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许子宁结婚时说的话(我和许子宁结婚时)

我和许子宁结婚时,他当众立誓一辈子都不会离婚,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我和许子宁结婚时说的话?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我和许子宁结婚时说的话(我和许子宁结婚时)

我和许子宁结婚时说的话

我和许子宁结婚时,他当众立誓一辈子都不会离婚

而如今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身为大老板,他在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又能推卸离婚责任之前,只能先忍着我

哪怕是我提出要一家分公司,他也必须答应!

1

我们公司至美丽妆的九周年年庆,也是我和许子宁结婚的十周年纪念日。

投资人、商场上合作的伙伴、朋友,我们这辈子认识的人几乎都来了。

我和许子宁挽手去和大家敬酒。

到朋友那桌气氛明显比别桌轻松。他们都是见证我们从校园到婚纱“完美爱情故事”的观众。当年我们是大伙儿里第一对结婚的,他们比我们还用心地帮着筹备了婚礼。

婚礼上他们说:“以后谁离婚你们俩都不能离啊,请你们为这世界的美好做一份贡献,让人们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许子宁当时豪情万丈地说:“行,我俩保证完成任务,一辈子相亲相爱!”

说完他“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又羞又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而朋友们一边哄笑一边拍手祝福我们。

今天的气氛好像再次回到了当时。

班长说:“子宁,今天这日子,你不对我们系花表示表示?”

“表示!怎么不表示?”

许子宁说着就像当年那样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朋友们立马起哄。

“哟,果然还得看我们金童玉女啊,老夫老妻了还是这么恩爱。”

大家哄笑一堂,连我们的投资人和员工也看得很欢乐。

“一个吻就够了?许子宁你现在好歹是大老板呢结婚纪念日就给我们菁菁一个吻啊?”

说话的是我大学时最好的闺蜜夏雪。

其他人拱她,“哎夏雪你别挑拨人家夫妻感情啊,人许总刚不是在台上送了菁菁一珠宝项链吗?”

“呸!一项链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菁菁又不是没戴过比这好的。许子宁,你这么糊弄菁菁我这个娘家人可不答应啊。”

班长冲夏雪问:“那你说子宁该送什么呀娘家人?”

夏雪看着许子宁笑,“许总,今天我说送菁菁什么你就送什么吗?”

许子宁还没开口班长就抢了先,“那当然了,我们许总这么大的老板还能说话不算话?”

“那好,那你把菁颜给菁菁呗,它本来不就是你为菁菁创办的吗?现在你们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再送给她,这才是你们金童玉女的恋爱佳话嘛。”

那边的商业伙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菁颜是至美丽妆的控股公司。让许子宁把菁颜给我,就等于让我在至美的股权比重增加了。

可当初,我和许子宁不就因为争至美的话语权争输了才被踢回家去生孩子的吗?

这提议像是天方夜谭。

所以许子宁连话茬接都不接,他直接换了话题。

“怎么样啊雪姐,今天这酒能喝吧?你要是看得上,走的时候我让人再给你带两瓶,回去让你家老陈也尝尝?”

夏雪却不领情,“你别说有的没的,你就说这菁颜给不给我们菁菁?”

气氛一下又尴尬起来。

班长很快出来圆场,“怎么回事啊夏雪,光你自己这个娘家人在这儿说,你也得问问人菁菁要不要啊?菁菁你要不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许子宁也微微笑着看我。他的眼睛沉静,也很自信。

是我三年来的懂事和逆来顺受给了他底气。

我故作沉思了一下,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我要啊。”

许子宁当即愣了。随即我看到他沉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烦。

同时,他的太阳穴旁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2

洗完澡,我“意外”地发现许子宁在我房间。

他坐在床上,旁边是我的手机。手机屏刚从亮转暗。

手机上有我刚刚与夏雪和班长的聊天记录。

我对夏雪说:“谢谢亲爱的,回头我请你吃饭。”

我对班长说:“谢谢你季泽,这个情我记心里了。”

季泽回我:“菁菁,其实我想知道,到今天你后悔当初选的人是许子宁吗?”

我确信许子宁没有看到这些。因为密码早不是他知道的那个了。

许子宁看我的眼睛望向手机立马解释,“刚刚我的手不小心按到了。”

他给我看他的手掌根,那里的确有一块地方红了,很像是猝不及防按到手机外沿弄的。

“疼吗?”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他的手腕凑近看了看。这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有时候的确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忘了要对他保持冷淡。

但就是这一个空子被许子宁抓住了。他脸上露出那种委屈巴巴的表情,等着我哄他。

以前我们是有过那样的时光。他喝醉了,难受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屋子叫,我就会像哄小孩一样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哄:“乖,乖,不难受哦不难受。以后不许再喝了啊。”

“不喝了不喝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呜呜老婆我难受……”

当时的哄逗是情人的呢喃。但后来却也变成我强势的证据——你管我像管儿子一样!

