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天后写歌(天王天后已经老去)
文|音乐先声,作者|MQ
16年前的今天,《以父之名》在全亚洲超过50家电台同步首播,超过8亿人同时收听,这首歌正是周杰伦第四张原创专辑《叶惠美》的主打歌。自那以后,每年的7月16日也成为了“周杰伦日”。
而今年5月,在周杰伦巴黎演唱会的点歌环节,被抽到的歌迷在告白完青春后,点的却是一首抖音神曲《学猫叫》。在全场的起哄中,周杰伦尴尬地配合完成了粉丝的心愿,并说“这是我第一次在演唱会唱不是自己的歌”。
当曾经用说唱diss金曲奖的周杰伦都被迫唱“很fashion”的神曲,他所经历并创造过神话的那个属于流行乐坛的黄金时代,是真的过去了。
天王天后已经老去,但总有神曲正年轻
那是两岸三地接连诞生天王天后的黄金年代。
90年代初,上一代歌神许冠杰退隐,谭张争霸走向落幕,香港流行乐坛出现短暂的空档期。也在此时,香港电台把已有不错成绩的张学友、刘德华、黎明、郭富城拉在一起,赋予“四大天王”的称号,从此四人便叱咤了整个华语音乐世界。
张学友在1993年发行的《吻别》销量达300余万张,破尽东南亚记录;刘德华累积发行了122张唱片,歌迷会遍及全球。四人在影视歌多栖发展,几乎垄断了90年代香港乐坛的所有奖项。
相比之下,台湾的“四大天王”更偏向音乐领域,齐秦、童安格、王杰、周华健先后发表过数张原创作品,内地男歌手中毛宁、解晓东、刘欢、孙楠、韩磊等人同样是当年的实力唱将,留下了一批时代金曲。
当然,女歌手的实力不容小觑。郑秀文曾打破常年被“四大天王”垄断的十大劲歌金曲的金曲金奖,只身闯入台湾乐坛的林忆莲被滚石看中,推出了《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名曲,“亚洲歌姬”王菲还是首位以非日语单曲淡入日本Oricon公信榜前十的华人歌手。
在台湾,金智娟、孟庭苇、许茹芸、许美静用自己的作品撑起了滚石、上华等唱片公司的销量。内地也有那英、杨钰莹、叶蓓,还有被誉为“天后接班人的”金海心,第二张专辑《那么骄傲》刚推出不久销量就达到了20万张。
千禧年后,陈奕迅、陶喆、周杰伦、朴树等人开始逐渐崭露头角,孙燕姿、蔡依林、萧亚轩、梁静茹迅速成为港台流行乐坛“四小天后”。凭借第五张专辑《七里香》,周杰伦获得2004年世界音乐大奖“大中华区最畅销艺人”,根据IFPI的年度统计,该唱片的销售量在全世界排到了第42位。
同样是在2004年,《两只蝴蝶》作为电视剧《281封信》的插曲进入部分听众的耳朵,后来又通过彩铃和街边商铺的音响成为一代神曲。据了解,这首歌的彩铃累积下载量达1亿余次,演唱者庞龙直接成为当年福布斯名人榜上内地收入最高的男艺人。
随后,《老鼠爱大米》也创下了单曲月下载量600万次、总下载量2亿次的吉尼斯纪录,演唱者杨臣刚还借此登上2005年春晚的舞台。产业层面来看则更为残酷,据北京晚报报道,彩铃一年收益200亿,而内地音乐产业一年才2亿多元。
六年之后,龚琳娜演唱《忐忑》的演唱视频在网络疯狂传播,这些广为传唱的街歌统一被称为“神曲”。同一时间被归纳其中的,还有《爱情买卖》和《最炫民族风》,以及火爆全球的《江南Style》。
在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时代,神曲的更新频次开始加快。2014年,它们指的是《小苹果》和《我的滑板鞋》;2016年,最火的神曲是《PPAP》;到如今,提到神曲,率先被想到的则是出现在抖音快手上的歌曲,比如周杰伦在演唱会上被点唱的那首《学猫叫》。
神曲的定义并不明朗,仿佛是一种约定俗成,爆火与洗脑是所有神曲的共同特点。从诞生起,因为过于简单的旋律和直白机械的歌词,神曲就一直饱受“低俗”等批评,甚至与普通大众的音乐审美绑定在一起。而在历经了几番迭代和媒体的大肆传播后,这种印象又被反复加强。
事实上,也并非所有神曲都是快销产品,高进的《我们不一样》和茄子蛋的《浪子回头》曾在抖音上风靡一时,它们都来源于创作者的自我抒发,也因此受到大量听众的身份认同。
在天王天后一个个老去的时代,神曲却一波又一波地出现,甚至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而这些时代现象背后所隐藏的社会和产业意义,则更值得我们思考。
全民偶像断层和神曲迭代的背后,是音乐产业的技术革新史
90年代初期,中国流行音乐从音响出版社编辑制逐步进入唱片公司包装制。在这批唱片公司中,领头羊多来自港台方或国际公司在港台的落地方,如台湾的滚石唱片、香港的大地唱片,以及当时的五大(索尼、环球、百代、华纳及BMG)。
