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智慧格言(道家经典哲理名言分类赏析)
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老子·第二章》),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道家的智慧格言?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道家的智慧格言
无为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老子·第二章》)
【原文大意】圣人按自然界“无为”的规律去处事,施行不用言词的教导;任凭万物发育滋生而不强为主宰,生长变化而不据为己有,有所作为而不自以为是,大功告成而不以此自居。正因为不自居,所以什么也不会失去。
【点评】这里说的“无为”并不是什么都不干,而是以“无为”的态度去处事。所以下边才说“为而不恃”,可见还是有为的,是“无为而无不为”,总的意思是要尊重客观规律,不违背自然规律去追求自己的目的。这里包含着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统一的思想萌芽。当然,这在老子那里还是极朴素的。同时他把自然规律与人类社会规律完全等同起来,也是不现实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读除)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老子·第五章》)
【原文大意】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听任万物自己生灭;圣人是无所谓仁慈的,听任人民自己生灭。
【点评】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反对妄为,认为高明的统治者对老百姓也应像自然界一样,无所偏爱,不加干预,一切任其自然。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老子·第十九章》)
【原文大意】抛弃了圣贤和智慧,人民的好处增加一百倍;抛弃了仁爱和礼义,人民才会回到孝慈中去;抛弃了机巧和功利,盗贼就没有容身之地,只有这三条措施还不够,所以还要使人认识正面的原则:外表单纯,内心朴素;减少私心,降低意欲。
【点评】老子针对当时社会的弊病,在“无为”思想指导下,提出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在思路上对我们有一定的启发意义,但作为具体措施是不现实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第二十二章》)
【原文大意】正因为不与人争,所以天下没有人能争得过他。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老子·第三十七章》)
【原文大意】大道本身永远是无为的,而天下没有一件事物不是它所为。君王若能坚持这个法则,万物就会自己生长演化。
【点评】这几句话讲的是“无为无不为”的道理。道是无意志、无目的、无偏爱的,它本身当然是“无为”的,但世间万物都是它之所为的产物,老子认为人也应效法道,无为才能无不为。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老子·第五十八章》)
【原文大意】哪里的政治宽松混沌,哪里的人民就淳厚质朴。哪里的政治严密苛刻,哪里的人民就机诈狡猾。
阳子居见老聃,曰:“有人于此,向疾强梁,物沏疏明,学道不倦。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老聃曰:“是于圣人也,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来田,猨狙(读居)之便来籍。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阳子居蹵然曰:“敢问明王之治。”
老聃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庄子·应帝王》)
【原文大意】阳子居去见老子,问道:“如果有一个人,办事敏捷果断,见识能达透彻,求学勤奋不倦,这可以和英明的国王相比了吧?”
老子说:“在圣人看来,你说的这种人就像衙门里的小吏,被自己的一技之长束缚了,工作劳苦,心情紧张。虎豹的皮毛花纹美丽,所以被人捕猎。魏猴的动作灵活,所以被人捉来取乐。像它们这样的有长处,也可以和英明的国王相比吗?”
阳子居猛然一惊,有所省悟,忙恭敬地说:“请您讲讲英明的国王怎样治理天下吧。”
老子说:“圣明国王的治理天下,他的功绩遍布全国各处,却好像与己无关。他的教化施及万物,却让老百姓觉得并不依赖他。他的功业不让谁去鼓吹歌颂,而让老百姓自己欢乐喜悦。他遵循不可测的自然规律,游心在非现实的逍遥的王国。”
【点评】庄子在这里讲了有为之治与无为之治的区别。无为,就是指遵循自然规律,泯灭占有天下的私心,对自然、对人事都不妄加干预。当然,庄子把这种无为之治理想化了。但过分理想化,也就带上了某种神秘色彩。
南海之帝为倏(读书),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一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庄子·应帝王》)
【原文大意】南海的帝王名叫倏,北海的帝王名叫忽,中央的帝王名叫浑沌。倏和忽常在浑沌的土地上相遇,浑沌对他们招待得很好。倏和忽很感激,商量怎样报答浑沌的美意,说:“人人都有七窍,用以看、听、吃、呼吸,唯独浑沌没有。我们不如替他凿开,让他也感受点外面的信息。”于是他们就凿起来,一天凿一个窍。到第七天,七窍凿成了,浑沌却死去了。
【点评】庄子看到了浑沌状态是不能开窍、不能弄明白的。一开窍,浑沌状态就会随之结束。但他认为人类应该永远生活在这种无感觉、无目的、无意识的浑沌状态中,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正确的。
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民能以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縣跂(读起)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读至)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亦圣人之过也。(《庄子·马蹄》)
【原文大意】上古酋长赫胥氏的时代,人民居住安适而无所为,行为自由而无所住,口含食物嬉笑,吃饱肚子悠游,生活简单而满足。等到出了圣人,制礼作乐,强行制约天下人的行为;标榜仁义,欺骗天下人的心灵。于是人们才开始竞相求智,争相逐利,越发展越严重,不可制止。这也是圣人的过错呀!