我触电般地回过了神,一下丢开他的手。

许子宁一愣,很快他也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却急不可耐地用手环住我的腰,把头贴在我小腹。

“老婆。”他轻声叫我。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一个转身把我压在床上。我用自由的那只手推他,他一下就抓在了手里。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吻很快要落到我脖颈上。我在这个时刻记起我曾对他说过,我最喜欢他吻我脖子。

但我不会让自己承受他这份小小的“记得”。

“菁颜我要定了。”我说。

许子宁的动作一顿。

我继续,“把菁颜那10%给我,你在至美的股份还是最多的,你不给我,我会跟你离婚平分,到时候这公司可不是你说了算了。”

现在我们夫妻俩各自的股权加在一起,在公司有绝对的话语权。如果我们两个离婚分家,显然投资人不会错过这个可以掌控至美的机会。

“你知道吧?如果离婚,我会把股权卖给投资人潇洒走人。

“为什么又要离婚?”

许子宁微皱眉头,眼神看起来有点迷糊。似乎他还没从刚才的情动中转变出来。

但我知道,这不是他随意流露出来的。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有多紧张,要不然也不会来这一招美男计。

大三那年,他因为打球太入迷忘了我的生日,我要跟他分手,他就是这样每天抱着一束花在楼下痴情地望着我的宿舍。

那会儿是冬天,他那张帅气的脸冻得红扑扑的,整个一“我见犹怜”。

他就是惯常会用他的痴情、柔情、不容易让我心软,让我妥协。

可现在我不吃他这一套了。

我淡淡地看着他那张极力散发出魅力要迷惑我的脸说:“我不是要离婚,我是要菁颜。当然如果你不给我菁颜,我就离婚跟你瓜分至美。”

他终于露出他的不耐烦,一个翻身,他离开我的身体坐到床上。

“能不能不这样?怎么每年我们都要来这一出?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离婚?”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感到很好笑。

他好像不记得我已经三年没提过离婚了。

在这之前,我提离婚的确是家常便饭。

每回一吵架,我晚上都会把许子宁踹出卧室说:“离婚!明天就离婚。”

而他就会可怜兮兮地趴在门上求好。

“老婆,我错了。”

“媳妇儿,咱不生气了啊。这么晚了快点让我进去睡吧。”

我说:“房子那么大,你随便去哪儿睡!”

“我不,我就要跟你睡一张床。”

他总会这么死缠烂打。

如今我们分房已经三年。“离婚”这两个字我也早就不提了。我们像两个室友一样在这房子里生活了三年。

今晚他表现得像失忆了一样——自然地进我的卧室,自然地跟我调情,自然地要我好好过日子。

他真是自恋到可笑。

怎么他以为,他对我来使使美人计我就会跟他一样失忆,然后回到曾经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日子?

“许子宁,该怎么选你应该很清楚。”我站起来,做出请客的姿态,“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许子宁忽地一下起身。

“赵菁菁,你一点没变!你还是这么趾高气扬总想把我踩着脚底下!你要离婚那就离好了!”

他转头就往外走。

随即我“砰”地关了门。

我飞快脱掉我身上的睡衣,转身又进了浴室。

我要洗掉他留给我的余温。

3

许子宁还是把菁颜给我了。

我早知道他不会选跟我离婚。至美势头发展不错,如果不出差错用不了两年就会成功上市让他梦想成真。

所以我们的婚姻得以继续名存实亡地存在。

菁颜归我后我提议把菁颜重新在市场上推广出去。

“一个快被市场逼成历史的小品牌,有什么值得做的?”有人这么说。

“以前或许不值得。但现在市场上的‘国风潮’很热,我们有很大把握能把它救起来。”

“那还挺费劲的吧?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心思全放在至美上,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上市。”

这人是许子宁的心腹,字字句句说出来倒真像许子宁的嘴替。

我懒得跟他争辩。我只看着许子宁问:“你觉得呢许董?这个小品牌还值不值救一救?”

许子宁久久看着我,似乎要想看透我的心。

最后他说:“那就救一救吧。”

我猜他觉得,我搞菁颜掀不起什么风浪动摇不了他什么。但他要不由着我折腾,我可又要跟他闹离婚了。在还没想到两全的办法,既不让他自己的利益受损又能离掉这个婚之前,他就这么忍着我吧。

我开始重新频繁进出至美。

这让许子宁和一帮支持他的人很慌张。

但我的借口合情合理。

“干嘛?”

第一次,许子宁一脸警惕地看我。

“要研发费。”

我理直气壮。

许子宁批了。

第二次,许子宁有点烦了。

“又干嘛?”

“要推广费。”

第三次许子宁就急了。

“这次又要什么费?”

