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让邓真(邓尕次力和他的一家人)
路霸246200
邓尕次力和他的一家人
疫情期间居家蜗居,闲来无事,打开电脑翻看以往的照片,扎尕那藏区,老邓一家人在脑海里却永久散不去……。
一、偶然的相遇
我们的认识是很偶然的。时年,六世赛仓活佛在甘南合作寺院举行“时轮灌顶”大法会,虔诚的藏民从青海、四川、西藏、云南、内蒙各地赶来,足有逾十万人。他们都居住在由政府指定,合作市周边的各个山包和草原上,加上各式交通工具与各种帐篷,搭就了“朝圣”一景。
六世赛仓活佛在合作寺院讲经,众多僧人在主会场参加大法会。
合作寺院为确保法会期间人身安全和交通秩序,在庞大的空地,分隔区域,确保各地藏民都能参加法会。
赛仓活佛是当今公认的民族教育家和藏学家,渊博的佛学理论使赛仓活佛深受藏区信众爱戴和敬仰。活佛讲经期间,各地藏民在合作市周边山头上搭满了帐篷,形成了“朝圣”场景。
虔诚的藏民在聆听活佛讲经。
在合作市周边山上,从青海、西藏等地远道而来的藏族信众,在分会场聆听活佛讲经。
携家眷从青海而来的藏族信众一家。
大法会上,可爱的藏族小女孩。
那天,我们起得很早,到藏民散落居住地,去拍他们的起居生活。大多藏民由于语言无法交流,都友好地笑笑。这时一位藏民汉子用汉语跟我们交流起来,并递给一个名片,上印:欢迎乘坐夏利出租车。在山区、草原上,能用汉语交流并有名片的藏民是不多见的。我友好地将名片装进口袋里,并没什么用。
从各地赶来参加法会的藏民居住地。
法会期间,藏民都住在自己帐篷里。
晚上与甘南藏族自治州摄影协会常铭主席聚餐,在欣赏常主席的甘南风光照片时,有几张扎尕那的照片深深吸引了我们。那雪山、那白塔寺院、那草原、那原始的木屋村寨,太美了。当晚我们决定,不去兰州了,去扎尕那。
这次,香港、澳门来了几位摄友,因没有带车,又不想麻烦当地朋友,这才使我想起了口袋里那张名片—租车。
扎尕那就是天然石头城。
与藏民打交道的最大好处,价格绝对合理,不用跟旅行社那样,几番讨价还价。在后来的接触当中,感受更深。他们原始厚道,纯朴的言行,着实让人发自内心感叹。
藏族人很守约。早七点,邓尕次力准时开着,那辆在内地早已淘汰的夏利车接我们。扎尕那在甘南迭部县,与四川省交界。从甘南合作市出发,沿着省道213,途经碌曲、尕海,从郎木寺转迭部县,全程约二百七十公里。郎木寺往上走就是松潘草原,途经若尔盖,可以直达九寨沟。
我们在迭部县城吃饭后,就直奔扎尕那。
扎尕那位于迭部县约三十公里处的益哇乡境内,是一座完整的天然“石城”。地形像一座规模宏大的巨型宫殿。进腊口,看正面的石峰山林,雄伟壮观,凌空入云,云雾缭绕。
扎尕那的大美在早上。每天清晨日出,山里藏民早饭炊烟时,山上的岩壁都是云雾缭绕,村寨笼罩在薄薄的青烟里,虚无缥缈,宛如仙境。
扎尕那村由东哇村、业日村、达日村和代巴村四个自然村和一个藏传佛教寺庙组成。东哇村靠近寺庙,是扎尕那最大的村寨。
石山是扎尕那的独特风景。或秀丽或雄奇,或柔美或刚劲,这里的房屋仍保留着原有的生态木质结构建筑。
四个藏族村寨,错落在宫殿里,原始的木屋木顶结构屋,像亚当、夏娃的诞生地,这里是一块纯净的处女地,最高海拔四千米。
老邓家居住三队,也叫达日村,海拔约三千二百米,是扎尕那村最小的队,只有二十六户藏民。
达日村距山口约五公里,有一条盘山公路通往这里,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这里山高视野开阔,可以观赏扎尕那整个村寨的全貌。
达日村所有的房屋都是古老的木质房顶和土墙建筑,显得古朴安详。
扎尕那村,那时没有对外经营的旅馆,驴友和摄影者只能在当地的藏民家住宿。这里没有饭馆,藏民吃的是糌粑和酥油茶,我们汉人吃不惯。
老邓除了租车业务,家里也开了客栈,店名:“扎尕那石林客居”。进客栈,有一段二十多米长的陡坡,只能倒着开下去,技术不好,真不敢倒下去。
