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拾贝童年的玩伴(忆海拾贝童年的玩伴)
激起我回忆胡氏三兄妹的原因,仍然与我的知青生活相关。
谁都知道,每个人的童年时光实际上就是一个连猫儿、狗儿都会感到讨厌的年龄阶段,这是因为童年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无忧无虑、无所事事的“人间四月天”时期。一天到晚除了在家吃饱穿暖外,就只知道满世界去找好玩的人和事。因此,童年也是一个极易忘事的年龄,父亲上午吩咐要做的事,到了下午就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能够突然记起十多年前的童年玩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药引子”,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我的这个“药引子”就是我下放在农村时一次偶然遭遇。
1975年3月我与同班同学汤璞玉、赵菊香和刘六英三位女生同时下放到了五里公社千针大队的老千生产队,同来的还有来自长安的李平安和来自聂市的方伟华两位男生。我们年龄都在十七八岁的六位小青年,在被生产队长分配在六户农家的偏房中居住下来后,就开始了我们各自在生活生产上必须秉承独立自主的艰难经历。刚开始我们还有些新奇,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家庭后的独立生活,除了一日三餐要自己做饭,还有挑水烧水、缝补浆洗,收工还要到生产队分配的自留地里去种菜浇灌。
此外,空闲休息的时候,我们六位也会彼此互相串门,甚至还会到其他村民家里去家长里短的闲扯。我们知道,虽然物质上我们六位还比较清贫,但精神上我们必须尽量能够使自己过得充实。我发现,在与村民的交往中,女生明显强于男生,所以我一般是跟在女生后面去串门的。有一次,我与汤璞玉等人去了一位年龄可能只比我们大几岁的女村民家里,发现男主人正是胡氏三兄妹的老大——胡平远,显然他不认识我了,那时我太小,很难走入他的法眼,但我认识他,而且认识他们一家人。
这可以是我在许多年后第一次见到胡家老大。开始时我还以为他们一家人都在老千生产队,谈话中我才发现他实际上也是下放知青,只不过他可能是六十年代中期下放的,其实女主人也是知青,虽然比胡一远下放得晚了点,但他们共同的命运和共同际遇,时间一长便会产生共同的感情。作为知青,我认为他们是最佳组合,因而也是比较幸运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胡平远与妻子男耕女织在老千生产队,虽然早已融入到了普通的村民之中,但在我们后来者的印象中,确又与其他村民不同。
这次偶然见到胡平远,一下子就将我重新拉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回到了文革不久后的胡氏兄妹,从五里牌老街,从我眼中突然消失的那个风雨交加的漆黑夜晚。同时也想到了他的弟弟胡平波和他的妹妹胡平英(小号叫幺丫),因为胡平波是我童年较好的玩伴,胡平英是我小学一年一期的同学。印象中,幺丫的父亲是一位个子不高,但身体结实,经常带着一付老花眼镜的老人,他家当时是做什么的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因为这些都是1966年文革发生之前留下的些许记忆。
童年的玩伴(来自互联网)
胡家五口可以说是五里牌老街的老居民了,记忆中他们一家就一直住在这里。从胡家父亲的外表形象和处世习惯来看,解放前他们家一定是个大户,不是地主老财就是资本家。当年,胡家住在铁路派出所下面那条小沟边,面对上坡,左边是旧时的临湘火车站,右边是旧时的临湘医院、邮电局和公安局等政府机关。由于解放初期的五里牌老街是临湘县城,合作社、银行、手工业联社、税务所,特别是京广火车站都分布在这条老街上。所以,解放前能够住在这里中心地带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幺丫是我在1965年秋季时在五里完全小学启蒙时的一年一期的同班同学,虽然我与她只同窗了半年,由于年龄太小,她又是女生,启蒙学期中的交往本来不多,就是有也是小孩过家家式的,转眼就将那些彼此的好感忘得干干净净。幺丫的二哥胡平波要大我几岁,他上学时我还是整天游手好闲的小屁孩,虽然读书中我不可能跟他有较多往来,但闲暇玩耍时我还是愿意找他,因为我的其他同龄,在爱好上与我相差较远。这也是我对他们兄妹三人一直都保持了较清晰的记忆的原因,尤其是胡平波。