“人工费。”

“人工费?我看你是要贿赂费!你给至美的所有人都点下午茶是什么意思?”

我好笑地看着他:“下午茶就是下午茶啊。大家工作那么辛苦我给大家弄点儿吃的喝的怎么了?”

“得了吧!”许子宁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你赵总以前除了让大家干活就是干活,什么时候在乎过大家的吃喝?你今天就是想刷存在感!”

“可我现在不是赵总啊,”我很心平气和,“我是你许董的老婆,你的贤内助。给大家弄点儿吃的喝的就是我该做的事,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别气了啊。我走了。”

我转身前看到许子宁一脸的憋屈。

我仰着头“哒哒哒”地穿过层层办公区。

身后有小姑娘对身旁的人说:“哇,许董的老婆看起来好干练好有气场啊。”

“对啊。她以前可是雷厉风行的赵总!”

我笑了。

我从电梯里看见自己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说起来许子宁的确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确实是来刷存在感的。现在公司有很多新人,他们并不知道不常露面的许太太其实也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

我被许子宁从外企叫回家帮他创业是我们结婚第二年。

当时许子宁觉得电商是个新兴行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况且,自己创业终究比给人打工有前途。

可我的事业做得很好。

然而许子宁拉起我的手深情地问我:“那你放心我吗?”

是,我不放心。

大学时,我刚认识许子宁就看出他有野心,爱张罗,喜欢做领导。我还看出他温润亲善,武断,他的聪明是小聪明,这些又全部不适合做领导。

可我被他的帅气和爱情的荷尔蒙蒙蔽了双眼,老觉得他那弄不到点上的傻样儿很可爱。

每每他搞砸了一脸颓丧样儿来找我时我就会捧住他的脸亲他一口。是安慰,但更像是纵容。

纵容他犯错,然后来找我。

我享受他依赖我、把我当世上最亲密人的感觉。

我享受我们的爱情。

几乎没什么悬念,我回来了。

可是,这成了我人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4

刚开始我们之间确实有过共同奋斗的友谊。

那时我们蜗居在几十平的小房里,一起贴快递单,一起封包装箱。

我们也一起应对每一个哪怕很微小的问题。

“她为什么给我们差评啊老公?我们也按时发货了赠品也给了。”

“别急,你先吃饭,我来跟她沟通。”许子宁把一份小面推到我面前,“吃吧。”

当然也有过争吵。那时我比许子宁着急。我急着要赶上曾经在外企的生活,也急于向别人证明我没选错老公,于是常常看不得许子宁的一点儿错误。

“许子宁,你能不能上点心?你这商品介绍不能一堆全糊在上面,要有一个突出的重点,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许子宁那时还是一惯的好脾气,“好好好,我改我改。老婆别气啊,生气伤身。”

后来我们的事业逐步做大,从一家小淘宝店做到全球化妆品的线上代理。还真的印证了许子宁当初说的话,自己创业拼出的是自己的一片天。

我们迅速在商界有了姓名。

但随之而来的,是我和许子宁有了越来越多的争吵。

那一次不算我们吵得最狠的一次,但却是我们最不体面的一次。

起因不过是很平常的,我和许子宁的意见又不一致。

“赵菁菁,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董事长?你公然在会上跟我唱反调你把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是总经理啊,我有义务为了公司发展指出你的错误决策吧?”

“你不同意,我就是错的吗?都举手表决了,同意我的占大多数你还要用你的一票否决权,你就是想跟我对着干是吧?”

“许子宁,别人同意你是因为你是董事长,他们都要哄着你。可我不能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吧?”

“在公司呢,叫我许董!”

我气死了。

“那凭什么你能连名带姓叫我?你叫我赵总!我总经理比你这个虚职对公司有用多了!”

我承认那一刻我将他丈夫和董事长的角色混淆了。

以前也有过混淆的时候。有时是当着外人,但我总能很快找回理智调整过来。有时是我们关起门来说话口无遮拦,最后就当作夫妻间的情趣不了了之。

但这一次许子宁却特别生气。他一双眼睛瞪着我,只看不出声。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坏了。

别看许子宁平时温润,但真生起气来却很吓人。

更糟糕的是,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来找许子宁开会的几位高管全听见了。

错在我。

但我没想到许子宁想把我从公司踢出来。

我更没想到,投资人也全都不站我。

可实权在我手上,手底下有的是人对我衷心。许子宁想让我走也没那么容易。

然而还有我没想到的。

许子宁放出话说:“你们赵总,我老婆,要备孕。如果你们要拿工作的事去烦她让她心情不好坏了身体,那别怪我这个为人丈夫的给大伙闹不好看了。”

这下我在公司就成了光杆司令。

我不得不退,不得不回家做他许子宁的贤内助。

我回家的那晚许子宁抱着我哭了。

他说:“老婆,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想我们俩的婚姻因为公司的事儿就这么吵散了。”

我冷冷地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他因抽泣而抖动的样子在我看来是那么虚伪。

他不过也跟很多男人一样,需要老婆帮自己做事时就说为了家庭共同奋斗,可奋斗成功了又要老婆退出隐身,理由同样是为了家庭。

我也真傻。

那么多前车之鉴,我还是为了所谓的爱情一头扎了进去。

但爱情有错吗?

