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民族文化节昭觉(听见凉山昭觉县)

凉山民族文化节昭觉(听见凉山昭觉县)(1)

作者 / 丁甜 编辑 / 金德路

本文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很多年前,乃托小学位于四川凉山昭觉县色底乡乃托村,只有一条简易土路通到学校,一下雨就无法通行。这里距县城38公里,是村子里唯一一所小学。几年前,村小还只有土房三间,老师两名,村民们把一张张公益组织捐赠的桌椅绑在背后驼上去。

在村里,土豆和荞麦是人们的主粮,玉米拿来喂猪禽。孩子们喜欢望向那条泥泞的山路,可以闻到饱腹以外的香气。

在国家、政府与社会力量的帮扶下,这些年凉山彝族自治州的教育扶贫,县里是重点对象,学校的房屋修缮得越来越明亮,周围的乡村也逐渐发展了起来。慈善活动和支教老师带来了外面的新奇,四驱车载上来过数不清的书籍、文具和棉被等物资。

乃托在彝语里意为“乃托家族居住地”,大凉山还有很多个乃托,分别位于越西县、喜德县和甘洛县等,凉山州的这些乡县道路各自曲折,承载着不同的人烟,荒树和山梁,不变的是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求。

昭觉县的脱贫攻坚之旅,是跳动的大凉山之心,也铭刻着西南县城里的孩子们逐渐被看见、被听见的一卷故事。

01 散落的村小

从前在凉山的腹地走,山谷空阔,遍野是苦荞,除了落石,再没有什么东西触碰河流。

那些零星的小学,散落在昭觉县不同乡里相隔很远的村庄,校舍单薄甚至破败,却足以点亮一双双眼眸。龙恩乡位于昭觉县边缘,海拔比县城要高。下午3点,乡里的地莫村小刚刚放学,孩子们从操场奔向四面八方。

放学回家之后要挑水,烧火做饭,照看老人或者弟弟妹妹,忙完这些才有自己的时间看书写作业,吉落有作对这些事已经很熟练了。她是留守儿童,父母去广州打工多年,她和祖父母相依为命,每年只有在彝族新年的时候才能全家团圆。

从吉落有作家抬头看,房顶是木片搭凑成的,地上堆满了土豆。

吉落有作的小手是粗糙的,手背上有黑色的疤。这些孩子中的大多数人早已跳过童年,被不可回避的外力拉扯着,早早地走进了成人的世界。读书,是一种安慰,但似乎也变成了一种负担。

在山里,“读书无用,趁早务工”,“早婚早育,多子多福”的观念根深蒂固,导致许多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尤其是留守儿童半路辍学打工。村民们也不信任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教育方式,如何留住学生,一度是村里这些小学最棘手的问题。

2004年,昭觉县阿并洛古乡的瓦社小学登记在册30多名学生,但到校只有4人。这个村子约有1200多人,还辐射了附近三个村。曲比史古到学校报到的第一天,村民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不要老师,你赶紧走。”

居住在县城,曲比史古每天早上6点出门,徒步三个小时到校,9点开始上课,下午4点半下课,九年如一日,刮风下雪从不间断,村民渐渐被感动,把孩子送进课堂,学生增加到50多个,再到90多个。远处的库依乡则觉村也因为教师土比日色的到来,迎来了学生的回流。

2014年秋天,昭觉县共有34所村小出现不同数量的生源回流,不少学校回流人数超过上百人。

负责任的教师越来越多,村小的条件也在逐步改善,政府拨款、各类社会公益基金,在昭觉县形形色色的校舍上留下了痕迹。2015年,土比日色所在的村小,三间教室被粉刷成了白黄色,房顶盖上了青瓦,还配上了电子白板。而曲比史古的学校还建造了足球场,这个云端上的村子里生长出了一批足球小将。

在整体生源从乡镇向城区集中,高山向平坝集中的趋势下,昭觉县的村小却出现了逆增长。

这些年,随着凉山脱贫攻坚的深入,孩子们读书的经济顾虑也小了很多。2019年,凉山州共资助学生127.54万人次,累计资助24.5亿元,其中11个深度贫困县共资助学生74.2万人次,累计资助14.5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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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辍保学的政策在每一个乡县落实。暑假第一天,有学校校长拦住通往城市的大巴车,十几个辍学的未成年孩子要跟随亲戚外出打工。安抚情绪,做思想工作,劝学生返校,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劝返”的故事在凉山发生,堵住了学生流失的口子。

