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洪湖水浪打浪演员(演英雄演莎剧都像老农种菜)

电视剧洪湖水浪打浪演员(演英雄演莎剧都像老农种菜)(1)

《大军师司马懿》下半部《虎啸龙吟》围绕司马懿和诸葛亮之间的对弈展开,饰演诸葛亮的王洛勇与饰演司马懿的吴秀波在剧中有若干场精彩的对手戏。(受访者供图/图)

(本文首发于2018年2月1日《南方周末》,原标题为《王洛勇:演英雄演莎剧,都像老农种菜》)

因为在《虎啸龙吟》里饰演诸葛亮,王洛勇又红了一些。他朗诵英文版《出师表》的视频尤其受网友欢迎。几年前,电视剧《焦裕禄》播出时,他也受到过广泛关注。

2018年初,王洛勇在“文化进万家”活动中朗诵了诗歌《高与低》。活动在焦裕禄工作过的河南兰考县举行,场地旁边就是他引入当地的“焦桐”,《高与低》是怀念他的诗作。有些十八九岁的孩子站在房顶上围观演出,意犹未尽,高声吆喝:“诸葛亮,来段诸葛亮!”

“今天你走进农村,绝对不会知道王洛勇,但是绝对知道诸葛亮。因为他忠诚、可靠。”王洛勇感慨,人们乐意模仿自己钦佩的人物,“这比模仿偶像的戏,要有价值得多”。

王洛勇在美国学习和工作十多年,回国工作后,从初期的杨子荣、郭靖、焦裕禄到新近的诸葛亮,扮演了一系列英雄角色。对于他演焦裕禄,很多人感到意外。

“这是我爸爸的英雄,我爸爸最崇尚的人之一。”王洛勇说,这是故意而为。

《焦裕禄》首映那天,父亲提出和王洛勇在剧照前合影。在他印象里,那是父亲第一次主动要求与他合影。老人参加过解放军,后来在洛阳拖拉机厂工作,曾与焦裕禄一起修路,经常见面,“这个人经常叼一根烟卷,自己在那干活”。

焦裕禄往后成了全国的英雄。“报纸出来以后,爸爸说这人是我们都知道的一个人。”王洛勇回忆道。在外景地,老人们听说他在演焦裕禄,突然来了兴趣,围上来鉴定:脸盘像,嘴唇不像,上嘴唇太厚,眼神像,身板也像,说的不是河南话或山东话。

大家散去,有位安静旁观的老人,身高超过一米八,提着一条鱼,过来告诉王洛勇自己给焦裕禄开过车:“你身上那个稳当劲还真像。”老人跟他走了四五百米,讲起从前的寒冬,焦裕禄从不催促工人结束午休,不喊叫、骂人,只是自己默默开始工作。

“我本人并不稳当,是经过这段时间拍戏,慢慢感觉到(焦裕禄)这个人有冷静的那一面。”这为王洛勇的表演留下长久影响。早几年的杨子荣,父亲评价演得还行,就是“太精神了”,大约是耍帅的意思;《焦裕禄》之后他在《东北抗日联军》中扮演杨靖宇将军,父亲常看,觉得“艰难的味道是很到位的”。

“英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态度。”王洛勇相信气概都体现在平凡之处,“就像美国好莱坞大片一样,有些人可能坐着快速摩托艇,大哈雷摩托车,但就是简单的词——‘兄弟你好’,‘兄弟再见’,‘兄弟祝你好运’,这样的一句话哪里伟大?”

对于中西相通和交融,王洛勇非常敏锐。“我本人就是中和西的结合。”他声音沉稳,偶尔带一点东北腔。扮演过杨子荣后,他有时以东北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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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旋律电视剧《焦裕禄》中,王洛勇饰演人民公仆、兰考县委书记焦裕禄。凭借这个角色,他获得了第27届中国电视金鹰奖“观众最喜爱的电视剧男演员奖”。(受访者供图/图)

看过其他诸葛亮,说不定不敢演了

王洛勇在国外生活多年,并不了解中国的流行文化。扮演“06版”《神雕侠侣》的郭靖前,他甚至不知道金庸是谁。扮演《虎啸龙吟》中的诸葛亮前,他也不曾观看李法曾、唐国强和陆毅等演员的经典版本。