错的是人罢了。

不过是因为我爱上了这个叫许子宁的男人,成为了他的妻子,就要处处因他委屈自己。

5

菁颜很快就起来了。

虽然许子宁给我的预算有限,但我打了漂亮的一仗。我没有拿钱去请明星来代言,而是找了很多网络红人做推广。如今年轻人更相信她们。

这一仗让我在至美也很得人心。于是我去得更勤了。

许子宁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也没理由不让我去。

每次我都是带着汤去的。我是去履行“贤内助”的职责。

那天可能是我煲的汤火太大了,晚上许子宁回来非要上我的床。

在我们这三年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里,我们偶尔也会过“夫妻生活”。主要是我有需求。生理需求嘛,这没办法。

每次我穿着睡衣站在房间门口冲他说:“等会儿你进来?”

他就懂了。

他从没主动邀约过我。我觉得是,他在外面就能吃饱。他配合我主要是怕我起疑找他事儿。

我还用起疑?我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一个把老婆打败的男人,不偷点腥怎么彰显自己的魅力?

我也试过找别的男人。但没成功。一是偷偷摸摸搞得我心理很有负担,二是我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以后还要在离婚分家和公司分家中据理力争。所以就,算了。

反正许子宁的服务意识很好。

但今晚许子宁大有要做主导的气势。我让他走他偏不走。好,不走就不走吧,恰好我今天心情好。

我说:“关灯。”

他说:“不关。”

“不关我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看你的脸。”

其实之前我们都很有默契会关的,毕竟大家貌合神离,看到彼此情动的表情多尴尬。

但今晚许子宁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架势。

“我的脸怎么了?你不认识我吗?”

认识是认识。但陌生。

这三年我们每天都见面,但哪怕是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许子宁的脸在我眼里也是陌生的。

“菁菁,你看看我。”

他在叫我。

我久违的又听到这种温柔的呼唤。

我忍不住转过脸看了他。

他开始吻我,然后低声对我说:“菁菁,你叫叫我。”

“不。”

我很抵触。

我三年没叫过了。我觉得有点陌生,也有点羞耻。

但许子宁不饶我,他用手下的动作教训我。

“你叫我。”

他有点气。

我觉察到,他是对我们苍白的三年有点无能为力的愤怒。

我因为他的愤怒而感到悸动。

原来他是不甘的啊。

这三年。这三年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于是我开口低吟:“宁宁,宁宁小宝贝。”

我伸手抱住他的头,轻轻喊出过往我们恩爱时我叫他的那些昵称。

这一晚,我屈服于这种亲密的感觉里。

我意乱情迷。

我心花乱坠。

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我才意识到那晚的一切,不过是许子宁给我设的又一个陷阱。

在家的这几年我一直严防死守不要自己怀孕。可那晚许子宁没有做保护措施,我却直到拿着检查单才回想起来。

在这之前,我甚至一度沉迷于跟他久违的暧昧里。那些在餐桌上看向彼此欲说还休的眼神,那些给彼此递东西时若有似无的触碰,都让我的脑子变钝了。

只有恐惧占满我的脑袋时我才清醒——许子宁想用孩子把我又一次拴在家里。

我怎么就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总被他算计到。

6

这天我在医院排号,看到新闻说至美的总经理被带走了。

很快我看到了网上流传出来的聊天记录,就是那种“我有个朋友在至美,说是他们总经理被人举报职务侵占”的八卦聊天。

很快这张截图在网上传的到处都是。

就算这是总经理个人的问题,但总归人们还是要把所有的负面形象都落到“至美”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上。

我能想象到公司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关掉手机,进去和医生见面。

等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手机上有很多人找我。其中有许子宁,有股东,也有我们的投资人。他们邀我去公司参加紧急会议。

投资人提议要我回来暂代总经理的职务,因为我有经验,还因为我刚刚凭借菁颜的成绩拿了一个女性奖,成为新时代职场女性的典范。这个形象对于以女性顾客为主的至美来说,当然很有利。

人生真是时也命也。当初这位投资人以我是女人为由,要求我退后为我丈夫做后方保障,如今又要我以独立女性的形象出山辅佐我丈夫的事业。

唯一反对的人是许子宁。

他的态度特别强硬。

“理由呢?”办公室里,我抱臂看着他,“放心,这次我会事事以你为先。”