【点评】庄子在这里指出了儒家宣扬的礼乐仁义与自然人性的矛盾,以及好智争利对社会风气的破坏。但他把远古的原始社会作为人类社会的理想形态,却是一种不现实的空想。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读智)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读丹)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师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俪(读利)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庄子·胠箧》)
【原文大意】杜绝圣贤,抛弃智巧,大盗自然休止;砸碎宝玉,捣毁珍珠,小偷就会减少;烧掉符契,摔破印章,人民心灵就会淳朴;扔掉升斗,折断秤杆,人民就不再争斗;废止典章,推翻法律,百姓就可以议论;禁绝乐谱,销毁乐器,乐师耳朵都塞上,天下人才能收敏他的聪慧;泯灭纹饰,消除色彩,画师眼睛都粘住,天下人才能含隐他的明慧;毁掉钩绳,放弃规矩,木匠手指都折断,天下人才能收束他的技巧。削除曾参和史鱼的事迹,封住杨朱和墨翟的嘴巴,抛掉仁义的说教,天下人的道德才能同归玄妙。
【点评】这一段文字很有点“骇世惊俗”的感觉。其实庄子在文笔上虽极尽夸张,涵义却十分明确:放弃人为的、外在的干涉,听任社会依客观规律自行发展。庄子对社会弊病与人为干涉之间联系的观察是敏锐与深刻的,但他把有意识、有目的的人类社会活动与无意识、无目的的自然界活动等同起来,却是一种不现实的幻想。
闻在宥(读又)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庄子·在宥》)
【原文大意】只听说过让天下安然自在的,没听说过要治理天下的。自在,是恐怕天下扰乱了它的本性;安然,是恐怕天下改变了它的规律。只要天下的本性不扰乱,天下的规律不变更,哪里用得着什么治理天下的呢!
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无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庄子·在宥》)
【原文大意】因此有道德的人如果不得已而坐上王位,君临天下,最好是顺应自然,不搞人为干涉。不搞人为干涉才能让老百姓心情安定,天下自治自理。
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传。(《庄子·天地》)
【原文大意】在远古道德最高尚的时代,不必推崇贤才,不必使用能人。领导人像一棵大树,枝叶高远;老百姓像一群野鹿,任意游玩。人们品行端正,却不知道这就是提倡的“义”;相亲相爱,却不知道这就是标榜的“仁”;朴实厚道,却不知道这就是宣扬的“信”;他们行为单纯,自发地互相帮助,却不认为这是“恩赐”。因此他们的行为没有纪录,他们的故事没有记载。
【点评】这是一幅庄子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图画。与其说它是远古的“赫胥氏之世”,不如说是庄子针对现实社会的弊病,有所指而虚构。真正的原始社会恐怕并不是这样美妙的。
商太宰见孔子曰:“丘圣者欤?”孔子曰:“圣则丘何敢,然则丘博学多识者也。”商太宰曰:“三王圣者欤?”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圣则丘弗知。”曰:“五帝圣者欤?”孔子曰:“五帝善任仁义者,圣则丘弗知。”曰:“三皇圣者欤?”孔子曰:“三皇善任因时者,圣则丘弗知。”商太宰大骇,曰:“然则孰者为圣?”孔子动容有间,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平民无能名焉,丘疑其为圣,弗知真为圣欤?真不圣欤?”商太宰嘿然心计曰:“孔丘欺我哉!”(《列子·仲尼》)
【原文大意】宋国的太宰去拜见孔子,说:“您是圣人吧?”孔子说:“圣人我怎么敢当?不过我是个博学多识的人。”太宰问:“三王是圣人吧?”孔子说:“三王可称善用智勇的人,至于他的圣我可不知道。”太宰问:“五帝是圣人吧?”孔子说:“五帝可称善于推行仁义的人,至于他的圣我可不知道。”太宰又问:“三皇是圣人吧?”孔子说:“三皇可称善于顺应时势的人,至于他的圣我也不知道。”太宰大惊,又问:“那么谁才堪称圣人呢?”孔子动了容色,过了好一会儿回答:“有个人堪称圣人,他不实行治理而国家自然安定,不自我宣扬而自然受到人民信任,不推行教化而社会自然发展,坦坦荡荡而人民不用知道他是谁。我想他大概可以说是圣人了,不过不知道他真是圣人呢?还是并不真是?”太宰听了,心中默默思忖道:“孔子别是在哄我吧?”
【点评】孔子本是儒家的始祖,在这里却被拉来做了道家的弟子。故事通过比较,认为只有无为才堪称为圣。但这里说的无为,也是指无为而治,并非撒手不管。
夫使天下畏刑而不敢盗,岂若能使无有盗心哉!(《淮南子·精神训》)
【原文大意】使天下的人都害怕刑罚而不敢为盗,哪里比得上能让他们不生偷盗之心呢?
