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邓小平的舅舅去世(1989年邓小平的舅舅去世)
1989年,一位家住四川省广安市的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老人名叫淡以兴,终年87岁。
当地政府知道老人逝世的噩耗后,对此十分的重视,一路将之上报到了邓小平同志的面前。原来,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邓小平同志的亲舅舅。
淡以兴老人和邓小平同志虽然是舅甥关系,但两人的年纪却只差了不到两岁,年纪相近的两人关系也是十分的密切,对于革命也是出过力的。
也正因此,当地县委的同志在跟邓小平上报噩耗的同时,也想就葬礼规格问题请示一下。当邓小平同志看到报告后沉默了良久,耳边仿佛回响起了幺舅那大大咧咧的声音:“贤娃子,还认得幺舅吗?”
“幺舅”和“贤娃子”1904年8月22日,邓小平同志出生于四川省广安县协兴乡牌坊村的一个普通家庭,父母按照字辈给他取名为了“邓先圣”。
巧合的是,邓小平生母邓淡氏的小弟弟淡以兴也才一岁多,不到两岁。邓淡氏对自己这个小弟弟也十分的喜爱,经常抱着儿子去看他。
长此以往,年少的邓小平就经常和淡以兴一起玩了。虽然两人名义上是两代人,但相处起来就跟兄弟似的。
当两个孩子长到一定岁数时,被一起送到了一间名为“翰林院子”的私塾学习。
开学第一天,私塾里面的老夫子知道邓小平“先圣”的名字后,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他是个食古不化的腐儒,觉得孔老夫子才是“圣人”,一个小娃娃怎么能当得起“先圣”这个名字呢?
也正因此,当天那位夫子就给邓小平取了一个新名字:“希贤”,“邓希贤”这个名字,也陪伴了邓小平整整32年。
也正因此,自那之后,淡以兴就经常管邓小平叫“贤娃子”。
在私塾启蒙后,两个少年郎又一起去读了小学。不过因为双方父母教育方式的差异,淡以兴上完小学之后没能继续读书,而是回家学习管理家产了。
当淡以兴再次见到“贤娃子”时,已经是1919年的事了。当时,他的姐夫邓绍昌听闻重庆有一家留法预备学校,就想着送自己的儿子去法国留学,将来好出人头地。
可是,想要出国得有钱啊。学校说了,去法国最起码要300现大洋,学校可以出一小部分,剩下的钱都得学生家自己出。
邓绍昌为了让儿子将来有出息,咬牙变卖了家里的田产,问题是还是缺一部分。无奈之下,邓绍昌只好带着妻子、儿子一起去岳父岳母家登门拜访。淡家人在了解了邓绍昌的情况后,觉得送孩子去上学是好事,当即慷慨解囊拿出了家里面所有的现大洋,并变卖了一部分田产,这才凑够了钱。
邓绍昌
1920年农历七月十二日,是邓小平16岁生日。邓绍昌大老远地从广安赶到重庆给自己的儿子过生日,并带来了妻子亲手做的广安牛肉干,准备让孩子第二天在路上吃。
之后,邓绍昌专门带着邓小平下了馆子,点了几个好菜庆祝。结果菜摆上桌时,父子俩拿着筷子谁也吃不下了,叭叭的在那里掉眼泪。
“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之后,邓小平“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哭着跟他保证将来学成回来,一定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邓绍昌也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父子二人抱着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邓小平在父亲依依不舍地送别下,哭着登上了远航的轮船,那一包牛肉干他吃了整整一个月才吃完。
之后,邓小平因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革命事业中,再也没有回过故乡。
“幺舅”来串门
1949年10月,邓小平和刘伯承率领解放大军进军大西南,解放了四川、西康、云南、贵州等省份,邓小平也被任命为了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兼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开始在重庆办公。
消息传开之后,最高兴的就是淡以兴了。
这些年来,淡以兴可以说过得很不好。1938年时,邓小平的弟弟邓垦想去延安投奔大哥,问题是四川距离延安万里之遥,邓垦身上又没有多少钱,只好找到舅舅淡以兴求助。
淡家这些年没少因为资助“共党要员”邓小平受到反动势力的针对,家境每况愈下。但淡以兴听完外甥的请求之后,还是咬牙变卖了100多挑的谷子,换了路费供邓垦去延安。
邓垦
当国民党顽固派知道此事之后,顿时勃然大怒,广安县政府更是公开下令对他进行了通缉。