我知道他怕我抢了他在公司的威信,所以我得先哄着他。

“你现在说得容易,到时候我们俩又吵得不可开交怎么办?菁菁,多少创业夫妻就因为吵架吵散了?我不想我们也走到那一步。”

我也是没想到三年过去他还是这套说辞。

但他没搞清形式。

如今主动权在我。我背后是至美、投资人、股东还有员工的期待。另外,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和他吵散。

不过,我还不想和他撕破脸皮。

我放下胳膊,用伤感的语气说:“我们这三年倒是没吵架,可日子却过得像死水一样。你还想那么过吗?我不想了,我情愿和你吵,甚至打架都行。”

我看到许子宁愣了。

十分钟后回到会议室,许子宁说他同意了。

我很开心他妥协,又很意外他会这么轻易妥协。

无论如何我又回到了至美。我回来了,许子宁就没有办法找理由稀释掉我的股权。我就不会像其他太太那样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我重新回到至美后的工作顺利得不可思议。

本来我以为许子宁会为难我。我是打算委屈自己以他为先的。我不在乎再多蛰伏一段时间。

可是这次他出奇得支持我。很多事,他哪怕不赞成也不会再当着公司人的面发脾气,他会回家和我好好商量。

慢慢的,我掌控了至美越来越多的业务。

我们终于要上市了。

那一天我穿着大红的连衣裙,许子宁和其他人都挂着大红的围巾,我们沉浸在一片喜气的海洋里。

敲钟的那一刻,我和许子宁相视一笑。我知道我们都同时想到了当初在那间小房子里贴快递单的场景,又同时在畅想着对未来的雄心壮志。

我忽然觉得有些感动,从大学到现在,我们竟然已经一起走了这么远。那些共同走过的路,这一刻一一想起来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像我曾以为的那么舍得忘掉。

许子宁正在看我,我对他绽放出一个笑容。他一愣,随即也对我笑了。

我们在酒店的庆功宴开得很晚。每个人都喝得很醉,很快乐。

我没注意许子宁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过我也不是很着急,我知道他一喝酒就难受,我想他是实在支撑不住上楼休息了。

没有人会觉得许子宁不得体。因为我就代表许子宁。我们是一体的。无论是公,是私。十几年来,我们早结成了一根藤上的两株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舍不得。我又想起敲钟时望着他的那种感觉。

既然舍不得,那么就继续。

对,继续就好了。

这晚我和许子宁要的是一个房间,原本为的是不让亲朋看出我们不对劲。但此刻我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像回到结婚的那一天——走近婚房,有点对未知生活的忐忑,还有对即将和爱的那人变得更亲密的欣喜。

我推开门。

看到的却是一张愤怒的脸。

许子宁劈头就问我:“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我顿时愣在那里。

他的声音继续敲打我的心脏:“他现在在哪儿?”

7

他当然已经知道他在哪儿。

他说的是“有过”。

但他要我亲口说出来。

我发现这很艰难。

可我原以为这很简单。在我躺在医院处置我的身体时,我原以为我不乎他的看法。

但现在我竟然很害怕告诉他。

我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拿掉他了,他……”

“你不跟我说就决定杀死他?”

我一时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用了“杀死”这个词。

顿时我想到我失去“他”时“他”的样子。愧疚感填满了我,我瞬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很快我的愧疚变成对许子宁的愤怒。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的孩子!我是你老公!我是孩子爸爸!”

“你就是老天爷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决定。”

“权力权力?你的眼里只有权力是吧?为了回至美做你威风凛凛的赵总你什么都做得出来是吧!”

“我做什么了?”我被他吵得有点懵,本能顺着他的话嚷。

“你杀了我的孩子!”

“你闭嘴!”我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跟他一样因发怒而丑陋的我,“你有什么资格说孩子?你不过是想用他把我留在家里,你想用他杀死我,杀死他妈!他跟我一样,都是你许子宁的棋子。你现在在这儿冠冕堂皇哀嚎什么?”

许子宁像是没反应过来。他又露出那种迷糊的、蛊惑人的天真,“什么棋子?你在说什么?”

我听见自己歇斯底里,“我说你是王八蛋!我说你从遇见我的那一刻就在利用我!你利用我给你解决麻烦,你利用我帮你创业!”

“他妈的!那不是爱么?嗯?不是因为我们相爱么?”

“爱呢?现在爱在哪呢?你功成名就了就卸磨杀驴,你先是把我从公司踢回家,我好不容易重新进去你又想用孩子把我栓在家里。一次又一次!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我是为了不跟你分开!我不想因为工作跟你从公司吵到家里,我不想天天跟你吵夜夜跟你吵!我想我们回到以前。”

“你放屁!那你怎么不回家?你怎么不回家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沉默下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我。

我冷笑,“是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觉得我就该站在你身后。许子宁,我看不起你。我一想到我爱过你这么一个普通又卑劣的男人我就恶心。”

“我恶心?你以为我不觉得你恶心?你处处都要压我一头,你高兴了就哄我,不高兴了就骂我,你对我就像对条狗!你把你老公当条狗,有比你更恶心的人吗!”