【点评】这里指出了刑罚的局限性,也展示了“无为而治”理想的一面。但这理想的真正实行,恐怕还要经过人类许多年的努力,在现实社会中,刑罚虽并非最高的“上策”,但还是必要的。
人主之术,处无为之事而行不言之教,清静而不动,一度而不摇,因循而任下,责成而不劳。(《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君主治理天下的办法,是要用自然无为的态度去处理事务,推行不靠言词的教化,清心静意而不妄作举动,统一法度而坚定不移,遵循原则而信任下属,大功告成而不劳心苦形。
西门豹治邺,廪无积粟,府无储钱,库无甲兵,官无计会。人数言其过于文侯。文侯身行其县,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冶邺而大乱,子能道则可,不能,将加诛于子!”西门豹曰:“臣闻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国富库。今王欲为霸王者也,臣故蓄积于民。君不以为然,臣请升城鼓之,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负辇粟而至。(《淮南子·人间训》)
【原文大意】西门豹治理邺县,粮仓里没有积粮,府库里没有储钱,武库里没有武器,官衙里没有账目。有人几次向魏文侯汇报他的过错。魏文侯亲自到这个县察看,果然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文侯大怒,对西门豹说:“翟璜任用你治理邺县,你却搞成这个混乱的样子,你说说原因,要是有理由就饶了你,没理由,就拿你是问!”西门豹说:“我听说想要称王的君主让人民富裕,想要称霸的君主让武备富强,快要亡国的君主让仓库堆满。国君您如果不相信,请让我登城击鼓,武器粮食立刻就能准备好。”于是他就登上城楼,击起战鼓,刚击了一通鼓,人们就纷纷身披盔甲、手持武器赶来了。再击第二通鼓,人们又纷纷拉着车子、装着粮食前来待命。
【点评】这个故事描述了一个“无为而治”的范例。然而其中人心的向背乃是决定的因素。如果失去了人民的拥护,那么一切就都无从谈起了。
或曰:无为者,寂然无声,漠然不动,引之不来,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吾以为不然。……若吾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权;自然之势,而曲故不得容者;事成而身弗伐,功立而名弗有。非谓其感而不应,攻而不动者。(《淮南子·修务训》)
【原文大意】有人说:“无为,就是寂静不作声,淡漠无行动,叫它它不来,推它它不去,像这样,才是得道的样子。”我认为不是这样的。……我所说的无为,是指私人意念不得混入公家事务,嗜好欲望不得篡改正当行为;遵循道理来办事,根据实际来权衡;顺应自然规律,虚伪奸诈便没有容身之地;事业成就而不自夸耀,大功告成而不贪名声。并不是指那些感召而不响应、刺激而不活动之流。
【点评】“无为”是道家的宗旨,可是怎样理解无为,却有不同的看法。《淮南子》认为无为不是消极地顺应自然,取消人的行动,而是要让人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前提下积极行动,兴利除弊。这显然是对“无为”的积极理解,比老子、庄子一味消极的无为是有所进步的。
大政不险,故民易道;至治宽裕,故下不相贼;至忠复素,故民无匿情。(《淮南子·秦族训》)
【原文大意】伟大的政治是不险恶的,因此人民容易遵循;最高的治理是宽容的,因此人民不会抵触;最大的忠诚是朴素的,因此人民不会隐瞒真情。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老子·第三章》)
【原文大意】不搞明星崇拜,免得人民竞争;不重视豪华珍品,使人民不致偷盗;不展示引起欲望的事物,以防人民心理被扰乱。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老子·第四十九章》)
【原文大意】圣人没有自己的意志,他以老百姓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对善良的人善待他,对不善的人也善待他,这样社会就得到善良了。对诚实的人信任他,对不诚实的人也信任他,这样社会就得到诚实了。
【点评】这里老子讲了统治者与民心保持一致的重要性。但是,这样的“以百姓心为心”的圣人,只是老子理想中的统治者,在当时的现实社会中是找不到的。
民不畏死,夸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老子·第七十四章》)
【原文大意】人民并不怕死,怎么能用死来吓唬他们?如果人民真的怕死,对那些违犯规矩的人,我把他们抓来杀掉,谁还敢再违犯?
【点评】开头是一句常为人们引用的话。这句话道出了民心的一个重要方面:不怕死。因此不能用死来吓唬。这也就给历代统治者提出了一个警告:靠杀人、靠镇压人民来维持统治,是绝对不能成功的。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老子·第七十五章》)
【原文大意】人民吃不饱,是因为统治者搜刮的赋税太多,所以吃不饱。人民难管理,是因为统治者不问实际妄加干预,所以难管理。人民不在乎死,是因为统治者只顾自己享受残酷剥削,所以人民觉得死算不了什么。只有不追求生活享受的人,人民才说他比只看重自己生命的人好。
【点评】老子在这里指出各种社会弊病都是违背民心的结果。从而显示出民心向背对一个社会的重要性。虽然具体的社会问题不同,但民心的重要在各个社会都是一样的。
肩吾见狂接舆,狂接舆曰:“日中始何以语女?”
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人孰敢不听而化诸!”
狂接舆曰:“是欺德也。其于治天下也,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也。夫圣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后行,确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鸟高飞以避矰(读增)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凿之患,而曾二虫之无如!”(《庄子·应帝王》)
【原文大意】肩吾去拜访狂士接舆,接舆问:“日中始对你讲了些什么?”
肩吾说:“他告诉我统治术,说做国君应以身作则,制定法度。这样老百姓谁敢不听话、谁敢不向他学习呢?”
接舆说:“这是虚伪骗人的说法。这样去治理天下,就像在海底凿河,让蚊子驮山一样荒唐。圣人的治天下,岂能这样用外在的法度强加于人呢?圣人是先正导人民的本性,然后再推行政令。哪能要求老百姓都学自己,让人们确实做到各尽所能就行了。如果靠法纪来强行驱使,那连鸟雀都知道飞上高空来躲避网捕箭射之祸,连小鼠都知道打洞打到神坛下来躲避烟熏锄掘之害,难道人还不如这两种小动物吗?”
【点评】对违背民心、强加于人的统治,人民是不会接受的。当然,人民除了逃避、不合作之外,还会反抗、起义,这就是庄子所论述不到的了。
夫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誉之则劝,致其所恶则散。爱利出乎仁义,捐仁义者寡,利仁义者众。夫仁义之行,唯且无诚,且假夫禽贪者器。(《庄子·徐无鬼》)
【原文大意】老百姓,是不难聚集起来的,给点怜爱,他们就亲近;给点好处,他们就来到;给点表扬,就受到鼓励;给点不喜欢的,就纷纷走散。这怜爱和好处,都是从仁义来的。无视仁义的人少,取利于仁义的人多。因此所谓仁义的行为,不仅毫无诚实可言,而且还给诈伪贪占之徒提供了工具。
古之君人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己;以正为在民,以枉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责。今则不然,匿为物而过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终而罚不胜,远其涂而诛不至。民知为竭,则以伪继之,日出多伪,士民安取不伪!夫力不足则伪,知不足则欺,财不足则盗。盗窃之行,于谁责而可乎?(《庄子·则阳》)
【原文大意】古时候的领导者,把成功归于人民,把失败归于自己;把正确归于人民,把过错归于自己。所以一旦出现有人违背道德的情况,首先要自我反省,自我批评。现在的领导人完全不这样做。他们一面隐瞒真实情况,一在却批评人民无知;他们把困难的事强令人民去做,做不来就问罪;把超重任务强令人民接受,完不成就罚款;把跑不完的长途强迫人民去跑,跑不到就杀头。逼得人民心神枯竭,精疲力尽,只好说假话,天天把说假话当作常事,人民怎能不养成说假话的习惯!为了活下去,人们力量不够就作假,知识不够就欺骗,金钱不够就偷盗。偷盗风气的兴起,到底是谁的责任呢?