如今的凉山洲,小学、初中适龄人口入学率分别达到99.64%、98.12%,曾经严重的辍学问题已经基本得到控制。

但城乡的教育水平和教学资源差距仍是巨大的。大山的沟沟壑壑里,杂草斑驳,巨幅的彝文标语像国境线的大字,标注着这里的隔绝与特殊。孩子的学习基础薄弱,往往高年级的语文课堂还在教最简单的拼音。只能分层教学,因材施教,从识字、写名字,认“123”开始。

同时,参差不齐的村小还面临着硬件设施落后、师资力量薄弱、学科结构不均衡等问题。于是在县城里,像昭觉县第三小学,昭觉县四开乡中心小学这种规模化的大型学校逐渐投入使用,辐射周边,解决孩子们的上学难题。

在城里孩子面对着高科技设备和多学科教师时,村小的教师往往是“一师一校”的“孩子王”,既是班主任又是校长,既是语文老师又是数学老师,还教美术、体育等学科,要一个人面对无数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在他们的期待里,更多的村小等待着被扩建。

02 从天梯到阶梯

在阿土勒尔村,走下去的最后两百米山路,孩子们攀登一段悬崖上的藤梯,瘦弱的身子紧贴崖壁,脚下几百米的高度近乎垂直。

这就是过去的“悬崖村”,它的名字也因此得来。这个昭觉县深处,处于古里拉达大峡谷山坳里的村庄,三面是悬崖,一面是高山。十七道危险的藤梯是唯一连接外界的通道,也连着坠亡的深渊。每天上学放学,孩子们需要攀爬两个小时。

后来,州县两级财政投入100万元修建钢梯。据说,从外地请来的工程队,都临阵脱逃,最后只能靠当地人身背肩扛。

钢管牢牢焊入悬崖,一共组成2556级台阶。看不见尽头的灰色钢梯固定在近乎垂直的山体上,如钢轨般铺向空中。向下俯瞰,云海缠绕着山峦。

藤梯变钢梯,也让这个原本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更好地推开了“教育”的门。

山脚下的勒尔村小学,从最开始只有93名孩子,到如今入学儿童超过500人。家长们更加放心孩子们下山求学的安全性,教育观念也在发生巨变。以前他们觉得孩子长到一定年龄帮家里干点农活或是出去打工就好了,“现在他们看来,娃娃读书是全家的大事。” 现任校长吉克伍达说道。

悬崖下的小学虽小,却可以打好基础,去县里接受更好的教育。2019年,吉克伍达所接手的那一批孩子小升初考试全部上了初中,其中有14名学生还考入了昭觉县最好的初中──昭觉中学。

更大的变化在于,从修建钢梯开始,钢梯架到哪里,电线和通讯电缆也接到哪里。钢梯架好了,村子里通了自来水、有了稳定的电力供应、4G 网络全覆盖,村民们普及了智能手机,以往“交通基本靠爬、通讯基本靠吼”的悬崖村民有了一阶阶通往广阔世界的踏步。

他们开始接触到短视频,网络购物还有直播带货,慢慢把山里的东西卖到外面的世界,而孩子们也可以在淘宝、京东、当当,拼多多等电商平台购买日常用品和书籍,和大城市的孩子一样享受互联网的便利。

不仅仅是悬崖村,随着昭觉县们的发展,县城里越来越多的农村里通了公路,也通了网络,数字化正在逐渐改变大山,也改变着孩子们求知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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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2020多多阅读报告》数据,来自农村地区的图书订单量和交易额同比增长均超过180%;其中,收货地址为乡村中小学的图书订单量、图书交易额增速都突破152%。此外,偏远地区图书拼单量增速超182%。

得益于农村物流“最后一公里”的畅通和移动支付的便利,农产品进城和知识下乡出现了“强对流”,知识阅读的城乡鸿沟正在不断缩小。

除了图书,孩子们还会在网上买书柜书桌等家具和文具用品,村民的家里渐渐有了学习的环境。在网上买衣服也成了新的趋势,村里的学校没有校服,孩子们常常一季都穿着同一件衣服上学,网购既方便也便宜,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好看又好穿的棉袄。