在经验几乎为零的内地唱片市场,他们带来了大批港台歌星和较为成熟的产业经营模式,尤其是能够抢占市场先机的包装机制和融经理与代理、制作为一体的内容整合模式,成为北上广本土唱片公司的学习对象。
而面对版权意识淡薄的生存环境,舶来的传统机制遭受了严重的水土不服,不能创造营收是各大公司一直在面对的问题。宋柯曾说,90年代唱片体系能从商业体系中得到的收益比例能达到整个市场的8%到12%,而在文化研究学者冯应谦发表的《跨国音乐工业的中国本土化》一文中,这个数字只有5%。很多公司由于资金链的断裂在这个“中国流行音乐10年”间倒闭。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彩铃和mp3的诞生让原本处于下游的手机运营商与网络流媒体平台在整个商业体系中掌握了更大的话语权。传统唱片工业和它曾引以为傲的造星机制逐步走向消亡,而庞龙、慕容晓晓、王麟等有着音乐梦想的歌手却也因此得到了被大众听见的机会。
可以看到,在彩铃、mp3之前,电台、磁带和CD才是音乐的主要传播途径,播放设备并非家家都有。而在彩铃mp3之后,音乐的收听与传播尽管仍离不开电视媒体,但更加转向互联网。比如,2010年上传于土豆网的《忐忑》视频在一定范围传播之后,龚琳娜又参加了湖南卫视“给力2011”跨年演唱会,引发了新一轮的大众传播与讨论。
在网络设施更为完善的当下,大量人口借助智能手机加入了互联网的线上娱乐生活。Questmobile数据显示,截止到2019年4月,国内泛娱乐用户规模达到10.86亿,平均每天在移动互联网花费月4.7小时,而其中短视频则占据了最大规模的流量和时长。这也不难理解,如今爆红的各色神曲都打上了抖音、快手的标签。
我们也能看到,无论是天王天后的时代断层还是神曲的更新迭代,背后一直都伴随着技术的革新和音乐收听渠道的改变。
90年代,听音乐的行为往往只在在少数圈层中发生。这一过程原本就包含了唱片公司的宣传营销,电台主播或深度爱好者的熏陶,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听者的品味塑造与审美培养。当彩铃与互联网的冲击来袭,圈层迅速往外扩散,听众也有了更多自己选择的机会,神曲的走红与迭代反应出了部分听众对于音乐的需求变化。
而来自下沉市场的听歌需求,也反过来影响着内容生产端。彩铃如此,抖音神曲亦如此。比如,为了最大程度地获得流量,腾讯音乐娱乐旗下的音乐内容生产子公司云猫文化就选择以所谓“互联网音乐C2B”的模式制作输出音乐,他们从社交平台热搜榜中分析用户行为与心理,进而创作歌词,再利用BEAT创作打造整体框架。
其CEO宋孟君在采访中谈到,“用户对音乐的需求是情感的载体,那我们的音乐就一定要直奔主题,去满足他们一定时期的情感需要。”当然,这种做法没有商业错误,却也不一定是无可指摘的。
当年的听众与当年的歌者已经老去,那个黄金时代我也很怀念,但时代只会自顾自地滚滚向前。
总结
在这个各方文化认同与音乐审美激烈碰撞的分众时代,其实也用不着那么伤心。
一方面,随着传统单一的造星模式失效,之前的成功模式难以复制,营销的渠道倒是越来越多,而打造爆款的难度却也越来越大。音乐快餐化的趋势下,连神曲自身的更新频率都愈发快,续航能力也愈加短,更别说流行乐坛的超级巨星了。
另一方面,在听歌极度便利的时代,天王天后和神曲并非听众的唯二选项。音乐的细分类不断往下延伸,从民谣、说唱、电音到摇滚、古风,任何小众类型的音乐都有一批拥趸。
从网络歌曲、彩铃时代到抖音时代,一波又一波的神曲浪潮见证了音乐产业的发展,强行占据了一代代人的集体回忆。作为市场最活跃且离钱最近的音乐内容,它也不断倒逼着产业革新内部的运作模式,以适应时代的变化。而在音乐产业逐步崛起的当下,谁知道以后的神曲不会成为时代经典,网红不会成为真正的全民偶像呢?
参考资料:
- 《宋柯:中国唱片业的衰落之因》,三联生活周刊,2017-11-23
- 《跨国音乐工业的中国本土化》,冯应谦,传媒透视,2002-09-15
- 《制造抖音神曲》,张永迪,中国企业家杂志,2019-3-18
- 《解密“洗脑神曲”流水线,月入十万不是梦》,周矗 石灿,刺猬公社
- 《黄霑: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1949-1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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