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工作真实经历(我在夜店当经理)

夜店工作真实经历(我在夜店当经理)(1)

夜店,是一座城市的B面

它是日常烟火气的反义词

它彰显城市的腔调

也放纵人们的欲望

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一掷千金,纸醉金迷的故事

这里有俊男美女,同时也藏污纳垢

这里能让你挣钱,更能让你花钱

作为这个行业的从业者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1

2018年,我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

我从小就是学渣,勉强上了个三本,学费很贵,花了不少钱。爸妈在县城开一家米粉店,从小我便看着他们起早贪黑,挣钱十分辛苦。

他们对我的最大希望就是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要像他们一样操劳,最好是能回县城考个公务员,吃国家饭,然后结婚生子,稳定又体面。

可我在这个小县城生活了十几年,这里给我的最大感受就是无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条街,走在路上不是熟人就是亲戚,连一家肯德基都没有。

大型购物中心,动物园这些大城市里司空见惯的东西,却一度在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缺席。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我迫切的想摆脱父母的掌控,去大城市,去见识外面的世界,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

自由这两个字,其实很昂贵。

我大学所在的是一个省会城市,地铁规划了十几条,人口高达2000万。一个看上去如此热闹繁华的城市,找一个像样的工作却并不容易。

到处都是苟延残喘的小公司,看那破败的门脸儿就觉得随时可能要倒闭。

最后我找到了一家保险公司做实习话务员,薪水低得可怜,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也就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没有钱,也就不太敢出门,每天下班以后,在楼下吃点粉面之类的快餐凑合一顿,然后就瘫在床上没玩没了的刷短视频,直到入睡。

2

有一天傍晚,我回学校收拾最后一点东西,遇到了隔壁宿舍的李云瑞(化名),大家都叫他李哥,因为他好像一直都挺能混的。

从大一开始,李哥就在尝试各种赚钱的门路,摆地摊,打零工,开网店,甚至还写了本网文。后来听说他去了夜店兼职,貌似赚了不少钱。

当其他同学都在节衣缩食,给女朋友买点儿礼物都左支右绌,拆东墙补西墙的时候,他却经常在宿舍摆整桌的烧烤和啤酒,还很大方的招呼左邻右舍来吃喝。

李哥那天来学校办理一些退饭卡之类的手续,顺便来宿舍看看,刚好遇到了我。

我跟李哥在宿舍门口聊了会儿,大家闲扯起几个宿舍同学们的去向,李哥问到我时,我跟李哥吐槽保险公司待遇低。李哥就问我要不要做份兼职。

有钱赚我当然感兴趣,离开时,李哥给我留了一个夜店的地址,让我有空晚上去找他。

3

作为一个第一次进夜店的年轻人,这扑面而来的感官冲击让我终身难忘。

震耳欲聋的音乐包围了我们,彩纸和干冰雾不间断的飘过脸颊,数不清的年轻的面孔在舞池里若隐若现,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漂亮女孩。

一个姑娘在起哄声中一口气喝完了整杯伏特加;一对男女在舞池中间相拥对视,好像忘记了周遭其他所有人的存在;还有一整桌人在玩摇骰子或是抓手指。

我好奇的观察周围的人和场景,跟着李哥上了卡座。卡座上有些熟面孔,但大多数人都是陌生的。

他们正在玩一种用嘴唇叼纸巾的游戏,一个人嘴唇用力夹住纸,下个人拿嘴用力将纸扯下,纸越来越小,男男女女的嘴唇几乎贴合……我不好意思加入这个游戏,在他们的喧闹声里看呆了。

李哥不知从哪弄来了两瓶香槟和一瓶洋酒,卡座上的人们为他欢呼起来。

我们一杯又一杯的喝酒,香槟,伏特加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洋酒,兑着汽水胡乱喝下去。很多人喝醉了,就三三两两的瘫坐在卡座上,或者去到外面休息。

凌晨三点多,大家玩的七七八八,李哥把我们送上出租车,他告诉我如果有有兴趣,可以过来做兼职气氛组。

夜店工作真实经历(我在夜店当经理)(2)

