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打白骨精为什么要打三次(三打白骨精由三打)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现在看来,是《西游记》衍生作品中改编最为成功的一个故事,也可以说是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
从《西游记》中的一个并不显山露水的相对而言有些简单的故事,发展到今天的带有深刻寓意、剧情逆转、首尾呼应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经典作品,这其中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在这一过程的演变中,要寻找是谁定型了今天的完备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事,已经找不到具体的首创者了。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原型故事,在《西游记》里只有“三打”,孙悟空打死白骨精化身的一家三口,就基本上把白骨精给消灭了。
但现在通行的绍剧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与赵宏本、钱笑呆绘制的连环画《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却在原著里“三打”之外,又增添了至关重要的“四打”,可以说将原著里的单一的故事,变成了一个具有逻辑内洽、前后咬尾、上下互动的内循环体系。
其中“四打”的重要意义,在于它还具有了自证“不清白”(白骨精)、释清前因、教育愚氓的统贯与反噬作用,它以复演前段故事的形式,交代了同样的表象,后面深藏着一个迥异于表象的骗局,阐述了“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这一侦探小说里始终阐发的主题。
而这一段骗局的真相揭开,来自于孙悟空的另一个后续的骗局的带动与诱发,这就是孙悟空扮成了白骨精的母亲,骗取了白骨精的信赖,从而使白骨精现身说法,表演她的骗局真谛。孙悟空以骗制骗,揭开了白骨精的欺骗迷局。可以说,这一构想让《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事无懈可击,比原著的纯粹“三打”要巧妙得许多。
这个结尾,是谁想出来的?目前来看,已经不能深究了。
围绕这个新版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相继发生了两起版权争夺官司,而这两起官司,经过法律部门的审理,也没有厘清这个创意出自于谁之手。
我们现在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最终定型本是一个“共工”合力的结果。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创作权的两起官司,都与著名编剧顾锡东有关。
顾锡东作为浙江戏剧界的一名富有影响力的编剧,曾经独立编剧过越剧《五女拜寿》,也是六十年代的电影《蚕花姑娘》的编剧。他是这些作品的无可争议的作者,因为这些作品,都是顾锡东独自创作的结果。
但在五十年代,顾锡东在浙江省文化局剧目组工作,分工绍剧剧目的整理改编,其中,他参与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整理工作。这一身份,使得他的编剧身份变得相当的含混不清。
而之前绍剧团演出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尚未定型,它的编剧就是在《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中扮演猪八戒的七龄童。
七龄童属于演艺世家,可以称之为章家班,过去一家子在上海演戏,解放后,戏班子迁回浙江。
当时,章家班在上海唱戏谋生时,曾将《西游记》改成36出连台本戏,初步奠定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基础。七龄童在编写《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过程中,也借鉴了张翼鹏的京剧连台本戏,但是,此时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并没有“四打”,台词也很粗疏,这反映出民间艺术在初创时期的“下里巴人”特质,这时文人的介入,便成为民间艺术升华成高雅艺术的一个关键节点。
顾锡东以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谙熟的知识分子身份,加入民间剧目的改编,必定会使原来的剧本发生改天换地的变化。他在七龄童原先演出的台本上,进行了艺术加工,形成一个比较文雅典范、兼顾人物塑造的剧本,这个剧本参加了1957年浙江省举办的第二届戏曲会演,剧本获得了二等奖。
此时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仍是“三打”,白骨精在“三打”中被打死后,后面的剧情,是小说原著里紧连着的“黄袍怪”段落的故事,孙悟空被猪八戒请回来之后,是打死了黄袍怪,而为了使这个结尾与白骨精拉上关系,这个版本说白骨精与黄袍怪是义结金兰的兄妹关系,黄袍怪捉拿唐僧,是出于对白骨精的报仇动机。
这是这一个版本的致命的缺陷,就是戏剧的剧名是挂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但剧情的高潮部分,却是终结于黄袍怪段落,前后段落里的两个妖怪完全不一样,导致整个戏剧的剧情链条没有上紧,矛盾扣合完全处于四分五裂状态。
1958年4月,浙江的东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这个剧本,剧本上的作者署名是:顾锡东、七龄童整理。
正是这个剧本,埋伏下了日后七龄童的后人争夺当时还未出现的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版权的官司争执。
官司的动因是七龄童的后人,拿着这个剧本,作为唯一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父亲七龄童,拥有对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著作权利,要求赔偿85万元。
但事实上,这个剧本与后来拍成电影的定型剧本,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最大的差别是这个剧本是“三打”,而电影版的定型本是“四打”,直白地说,这场官司是“三打”剧本的创作权继承人,索要“四打”剧本的创作权。