我刚开始听到他的话只有震惊的感觉,我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我稍微有点意识,巨大的愤怒就从胸口喷了出来。

“对!你就是条狗,没良心的狗东西!”

我伸手就往他脸上抓,他躲过去我又狠狠去拧他的肉。我的爱,我的付出,对他来说是“恶心”。我要撕了他,撕了他!

许子宁对我也是又推又拧。他也在大声控诉我:

“我没有良心?我为什么没良心?你总说你是在帮我搞事业,你没得到好处吗?没得到吗?”

我们就像杀红了眼的仇人,用最难听、最恶劣的话来辱骂对方。我们还用最狠的力道去伤害对方的身体。

我忘了当时我们是怎么停止的。我只记得我披头散发站着冷冷看许子宁坐在地板上捂脸大哭的画面。我记得我死忍着不让自己有眼泪。我不会让自己跟许子宁一样没用。

后来许子宁不哭了。我们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再后来许子宁起身摔门走了。

“砰!”

那声音并不大。可我却吓了一跳,我条件反射伸手举在胸前,然后眼泪突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外流。

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像极了我们结婚的婚床。但今晚不会有人在这张床上相依相偎。

我腿一软,也那样坐到了地上。

我想起了我们还年轻的时候。

那时我们在大学,我对赚钱还没什么兴趣,但许子宁很热衷。有一次学校组织爬山。许子宁兴奋地对我说这次他可以大赚一笔。他订购了一些食物抗到了半山腰。

不久后他找到我:“菁菁,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把喝的全给我送成矿泉水了,可是有人要喝饮料啊!”

“山下的小超市里有没呢?我们去山下买。”

“巧了,超市里也都没饮料。”

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脸上一点着急样儿没有。因为他知道我有办法。

“哎呀,你怎么这么粗心呢。”我伸出两只手捏他的脸,像捏什么大宝贝。

他抓住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那怎么办。你可得救救我啊。”

于是我们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

有人来找饮料我就说:“水比饮料好,饮料越喝越渴。但你要实在想尝点甜的,我们这里有糖。”

“对,有糖!”许子宁附和我。

有人不依不饶,我们俩就一起装模作样弯腰鞠躬:“真是对不起,但是真没有。”

我们一抬头,谁都能看出我俩眼里憋着笑。

我们班长季泽,我忠诚的追求者,我眼里真正的聪明人,看我在那里出洋相跟看二傻子似的。

可他哪懂这种共同出洋相的乐趣啊。

我想,我跟季泽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体验。

这世界上只有许子宁和我是“共同”的。我们共同沉浸在“犯错,找大人,一起密谋”的游戏里,我们共同创造甜蜜、争吵、和好又重复的日常,我们共同体验很多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快乐。

我们相爱。

可如今我们的爱去哪儿了?

8

那天回来后许子宁就搬出去住了。这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我们最多又回到过去做室友的日子。

但我们变成了真正的形同陌路。

他搬去哪里并没有告诉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于是那天在公司我让属下去跟他交涉工作上的事。

渐渐地我们形成了这样的默契——手底下的人是我们的传声筒,别人的宴请必然有一个找借口不出席,实在避不开的会就谁也不看谁的脸各说各的。

这种日子我们过了很长时间。长到我已经很适应。

忽然有一天,许子宁闯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顺着动静猝不及防看到了他。

他穿着黑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系得特别严。

我那天对这个细节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从前的他是不爱系上面那两颗扣的。他喜欢自己是随意的。

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因为他这份随意而觉得他特别性感。那时别人都穿白衬衫做纯净少年,就他喜欢穿得花里胡哨做肆意的不入流的差生。

如今他成了一个多正经,多有威严的男人啊。

“你主动离开至美吧,”他这样对我说,“你举报齐伟的事股东他们都知道了。”

我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我看着许子宁,“那你呢?”

如果他这个董事长不针对我,或许我还能挽回局面。

“我一个人的看法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他们都对你失去了信任。”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波澜不惊。我很意外。

“你早知道是我做的?”