淡以兴就很不明白,自己资助外甥北上打鬼子是好事啊,为什么反而成了通缉犯了呢?无奈之下,他只好急急忙忙地逃离家园,投靠了一个远方亲戚当帮工。
淡以兴是跑掉了,他的家人就惨了,妻子带着孩子们到处流浪,结果没多久,大儿子就被国民党拉去当了壮丁,因为逃跑还被人家打断了腿。
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淡以兴总算熬到了家乡解放,不用再过原来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他遂带着两个幼子一起返回了家乡。
淡以兴回到家乡后,就听到了邓小平已经是“大领导”的事,邓垦也当上了重庆市的副市长。乡亲们都劝他去找一找邓小平,看看能不能求个一官半职的。
淡以兴听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1950年的春天,淡以兴安顿好自己的家庭后,带着邓小平没见过面的继母夏伯根一起赶去了重庆,探望邓小平。结果因为邓小平当时正在开会,所以让警卫员请他们俩到自己家里休息一下。
当邓小平开完会天都黑了,自以为被“怠慢”了的淡以兴有些不高兴,看到邓小平时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说道:“贤娃子,还认得我是谁吗?”
邓小平也知道淡以兴等的时间有点长,心情不好,因此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热情地喊了一声:“幺舅!”
这一声幺舅,让淡以兴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少年岁月。紧接着,他就想到了邓小平的父母,他们俩自始至终都没能等到儿子回来。想到这里,淡以兴鼻子一酸,哭着说道:
“我可怜的老姐姐啊······,贤娃子,你晓不晓得,你走后不到7年,你妈就因为想你、盼你、惦记你,40岁出头就死了。你那时还在法国,你是她的长子,她生前最疼你了,你想过她死前的心情没有?她没能见你一面,死不瞑目啊!”
舅舅的话,也勾起了邓小平心中的憾事,他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当初去重庆时,母亲带着弟弟妹妹送了他一程又一程,临走时,邓小平还劝母亲别哭,自己学成之后就回来接她。可惜,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舅甥二人回忆往事聊得太热情,一直之间把站在旁边的夏伯根忘掉了。
夏伯根是船工的女儿,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共产党都是好人,嫁过来之后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见见传说中的“贤娃子”,如今终于如愿了,自然十分的高兴,站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叙旧。
擦了擦眼泪,淡以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赶忙将夏伯根介绍给了邓小平:“当年你老子死的时候,是她披麻戴孝送的终。你们这个家这些年全都靠她支撑过来的,乡亲们没有不夸的,说你们老邓家有福气。”
夏伯根只比邓小平大5岁,然而,邓小平知道了她的故事后不由得很是感动,握着她的手说道:“夏妈妈,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生活,今后给你养老!”
舅舅为什么来找自己,邓小平也一清二楚,转过头来跟淡以兴说道:“舅舅,邓垦之前到延安的时候跟我说了,是你资助他的路费。我也听说了你因为帮助我们被通缉,妻离子散。于情,我也该给你在重庆谋个差事。可是,共产党都是讲原则的,差事也不能白给啊。”
听邓小平这么一说,淡以兴先是一愣,然后尴尬一笑,说道:“希贤,你不用管我,过两天我就回广安了。舅舅虽然没得啥子本事,但是养活自己还没得问题······”
嘎嘎都没得几坨重庆一别,又是30多年时光。
这些年里,淡以兴家过得不是很好,身边的两个孩子,一个在修成昆铁路时因公殉职了,另一个则在翻修邓小平故居时不慎砸断了左手小拇指。淡以兴老人也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不是很硬朗,一家人过得很贫困。
1986年2月,邓小平来四川视察,睹物思人之下,专门派人去广安邀请舅舅来成都锦江宾馆一起过年。
30多年了,邓小平仍想着自己,淡以兴当然很高兴,不过他并不太愿意去成都:“娘亲舅大,应该是他来广安看我,怎么能我去看他呢?这根本说不过去。”
淡以兴的儿子淡文全见状就劝他道:“组织有规定,‘高官避险’,小平同志的出行受到很多限制的,不是说他想来就能来的。反正都是见面,在哪不是见啊?”