胡平波长我几岁,但个子与相当,身体长得却非常结实。胡平波脑袋聪明,能说会道,且心灵手巧,最大的优点就是动手能力强,只要是他看到的,甚至是听到的他都能做的像模像样。他还经常做一些小玩物在我面前显摆,始终在我面前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正因如此,我一直都很佩服他,并且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就是有一种优势,拿他当朋友,也愿意做他的小跟班,去接近他,与他一起玩,就是遭到了他的戏弄,我也没有放弃。当时的我大概只有六七岁,估计胡平波也就八九岁。
有一次,胡平波用竹片做了一个如同直升飞机螺旋桨一样的竹制飞翼,在这个竹制飞翼的中间戳了一个小洞,再在这个小洞里插入了一根大小和长短都比较合适的圆型竹棍。若将竹棍放在双手间一搓,竹制飞翼就可以飞得很高很远。他在我面前表演了几次,一下子把我张开的嘴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在他讲解了这个飞翼的飞翔原理后,便顺手给我看了看飞翼,虽然当时我不知道流线型概念,但他用竹片做成的这个流线型飞翼,从厚、宽、长、高等方面看,不仅精致,尺寸比例也很漂亮。
那可是发生在1965年到1966年间的事,当时的胡平波可能就十岁左右。且不说他是怎么知道流线型概念的,就是理解流线型的物理意义,并按照流线型要求并用手工制作出这个流线型竹制飞翼来,都不一件他这个年龄的小孩能够做得到的事。因为流线型结构如同鸟儿的翅膀一样,竹制飞翼是前面厚、后面薄,上面是凸起,下面是平面,这种不规范的结构,手工制作非常困难,现在想来都不容易,何况当时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呢!那天我跟着他玩了一天,也琢磨了一天,但什么也没想出来。
记忆中胡平波当年做的那个竹制小飞翼,如下图所示的竹制飞翼一样,但他做的要比下图中的漂亮得多。下图中的竹制飞翼的流线型飞翼,总觉得太大、太厚、太宽、太重,而中间的小竹杆又太小、太短,两者的比例极不对称,不仅难看,双手一搓飞起来的时候,我都担心它的飞行不怎么稳定。胡平波的聪明就不同了,他不仅能够懂得一点流线型原理,更重要的是,他的设计和工艺也就都属于上等,你不佩服他还真的说不过去。总之,胡平波童年时代给我的印象就是聪明、能干、鬼点子多!
竹制小飞翼(来自互联网)
很小的时我喜欢种植小树小苗,也喜欢琢磨小树小苗的外表结构,更喜欢在我家的前院后院空地上,种植一些看起来很漂亮、很美观、也很健康的小树小苗。因此若在铁路路基旁、垃圾堆里、小山包上等处看到比较好的野生的小桃树、小梨树、小棕树等树苗后,我都会挖回来移植到我家前院后院的空地里,并细心观察这些小树小苗的生长过程。我同学的父亲特别喜欢种植各种奇花异草,以至于他家的后院就是一个花园,种植的含羞草、卷曲柳等都是我没见过的,所以我特别喜欢去他家玩。
胡平波也知道我对新鲜事物都比较好奇的习惯,为此他还专门利用我喜欢种植小树小苗这个特点,颇费周折地专门设计了一个发机,捉弄过我一次,且性质比较严重的,因为差一点就伤害了我的眼睛。有一天,胡平波专程跑到我家里来告诉我,说在他家前面的那个垃圾堆里长了一棵小棕树,很漂亮。由于棕树的种子发芽的条件比较苛刻,因而很难找到。一听到有这样的机会,我便马上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垃圾堆,一看果然是一种长势不错的小棕树苗,我便毫不犹豫地说,要把它挖回家种植。
胡平波一听马上说,挖什么,垃圾堆的土质比较松,直接用手一扯就可以了。由于我一直将胡平波当作朋友,对他的话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加之他说的还有道理,所以我马上用手去拉扯这种棕树苗。这一拉,就把棕树苗下的小发机给触发了,发射机又将树苗和泥土起直接弹到了我的脸上,而胡平波一看到他的设计成功了,马上哈哈大笑地跑了。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胡平波不要挖,而要我扯棕树苗的原因,原来他在暗算我。幸好当时我是用双手操作的,挡住了许多泥土,从而保护了双眼。