这也是王洛勇的工作习惯。演焦裕禄前,他没有看李雪健的经典电影《焦裕禄》。“我们很容易走进一个模仿的路线,创作的时候尤其要快,要有效,或者说要保险。”王洛勇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这并非因为有野心,只是避免他人影响。

演完自己的诸葛亮,王洛勇出于好奇,观看了其他的几位孔明先生:李法曾“天呐,太好了”;唐国强儒雅,“一辈子也学不会”;陆毅则帅气,他“再生一遍也不可能那么帅”。“我当时要看了可能都不敢接了,会把自己看糊涂。”王洛勇猜测,看了他就不敢演了,“演的时候这些人的影子会出来,其实是追着自己的影子走,而不是随着自己的心走。”

王洛勇眼中,诸葛亮是个“普通农民”。孔明熟知天文地理、气候变幻,神乎其神,其实“一个真正的中国农民都具备这个能力”。王洛勇少时住在湖北,农民一看天空就念得出“云往西雨凄凄”,“云往东一场空”,看影子就能估计时间。他边拍戏边琢磨:“英雄人物的品格,用什么方式能让大家学到。”

电视剧第21集,面对司马懿女装朗诵《出师表》,诸葛亮一脸怆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王洛勇拍戏时没有生气。“我的敌人、对手,他身边的士兵能够集体朗诵我的《出师表》,我当时在想,我那个小皇帝肯定背不下来。”王洛勇希望演戏时增加信息量,不气愤,反而沉稳,呼吸都没变化,“他把我感动了,我此时此刻觉得,天呐,懂我的是他,我身后的人没几个人懂我。”

“这就是思想的力量,演戏有时候真要在镜头面前把自己丢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讲的,要从自我出发,真的要克服自我。”王洛勇形容,那时应当是思维在推动自己,“而不是担心我这会儿应该像国强大哥,这个表情应该像法曾老师,这样帅的镜头应该像陆毅。要把很多东西给扔掉,所以创作是一个蛮孤独的过程。”

电视剧发布会前,视频网站与剧方宣传团队提出录制英文版《出师表》。王洛勇要求高,还在筹备学生的毕业大戏,英文译本修改许久才合乎要求。他读了几遍,觉得节奏可以接受,慢慢开始窃喜:“这真是我的菜,会一般的英语,没有受过莎士比亚训练,这个词也不会有什么味,就会干巴巴地念英语。”

录完视频,王洛勇拿给外教听。对方很兴奋:“蛮好,这是谁?”他再问外教对作者的印象,对方回答:“真是个负责任和坦诚的人!”他感慨,如果作品能传达出中国人是崇尚诸葛亮、焦裕禄的,“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不会希望这样的人做自己的邻居。”

合作《虎啸龙吟》之前,王洛勇短暂地见过司马懿扮演者吴秀波两次,分别聊了几句后者主演的电视剧《赵氏孤儿案》和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第二次见面过了半年多,王洛勇收到邀约。后来,兼任总制片人的吴秀波告诉王洛勇,他是看了《焦裕禄》之后做出的决定:“焦裕禄的那一双眼睛,就让我觉得是诸葛亮的眼睛。”

我们年轻时都外强中干过

“表演真是蛮好玩,需要有农民般的、耕种时期的耐心。随着温度,随着水分的潮湿和干度,来给水、给营养,这样你跟植物为伴生产出来的庄稼,一定是结实的。你往里面撒化肥,省事。”在王洛勇眼中,表演与农业生产道理相通。

2001年,王洛勇应邀主演电视剧《国家利益》,工作重心转向国内。他在美国生活了14年,已经是成功的舞台剧演员,于百老汇连续演出音乐剧《西贡小姐》五年半,计2478场。当时他向南方周末记者预期,自己将“会做一个中美文化间的使者、疏导员”。2009年,他开始回母校上海戏剧学院(下称上戏)工作。