马海曲伍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她在网上买过很多次书,除了自己喜欢的散文,还帮小妹妹买过学校老师要求的童话书,大妹妹要看的名著,也是她在拼多多上网购的。

知识下乡的过程中,很多消费者属于“互联网直过人群”,他们原本在当地买不到书,也没接触过传统互联网,直接过渡到新电商平台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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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能买到各种各样想看的书”,对于十几岁的马海曲伍来说,网络和现代科技是神奇的,在积累足够多的知识之前,她还弄不清楚背后复杂的成因,只是觉得幸运。

过去,山里和外面的世界似乎总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那些巨大的山岩堆筑着厚厚的壁垒,沉默不语。但哪怕通往知识殿堂唯一的一条路,是恍若天梯的悬崖峭壁,他们也要努力出去。

但是现在,上学和读书不再是一件危险且奢侈的事,互联网成了被孩子们抓紧的进步阶梯。

03 “彝都”书香

书本不仅是从网上顺着快递站颠簸滑落,沉在大山深处的各个角落。

许多乡镇学校,寄宿高中都建起了自己的阅览室,在县城里,西昌市里也有好几个大的书店可以选购书籍。但最传统,也是最源源不断的方式,是来自外界的爱心,人们的看见。

更多的图书,都是跟着慈善组织和爱心企业的到访而来,还有的通过社会上的公益基金,捐赠到了他们手里。

几十本,几百本,甚至上千本,陆陆续续,从未断过。现在,零散的赠书也更多地变成了一站式的图书角,烘托起读书氛围,让孩子们养成读书习惯。

2018年,中南置地就联合川大学子,在昭觉县民族重点寄宿制小学成立“一厘米温暖”公益奖学金,并向学校捐赠1100余册图书,成立了 “百川图书角”。去年,四川省妇女儿童基金会发起的凉山州“同读一本书·班级图书角”公益项目,计划向包括昭觉在内的凉山6个县、16所小学捐赠485个班级图书角。

对于互联网企业来说,知识普惠也不止是补贴,也在通过落地方式,向纵深发展。

腾讯99公益日,用企业的力量呼唤大众关注凉山,开展过“索玛花支教、爱心助学、净水助学”等多个项目。当当的公益足迹遍布21个省,为孩子们送去文化图书,推动儿童阅读。而拼多多“多多读书月”举办的“为你读书”等公益行动,邀请文化界、出版社名人,走进基层的山区,为孩子们捐书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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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拼多多发起“书香角”公益捐赠计划,第一站就是凉山彝族自治州。越来越多的书本飞向凉山,纸书的墨香逐渐弥漫在昭觉的每一个村庄。

孩子们也慢慢发现,手中拿到的图书从义务教育的教材课本,变得更加多样。书本下沉到了小小的县城和乡村,但是知识的内容却越来越宽阔和丰富。

拼多多此次捐赠的书籍,除了新华字典等教辅类书目,还有《时间简史》、《泰戈尔诗选》、《视觉之旅:神秘的化学元素》等课外读物,以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红色读本。

其中,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成了很受孩子们欢迎的一本书——“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有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遍布的海滩的。”

文学的力量是无限的,隐秘的浪漫能唤醒灵魂深处,支撑人们度过艰难时刻,攀登上另一个高峰。而文学启蒙,不止关于孩子们的未来,更发轫了民族的未来。

作为世界彝都,昭觉这片丰腴的土地上,本来就不缺乏文学底蕴。彝族人中走出的文学巨匠吉狄马加正是在昭觉生活和学习,吟唱出从昭觉飘出的一首首以彝为点,迷狂璀璨的“彝人之歌”。

来自昭觉县的彝族青年诗人、作家阿克鸠射凭借彝文长篇小说《雾中情缘》捧回过川内规格最高的文学奖。今年1月,阿克鸠射书写六年的长篇作品《悬崖村》又获得了第八届徐迟报告文学奖。

凉山的土地和河流孕育了他们,彝族的传统文化塑造了他们。“让我们把赤着的双脚,深深地插入这泥土,让我们全身的血液,又无声无息地流回到,那个给我们血液的地方。”吉狄马加站在横断山脉以东,中国西南的土地上,让世界听到了彝人的呐喊,和他对群山的爱恋。

未来,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走出深山,越来越年轻的彝族作家崭露头角。成为希望,成为大山的声带。