【点评】在一个诈伪之风充斥的社会里,民心也必然会发生变异,由淳朴变得狡诈。因此,庄子在这里提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盗窃的责任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问题,与社会统治者的品质问题了。
水浊则鱼硷(读掩),政苛则民乱。(《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水混浊了鱼就会呼吸困难,政令苛刻了民心就会发生混乱。用百人之所能,则得百人之力。举千人之所爱,则得千人之心。(《淮南子·缪称训》)
【原文大意】任用一百个人的才能,就能得到一百个人的力量。推举一千个人所爱戴的人,就能得到一千个人的衷心拥护。德有感衰,风先萌焉。(《淮南子·汜论训》)
【原文大意】一个朝代道德的兴盛与衰落,首先会在社会风气上反映出来。
杀无罪之民而养无义之君,害莫大焉。殚天下之财而啖一人之欲,祸莫深焉。(《淮南子·兵略训》)
【原文大意】屠杀无罪的人民来养活无道的君王,没有比这更大的危害了。耗尽天下的资财而满足一个人的贪欲,没有比这更深的祸患了。
【点评】这里对“无道昏君”的愤怒谴责,也是对所有最高统治者的严正警告。
所为立君者,以禁暴讨乱也。今乘万民之力而反为残贼,是为虎傅翼,曷为弗涂。夫畜池鱼者必去猵(读边)獭,养禽兽者必去豺狼,又况治人乎!(《淮南子·兵略训》)
【原文大意】人们设立国王的目的,是为了用来禁止暴力、平定动乱的。现在如果有人依靠人民的力量当上了国王,却反过来残害人民,这就像给老虎安上了翅膀。对这样的暴君,为什么不除掉它呢?养鱼的人必定要先清除吃鱼的水獭,养鸟兽的人必定要先清除凶恶的豺狼,这是起码的常识,何况治理人类社会呢?
【点评】这段文字在抨击暴政的激烈程度上不次于上一段,但比上一段更深刻。它从理论上论证了最高统治者为非作歹的不合理性,也论证了人民有诛除暴君的权力。这是《淮南子》对道家思想积极一面的发扬,也是它对中国古代民本主义思想的重要贡献。
众之所助,虽弱必强。众之所去,虽太必亡。(《淮南子·兵略训》)
【原文大意】众人所帮助的,虽然弱小也可以变得强大;众人所离开的,虽然庞大也必定走向灭亡。
兵之所以强者民也,民之所以必死者义也。(《淮南子·兵略训》)
【原文大意】军队所以强大的原因,是因为有了老百姓。老百姓之所以不怕牺牲,是因为正义所在。
治国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老子·第十七章》)
【原文大意】最好的统治者,人民不知道他的存在;其次的统治者,人民亲信而称赞他;再次的统治者,人民畏惧而逃避他;最劣的统治者,人民厌恶而咒骂他。失信于民的人,人民对他就不再信任。
从容悠闲,少说多干。大功告成了人民还不知不觉,都说:“我们本来就这样生活。”
【点评】老子在这里评论了治理国家的四个等次,最好的是“无为而治”,推行仁义使人“亲而誉之”就差一等了,便用权术刑法的更差一等,残暴的统治是最坏的。老子希望有一个人民自由自在生活的“理想国”,但这也带有很大的空想成分。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恰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老子·第三十一章》)
【原文大意】有道德的人在正常的生活中把上风位置让给别人,但打起仗来就必须要抢占上风。兵器是不吉祥的东西,不是君子正常使用的器具,只是迫不得已才使用它,最好淡化它的存在。打了胜仗也不要洋洋自得。如果胜利了洋洋自得,那就是以杀人为乐。以杀人为乐的人,是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的。治大国,若烹小鲜。(《老子·第六十章》)
【原文大意】治理大国,就像煎小鱼一样,不要经常搅动它。
【点评】小鱼刺多肉嫩,在锅里搅动太多,肉就碎了。治理大国与此也有相通之处。如果国家对老百姓干预太多,政策又常常变动,翻来复去折腾不已,就会扰乱正常的社会生活,把国家搞乱。
天网恢恢,疏而不夫。(《老子·第七十三章》)
【原文大意】天网广大无边,它稀疏而又宽容,却从来没有失漏。
【点评】这八个字很有辩证意味。正因为法制宽简,人民自由,所以才能社会安定,罪犯难逃。疏与不失貌似不谐,实际上有着深层的辩证联系。反过来,若是严刑苛法,网罗细密,那就非失不可了。一举一动都有犯法之嫌,逼得人民活不下去,就要拼一鱼死网破。这是已为后来无数历史事实证明了的。
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疫。(《庄子·人间世》)
【原文大意】辞别已治之国,报效动乱之邦,正如医生门下,专行救死扶伤。
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古之圣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庄子·人间世》)
【原文大意】治国之道不可杂乱,杂乱了就会自相矛盾,有了矛盾就会产生干扰,干扰就会引起忧患,忧患一来,自救不暇,何以救国!所以古代的圣人,先要自己弄清道理,然后才去帮助别人。
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庄子·胠箧》)
【原文大意】统治者喜好智术而又违犯大道,那么天下大乱就要发生了。
举天下以赏其善者不足,举天下以罚其恶者不给,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自三代以下,匈匈焉终以赏罚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庄子·在宥》)
【原文大意】用尽天下的力量来奖赏好人好事,也奖赏不够;用尽天下的力量来惩罚坏人坏事,也惩罚不完。所以天下虽然大,也不够用来赏罚。自从夏商周三代以来,统治者终日忙碌喧闹,以奖赏惩罚为治理天下的主要事务,哪有机会考虑考虑人的本性与生命情感呢!