回国后,王洛勇仅演出两部话剧——《孔乙己正传》和《简·爱》。《简·爱》演出八年多,他“心里面才有点底”。思考表演,磨炼演技和积累经验耗时漫长。“这就是这一行很大的悲哀,我们年轻的时候都傻过,都空过,都外强中干过,都虚假、拼凑过。”王洛勇记得,在美国时老师经常激烈批评他,说他概念先行、形容词先行,“演戏就是演一个大概的基调”。

“主题可以写文章,可以藏在你的剧本里面,但演戏是不行的。”王洛勇记得,老师打了个比方:表演仿佛把人关在一个黑屋子里面,前面是一块大画布,屋子里黢黑,手上有颜料和手电,手电只能照亮微小的空间,就这么画,到最后才能开灯观看。画布上面,是一个一个微观的元素,“一用宏观演戏,就是口号,就是概念”。

王洛勇说,好莱坞和英国的“学霸”们演戏靠的是知识,他们阅读剧本后,“把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和感受,用庆祝的方式、生动细致地流露出来”。

“在国外学戏剧是要宣誓的,我们就像医生、律师一样。你不去传播文明和智慧,就在默默地鼓励和赞赏堕落和愚昧。”王洛勇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王洛勇现在在上戏担任音乐剧中心主任。近期学生演出百老汇名剧《芝加哥》,他在演后谈中还是激昂地告诉观众们:“希望我们的学生能演出中国自己的音乐剧!”在学校,他格外强调真实:“还没有理解真实就走象征主义的东西,就是虚假,就是概念。我觉得你得把真实弄好了,再去狂,再去变。还没有学呢,你就狂草,不行,一定得老老实实的。”

2012年录制《鲁豫有约》,节目组几次请王洛勇介绍可供访问的人士。他不情愿邀人吹捧自己,一直拖着,录制时才意外地发现节目请来了学生胡歌。胡歌在上戏学习基础表演时,王洛勇作为阶段性访问学者教过他们班,两人五年没见。那是王洛勇回国教的第一班同学,“许多学生都很棒”。王洛勇当时觉得胡歌“口齿蛮好”,嘱咐他要加强英文。有意思的是,这位学生后来做了英语教育机构的代言人。

“学生不能完全说听了我的话,起码在人生的轨迹当中我们交错过,你自己真是觉得蛮骄傲的。”王洛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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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9日,北京,话剧《简·爱》在国家大剧院彩排。近八年时间里,王洛勇一直在此版剧中饰演男主角罗切斯特,与他搭档的女主角则经历了从袁泉、朱杰到陈数的变化。(受访者供图/图)

“不学艺术,你很快就会被机器人代替”

在美国时,有犹太裔同事看到了王洛勇的“老灵魂”。

“我小时候在湖北十堰的剧团‘上山下乡’到神农架,到大山里面背着背包演出,然后学艺术,高考咱们碰上,出国潮咱们也碰上,讲到IT、外文、国外,咱们也都懂。所以,他们感觉到很像他们爷爷辈。”王洛勇说,这种“老”大概源自中国几十年里的巨大变化。

1981年,王洛勇考上上戏,面试中他表演了《哈姆雷特》和《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独白。

1985年他留校任教,一年后赴美国留学。

在美国,过了英文关后,王洛勇发现从前阅读的莎士比亚、萧伯纳、品特的中译本,与原文如此不同。“像朱生豪先生翻的莎士比亚,你再看原文,就会说,天呐,英语是那么直接,那么明确。”他举例,当哈姆雷特问“生存还是毁灭”时,其实只是计划报仇,并未思考自己如何死去。

“他根本不是担心自己生和死的问题,担心的是继续还是不继续,不继续他就会漠然地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王洛勇解释,看到这里,读者根本不会感到结尾会有人被杀死,“我们面前的内容容易导致自怜,而哈姆雷特不自怜”。

美国生活着实艰难。在国家大剧院演出时,王洛勇看到从事布景工作的农村小伙子,会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当时去美国一模一样,身上真没有钱,我们什么活都干了,送报纸、扛茶叶,跟着大货车去卸车,卸冷冻食品,刷油漆、看孩子,给残疾老人洗澡、念书,剖鱼,把那些鱼的肚子剖开、冷冻,什么都干过。其实我觉得我跟他们一样,完全一样。”他回忆道。