达日村航拍
所谓住宿,一间房,里面放了两个简易小床,开箱子都挡门口。厕所在院子猪圈旁边,好在有一个公共洗漱间。顺梯子可以上到屋顶,可以拍摄扎尕那的全景。
老邓家屋顶上的观景台。
条件虽然差,好在住宿、吃饭看着给。这家人厚道本分,更让我们觉得安全,这就住下了。
二、朴实的家庭
邓尕次力家共有七口人。老邓今年四十七岁,与妻子共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在成都民族学院上大学,二儿子十一岁,小儿子七岁,都在扎尕那小学上学。我们没有见到老邓的妻子,她在外乡替人饲养牦牛,挣得钱也刚够上大学的儿子补贴用。老邓的母亲七十二岁了,但饱经沧桑的脸满是皱纹。家里还有一个没娶媳妇的哥哥,与他们共同生活。
祖孙三代人。
邓尕次力
抵达的第一天,我们卸下行李就赶紧出去拍照。当晚,我们把老邓家里仅有的一点青菜、土豆全炒着吃了。十几口人,好在我带了点咸菜,将就吃了一餐。
扎尕那阴雨的晚上,温度只有5℃左右,一床被子,冻得顾头不顾尾,第二天,连我最不怕冷的人,也加了一床被子。
清晨,老邓开着车,拉着自告奋勇的澳门医生小郝,到几十公里外的县城,采购了肉、蛋、菜和各种佐料,大有开饭馆架势。中午就把排骨和红烧肉炖上,晚饭时,每人的厨艺都用上了,各种美味佳肴,比饭馆做得香多了。
丰衣足食,自己动手做饭,别有一番情趣。
扎尕那藏族家里,做饭的炉子和床(炕)连在一起,既做了饭又暖了床。
大炕上放了一个条桌,即是饭桌,又是孩子们写作业的桌子。挪开条桌,铺上毡垫,就是老邓一家人睡觉的炕了。
山里最不缺的是木柴,炉膛烧得热热的,锅底又薄,一会就通红,爆炒的菜真香。我们和老邓一家人其乐融融,大家非常开心。我很快发现,这么丰盛的菜肴,除了老邓象征性加上几筷子外,给孩子们碗里拨的菜,几乎没动。老妈妈自己拿个小碗,里面放着干糍粑,浇点酥油茶,用手捏一小块放到嘴里,根本就不上桌,这可能是他们的生活习惯。
老邓母亲吃着糍粑。
饭后,我们齐聚在大火炉前烤火,高兴地说着一天的收获,孩子们在床上条桌上写着作业,老妈妈在屋里角落的破沙发里,右手摇着经轮,左手捏着佛珠,嘴里念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眼睛慈祥地看着我们说话,其实她听不懂我们的汉话,当我们眼神看她时,老人会善意友好地向你微笑。
转山转水转佛塔,是藏民信徒祈福的主要方式,不为今生,只修来世。
其实,这里的藏民生活非常简单。清晨和傍晚,他们都有围着村里的白塔寺院,手里拿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虔诚地围着白塔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山里的孩子们离学校很远,早上六点起来,走山间小道,八点上课。中午回不去,吃自带干粮,下午放学回到家,已是八点以后了。吃点饭,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都要十点了。老邓小儿子,有时写着作业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连饭都没吃一口。山里的孩子比城里的孩子上学更辛苦。
村里就一所小学,远在达日村和代巴村的孩子们,早上要徒步一、两个小时才能到校。中午,孩子们只能在校复习功课或写作业。
三、真诚的交流
扎尕那海拔平均在三千以上,这里藏民种植的是青稞和土豆。大米和面粉主要靠买。近几年,旅游、摄影和穿越石林的驴友人多了,这里的藏民办起了家庭客栈,用牦牛和马匹托运驴友穿越峡谷,挣点脚力钱补偿家庭生活。家里再苦再穷,也有送孩子上学。老邓也是适应当地藏民潮流中一人。
驴友前往石林。