【点评】庄子在这里论述了赏罚的局限性,指出光靠赏罚不足以治国,更重要的是人性与人的情感。在一个日趋功利化的社会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种倾向——人性与情感的失落。这对今天的人们也是不无启示的。
大圣之治天下也,摇荡民心,使之成教易俗,举灭其贼心而皆进其独志,若性之自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庄子·天地》)
【原文大意】大圣人的治理天下,诱导民心健康发展,使老百姓教化完成,风俗改善,泯灭犯罪心理,树立自强观念。这一切,都使人觉得好像是人民凭本性自然完成的,而人民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中国之民,明乎礼义而陋乎知人心。(《庄子·田子方》)
【原文大意】中国的人民,对礼义的了解很明白透彻,对人心的了解却很浅薄很不够。
【点评】庄子在这里揭示的是国民性的缺点。两千多年过去了。但他这句话可以说还没有完全过时。
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庄子·徐无鬼》)
【原文大意】治理天下,也跟牧马没有什么区别,除去对马有害的事物就行了。
管仲有病,桓公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讳云!至于大病,则寡人恶乎属国而可?”
管仲曰:“公谁欲与?”
公曰:“鲍叔牙。”
曰:“不可。其为人,洁廉善士也,其于不己若者不比之,又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使之治国,上且鉤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于君也,将弗久矣!”
公曰:“然则孰可?”
对曰:“勿已,则隰朋可。其为人也。上忘而下不畔,愧不若黄帝而哀不己若者。以德分人谓之圣,以财分人谓之贤,以贤将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朱有不得人者也。其于国有不闻也,其于家有不见也。勿已,则隰朋可。”(《庄子·徐无鬼》)
【原文大意】管仲生病了,齐桓公去看望他,说:“仲父,您的病很重了,我不能再瞒着您啦。要是病危,我该让谁接替您掌管国政呢?”
管仲说:“你打算交给谁?”
齐桓公说:“鲍叔牙。”
管仲说:“不行。鲍叔牙为人廉洁,做个清官还行,做不了宰相。不如他的人他看不起,别人犯错误,他知道了,终身不忘。让他治国,对上不讨好君王,对下不迎合民意,要不了多久就会得罪国君了。”
桓公说:“那谁合适呢?”
管仲说:“要不然,隰朋就行。他的为人,能使上级不感到他的妨碍,下级拥护他不叛离。他常因自己品德不如黄帝那样的圣人而反省,对不如自己的人又很关怀同情。能给人美德的是圣人,能给人好处的是贤人。以贤傲视别人的,不会得人心。以贤谦虚待人的,不会不得人心。还有,他处理国事有时候可以装没听清,处理家事有时候可以装没看见。要是没有更合适的,隰朋就行。”
【点评】清官做不了宰相。鲍叔牙个人品质上的优点,从做宰相的角度看正是缺点。隰朋的合适之处就在于他比鲍叔牙糊涂,因此也就比鲍叔牙“无为”。这当然是基于现实政治的考虑,但又隐隐蕴含着一种讥讽意味。这也许就是这段文字耐人寻味的原因所在吧。
长梧封人问子牢曰:“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子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子;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以报子。子来年变齐,深其耕而熟耰(读优)之,其禾蘩(读烦)以滋,子终年厌飱。”(《庄子·则阳》)
【原文大意】子牢做了长梧地方长官,长梧庄庄主对他说:“请您处理政事别粗率,管理百姓别马虎。从前我种庄稼,耕作时粗率,庄稼长得也就粗率。我除草时马虎,庄稼收成也就马虎。第二年我改变方法,深耕细耘,庄稼繁茂,粮食丰收,一年到头吃饱饭。”
【点评】这段文字以种庄稼为喻,说明为政治民不可粗率马虎的道理。后人把“卤莽灭裂”压缩成一个成语,至今还常常使用。
百羊而群,使五尺童子荷箠(读垂)而随之,欲东而东,欲西可西。使尧牵一羊,舜荷箠而随之,则不能前矣。(《列子·杨朱》)
【原文大意】把成百只羊聚成一群,让个五尺高的孩子提鞭跟在后面,要它们往东就往东,要它们往西就往西。而如果让尧牵着一只羊在前面,舜提着鞭子在后面,反倒一步也走不了了。
贤者任人,故年老而不衰,智尽而不乱。故治国之难在于知贤而不在自贤。(《列子·说符》)
【原文大意】贤明的人善于任用人才,所以就是他自己年老了,国家也不会衰落;就是他自己智力枯竭了,社会也不会动乱。所以说治理国家的难点在于识别和任用贤能之人,而不能依恃自己一个人的贤能。
晋国苦盗。有郄(读希)雍者,能视盗之貌,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清。晋侯使视盗,千百无遗一焉。晋侯大喜,告赵文子曰:“吾得一人,而一国盗为尽矣,奚用多为?”文子曰:“吾君恃伺察而得盗,盗不尽矣,且郄雍必不得其死焉。”俄而群盗谋曰:“吾所穷者郄雍也。”遂共盗而残之。晋侯闻而大骇,立召文子而告之曰:“果如子言,郄雍死矣!然取盗何方?”文子曰:“周谚有言: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秧。且君欲无盗,莫若举贤而任之;使教明于上,化行于下,民有耻心,则何盗之为?”于是用随会知政,而群盗奔秦焉。(《列子·说符》)
【原文大意】晋国常常有强盗为害,晋候为此颜为苦恼。有个叫郄雍的人,能看出强盗的相貌。他只要观察面相神色,就能区别真伪。晋侯派他去识别谁是强盗,看了千百个没有一个看错的。
晋侯大喜,告诉赵文子说:“我得到一个人,能把一国的强盗都捉尽了,还用那么多人干什么
赵文子说:“君王您想靠侦察来消灭强盗,强盗就消灭不完了!而且郄雍必定不得好死。”
过了不久,强盗们聚众商议说:“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的人就是郄雍!”于是他们联合行动,劫走郄雍,杀害了他。
晋侯听到这消息大惊,连忙召见赵文子,对他说:“果真像你说的,郄庸被杀了!可是我们应该怎样来对付强盗呢?”