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个剧本的故事梗概:
唐僧师徒四人,在取经途上,遇见女妖白骨夫人。白骨三次化身前来,想哄骗、掳获唐僧,均被孙悟空识破。最后,悟空又将白骨打死。
唐僧不识女妖诡计,反怪悟空无故杀生,不顾悟空百般哀求,坚不愿留悟空为徒,不愿带悟空继续西行。悟空无奈,只得回至花果山,过他猴王旧生活。
黄袍怪趁此机会为师妹白骨报仇,捉去了唐僧、沙和尚。幸猪八戒单身脱险,赶至花果山,智激悟空出洞相救。悟空不念前嫌,杀死了黄袍怪,救出了师父师弟,四人往西方佛国进发。
那么,“四打”的创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上面提到的1958年整理的这个剧本,获得了浙江戏曲会演二等奖,应该说也达到了一定水准了,上海天马厂看中了这个剧本,准备把这个剧本搬上银幕。
如果到此为止,直接把这个剧本搬上银幕,那么,我们今天也不会看到“四打”版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了。
浙江文艺局听闻要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搬上电影,并没有沾沾自喜,满足于已有剧本的成功,反而兴师动众,组成人力,对这出戏,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编,力图使这出戏剧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次改编可以说是倾尽了当时所能想到的最广博的资源,尤其在六十年代,发动群众、集中集体智慧是当时的一个共性选择。
1959年,浙江省文化局以副局长王顾明为首组成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修改小组,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剧本修改。杭州大学中文系的600余名师生,分成60多个小组,也受邀投入了剧本讨论修改工作。浙江绍剧团专门为他们专场演出,听取意见,集思广益。
也许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如此博采众长的基础上,原来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剧本被拆散了重新组装,揉碎了又粘贴在一起,虽然原有的故事被改动得面目全非,但在这一过程中,智慧的火花,激发了一个耳目一新的创意应运而生。
就在这次大幅修改的过程中,《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情节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
最终结果,就是形成了1960年由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拍成电影的一个崭新的剧本。
我们在电影开首的演职员表里,可以看到在编剧一栏里注明的是:浙江省文化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整理小组。
而在浙江人民出版社1962年12月出版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绍剧剧本中,作者则注明为:浙江省文化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整理小组改编,贝庚执笔。
贝庚何许人也?
我们在《浙江当代戏曲作家论》(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一书中,可以看到作者介绍:
贝庚,原籍山东济南,1942-1949年,就读于济南师范学校及华东大学文学院,1949年南下浙江,先在杭州市人民政府秘书科及杭州市文化局文化科工作,1954年调至浙江省文化局剧目组工作。他青少年时代就爱好文艺,创作过不少诗歌、小说等文学作品。他的知识渊博,尤在古典文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从五十年代以来,贝庚一直从事戏剧创作及戏剧创作的组织辅导工作。在戏剧创作方面,他创作及整理改编的剧本,有昆剧、绍剧、越剧等剧种,共计有十多个,如越剧《打江彬》、《金钱记》、《仁义缘》、《焦帕记》(与洪毅合作);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与顾锡东合作)、《火焰山》(与顾锡东等合作);昆剧《风筝误》、《救风尘》、《三月江南》、《西园记》等,其中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和昆剧《西园记》在国内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在绍剧、昆剧的发展史上书写了重要的一页。
正是这本书,日后酿成了贝庚的后人,争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剧本的作者权的官司。
因为这本书的版权页上明确宣示贝庚是剧本的整理者,而却没有顾锡东的什么事。
有意思的是,在七龄童的后人争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版权的时候,顾锡东的后人,却放弃了对版权争夺的参与。
而造成贝庚后人争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版权的原因,是2005年出版《顾锡东文集》的时候,收录了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剧本,给人的感觉,是顾锡东创作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而贝庚后人为此不满,认为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整理者中并有标明顾锡东,可见贝庚是唯一的作者,所以要诉诸法律来解决。
我们可以看出,1958年版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作者署名顾锡东与七龄童整理,而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里仅署名了贝庚整理,却没有顾锡东的名字。
而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在情节上有了较大的跃迁,突出表现在将之前的“三打”变成了“四打”,顾锡东有没有参与这个版本的整理与改编?如果他参与了,为什么在出版的剧本上,仅署名贝庚的名字而却没有顾锡东的名字?