“嗯。齐伟老婆对我说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

“齐伟是我的心腹,他有什么想法自然会让他家人先来找我。本来我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封口,但也许是齐伟的判决下来又勾起了他们的不忿,他们现在就又开始找你麻烦。”

我特别意外。

我以为许子宁会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把我从公司踢出去。虽然齐伟的确是违法了,但我为了自己上位就把别人举报进牢里,这样的行为在商场上却更不光彩。这是一个很好的把柄,许子宁却没有用,而且他居然帮我把这事压了下去。

但很快我又想通了。夫妻到底是一体,说出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我们的视线相接,又很快都看向别处。

在那瞬间,我们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件事——我那天在医院见过齐伟的老婆,我们是同一个妇科医生。所以我拿掉孩子的事,自然也是她告诉许子宁的。

但如今我们谁都不会再提起那件事。

我们也不会再提起为那件事吵的那场架。

其实不必提,我们也无时无刻在感受着当时的惨烈带来的余震。它没有快速消散掉的迹象,反而一波一波回响在我们心里。

因为这个原因,今天我们再见面讲话很平淡,很顾及对方的情绪。

与此同时我有种感觉,我们永远吵不起来了。

之前形同陌路的那三年我并没有这种感觉。虽然有时我觉得我们要离婚了,但我心里还对他有怨、有气。我的潜意识里其实觉得我们在赌气。

现在我一点儿也不赌气了。我也感觉不到他对我的任何怨和气。

但我们看见彼此还是觉得痛苦。

那是一种没有着落的痛苦。沉默的、无力的、失去知觉的。

9

我一直没有交辞职信。我不会轻易认输。

渐渐地我又受到了曾经许子宁对我使的手段,被孤立,被使绊子,工作开展得寸步难行。但我知道这次不是他主使的。

那天的董事会,我收集了那帮人不光彩的履历准备反击。出门的时候却被许子宁拦住了。

“不要那么做。鱼死网破对你没好处。”

我笑了,“我怕什么?他们都不给我饭吃了我还在乎这些?”

“你有后路的。”

“被你养吗?”

我们俩都愣了。这句话显得那么突兀。

“你还有菁颜,还有股份,你还可以重新做一个品牌。”

对,我离开至美是饿不死。可至美也是我亲手养大的,我为什么要甘心被排挤出去?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盯着许子宁的眼睛。

“你问。”

“你不能和我站在一起吗?至美也算是我们的……”我把“孩子”那两个字吞了进去。

许子宁一怔,他的目光避开了我。

“我真的试过了。可你知道至美发展到今天已经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很多事情都不受我们控制。”

“所以你选择顺从他们?”

“不是顺从。我只是考虑了他们的利益。”许子宁的目光重新落到我脸上,“我只是在做一个老板该做的事,保证集团和股东的利益。”

“难道我有在损害他们的利益吗?”

我不过是取代了一个违法了的员工。

但许子宁回答的却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我不如你能干,但我很自信我是他们需要的老板。你太强了,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很多时候你不屑于低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没有人会把身家、后背交给无所顾忌的人。”

我想说他说的不对,可我手里捧着的“炸弹”却在证明着他的话。

我意识到一直以来我的认知都出现了错误。其实,许子宁很适合做领导,是我一直都看低了他。

但我顾不上这个,我抓住了他话里的缝隙,“可在公事上你从没对我低过头,你从前也从不承认我比你能干。”

许子宁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有些自嘲地说:“因为我从前是个胆小鬼。我怕我承认了你比我厉害就……没了尊严。我怕坐实了自己像你说的软弱、无能。我怕你越来越觉得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我一时感到很惊异。他竟然真的曾经很在乎我,也很在乎我们的婚姻。

可同时他选择了折断我飞翔的翅膀来守护住他的自尊。他也只是想要牺牲我、把我变成一个平凡的主妇来维持我们的和谐。

我不知道该说他卑鄙还是情深。

我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样的许子宁,的确就是我一直爱的那个男人。软弱、气人,但又不知有什么魔力总让我忍不住怜爱他,忍不住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

但是凭什么呢?因为他软弱,我就永远要受委屈。今天他要做合格的董事长,可作为我的老公呢,他怎么不能像我对他一样,奋不顾身站在我身前为我遮风挡雨?哪怕只有一次。

于是我怀着报复的念头,告诉了他那件我一直不忍心告诉他的事。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想法的。告诉我,我会和你商量好好备孕,你就不用偷袭我。那么我们的孩子……”我的眼泪一下流下来,“我当时在吃含激素的药,医生说我本不该怀孕。”

许子宁的表情像遭到了晴天霹雳。

他看着我,充满了错愕、愧疚,还有怨恨。

我知道他恨我告诉他真相。他那个懦弱的人,从来都不知怎么承受痛苦。

可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却很痛快。

10

许子宁因为愧疚站在我这边坚决帮我抵抗了其他人。

我在至美又呆了两年多。股票的禁售期解除后我立刻抛售套现,然后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我倒不像之前那样不舍。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为它拼搏的成就感。

当初我和许子宁创业的时候,一个冲锋陷阵,一个运筹帷幄,我们并肩作战,齐心协力,都只想把它做起来。

可它上市后的这两年我最多的时间都耗在跟人勾心斗角上。

神奇的是,它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越来越强壮和值钱。但我知道,这样的它将会让我跟人斗得更厉害。

