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种的植物能活吗(如果没有留种的人)

撰文丨瑞秋·泰勒(Rachel Taylor)

摘编丨安也

一小粒种子中蕴藏着生命的所有信息。几千年来,农民熟知与自然和谐相处之道,在悠久历史中将培育的种子世代相传。由此产生的植物品种多样,适应当地环境,在不同种植家族中有不同的特征。在世界各地,适应当地环境的植物拥有丰富的遗传多样性,分享、交换和交易种子的传统进一步扩大了遗传多样性。

然而,最近几十年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技术进步和绿色革命以后,很多新改良的植物被视为专有产品,种子开始有了专利。为了提高产量和增加利润,以前自由授粉的种子渐渐被人工杂交取代。今天的许多种子,至少在法律上,属于各个跨国种子公司。这样一来,跨国公司就控制了我们用来播种的种子和入口的食物。他们只提供有限数量的品种,限制了饮食系统中的生物多样性。许多专利品种都依靠合成化学和损害环境的方法来生产,农民沦为工业化农业的人质。现在,每年春天,人们得先浏览种子目录,然后去园艺中心挑选种子,而不是使用传统的上一年保存下来的种子。由此,留种的技能大面积丧失,人们越来越依赖种子公司。

如果没有留种的人,许多植物品种就会渐渐消亡,这会严重影响未来的粮食安全。全球粮食系统的同一化只会让我们的饮食系统变得更脆弱。加上气候变化的加快,问题就更严重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明白,粮食系统应该有人干预,将主权归还农民。工业化农业的破坏性也是个大问题,粮食作物多样性的需求越来越紧迫。一批生态农业倡导者开始明白自由授粉种子的价值,重新学习留种的技能,为生物多样性和绿色可持续的种子而努力。他们认为种子是共有财产,食用植物品种应该多样化,粮食和种子应该有自己的主权。为此,我们采访了三个英国生态农业园主和留种人。

种子种的植物能活吗(如果没有留种的人)(1)

本文出处:《物外04:每个人都需要归属之地》,英国AE编辑部编著,张瑾译,中信出版社2020年5月版。

英国已经完全丧失了种子主权

倾盆大雨,大大的雨滴砸向地面,土壤散发出浓郁的泥土香气,这是典型的英国天气。黑云下,巨大的拱顶形塑料大棚保护着里面的植物。户外天气严酷,大棚里却一团温暖,气温明显高很多。雨停了,有节奏的敲打声却没停。成百只激动的昆虫被开花植物的香味吸引,在大棚之间到处乱窜,不断撞在大棚上。

艾伦语气沉着而温柔,偶尔停下来思考。作为英格兰西部盖亚基金会种子主权计划的区域协调员,她帮助人们保存种子。她在德文郡东部的特里有机花园为新手们开设教育工作坊,提供各种帮助,介绍商业有机农场的运作方式。

种子种的植物能活吗(如果没有留种的人)(2)

艾伦·里涅尔,盖亚基金会种子主权计划区域协调员。

艾伦的专业是植物学。她相信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可持续的重要性,相信粮食和种子的控制权不应该交给跨国公司,应该交还小型生态农场。但许多人缺少相关知识。种子主权计划的目标之一就是填补知识鸿沟,在英国和爱尔兰推广有机、开放式授粉。

艾伦:英国已经完全丧失了种子主权,本地种子基本消亡。我们根本没有食物和粮食经济的自主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培育自由授粉的种子,重新掌握种子的自主权,还要通过政策提高公众意识,建立种子新市场。

盖亚基金会的种子主权计划就是为基层人员提供支持,建立生态农业社区,使用自由授粉的种子。蓬勃发展和充满活力的农业生态社区已经在西南部成型,但还需要培训当地人。因此,提供更多更深入的培训机会一直是我工作的重点。