赵文子说:“周人有句谚语:能看见深渊中游鱼的人有不祥之兆,能识破隐藏者的人将会遭灾祸。如果您想要根除强盗,最好的办法是选拔任用有才德的人,使上层政治开明,下层教化施行,人民树立起自尊心,还有谁去做强盗呢?”于是任用随会主持政事,不久,强盗就成群地逃往秦国去了。
【点评】单靠抓强盗是抓不完的。要想根除强盗,就必须改变产生强盗的社会环境。不仅对强盗,对于许多社会弊病,均可作如是观。
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奈何?”詹何对曰:“臣明于治身而不明于治国也。”楚庄王曰:“寡人得奉宗庙社稷,愿学所以守之。”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又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对以末。”楚王曰:“善”。(《列子·说符》)
【原文大意】楚庄王问詹何:“怎样治理国家呢?”詹何回答说:“我明白修养自身的道理,却不明白治理国家的道理。”楚庄王说:“寡人身为国王,掌管宗庙社稷,请您谈谈怎样保持它。”詹何说:“我从没听说过自身修养很好而国家混乱的,也从没听说过自身管不好而国家却能治理好的。所以治国的根本在于自身,我也不敢讲些细枝末节之类。”楚庄王说:“讲得好。”
夫峭法刻诛者,非霸王之业也。箠策繁用者,非致远之术也。(《淮南子·原道训》)
【原文大意】苛刻的法律、严酷的刑罚,不能成就治理天下的大业。经常依恃鞭子棍棒,不是实现长治久安的办法。
【点评】老子曾讲过“天网恢恢,疏而不失”,那是正面阐述合乎大道的治理,这里是从反面指出峭法刻诛的弊病。
上多故则下多诈,上多事则下多态,上烦扰则下不定,上多求则下交争。不直之于本,而事之于末,譬犹扬堁(读课)而弭尘,抱薪以救火也。(《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上面大搞欺骗,下面就会虚伪层出;上面没事找事,下面就会装模作样;上面骚扰繁多,下面就会混乱不宁;上面要求过分,下面就会互相争斗。不在根本上使它们正直,却在细枝末节上用力,就像扬起灰土来除尘、抱着木柴去救火一样荒唐。
【点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问题发生在下面,根子往往在上面。下面的弊病乃是上面的产物。
智不足以为治,勇不足以为强。(《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光靠智术不足以治理国家,光靠勇力不足以发展强大。
奸乱之俗,亡国之风。(《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不正派、混乱的社会风气盛行,乃是国家灭亡的预兆。
昔太公望周公旦受封而相见,太公问周公曰:“何以治鲁?”周公曰:“尊尊,亲亲。”太公曰:“鲁从此弱矣。”周公问太公曰:“何以治齐?”太公曰:“举贤而上功。”周公曰:“后世必有劫杀之君。”其后齐日以大,至于霸。二十四氏而田氏代之。鲁日以削,至三十二世而亡。(《淮南子·齐俗训》)
【原文大意】从前周朝灭商后,分封诸侯,姜太公封在齐国,周公旦封在鲁国。受封之后,两人在朝廷相见。太公问周公说:“你打算怎样治理鲁国?”周公说:“尊敬尊者,亲敬亲人。”太公说:“那么鲁国从此就要削弱了。”周公问太公:“那你打算怎样治理齐国呢?”太公说:“举用贤才,崇尚功名。”周公说:“那么齐国以后一定会出现弑君夺权的。”以后齐国一天天强大,一直到称霸诸侯。但是二十四代以后,大臣田常弑君篡国,取而代之。鲁国一天天衰弱,到了三十二代时终于灭亡了。
【点评】不同的治国方法会有不同的效果,也会产生不同的副作用。能透过治国方法预见这种副作用,当然是贤哲的慧眼,但及时采取措施消除这些副作用,使国家不断发展进步,才是更重要的。
高不可及者,不可以为人量;行不可逮者,不可以为国俗。(《淮南子·齐俗训》)
【原文大意】高不可攀的水平,不能作为衡量一般人的标准;品行特异、别人达不到的行为,不能作为国民通行的风俗。
治国之道,上无苛令,官无烦治,士无伪行,工无淫巧。其事经而不扰,其器完而不饰。(《淮南子·齐俗训》)
【原文大意】治理得好的国家是这样的:国君没有苛刻的法令,官吏没有繁琐的管理,士人没有虚伪的行为,工匠没有浮华的技巧。处理事情井井有条而毫不混淆,各种器具坚固而不必修饰。
法与义相非,行与利相反,虽十管仲,弗能治也。(《淮南子·齐俗训》)
【原文大意】如果国家的法令与道德规范互相抵触,人们的贡献与所得的利益相反,这样的社会,就是十个管仲,也没法治理。
【点评】古人早已认识到社会内部体制矛盾与价值倒挂带来的严重危害,这一忠告是令人深思的。
昔赵文子问于叔向曰:“晋六将军,其孰先亡乎?”对曰:“中行,知氏。”文子曰:“何乎!”对曰:“其为政也,以苛为察,以切为明,以刻下为忠,以计多为功。譬之犹廓革者也,廓之大则大矣,裂之道也。”(《淮南子·道应训》)
【原文大意】从前赵文子问叔向说:“晋国六将军中,谁会先灭亡呢?”叔向回答说:“中行氏、智氏。”赵文子问:“为什么呢?”回答说:“他们的政治,把苛刻当作明察,把责难当作明智,把对下严酷当作忠诚,把诡计多端当作功劳。就像扩张皮革,扩张开来,大是大了,但却是走向破裂的途径。”
武王克殷,欲筑宫于五行之山。周公曰:“不可。夫五行之山,因塞险阻之地也。使我德能覆之,则天下纳其贡职者回也。使我有暴乱之行,则天下之伐我难矣。”此所以三十六世而不夺也。周公可谓能持满矣。(《淮南子·汜论训》)