我决定对它放手。

离开之前,我和许子宁商量了一下把菁颜卖了。

刚开始听到我的提议许子宁有些错愕。他还以为我从至美退出会全心全意去做菁颜。毕竟菁颜现在的品类很少,发展空间还很大。

但我告诉他护肤和美妆我以后都不会再做,我决定做香氛。

也就是说,我以后和他也不算是同行了。

他听完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轻易放弃多年的积累。

最后他淡淡对我说:“很厉害,重新从零到一。”

这两年我们一直延续了那种相处方式——不吵,少见,礼貌而平淡的交流。

最后我们把菁颜卖给了我们的竞争对手。他们一心一意做国货美妆,是很适合菁颜的一个归宿。

双方谈条件的时候,许子宁提了一个意外的条件,希望他们接手后改掉“菁颜”这个名字。

“菁颜”刚诞生的时候,只是一盒小小的祛痘膏。那时我刚和许子宁谈恋爱三个月,却突然爆发了满脸痘痘。我试了市面上各种药膏、护肤品、偏方,可都不管用。我几乎要崩溃了。

那会儿我每次见许子宁都戴着口罩,见面就是跟他闹脾气,他越安慰我我越要闹分手。

我当时觉得我们分定了,许子宁这个花蝴蝶哪有耐心耗在我身上。说不定我“系花变麻花”的绰号就是他说的。我恨死他了!不管是不是他说的我都恨死他了!

有天他就浑身药味来找我。那天他非要我摘了口罩说给我抹脸,我还打了他一顿。后来他把药膏让我拿回去自己试。

那药膏是他自己配的。原本他是回了他老家找一位乡村名医求药,但医生说具体症状得具体分析,就给他列了几本中药书让他自学试着配。

后来我们俩在那位医生的帮助下又改了几次配方,然后我的脸竟然好了。

许子宁对护肤品和美妆的兴趣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当时许子宁给这药膏取了“菁颜”这名字,说它要“守护菁菁美丽的容颜”。

许子宁又请那位医生一起研究搞出了护手霜、润肤乳,我帮着他们搞定注册后一起开始往外卖。

许子宁打趣说:“别人夸自家产品是‘浓郁玫瑰,持久留香’,我们可以说‘玫瑰好菁粹,又冲又上头’。”

“凭什么我们很冲啊?”我不服气。

“因为我们带刺啊。”

我刚想说我们怎么带刺了?然后我就反应过来,他是说我是带刺的玫瑰。

哼,我带刺就带刺,你还不是很上头?

那时菁颜让我们两个大学生赚了一些钱。不多,但后来支撑着我们一点一点做起了至美。

我其实还记得那种浓郁的很冲的味道。这些年我用了好多大牌的化妆品,但一直遮盖不掉记忆里的它。

那是爱的味道。

但尽管这样,这些年我再没打开过一罐它的产品去闻一闻。我想许子宁也一样。

好啊。现在我们又一起联手清除它存在过的痕迹。

分钱的时候,我发现许子宁连五毛钱的零头都给我转过来了。

我笑说:“不必这么较真吧?”

许子宁冷冷回:“我不想欠你什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觉得好神奇——我们已经很久都对对方没情绪了。

我想了想,他这无端的挖苦是从何而来。

哦,是那次我让他因为愧疚帮我留在了至美。

那天我流了好多眼泪。我头一次像他曾经期待的那样,露出我不堪一击脆弱的一面。那时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帮我。但我同时也知道,他明白我是在用眼泪利用他。

我也回他一个冷笑:“你以为你钱给我算清就可以了吗?我告诉你,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我欠你什么?你倒说说我还欠你什么?”他骤然间像头发怒的狮子。

“你让我变成跟你一样龌龊的人。”

如果他是那种不管我做什么都支持我的丈夫,我就不会利用我的孩子。

许子宁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他坚定的发怒的眼神顷刻间就崩溃了。

是的,他看到我,也就看到他自己。我利用孩子的离开让他帮我留下,正如他当时利用孩子的出现想让我回家。

我们一样的龌龊,一样的丑陋。

我们恨自己,也恨对方。

怎么会这样啊?我以为我们对彼此最后一丝恨已经燃尽了。

过了很久,许子宁抹了一把脸,然后他便恢复了神色,“赵菁菁,以后别再见了。”

“好啊,一辈子别见。”

我们擦身走开。

如今我能清晰地描述出我们的爱到哪里去了。它被我们追逐的那些欲望、利益、权力,还有很多无谓的赌气、无谓的怨恨挤到了最远最远的位置,直到它变得对我们不重要。

于是我们便丢掉了它。(完)

标题:《我们当时的爱》

作者:谷雨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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