这场官司引起浙江省文化界的高度重视。为弄清真相,浙江省剧协于2007年2月15日邀请四位与顾锡东共事过的老同志召开了座谈会。
在座谈会上,原省文化厅厅长钱法成回顾说,1957年全省戏曲汇演,参加汇演的《三打》是顾锡东编剧的。1959年,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要拍猴戏,省里推荐拍《三打》,集中了一部分人抓《三打》的改编,以顾锡东为主搞《三打》的加工工作,并把优秀猴戏《平顶山》的内容加进去。顾锡东亲口告诉钱法成,共改了四稿,戏就基本完成了。 当时,顾锡东是嘉兴地区文化局副局长,要回嘉兴去搞汇演工作。虽然省文化局领导不放,但他最终还是回到嘉兴。主持工作的省文化局副局长王顾明就叫贝庚接手整理剧本,主要是走创作的群众路线,发动杭大文科学生参与修改。此后贝庚收集整理各方面的修改意见,由领导组织专家讨论定稿,送上海拍摄电影。当时省文化局领导决定电影剧本署名为:集体改编,贝庚执笔。顾锡东的名字不提了。
由此可见,顾锡东也参与了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创作,不过他因为有其它事情,离开了整理小组,后来剧本定型,他的名字也就不再署在剧本之上,由此引发了后来的争夺著作权纷争。
如此看来,《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电影版的绍剧定型本里有着众多参与者的智慧结晶,而在这一过程中,是由哪一位具体的创作者提出了“三打”变“四打”的构想,已经很难查证了。
由此可以看出,一部戏剧从剧本到最终的演出定型,经过了不断的磨合过程,综合了许多人的意见与构想,往往到成剧的时候,已经离最初的创作者的构想相距甚远了,而从中仔细辨析究竟是哪一位具体的创作者,完成了最关键的情节设置,更是无法复原真相了。
正是因为当初的参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创作者,在当时的特定的环境下,并没有想到自己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提供的脑力劳动具有自己的独占的权利,所以造成了日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著作权难以落实到具体个人的情况,从而为这个剧目的两个版本,都留下了争夺版权的后遗症。
在这个版权的争夺过程中,都牵连到浙江戏剧界的编剧老前辈顾锡东,而事实上,顾锡东为人很是大度,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对这一出著名的戏剧版权进行过所谓的维权,至少他在看到整理者的名字中只有贝庚而没有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澄清事实,找回自己的名分。
他去世的时候,出版的文集里收有电影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剧本,的确有考量上的粗疏处,但是顾锡东老先生的人品还是值得尊敬的。
他编剧的电影《蚕花姑娘》,其中有部分内容,参考了另一位同仁沈祖安的创意,后来稿费下来,他非要把稿费的一半八百多元分给沈祖安,沈祖安也很是大度,不肯接受。
这份一心扑在艺术上却不计较名利的艺坛佳话,发生在六十年代,而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围绕《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却发生了两起争夺著作权的官司,确实发人深思,值得深究这背后的耐人寻味的潜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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