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中刘邦如何让项羽相信自己(鸿门宴里的博弈)
《鸿门宴》因西楚霸王项羽在鸿门(今西安市临潼区新丰镇鸿门堡村)这个地方设宴招待汉高祖刘邦而得名。
太史公司马迁对于《鸿门宴》的历史描述被众多文学大家评为《史记》里最精彩的文章,也是公认的正史记载。
《鸿门宴》里刘邦的成功脱险换成现在术语来讲,就是刘邦团队紧急公关成功,化解了危机。
刘邦团队是如何做到的呢?我们就要先讲讲《鸿门宴》的由来。
《鸿门宴》的产生和一个约定有关,那就是楚怀王为了鼓励诸侯争当灭秦的先锋,就和大家共同约定,谁先入关中,攻下咸阳,谁就可以成为关中王。
《楚汉传奇》剧照
历史上是刘邦抢先占领了咸阳,率先实现楚怀王约定。刘邦在咸阳为了收拢人心,做了两件事,产生了两个成语典故:
一、废除秦法,“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即约法三章,原指事先约好或明确规定的事,泛指订立简单的条款,以资遵守;
《楚汉传奇》刘邦剧照
二、严肃军纪,“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即秋毫无犯,指军纪严明,丝毫不侵犯人民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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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措施可以看出刘邦是要维护咸阳,当自己地盘来好好经营的,所以刘邦派兵守住函谷关,拒绝其他诸侯进关。对项羽来说,不来迎接我也就罢了,还要派兵挡我,于是愤怒了;这时刘邦军中司马曹无伤又来告密:“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就在曹无伤告密当天,项羽决定:“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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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大家都会认为刘邦没错啊,刘邦占据咸阳是楚怀王有约在先,合理合法。大家都是起义军,同一战线,怎么就要生死决战了,项羽过分了啊。而事实上项羽就是要仗势欺人,仔细分析,我觉得是两个因素让项羽决定发兵:
1、主观心理:项羽在巨鹿之战中九死一生,真的是经历了9次艰苦的战斗,才消灭了秦军主力,而刘邦却顺风顺水地就占领了咸阳,抢先实现楚怀王先入关中为王的约定。项羽因此不服气,心中愤懑,自己拼死拼活的却是为刘邦做了嫁衣,感觉刘邦窃取了自己的胜利果实;而刘邦方面一时又没看清形势,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在关中称王了,没有及时去奉迎已能力压楚怀王的项羽,在其他诸侯都已臣服的情况下,成为了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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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客观情况:在巨鹿之战后,项羽成为了事实上的诸侯霸主,兵力强盛,有消灭刘邦的资本,《史记》记载为证:“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此时的项羽已经不在乎楚怀王了,更不会遵守他的约定。刘邦现在拒绝他入关,还不表示臣服,在项羽看来就是要和他分庭抗礼。在范增的撺掇下:“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他必须对刘邦下手,一是杀鸡给猴看,震慑其他诸侯不要有违逆之心;二就是像范增说的防患未来,毕竟这时刘邦是仅次于自己的第二大军事力量了,借坡下驴,正好干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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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项羽就这样出兵攻打刘邦,那就没有鸿门宴这出大戏了;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刘邦因为张良的缘故迎来了命运转机。项羽叔父项伯在项羽决定出兵的当天,连夜跑到刘邦军营告知了张良,要张良赶紧逃命。项伯为什么要冒着泄露军机的罪过来通知张良逃生呢?这也是刘邦关心的,因为这关系到他对这个信息真实性的判断,万一是项羽的策略,逼自己先动手呢?那到时自己打又打不过还会因为先动手或逃跑而失去道义。于是刘邦问张良:“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回答说:“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项伯为报张良救命之恩,刘邦也验证了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沉着冷静地开始了第一次公关:
《楚汉传奇》剧照
1、拉拢项伯,先称兄道弟,“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接着“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成为亲家;
2、开脱自己行为是在为项羽看家护院,在咸阳秋毫无犯是为了留待项羽处理,据守关隘是为了防范盗贼;
3、表忠心,说自己“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
既有利益联姻又有恳切说辞,精彩的公关打动了项伯,马上回项羽军营找项羽替他求情:“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果然一家人一个脾气,项伯也是以“义”字说动项羽,不但不追究项伯泄露军机,还放弃了攻打刘邦,接受项伯安排刘邦登门谢罪。在这里,可以看出项羽、项伯对为报救命之恩而资敌的做法都是彼此认同的;后来项羽放过刘邦却可以杀掉楚怀王,都可见项家重个人恩义而轻国家大义,可能这种个人意识形态才是项羽只能成就个人而无法掌控国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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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团队的首次公关化解了项羽发兵攻打的危机,赢来了登门谢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中国老祖宗的规矩,上门谈事,酒饭款待是必须的;中国人喜欢在各种饭局上谈事情、交朋友、解恩怨的行为也可算是我们几千年来特有的公关文化了。刘邦来了,《鸿门宴》这场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饭局就要开始了。围绕项羽重“情义”的软肋,刘邦团队的紧急公关也一幕幕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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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贬身份,尊崇项羽:“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你是将军,我是你的臣;
2、诉说战友情:“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我们双方都在战场拼命,我都没想到还有命能入关和你相聚此地,我还活着不容易啊;