在老邓家里,我们最大的欣慰是无拘无束,无忧无虑。虽然条件简陋,我们把老邓家当自己家一样。做什么饭,炒什么菜,放多少油、盐、佐料,全凭自己高兴,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这种感受不是我们“放肆”,而是藏民的为人厚道感染了我们,大家彼此不需要城里人之间那种客套、虚伪。虽然菜、肉、蛋都是我们从县城买的,但米面油,锅灶都是用老邓家的。就像当年红军从村寨里走时,留给老乡的银元一样,我们走时,给老邓留点钱是必须的,大家也心安理得。
藏族有条件的家庭,终年不间断地在家里点酥油灯,一般只点一盏。在特殊的日子里,适当增加盏数。
在扎尕那老邓家住的几个傍晚,我们都到村里有灯亮的住户家走走,虽然语言无法交流,藏民都会很客气让你进家坐坐,都会用微笑地,不太熟练的汉语说“谢谢”。原先的担心,贸然的唐突,这时都多余了。山里人彼此间相处,简单、纯朴,没有那么复杂。我们有时给藏民家里的孩子一颗糖,家长会很友善地,高兴地领你到各屋转转,你会感动,这里的人太好了,不需要太多成本和付出,就会交上真心的朋友。
老邓憧憬着发家致富梦。
临走的前一晚上,老邓郑重其事的征求我们对他家小客栈的意见,并规划着这个小院未来。他说:盖房的木材已报乡里审批,计划在现有的房子上再加盖一层,里面分六间房子,走廊在中间。我建议,最好有一个公共洗漱卫生间,因为城里人不习惯在漆黑夜间,打手电上猪圈旁的厕所。还可以搞成驴友、摄影人的创造基地,挂一些风景照和旅游线路,吸引旅游者眼球。我说的是吐沫星子四溅,煞有其事,老邓和他哥哥听的云里雾里,傻傻地看着我,连听不懂汉话的老妈妈,也直直看着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的我似乎不会说话了,对于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人,更不会照相的人,真是天方夜谭,就此打住。我冲着老邓一家微微一笑,说以后有朋友来,就介绍到你家里。
四、虔诚的信仰
在扎尕那,大家都起的比较早。散步在山区的草地上,河溪旁,能碰见许多珍贵动物和珍禽鸟类。我们有人拍到梅花鹿,有人见过羚羊、蓝马鸡。盘山公路旁,到处可见肥嘟嘟的旱獭满山跑,有时碰见一窝,休闲追逐,像是在它家后花园散步。
在扎尕那山区的草地上,随处可见旱獭。
我问老邓,这么多野味,为什么没有人打?老邓告诉我,山里的藏民不杀生,这里的人和动物共生存,造就了大自然的和谐之美。我想,这要是在秦岭七十二峪,农家乐的餐桌上,早已成为美味的“硬菜”了。自诩高素质的我,在面对没有文化,贫穷的藏族汉子这些平静语言时,你会觉得自己非常汗颜。一个民族,忠于自己世代生存的地方,与所有动物和谐共存,繁衍生息,这就是生命的延续。
每年“香浪节”,藏民们都在山坡上扎上帐篷。
路边的牦牛。
我和老邓是在合作寺院的大法会上偶然相遇。在扎尕那相处的日子里,有一天我问老邓:赛仓活佛讲的经你听得懂吗?他回答让我吃了一惊:“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说:你听不懂,干嘛跑几百公里,携家带口住帐篷里,图啥呀?老邓说“活佛讲经的声音,就像磁场一样,灌进我的身体里,我们全家就平安了”。朴素的话,如雷贯耳,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大法会上,年轻的藏民推着老人行进。
藏民总是年轻人簇拥着老人行走。
开心可爱的藏族一家人。
从大法会到扎尕那,在我拍的照片里,藏民们总是年轻簇拥推着老人行进;走路、祈祷的时候,都是按顺序排成整齐的队伍;吃饭的时候总是按老幼优先分发;见到乞丐永远都会给钱,尽管他们也不富余;见到佛像或活佛永远都是虔诚地跪拜;需要等待的时候,都会很平静,觉不会叽叽喳喳;说“谢谢”的时候,都会面对你的脸,注视你的眼……。
朝拜信众人数众多,由寺院高僧上山包上,向信众分发圣水及护身绳符。