我的目标是让当地人用自由授粉的种子,并且自己留种。要实现自给自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从逻辑上讲,不可能所有种子都自己留种,因为某些作物需要异花授粉。但只要人们意识到自由授粉种子的重要性,学会自己留种,为种子多样化做出一些贡献,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如果世界各地的菜农、个体户和农场都保存本地种子,而不是从种子公司买种,就能保证遗传多样性,适应各种环境。自由授粉的种子如果能自然杂交,就能不断改良和进化,遗传多样性就是这样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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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许多农民使用F1杂交种子。F1杂交种子由种子公司生产,通过控制流程,可以跨越两个非常明确的,通常是近亲的品种,从而导致杂交的后代具有相同的遗传基因。这种“混血”种子的基因会产生冲突,下一代无法继续繁殖。种子公司是有意这样做的,这样你才会不断跟他们买种子。

于是人们每年购买相同基因的种子,代代如此。这意味着,种子的遗传多样性无法实现,作物没有能力适应当前的气候条件或抵御新的疾病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我并不是说F1杂交种完全不好,我们也会用他们的一些品种。我是说它们对遗传多样性没有贡献,无法适应未来的生长状况和气候。

另一个问题是F1杂交种子通常是为高投入、非有机和工业化耕种而培育的。我们这里都是小型农场,低投入,比较环保,F1杂交种子不适合这里。

在世界上许多地方,种子是从祖先那里传承下来的。而在英国,种子是专业人员使用专业设备生产,从目录中挑选出来的。如果你参与整个生产周期,观察农作物的生长过程,就会有自己留种的信心。能够自己留种,来年再生产,是非常有激励作用的,因为这是自己通过经验学习到的。很多人没有见过留种的过程,不知道翻晒、吹干和清理种子的感觉。用手摸一下,用眼睛看一下,你就都明白了。

年轻人会从政治层面切入种子产业的问题

阳光明媚的早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横在绿树成荫的田野上,小路上杂草丛生,露珠在朝阳下闪着光。连绵起伏的山谷,宁静的乡村,英国浪漫主义风格的稻田和茶园,对异乡人来说充满异国情调。这是典型的英国风光。然而,很难想象汽车从这条窄路驶过的场景,估计驾驶者得有熟练的倒车技术才行。路过尘土飞扬的农舍和泥糊糊的拖拉机,路变得更软,继续向前,两条浅绿色的车辙穿过草丛。

至臻种子农场坐落于本地的有机蔬菜园区,好心的当地农民租给他们一块地。弗雷德和罗纳正忙着工作,汽车发动机声音让他们抬起了头。车熄了火,四周恢复宁静,只有附近山坡上徘徊的牛,发出嘶哑的叫声。他们俩都有欢快的笑容、红润的脸庞以及户外工作者黝黑的皮肤。在大腿后侧抹抹手上的污垢,两个人伸出沾满灰尘的双手跟我们握手。

为了在英国推广有机种植,培育自由授粉的种子,弗雷德·格鲁姆于2018年创立了至臻种子农场。有感于粮食系统被工业化大企业控制,他们完全遵循有机生产原则,向市场提供种子,以抵制F1杂交品种的垄断。此外,他们还花很多时间教人们如何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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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格鲁姆和罗纳·斯伦贝谢与至臻种子农场

弗雷德:我创办种子种植和销售种子公司,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英国已经没有本土种植的种子了。除了很小的一部分,英国大多数的种子由大型种子公司在南欧、北非、中东、美洲和中国生产,这让我感到震惊。原则上说,我们应该使用本地的种子。我对生态食品非常感兴趣,如果使用其他地方的种子,根本谈不上什么本地生态食品。另外还有地区适应性问题,在气候变化问题严峻的今天,这一点很重要。我们需要能够适应世界各地不同气候的农作物品种,增强未来农业的适应能力。

我对种子一直很感兴趣,因此成立种子公司也顺理成章。我学过人类生态学,喜欢研究生态可持续性的社会和文化。我思考种子问题很多年了,但大多从学术角度探讨。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了解到种子行业的可怕现状,种子公司已经把食品系统控制了。可是,人民才应该是控制食品系统的人,而不是大型跨国企业。在地缘政治层面,世界变成了一个整体。理论上讲,未来的种子供应可能被切断,谁也不知道将来情况会糟糕到什么程度。

但是种子主权问题并不只关乎生产地,还有精神层面的问题。种子应该由世界各地善良的老百姓来照管,它的社会和生态特征让人类成为一个集体,而不仅仅是盲目的暴利产品。

罗纳:我对植物和种子的迷恋由来已久。记得小时候,我在花园里种了一颗豌豆,夏天收割以后,我会把种子存起来,来年再种。就这样留种了好几年,每年都能种出新豌豆来。那是我最早的留种经验,那年我13岁。我来自德国,在那里,留种是个传统,很多人还保留着这个传统。一些小农场依然每年留种,等到第二年再种。