3、没有责怪项羽,为他留情面:"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我们是生死依托的战友,我不相信你会害我,是不是有小人在挑拨你我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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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昨夜通过项伯把看家护院的解释传递给项羽,让项羽知道刘邦不取咸阳珍宝是为了给他,把范增说他有大志而对项羽造成的顾虑来了个反转。今天刘邦又通过示弱称臣,几番言辞下,确认项羽的霸主地位,让出关中的利益,就此化解了项羽发兵的两个主因,取得了项羽表面上的谅解。于是项羽设宴款待刘邦,危机眼看似乎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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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范增咄咄逼人,老谋深算,一心要置刘邦于死地,宴会上”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要项羽动手,结果“项王默然不应”,没有表示。于是不惜越俎代庖,找到项庄:“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这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成语典故的由来,现引申为说话和行动的真实意图别有所指。项羽没有阻止项庄,这应该合乎他的“义”,范增强行安排的,不是我要杀你的;但项伯昨晚已和刘邦有联姻情义,他看不下去了,也出来和项庄对舞保护刘邦,“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史记没有说项羽有就这件事问责范增、项伯、项庄各自的自作主张,应该可猜想项羽这时已经是看戏心态,听之任之了。他没有安排人来杀刘邦,就没有违背他的道义,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任何结果,至于刘邦你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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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邦看来,项羽既不阻止项庄也不阻止项伯,说明项羽还有杀他之心,只是犹豫不定。这种情况下,自己待的时间越久,自然就越危险,先不说项羽会不会改变主意下杀手,只要他另外的手下再过来找麻烦,自己终究会吃不了兜着走。张良知道局势不利,担心项庄的剑总有刺到刘邦的时候,赶紧出去找樊哙来解项庄之围;这里可以看出张良沉稳机智,处事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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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又一精彩处来了,樊哙“带剑拥盾入军门”,冲撞阻拦卫士进入帷帐,“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一副要找项羽拼命的样子。谁都怕不要命的,项羽也一样,不但没有怪罪樊哙,还酒肉招待他。于是樊哙就找项羽说理了,先将刘邦在咸阳为项羽看家护院的说辞重申一遍,接着就是责问项羽了,刘邦“劳苦而功高如此”,你却“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你的行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羽无话作答。劳苦功高这个成语就出自这里。樊哙是屠户出身,你细看他史记里这段对白,简直不要太有水平。樊哙的动作表明一个态度,你项羽要杀刘邦,我就和你拼命;说话又公关到项羽的弱点,和项伯之前说的”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更加断了项羽杀刘邦之心。见樊哙镇住了项羽,刘邦找个要方便的借口走出帷帐,樊哙也立马跟随,劝说刘邦不要顾及礼仪给项羽辞行,赶紧逃跑:“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这些充分表现了樊哙的直率勇猛,粗中有细,对刘邦忠心不二。在这里不得不怀疑司马迁是否把这个屠狗匠写得太有文化了,简直是胸有笔墨,出口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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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既然决定逃跑了,就赶紧嘱咐张良不要忙着去见项羽:“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把后手也安排妥当。最后张良把刘邦带的礼物献给项羽,不避讳地告诉项羽刘邦害怕逃跑了:“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这里就表现了张良知人知己,坦荡承认刘邦逃跑,却跟着樊哙把责任归到是受项羽逼迫所致,述说事实,也开脱了刘邦的不辞而别。这里就可看到项羽已经不怪罪刘邦了,因为他接受了刘邦的礼物,倒是范增恼羞成怒,骂起了项羽:”竖子不足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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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是刘邦团队成功的紧急公关,他们上下团结一致:樊哙保护刘邦撤离,张良留下拖住项羽。整体步调划一,互相辅助、互相支援,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因敌制胜,刘邦正是在和张良、樊哙的团队合作下,才顺利地完成了这次紧急公关,逃过一劫。
《鸿门宴》里的项羽才20多岁,年少得志,称霸诸侯,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后世很多人评价他骄傲自大,刚愎自用,我觉得倒不如说是年轻气盛。此时的他有资格傲视群雄,因为确实没有人有能力挑战他。项羽有自己遵从的"义",他可以承担杀20万秦军降卒的骂名,但对身边人却不滥杀,前者是为了战争,后者却是朋友情义。在他有能力统一诸侯的时候,他却搞分封,不独享而共享天下,所以他真的是看重个人恩义甚于国家大义。所以他可以在《鸿门宴》里放走刘邦,可以放归刘太公、刘邦妻女,可以在穷途末路时自刎把人头给熟人吕马童做人情。
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写项羽的诗
司马迁把项羽塑造成了一位"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的悲剧英雄,但我觉得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对他的称颂与怀念:”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才更符合项羽的性情,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不屑于《鸿门宴》上的小打小闹,我要杀你刘邦,只会在战场上。
《鸿门宴》故事发生之后,但凡是一些不怀好意,别有动机的宴会,就被称为鸿门宴。《鸿门宴》另一个意思也代表要过难关,因为你明明知道宴无好晏,你还必须得参加,努力想办法让主办方放你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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