等到我用手背轻揉了几下眼睛,将一些微小的泥土弄出,流了一些眼泪,使眼睛恢复正常后,我便认真地看了看胡平波设计的发机和棕树苗连接的关系。原来,胡平波放在小树苗下的小发机,实际上是用一个铁丝和橡皮筋一起做的,在橡皮筋中间插上一根小木棍,旋转几圈木棍后并插入铁丝的框边,再将小树苗的根缠在这根小木棍上,只要用力往上一拉树苗,小木棍就挣脱了开关,并在橡皮筋弹力的作用下突然弹跳起来,从而带起小树苗和泥土。看来胡平波为了捉弄我,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从这件小事中可以看出,胡平波的确很聪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能够做出这样的小发机,并布局成一个小阴谋,也确实不易。说真的,我不仅当时佩服他,现在仍然佩服他。他做这个小发机就像他做的流线型竹制小飞翼一样,我甚至相信在他的小脑袋中,应该有一些天生的机械学原理概念。因为我知道,他们家里没有上过大学的读书人,甚至还没有主方面的参考书籍,即使是有这样的人教他,一个十多岁孩子又能学到什么呢!所以,我一直都认为他的这些聪明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下图中所示的发机系统,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成人的作品,且是用机械工具加工而成的。当年只有十多岁的胡平波,只能用手工加工铁丝,将其弯曲成为发机,这样的发机加工当然简单,它就如同一张在上面加了一根拉线的弯弓,其中的是拉线是用两根橡筋做成的,再在橡筋中间插入一根小木棍,通过多次旋转小木棍,使橡筋存储足够的弹性势能后,再将小木棍的一端刚好搭在弯弓的弓背边缘,然后将小棕树的根缠绕在小木棍的一端,拉起小棕树,也就拉开了小木棍,从而使橡筋的势能发力形成发机。显然,这样的发机从原理上看,要比下图所示的发机简单的得多,但对于一个只能用手工加工的十多岁的孩子来讲,胡平波当时做的发机就不简单了。
橡筋小发机(来自互联网)
当然,通过这次惨痛的教训后,我再也没有把胡平波当成朋友了,与他走得也越来越远了,与他玩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就是有时需要与他相处时,我也变得非常谨慎了。我知道,我虽然没有他鬼点子多,也没有他的“坏心眼”多,但我防范他的心思不可能比他少。现在想来,胡平波是一个聪明的人,如果家庭教育和自我约束得理的话,只是当时的条件有限,不知道他后来成才没有。作为他童年时期的朋友,我非常希望他的那些聪明能够用在正道上,而不是用在为了取乐而去伤害他人方面。
胡平波的一家从我的眼睛里消失,是一件非常突然的事,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就从五里牌老街突然蒸发了一样,我虽然那里还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孩子,但他毕竟做过我的朋友,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同学,所以在五里牌老街上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时,心里也就过多地关注了一些,留下的印象也就比较深了。
等到我再次见到胡平波和幺伢时,已经是改革开放后的八十年代初期,一晃就走过了将近二十来年,时间真的太快了,虽然他们兄妹俩都已经早已脱去了儿时的稚嫩和天真,春秋风雨的洗涤和侵蚀也使他们早早地老练和成熟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这完全是因为童年时光中胡平波,留在我大脑中的印象太深刻了。
记得1982年我从詹桥中学调到五里中学后,有一次专门去五里牌有事,在路过五里牌新兴的农贸市场时,我顺便在市场的前面走了一圈,突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里叫喊,转过头一看,我惊呆了,这不是我的启蒙同学胡平英吗!哦,幺伢他们家也平反回城了。这时的她已为人母、为人妇,一副泼辣能干的样子,说明她在农村磨练的十几年中可能非同一般。岁月的变迁,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
见到胡平波时同样偶然,是在大街上行走时,无意中见到他的,从他当时的装束来看,至少应该是一个小老板了。据我对他的了解,凭他的聪明才智,我完全相信他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一定能够游刃有余、乘势而上的。真诚地希望胡氏三兄妹能够重拾他们胡氏家族的优秀基因,通过勤劳致富,使胡氏家族以往的荣耀发扬光大。
当年遣送到农村的五口之家(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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