【原文大意】周武王消灭了商朝,准备把宫殿建筑在太行山上。周公说:“不行。太行山是关隘坚固、地势险要的地方。如果我们的德行能够遍及天下,那么天下人来缴纳他们的贡职就会迂回难走。如果我们有残暴昏乱的行为,那么天下的人讨伐我们就困难了。”这就是周朝延续三十六代而不中断的缘故吧!周公可称是能够保持成业的了。
【点评】这一段话表面上说的是地理位置,实际上的内涵是政治。最有光彩的地方,是周公认为如果周朝有暴乱之行,天下人就有讨伐的权利。认识到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朝一姓私有之物,这对一个奴隶社会的政治家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在今天看来也是值得肯定的。
以一世之度制治天下,譬犹客之乘舟,中流遗其剑,遽契其舟桅,暮薄而求之。其不知物类亦甚矣。(《淮南子·说林训》)
【原文大意】想以一个朝代的制度一成不变地治理天下,就像有个客人乘船,船到中流,不慎把宝剑掉进水里,于是连忙在船舷边上刻上记号,到傍晚上岸后按照记号去打捞。这样的人,也太不懂得事物的发展变化了!
【点评】时代在不断地变化,治理国家的体制、政策,也应随之调整改革,适应形势。这个道理,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刻舟求剑”的成语,成于《吕代春秋·察今》。这里是此成语的演化妙用。
圣人之治天下,非易民性也。拊循其所有而涤荡之,故因则大,化则细矣。禹凿龙门,癖伊阙,决江濬河,东注之海,因水之流也。后稷垦草发菑(读资),粪土树谷,使五种各得其宜,因地之势也。汤武革车三百乘,甲卒三千人,讨暴乱,制夏商,因民之欲也。故能因则无敌于天下矣。(《淮南子·泰族训》)
【原文大意】圣人的治理天下,并不是去改变人的天性,而是根据他们原有的品性,使之条达通畅。所以行事有所依据,成就就大;违背依据,所得就小。大禹凿开龙门,劈开伊阙,疏通长江黄河,使之东流入海,是依据水流的规律。后稷开垦荒原,施肥耕地,种植庄稼,使五谷生长各得其宜,是依据土地的特点。商汤王、周武王率领兵车三百乘,甲卒三千人,讨伐暴君,制服夏桀、商纣,是根据人民的意愿。所以说,能够行事有所依据的,就会无敌于天下。
谋略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老子·第三十章》)
【原文大意】以大道辅佐国君的,不倚靠兵力在天下逞强。今天用兵征战,明天就看到后果。军队打过仗的地方,遍地长满了荆棘。一场大战过后,必有饥荒之年。
【点评】老子认为治天下不能单靠武力,指出了战争会引起种种弊害,因此,战争是“不得已”的手段,不是治理天下的常规方式。
将欲(读细)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老子·第三十六章》)
【原文大意】想要收敛它,必须暂且扩张它;想要削弱它,必须暂且增强它;想要废除它,必须暂且兴起它;想要夺取它;必须暂且给予它。
【点评】老子运用辩证的方法观察社会现象,总结出了这样一些生存的谋略。这确是一种洞察社会的老谋深算的眼光,但无疑也包含着某种权术思想,表现出他在人与人的关系上缺乏信任、坦诚、明朗的一面。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老子·第三十六章》)
【原文大意】鱼不能离开深渊,国家统治权力的机器也不能轻易展示给人。
以正治国,以奇用齐,以无事取天下。(《老子·第五十七章》)
【原文大意】以正常的方法治理国家,以出奇制胜的方法指挥打仗,以无为而治的方法来掌握天下。
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第六十六章》)
【原文大意】要在上面统治人民,必须以言词对人民表示谦虚;要在前面领导人民,必须把自身利益放在人民之后。因此,圣人处于统治地位而人民不感到有压力,处在前面领导而人民不感到受驱使。所以天下人乐于拥护他而不厌弃。因为他不与人争,所以天下没有人能跟他抗争。
【点评】这里讲的是统治者与人民之间“上”与“下”、“前”与“后”、“争”与“不争”之间的辩证关系。这里有要求统治者“言下”、“身后”的一面,也有把前者当作手段以达到“处上”、“处前”以统治人民的一面。老子讲治国、处世的谋略思想往往与权术思想相联系,这一点是我们必须注意的。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老子·第六十八章》)
【原文大意】善于作统帅的不恃勇进攻;善于作战的不被敌人激怒;善于战胜敌人的不跟敌人纠缠;善于用人的态度谦虚。这就是不与人争的美德,这就是充分发挥人的力量,这就是符合自古以来至高而永恒的道理。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老子·第六十九章》)
【原文大意】善于用兵的人曾这样说:“我不敢当侵犯别人的进攻者,而要当后发制人的防守者。我不敢盲目地前进一寸,也不怕有计划地退避一尺。”这就是说,严阵以待但不贸然行动,伸出手臂不让敌人发现踪迹,出击时不必剑拔弩张,手执利刃敌人却料想不到。
【点评】老子反对发动战争,但并非笼统地反对一切战争。他在这里讲的就是被侵略的一方如何取胜的道理。他主张防守而不是死守。不正面硬拼而要出奇制胜。这些思想,作为政治谋略也是适用的。祸莫大于轻敌。(《老子·第六十九章》)
【原文大意】最大的祸害莫过于低估了敌人的力量。
抗兵相若,哀者胜矣。(《老子·第六十九章》)