在儿子的劝说下,淡以兴终于想通了。在大年初二那一天,和老伴一起跟着广安县委的同志去了成都。
30多年没见,邓小平见到淡以兴后表现的仍然十分热情,亲热地握着他的手聊起了家常,回忆着童年一起在村子里玩耍的时光:“幺舅,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两个爬到其他人不敢爬的神道碑乌龟背上去的事?”
“咋个不记得,当时那些小鬼头还喊我们两个是‘捣蛋鬼’哩。”
小平同志和舅舅、舅母等人合影
“好,你还记得就好啊。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啊。一转眼,我们都老了,儿时的美好时光仅成记忆了。”
不知不觉间,中午到了,邓小平专门邀请淡以兴一起吃了顿饭。结果菜都上来之后,淡以兴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你都当那么大的官了,就吃这样的菜啊?连嘎嘎(肥肉)都没得几坨,我记得你小时候也爱吃广安膀扣肉啊。”
邓小平听后,无奈一笑:“那就添菜吧,再给你弄点嘎嘎来吃。不过广安膀扣肉成都这里还真没得人做。再说了,你我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多吃膀扣肉对身体也不好。”
淡以兴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桌子上的红颜色的酒问道:“那······,奎阁酒,也就是广安那种白颜色的酒也没得吗?”
邓小平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舅舅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喝奎阁酒一类的白酒,从来没有喝过红酒,因此笑着跟他解释道:“这是红葡萄酒,比老家那种白酒贵多了。我们老年人就应该多喝一些这种酒。”
虽然邓小平好心地做了解释,淡以兴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邓小平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想:幺舅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别扫他的兴了。于是,又专门让身边的工作人员给他倒了一杯白酒。
淡以兴见到白酒之后,两眼都放光了,二话不说,当即端起酒杯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砸吧了几下嘴之后,淡以兴又眼巴巴的看着服务员,还想再喝。服务员没有直接给他倒,而是转头看向了邓小平。
邓小平见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让服务员给他满上。就这样来回三次之后,当淡以兴想让服务员接着给自己倒酒时,邓小平直接阻止了他:“不要再喝了,川剧里面的武松,在景阳冈不也是‘三碗不过岗’嘛。”
虽然已经几十年没见了,但邓小平对自己这个幺舅的脾气秉性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他最喜欢川戏,把里面的台词当成“圣旨”一样,里面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然,淡以兴听邓小平这么一说,真的没有继续让工作人员给他倒酒了。
吃完饭之后,淡以兴又和邓小平的夫人卓琳见了一面。之前淡以兴虽然没有见过卓琳,但两家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保持着书信往来,他和卓琳之间聊得也比较投机。聊着聊着,淡以兴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跟卓琳提出了一个刚才没好意思跟邓小平提的请求:“我那几个孙辈也长大了,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份工作?”
之前,也有很多因为不敢跟邓小平提请求,所以想请卓琳“帮忙”的亲友,结果全都被她回绝了。面对淡以兴自然也没有例外,卓琳虽然碍于舅舅的颜面没有严词拒绝,但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久之后,淡以兴收到了一封邓小平写给自己的信:“不可做特殊公民。”
1989年,淡以兴老人逝世,享年87岁。对于葬礼的规格问题,广安地方政府觉得有必要请示一下邓小平的意见,顺便问问他要不要以自己的名义送一个花圈。
对于幺舅的离世,邓小平的内心自然是很难过的。但是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舅舅也不能破坏原则,在请示上批示道:“知道了,规格够高的了,不再送什么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邓小平没有送花圈,还是让老伴给舅舅家寄去了20元的礼钱寄托哀思。
15年后的2004年,淡以兴之子淡文全在邓小平故居边开了一家饭店,来参观故居的人也大都会在这里吃顿便饭,顺便和淡文全合个影,生意很红火,这也是小平同志的一种遗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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