文化无坚不摧的同化力的,是犹太人在中国的命运。众所周知,犹太民族是世界上对本民族文化特征最为珍视的民族,虽然在国破家亡以后的近一千八百年中,颠沛流离于世界各地,还没有发生被其他民族彻底同化的先例。然而,这种事情却在中国发生了。 北宋初年,一个不少于百人的完整的犹太社团从布哈拉取道丝绸之路进入中原,定居在繁华的东京(今开封市)。他们像迁徙到世界其他地方的犹太人一样,建立起犹太会堂。按照经书上的教导,守安息日、守禁食、守割礼,每日三次到会堂祷告,然而,这种情形却没能像世界其他地方一样持续下去。很快,中国人的世俗生活方式,特别是科举制度吸引了这个聪明的民族。越来越多的犹太人后裔开始被孔孟之道以及学习它所能带来的高官厚禄吸引,开始像中国人一样寒窗苦读。史书记载,犹太人在这个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在开封考取进士的犹太人就有二十多位。 在高官厚禄的巨大诱惑下,开封犹太人中的聪颖子弟都不再选择从事神职,其结果自然就出现了在世界其他地方从未有过的神职人员后继无人的情形。孔孟之道终于战胜了犹太教。越来越多的犹太人娶了汉人女子,改用汉人姓氏:“列维”改为“李”,“示巴”改为“石”,“亚当”改为“艾”……通婚使他们的外表与汉人越来越难以区分,他们的生活习惯、爱好趣味渐渐与中国人一般无二。数百年之后,他们甚至已经不知道“犹太”一词是什么意思,只模糊知道自己的祖先来自以色列。 终于,这些犹太人最终失掉了自己所有的民族特质,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正像范文澜所说,“汉族好像是一座融化各民族的大熔炉”,一方面,民族融合促进了各民族的共同繁荣和国家的富强统一,提高了少数民族的文化水平和生活质量,另一方面,民族融合实际上是无一例外的汉化。任何异族文化掉进汉文化这锅千年老汤里,都变成了一个味儿。那些本具生猛风味的异质文化经滚水一煮,也变得熟沓、软烂,失去了脆生劲儿和支棱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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