【原文大意】两军对抗势力相当时,悲愤的一方将会获得胜利。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老子·第七十八章》)
【原文大意】天下没有比水更柔弱的东西,而攻击坚强的力量没有能胜过它的,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它柔弱的力量。
【点评】老子在这里讲了水之所以能“攻坚强者”的原因在于“无以易之”,即它的不可改变的力量,这一点是弱能胜强的关键,这是人们必须注意的。
以巧斗力者,始乎阳,常卒乎阴,泰至则多奇巧。……凡事亦然。始乎谅,常卒乎鄙,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庄子·人间世》)
【原文大意】那些在竞技场上角力的人,开始的时候明来明去,到最后往往使出阴谋,斗到最激烈时暗招诡计纷纷出现。……凡事都是这样,开始的时候文明礼貌,到最后往往卑鄙欺诈。开始实行的时候单纯明了,到最后却必将弄得艰难复杂。
天下有常胜之道,有不常胜之道。常胜之道曰柔,常不胜之道曰强。二者亦知,而人未之知。故上古之言:强,先不己若者;柔,先出于己者。先不己若者,至于若己,则殆矣。先出于己者,亡所殆矣。以此胜一身若徒,以此任天下若徒,谓不胜而自胜,不任而自任也。(《列子·黄帝》)
【原文大意】天下有常胜的方法,有常不胜的方法。常胜的方法叫做柔,常不胜的方法叫作强。这两点是很容易了解的,而们人却往往并不了解。所以古人曾说:强,是认为别的事物都不如自己;柔,是认为别的事物都超过自己。对不如自己的事物,等到它赶上自己,那就会危险了。而让别的事物都超过自己,就永远不会有什么危险。用来战胜个人身心的是这个道理,用来应付天下事情的也是这个道理。这就是不必追求取胜而自然获胜,不必追求应付而自然就已应付。
鬻(读玉)子曰:“欲刚,必以柔守之;欲强,必以弱保之。积于柔必刚,积于弱必强。观其所积,以知祸福之乡。强胜不若己,至于若己者刚;柔胜出于己者,其力不可量。”(《列子·黄帝》)
【原文大意】鬻子说:“若要刚,必须以柔来持守它;若要强,必须以弱来维护它。柔积蓄起来必然会刚,弱积蓄起来必然会强。观察它们所积蓄的,便可以了解是祸是福的趋势。靠刚强来战胜不如自己的事物,待到它赶上自己,那就糟了。靠柔弱来战胜超过自己的事物,它的力量才是无限的。”
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广,而贪金玉之略。将以存亡继绝,平天下之乱,而除万民之害也。(《淮南子·兵略训》)
【原文大意】古时候用兵的人,并不是为了扩充土地,或贪图掠夺金玉珍宝。而是要以此来挽救危亡的国家,救助被灭绝的世族,平定天下的动乱,铲除万民的危害。
【点评】这段文字阐述了正义战争的性质与目的,这是老子、庄子很少或没有讲过的,是《淮南子》对道家战争思想的发展与贡献。兵之胜败,本在于政。(《淮南子·兵略训》)
【原文大意】战争的胜负,其根本在于政治。
君人者,其犹射者乎,于此豪末,于彼寻常矣。故慎所以感之也。(《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国君统治人民,就像射箭一样,射出时差别毫末,达到目标时就会相差八尺以上。所以要特别慎重地处理能造成感应的事务。
积力之所举,则无不胜也。众智之所为,则无不成也。(《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团结起众人的力量,就没有什么不能战胜的。集中起众人的智慧,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完成的。
乘众人之智,则天下不足有也。专用其心,则独身不能保也。是故人主覆之以德,不行其智,而因万人之所利。(《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依靠众人的智慧,就是占有天下也绰绰有余。专凭自己一人的心志,就连自己的独身也不能够保全。所以作国君的以德泽覆盖天下,不是倚恃一己的智巧,而是依照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行事。
尧为匹夫,不能仁化一里。桀在上位,令行禁止。由此观之,贤不足以为治,而势可以易俗明矣。书曰:“一人有庆,万民赖之”,此之谓也。(《淮南子·主术训》)
【原文大意】尧那样的贤人,如果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的仁爱不能感化一里之地。桀那样的恶徒,只因当了天子,便可以发号施令,左右人的行止。由此来看,光凭贤德不足以治理国家,而权势可以改变社会风气,这是很明显的。《尚书》中说:“一个人干了好事,天下万民都会从中受益。”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点评】这里说的是“势”的重要性,道家思想落实到现实政治的层面,往往就会吸收儒家、法家的某些观念。《淮南子》中这种情况就很不少。假舆(读于)马者,足不劳而致千里。乘舟揖者,不能游而绝江海。(《淮南子·说林训》)
【原文大意】驾着车马的人,不用步行的劳苦就能达到千里之外。乘坐舟船的人,不会游泳也可以渡过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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