藏民把经文放在经筒里,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念诵经文一次,藏民老人把转经筒认为是忏悔往事、消灾避难、修积功德的最好方式。
“磕长头”是藏传佛教信仰者最诚挚的礼佛方式,而且是一复一日,年复一年,虔诚的藏民信徒磕了一辈子头。
藏民们信仰的是佛教,但他们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无论是“磕长头”还是转经筒,无论是转山还是转佛塔,他们的朝拜没有任何杂念,单纯干净。这让我想起许多人,他们也烧香拜佛,但目的与藏人大相径庭,求官发财,保佑不出事。瞩目藏人这些虔诚的礼拜,无疑不是一次心灵洗礼。
五、深刻的回忆
几天的行程过去,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有和老邓一家合一张影。
扎尕那景区很大,觉得来一次不容易,从早到晚到处跑。最后一天下午,我们上了石林草甸子。
秀美又磅礴的峡谷,风景不亚于九寨沟。
那里的风景赛过香格里拉。可那天,澳门陈医生说:车坐不下,推辞没去。晚上回来睡觉时,陈医生告诉我,他留下来,就是想和老邓一家合个影。陈医生是澳门著名医院胸外科主任、教授,两届特首的首席医疗专家,在灯红酒绿,金钱赌城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一片净土,完成了自己夙愿。
我肠子都快悔青了,为什么不知道跟老邓一家人合个影呢?……
站在扎尕那草甸上,被那奇美的景色所陶醉。
其实,甘南的旅行,已让我悟出点人生真谛。从藏民的帐篷到扎尕那村寨,藏民坚定的信仰,对佛的虔诚,对恩情的回报,对世事生活的平淡,都开始影响我。
老妈妈手里的佛珠,只有不干活,就一颗捻一颗,念叨着佛经,平静地如水一般。藏传佛教,讲的是因果报应,六道轮回。与他们相处,我似乎明白了,藏民的宽容和淡然来自何处。
慈祥的母亲,手捻佛珠,心静如水。
最后一天离别,老邓一家人帮我们把行李装上车,轮流跟我们握手说:真舍不得我们走。那时的我,真有点舍不得老邓一家人,眼睛里还湿润的……。
回到家里许久,当翻开相册的时候,仿佛眼前还浮现着:老邓孩子们翻山越岭回到家里,默默地爬上小桌,用城里孩子,早已扔掉的铅笔头,认真写着作业,实在困了,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缩在床角就睡着了。
老邓小儿子。
崎岖的盘山路,挡不住山里娃求学路—孩子们走在放学路上。
老妈妈总是起的最早,从柴房里抱一捆木材到房子,然后去村里白塔寺转经。
藏民把青稞面倒在松柏上煨桑。
老邓总是最早站在院子里,对每个起床的客人说声:“早上好”!这一幕幕场景就像昨天一样流过。和他们相处,让你觉得,这世道其实没有太值得计较的东西。工作一辈子,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已数不清了。但真正让你能倾心相交的朋友实在不多,老邓就算一个吧!
在美丽如画的扎尕那,在老邓家,我们只是一群匆匆的过客,我们走了,那里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尽管如此,我会怀念,会梦想,因为那里让我曾经留下,真心的感叹和欢乐的笑声。
扎尕那这片世外桃源,至今仍是一块处女地。
洛克说:“我平生未见过如此绮丽的景色。如果创世纪的作者曾看见过迭部的美景,将会把亚当和夏娃的诞生地放到这里……它将会成为热爱大自然的人们和所有观光者的圣地。”
编辑: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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