04 教育向下,昭觉向上

而凉山的声音需要更好地传递出去,教育还在继续向下铺展。

彝族的幼童们听不懂汉语,见到陌生人就往大人身后躲,胆小又无助。孩子们在纯彝语的环境中长大,直到上小学才有机会学习普通话,语言障碍导致教育进度本身落后一大截,听不懂还容易厌学。

学前教育缺失,一直是凉山洲教育发展中突出的短板。

于是,昭觉县率先开始探索“1 9”教育模式(一年学前教育加9年义务教育),试点后,效果很好,学前儿童普通话合格率提高,流利的彝汉双语也让孩子们越来越自信,州里省里都开始大规模开展“学前学普”。

2015年,昭觉县启动实施“一村一幼”计划,一个村设立一个幼儿教学点,免费提供双语学前教育。教室不够用,就采取整合村小校舍资源、借用村活动室、租用民房等方式,进一步扩大学前教育覆盖面。

也是在这一年,昭觉县制订了《“一村一幼”辅导员招聘工作方案》,为272个幼教点配备了581名辅导员。

为了破解孩子们“听不懂”问题,凉山聘请双语教学辅导员,专门组织专家编写了一套融入民族特色、操作性强的教材,幼儿园教师们通过游戏、儿歌,教孩子说汉语,村落和外界沟通的年龄界限逐渐下探,大山里的更多可能在缓缓上升。

阿比牛牛所在的幼教点地处昭觉县火普村,由于居住分散,住在山脚下的二十余个孩子每天需要走三四十分钟的山路才能来。但村里就有幼儿园,还有免费午餐,家长们十分放心,都愿意将孩子送到幼教点,然后腾出手来忙碌春耕。

土豆开始播种了,还有其他果蔬农作物,各个村子都在实验新的种植模式。山坡上,去年栽种的50多亩蓝莓,已经长到差不多半米高。

“小时候,只能跟着父亲去放牛,没有幼教点,上了小学以后处处是困难。”阿比牛牛回忆说,现在有条件让孩子们从小就能在家门口上幼儿园,造福了娃娃们,也解放了大人,她想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

教育向下扎根,改变从起点开始。

不止是孩子们的命运正在被改变,大凉山的“悬崖村”,“昭觉县”们也是一样,逐渐摘掉了贫困的帽子。2020年底,凉山已经累计减贫105.2万人,2072个贫困村全部退出。村民搬入新居,天堑变成通途,西昌葡萄、会理石榴、雷波脐橙、盐源苹果、金阳青花椒等大凉山农产品开始销往全国各地。

凉山不“凉”,人们从山里找到了脱“困”之法。平芜尽处,是春山。

而许多走出大山的孩子又走回来,建设家乡,继续改写着其他孩子的命运。

阿答阿咖放弃了西昌一家电讯公司6000元的月薪,回到她的家乡——昭觉县四开乡梭梭拉打村,在村幼教点当上了一名辅导员。这些孩子都是她村子里的,她觉得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帮他们洗净黢黑的小手,带他们唱歌跳舞背古诗,跟孩子们讲述大山外面的精彩世界。

曾经在学校、老师和众多爱心人士的帮助下走出大山,毕业于绵阳师范学院的莫色小兰也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到凉山,在家乡的小学当一名特岗教师,延续着这条助学之路,爱心点燃爱心。

她说,“大城市人才济济,我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江,有我无我都无所谓。而对这穷乡僻壤来说,我却更有价值。”

莫色小兰曾经在骑电动车去家访途中摔了两次,伤得不轻,但打着石膏、瘸着腿的她,也坚持向孩子们传递着一种信念,读书改变命运。

昭觉的觉醒和上升是西南边陲无数县城的一个缩影,闭塞的凉山正在向外敞开,教育破除了蒙昧,也打开了山里信息流通和平等的窗户。而全民阅读的真正意义在于,每个孩子都应该有读书的权利,每一天都可以成为阅读日。

山里的人们擅长爬树,他们爬一切树。现在可供攀爬的枝干越来越多,有外界送去的梯子,还有互联网的科技藤蔓,他们会一直向上,去到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去到山鹰可以抵达的地方。

而一本书翻山越岭,穿过公路、森林和悬崖的豁口,沿着古老的河道往下流,落在孩子们手中,带来希望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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