弗雷德:英国就很少有人留种。一百年前大部分人还有这个习惯,现在只有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人才会这个技术。这个局面是从战后杂交种子的诞生开始的。绿色革命的许多技术都来源于战争——化肥来自炸药,拖拉机来自坦克——战争中的工厂战后用来生产种子,在土地上发动战争。进程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和土地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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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纳:种子主权问题正在年轻人中掀起新潮流。他们通常来自城市,却对种子问题感兴趣。他们会从政治层面切入种子产业的问题。

弗雷德:当今的英国,许多从事农业和留种的人之前并不是农民,也没有家族传承。他们大部分是因为兴趣而入行,这非常好。但因此大部分人都对种子没有任何了解,这又很可悲。与其他国家的情况不同,种子的知识并未在英国代代相传。问题是,从书本上学到的一点点知识,在实践中很容易犯错。其实留种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与所有东西一样,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许多人因为不太了解留种的知识而失败,就会觉得沮丧,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罗纳:盖亚基金会的种子主权计划帮助我们建立了一个社区,聚集了对留种感兴趣的人,他们在留种教育方面做了很多事。但是,还是有大量知识要在工作中边干边学。弗雷德从事留种工作已有多年,所以他比我了解得多。这是一个持续的学习过程,知识通常是从实践中获得的。即使是留种了几十年的人也还在学习。

留种、存种、种植、再次留种的循环是一个特别的过程

弗雷德:我喜欢解决问题和迎接挑战。问题最终解决时我感到很满足。但是你一定要允许自己犯错,这样才能学到新东西。我们想教人们给自己的作物留种。我们制作了视频在线发布,介绍各种知识点。这个网站还在建设中。我们还打算开课,课程也许会有六个月到一年的时间跨度,每月上一个周末,这样我们可以伴随作物的完整生长期进行教学。

作为一家种子公司,教人们自己留种似乎违反商业逻辑。但如果大家都会自己留种,不再买我们的种子,我们会非常开心地接受这个事实,转身去用其他方式谋生。如果每个人都习惯自己留种,将这个习惯变成文化的一部分,那就太好了。实际上,这很难实现。我们真正想改变的是整个食品体系。我们的工作方向与食品工业目前的导向背道而驰。但是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要吃饭,很多人都会自己种菜,这里面就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们希望人们不要从种子垄断公司那里购买垃圾种子,转而购买优质的当地有机种子。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思想开放,喜欢分享,正是因为我们都希望看到这种转变,希望拥有更多的种子主权。

罗纳:对于有机种子的公众意识还没有形成。我们希望自己种菜的人意识到,要种植有机蔬菜,就得用有机种子。

弗雷德:有机种植是为了生态的健康循环。而工业种子系统只关心投入和产出。因此,如果你种有机菜,却买用化学过程生产的种子,就完全背离了初衷。你的小菜园可能是有机的,却在直接帮助非有机农业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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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纳:通常,人们认为耕种是从种子开始的。但那颗种子已经经历了完整的生命周期。它肯定是从一株植物上长出来的,而那株植物又是从另一颗种子中长出来的。

弗雷德:留种、存种、种植、再次留种,这个循环是一个特别的过程,很多人都错过了。在同一片土地上,用同一株植物的种子,种出同样的植物,感觉真是太神奇了。我会觉得与土地和自然界的无限循环有了联系。我可以在这块地上,每年都种下一样的作物,而没有任何投入,永远循环下去。在如今什么都是消费的文化背景下,这尤其有解放和自主的意味。所以,有的人迷上留种,是很容易理解的。

与人分享种子也很有意思,这也是以前的传统。这是个可爱的事,还能鼓励真正的共享经济。在实际层面上也有意义,想要留种留得好,需要大量的收成,这样你才有足够的种子可以留下来。而种子不会永葆新鲜,需要不断有新的来替代。以前在乡下,人们团结在一起,每个人留一个品种,然后交换和分享。

