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所里的艾滋病毒（同是瘾君子都染上艾滋病）

在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来临前夕,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关注两名特殊的艾滋患者,他们是一对27年后再重逢的双胞胎兄弟,兄弟俩的人生之路荒诞离奇,充满曲折,富有戏剧性。“一母同胞、从小天各一方、沾上毒瘾、染上艾滋病、同时被抓,我们哥儿俩能在戒毒所相认,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生活远比电视剧精彩,现实却比剧情更残酷。11月22日中午,在位于淄博市周村区的山东省戒毒监测治疗所图书室里,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射进室内,洒在双胞胎兄弟毕强和周华身上,二人对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敞开心扉。

兄弟两人的手掌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天各一方

1989年8月20日,辽宁营口,毕强和周华出生了。

对一般家庭来说,家里迎来一对双胞胎男孩本该高兴,但毕家却高兴不起来。

“上面还有个哥哥,父母本想要个女孩,哪想一下又来俩小子。”在毕强的讲述里,那时候毕家生活困难,无力抚养两个男孩。虽然父母不舍,但在祖辈劝说下,刚刚六个月时,双胞胎弟弟就被送人了。从此,这对双胞胎兄弟天各一方。

东北广阔的黑土地上,袅袅的炊烟、小小的村落,既有一望无尽的风吹麦浪,也有漫山遍野的白雪皑皑。哥哥毕强就在这旷野中,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初中毕业就辍学了。”怀着为父母减轻负担的想法,毕强只身一人走南闯北,去广东做过厨师、在东北干过房产中介……多年的努力和坚持,他的工作和生活也逐步走上正轨,而他一直梦想能在北京扎根。

而弟弟周华则生长在山东德州。和哥哥一样,他的童年也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有养父母和两个姐姐的疼爱。“我也是初中毕业,后来成了家,有了俩孩子。”对自己现有的小家庭,周华不愿过多提及,“孩子还小,需要保护。”

尽管早早成家,但不爱安稳的周华也想出去闯闯,似乎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也去了北京。

毒品之殇

人生,从接过毒品的那一刻出现转折。

大城市充满活力和精彩,但也有阴暗的角落。随着工作和生活的稳定,毕强逐渐迷失了自己,在酒吧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

“当时我认为这些朋友跟我要好,在很多事情上都帮我,他们拿出毒品让我尝,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在大家的劝说和好奇心驱使下,毕强选择了“尝”一口。

从此,在毒品的泥潭中,毕强越陷越深,工作懈怠了、无心顾及家庭,过上了放纵自流的日子。

他染上了艾滋病。生命的光辉在那时,仿佛被黑云掩盖,暗淡无光。

毒品,艾滋病,命运的轨迹如出一辙。同样是在酒吧,同样是结交了一群“好朋友”,周华也变成了“瘾君子”,背离了人生的轨迹。

周华第一次吸食冰毒,没感到有什么特别,也没产生警惕,“第一次,就是觉得精神特别亢奋。”他喜欢那种感觉,累了、困了抽两口,像抽烟一样。但他没有意识到,伴随吸食冰毒,背后往往是混乱的性关系,当周华醉生梦死时,艾滋病的魔爪同样悄悄地伸向了他。

一步错,步步错。

2014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京警方将冰冷的手铐戴在了周华的手上。“你因吸毒成瘾,决定对你强制隔离戒毒两年!希望你在戒毒所好好戒毒!”一纸《强制隔离戒毒决定书》将沉迷在毒品海洋中的周华打醒,他第一次来到了戒毒所。

2016年,毕强依旧在和“朋友们”吞云吐雾,享受着毒品带来的快感,置世事于不顾时,他也拿到了一纸《强制隔离戒毒决定书》,毕强也第一次成为一名强制隔离戒毒人员。

重逢之时

2016年6月21日,北京市利康教育矫治所,两个人第一次相见。

聊两人的首次碰面,气氛明显活跃了。兄弟俩的话也多了,不时彼此对视,脸上满是笑容。

“那天刚到戒毒所,接我的警察开玩笑说‘又来个周华’,我还挺蒙。”哥哥说,很快他就明白咋回事了。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巧合。那天,周华恰巧也在现场,看到戒毒警察正在接收新到的戒毒人员。

“我对自己的模样其实没有太大概念,第一次见,就感觉我俩身高轮廓差不多,边上人都说我们像。”周华说。

“老弟对身世是不知情的,但我是知道的。”毕强说,小时候,母亲曾把孪生弟弟被抱养的事情告诉过他,“当时我还嚷嚷要去找,但我妈说,世界这么大,咋找?”

大家都说像,周华有些沉不住气了,“你是哪里人?哪天生日?”生日同一天,穿鞋尺码一样大,手掌一个模子刻出来,口音虽不同,但音色近乎相似……“哦,对了,一般人腰后窝是不长汗毛的,我跟我哥长的位置一模一样。”周华急切地想向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证明两人是亲兄弟,“哥,咱都掀起来给记者看看。”

其实,毕强早就认定,周华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随后告诉了周华真相,“没想到,老弟很高兴!”

尽管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抱养身份,但相似的体貌、同样的喜好,周华觉得根本没必要做亲子鉴定,十分确信就是亲兄弟,“手机人脸识别,我俩的支付宝互相都能识别!”

“这事儿在所里非常轰动,身边人都觉得太戏剧了!”周华说,戒毒所里剩下的戒毒时间,自己满脑子都是兄弟相认的喜悦。在戒毒所的日子枯燥,却因兄弟重逢而变得充满色彩。

双胞胎兄弟相认,如何与父母分享这份喜悦?哥哥吸毒的事,随着第一次被抓,父母是知道的。“不想让他们知道另一个儿子也吸毒,所以就编了个故事告诉他们,我找到弟弟了。”

在给父母的电话里,毕强说在进戒毒所前,有个朋友认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后来牵线一聊,还真是自己弟弟,等戒了毒就带弟弟回家。

“我爸不相信,说‘你给我扯吧,哪有那么巧的事?’到最后,我爸一直都不信。”

兄弟二人先后解除了强制隔离戒毒,2018年中秋节,毕强第一次带周华回东北老家。那天,阳光甚好,毕父毕母一眼就认出了小儿子,他们抱在一起放声痛哭,一旁的毕强也跟着抹泪。

团聚的喜悦,久别重逢的感动让一家人看起来那么温馨和睦。在第二次强制隔离戒毒前,父母一直以为,两人是经朋友介绍相认的,还总想着要答谢这位恩人。

(文中姓名为化名)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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