王洛勇相信“含辛茹苦是生活的本质”。演出结束,他走过去向那些年轻人致谢,有时送蛋糕、礼物给他们。“我觉得就是一种表达,你对对方存在的认可,对他认真工作和辛劳的肯定。”

在波士顿大学念书期间,王洛勇去过著名的瓦尔登湖。在经典散文中,美国作家梭罗记录了自己的俭朴生活,他在湖边花费28.125美元建造木屋,自耕自食。那一带靠海,雾气很重,潮湿度适中,干燥情况下做好精巧的榫头,与中国古代建筑异曲同工,上百年后屋子仍然完好。他感念那种生活方式的环保和简单,也崇敬出版梭罗作品的出版商。

“有些艺术见解向上百学生讲,可能真正能听懂的是六七个,但也要坚持讲。”王洛勇说,“《瓦尔登湖》的作者最后遇到了出版商,直到今天,他的思想仍在启迪后人。”

那时,王洛勇遇到一批从1960年代嬉皮士运动走出来的知识分子。他们尊敬和理解东方,注重自我批判,生活朴素。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老师们就认定人工智能将取代人类,但“同情心与想象力”除外,“不学艺术,你很快就会被机器人代替”。

1980年代,系主任百般说服王洛勇,把头一次打工挣来的900美元都拿去买苹果股票。他还不知道什么是股票,将信将疑地买下,如今增值后的数字令他“不敢相信”。1992年,他第一次用电子邮件联络欧洲,又吓了一跳。克林顿正在竞选总统时强调“信息高速公路”的重要性。老师们早早预言,东方将越来越工业,而西方会越来越娱乐。王洛勇刚到美国时就听到这些话,非常震惊,“现在一下看,全懂了”。

王洛勇也为老师和同行们的单纯、平等与互相尊重所感染。他遇到很多困难,但“没有在那里受到谗言的伤害,没有受过诽谤”。有误解或质疑,他们当面找来,诘问为什么乱停车,讲好的排练为什么没来,但不会在背后说他坏话。

头一次表演《国王与我》时,王洛勇没有工作许可证,按照法律不能拿工资。剧团不能发钱,就给他地铁月票,剧组同仁每天给他带饭,腾房子让他排练期间轮流住,一家一星期。一位教授举家去佛罗里达过冬,把房子和汽车交给他。他对大家的信任感到困惑,他们告诉他:“你对艺术的热爱,不会的台词一遍一遍练习,最后在舞台上呈现出来的清晰度,使我们知道你生来就是为演艺事业的。”

回到国内教书、表演,王洛勇仍然在思考。他告诉学生,表演要调动想象力,在想象的情境中按人物的欲望接人待物,“进入属于人物的激情中”。但他在片场看到演员不是忙于进入角色,而是忙着责怪助理或保姆。“这样的心境,能演出真正感人的人物吗?”

不久前,王洛勇在贵州拍摄一部扶贫题材电影,当地老百姓生活仍然贫困。拍完一场戏,孩子们围着他听故事,问北上广、外国、人工智能、生命科学,以及人与人之间如何友爱。一个蛮清秀的孩子待在七八米之外,也听故事,但王洛勇一看他,他就把头扭去一边。其他孩子认定他不会过来,因为他父亲去世,妈妈“跑了”。

王洛勇心里难受。中午孩子们回家吃饭,他和那孩子聊天,安慰他:如果想妈妈,就得好好学习,“只要你能考上高中,有人就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她就会来看你”。后头几天,那孩子就跟大家坐到一起了。王洛勇不确定自己的话是“美丽的谎言”还是单纯的鼓励,只期待孩子能受到鼓励,好好学习。

瓦尔登湖,在中美的所见所闻,艺术,都给王洛勇以启示。他想起音乐剧《大鱼》的台词,大意是:你给人钱,他花光了还会等要你的钱,但是你教会他一个方法,特别是教会他阿拉巴马的踢踏舞,他就会开心愉快地创造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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