朝着种子主权的方向迈进,另一个重大成果是粮食作物的多样性。食物更美味,更有营养。现在大多数东西都没以前有滋味,只是产量更大,更容易保存,能够在全球范围内运输。可悲的是,20世纪,大约90%的英国蔬菜品种消失了。种子垄断公司和工业化农业不关心可持续生产和营养,只追求批量生产和利润。

我们需要食物系统的多样性,需要照顾地球、土壤,生产有机食物。教育是关键,知道如何留种非常重要,不能让少数种子公司管理世界上所有的种子。如果种子公司破产,种子银行出问题怎么办?种子的未来必须掌握在世界各地的人民手中。

气候变化将改变人们看待植物和食物的方式

“这里是随意的多元文化。”曼迪这样描述她的农场。她从四轮驱动车里出来,没有去花园,而是径直往角落里走去。那里,一群咯咯叫着的鸡,见到她高兴地开始飞奔。“那只鸡是一个捣蛋鬼。”她指着一只说。那只昂首阔步的母鸡正在“搔首弄姿”。曼迪与她毛茸茸的朋友们聊了几分钟后,拿出饲料,鸡开始争食。

美丽的农场坐落在蜿蜒的山谷上,周围是一片片蜿蜒起伏的牧场。院子很没有秩序,植物恣意生长,有些人看了可能会感到不适。这里没有排成一排的植物,没有整齐的田埂,而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大聚会,伴随着各种昆虫的嗡嗡声。蜜蜂在头顶飞来飞去,蝴蝶翩翩起舞,蠕动的爬虫四处爬行。这个画面,非常恰当地展示了曼迪的创造性,一种不基于对自然的驯服或整理,而是使其自在繁荣的种植风格。

曼迪以前是个跨界艺术家,在世界各地旅行。几十年前,她在德文郡的乡村定居,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态农场。如今她的盛大蔬菜园,是多年生蔬菜苗圃和实验性的多元种植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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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蔬菜创始人曼迪·巴伯

她与合伙人朱利安·斯金纳

(Juliens Skinner)

在英国德文郡阿什伯顿

(Ashburton)

践行有机生态耕作,尝试免耕种植。她热衷于保存稀有、少见和传统的食物种子,与野生品种杂交,开发新的粮食品种。她倡导多年生作物和木本灌木混养,这样不仅能保护和丰富土壤生态系统,还可以从大气中吸收和储存碳,而碳储存是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手段。

曼迪:要学习留种,就必须自己尝试。灵感从实践中来,你很快就能学会。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书籍可以取代。然后,你会触类旁通,其他品种的留种会容易得多。

我跟其他人一样,开始只是想自己种菜。从普通的品种开始,我种了很多年一年生蔬菜。后来发现了多年生植物,那是可以常年有收成的长寿植物。这发现开启了奇妙之旅,到现在我已经试过几千种可食用的多年生植物。

即使在以前种传统蔬菜的时候,我也只种有机菜,要对得起土壤和生物。后来我意识到,有更好的方法。通过永续养殖,你的行动会具有整体观,包括野生动植物、土壤、食物和环境影响。我要经营的是和其他生物共享的农场,除了提供食物,还为生物提供栖息地,为传粉生物提供食物,而不只是以人为本。

传统的耕种伤害土壤健康,翻土释放出很多的碳,所以我现在基本不挖土。土壤不受干扰,里面的真菌就能保存下来,为植物提供营养。多年生植物对土壤的干扰最小,因此碳释放量要少得多。工业化的农业是碳排放的罪魁祸首。人们现在到处寻找减少碳排放的方法,其实答案就在这里。植物以及我们与植物的合作方式就是答案。

气候变化将改变人们看待植物和食物的方式。例如,谷物在我们的饮食结构中占很大比例,因此通过改用多年生谷物而不是一年生谷物可以大大降低碳释放。因为研究和育种还处在起步阶段,现阶段的产量可能较低。但收益远远超过投入,还能让野生生物受益,繁荣生态系统。此外,多年生植物比一年生植物更有弹性,承受力大,根系更深,能在极端温度或暴雨条件下生存。而一年生植物必须育苗,更容易受到伤害。即使全世界只有一些小农场种植多年生作物,它的产量总和也能产生很大的影响。

从历史上看,适应当地环境的传统种子是由本地小农田培育的。人们每年保留种子,而且代代相传。这样的植物非常适合当地气候、土壤,对虫害有抵抗力。种子垄断公司正在消灭这种留种的方法。植物品种越来越少,遗传适应力大幅下降。此外,常规农业清理土地的方式让野生作物也大量消失。知道怎么用老办法种田的人越来越少,传统的耕种知识也正在消失。文化消失,土地被摧毁,渐渐地所有有关食用和药用植物的知识都会随之消失。没人知道历史上已经有多少植物以及相关知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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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全球只有三家大种子公司,它们占有巨大的市场份额。这是怎么回事?种子公司只用产量最高的品种,可是我对这些品种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谁来传承农业知识,应对将来的挑战。当然,大型种子公司提供的种子让我们能糊口,但多样性同样很重要。

自然界丰富多样的物种被人类破坏了

曼迪:在印度,20世纪70年代有超过十万种稻米品种。今天,估计7000种都不到。在已经消失的水稻品种中,有些抗旱,有些抗某些害虫,有些能够在寒冷的条件下生长,有些能够在干旱的条件下生长。自然界丰富多样的物种被人类破坏了。

几十年来,由于我们自己的愚蠢,所有地方和区域的差异被消除了。这些品种永远不会回来。所以我对种子主权充满了激情,我们需要保持剩下的多样性。我们必须捍卫多样性,否则最终只有少数几种脆弱的农作物来养活全世界。全世界都吃同样的10种食物,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我们大家都必须看到局势的紧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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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现状很容易让人沮丧,但是我们不能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必须考虑如何改善,说服人们用更健康的方式耕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必须重新思考土地和自然的关系。人们应该关心食物的来源,把吃饭这件事当成大事。我们是因为食物才欢聚一堂的。耕种不是遥远的事情,而是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们要支持本地的小农场,这不容易,但是我们可以寻找新思路,调整做事的方式。

我想在南德文郡建立几百种多年生食用植物的保护区,需要的话,还可以作为未来粮食的储备。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几年,还要引进更多品种,用来观察和研究。我要研究它们的生长过程,看它们在不同条件下如何生存。我的大部分收入都投入了研究或为他人提供研究资源上,将来好为粮食安全做出贡献。即使我一个人无法完成所有研究,也能把未完成的研究移交给别人。我很幸运,有足够空间进行植物实验。但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私人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让大家共享成果。

每发现一种可食用的植物品种,我都会激动不已。我们每周都引进20种左右的新品种来留种。有时候,稀有的种子或插条要花几年的时间才能长成,有一个甚至等了八年。我总是到处打听,让人们把新品种送过来。

如果不刻意保护,很多品种就会消失,成为历史。这很恐怖。九星西蓝花就让我很担心,这是我种的第一种多年生蔬菜,也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留种项目。九星西蓝花的留种数量多年来持续下降。因此,我们开始了“九星计划”。我从不同渠道收集12种种子,它们大部分来自欧洲和英国,然后通过大规模异花授粉,扩大试验种群。一百年前,九星西蓝花花头很肥大,每个大头里包含很多小头,每年春天都收获颇丰。但是近交衰退效应出现,近亲繁殖威胁到了生存能力,现在的九星西蓝花和以前的完全不同。我们正努力恢复它的多年生习性,结出大花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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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拯救濒临灭绝的品种,在选择理想的品种前,需要先建立遗传多样性。否则,你可能会把需要保存的植物遗传基因消灭掉,所以必须非常小心。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担负着对这个品种的未来以及将来的人的重大责任。我们需要多样性,因为我们的未来取决于多样性。种子公司的垄断是一个可怕的局面。我一直喜欢参与政治活动,现在的工作也是一种政治活动,我在努力为社会带来变革。种子主权计划正合时宜,是当下至关重要的事。这个计划支持像我这样独立种植者,真是太好了。通过它,我认识了其他同好,我们互相帮助。这个计划非常有益。

本文节选自《物外04:每个人都需要归属之地》,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撰文丨瑞秋·泰勒(Rachel Taylor)

摄影丨乔迪·唐顿(Jody Daunton)

摘编丨安也

编辑丨董牧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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