4

所谓气氛组,就是雇一帮人假装客人。

夜店是需要气氛组的,因为生意并不是随时都那么好,因此气氛组的任务就是在生意好的时候锦上添花,把整个店的气氛推向高潮。

而当生意清淡的时候,则要保证别让场子冷下来。

因此,能玩能闹,体力好的年轻人尤其受欢迎,如果颜值高则更加分。

有专门的款项和部门管理这些所谓的气氛组。男女都有,女生的收入普遍更高一些。

一个无业青年在夜店待一晚上,可以赚到几十块车费。

如果带来一卡座同学,一晚上可以得一两百块,一个月就是五六千。

来夜店之前,我从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轻松的赚钱方式,每天喝喝酒,聊聊天就能把钱挣了,在我看来,这比保险公司靠谱多了。

于是我每个周末都来,成了兼职气氛组的一员。

这份工作上手很容易,工作内容只是叫三个朋友填满这个散台,带八个同学填满那个卡座。

学校里很多同学从来没去过酒吧,有免费的酒水,又可以跳舞看表演,所以把他们叫出来并不难。

这对于性格开朗,又善于交际的我来说,简直没有任何难度。我仗着自己人缘不错,拉了不少同学给酒店增加人气。

但没过多久,同学们就渐渐失去了新鲜感,加上各自毕业后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不愿那么频繁的来玩了。

而我则很快就跟许多混迹酒吧的男男女女交上了朋友。叫上这些新朋友,倒也能满足要求。如果有人消费,我还能赚到一些提成。

5

在这里我认识了不少女孩儿,我和气氛组女孩儿打交道最多,她们里面有不少因为各种原因辍学出来混社会的,也有大学生。

其实夜店里气氛组的人很多,流动性也大,我都没认全过,基本都是点头之交。

气氛组对于女生颜值要求并不算太高,但要会化妆,身材要好,原则上要求身高不低于170,但遇到脸好看的,也会适当降低标准。

气氛组的女孩儿工作性质相对单纯一些,基本也就是和自己的同事,以及带来的朋友一块儿喝喝酒,蹦个迪,如果有人来搭讪,不喜欢可以拒绝,店里对她们也没有太多硬性要求。

专门陪客人喝酒聊天的那种,我们一般叫公主,她们不但能从酒水里面提成,还有客人给的小费,一个月好几万是常态,如果是特别会来事儿,或者特别漂亮的,收入会更高。

喝高兴了或者钱到位了,也会陪客人出去,这个大家都懂。

总的来说,夜店里漂亮女孩儿的概率比其他地方都高得多,大家都比较玩得开,风气还是会开放一些。

我和几个店里的女孩儿约过会,也带过女孩儿去酒店,但关系都不长久,最短的第二天起来就各找各妈了。

见多了有钱人,她们大概也不想跟我长久。

6

在夜店里面,同样会有鄙视链。

MC(喊麦)和DJ(打碟)的地位最高,大家都会客客气气的叫她们哥哥姐姐。

相比之下,公主地位最低,里面有不少家境不好,又不肯读书的女孩儿,早早的出来混社会。

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会看不起他们。

MC和DJ的底薪很高,而且还有提成。在DJ打碟的时段里,如果客人消费贵重酒水,DJ也能拿到销售额1%左右的提成。

金主爸爸的口味爱好各不相同,有些金主爸爸玩腻了公主,就会喜欢DJ或者MC。

我曾遇到有一个豪气的金主爸爸,为了拿下某DJ,一个晚上就消费了100多万,那个DJ打碟的那个时段里,酒水提成直接就到手一万多。

还有一些文雅一点的金主,会找个地方,带朋友一起,把DJ叫出去玩,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找个理由逃掉。除非有特殊情况十分缺钱,绝大部分DJ不太想沾染这种事,他们比较爱惜自己的名誉。

但总而言之,在夜店里,金钱才是第一位的,尊严靠后边站,只要砸足够多的钱,你在这里,几乎能拿下任何人。

也就是说,在你面前摆尊严的,大概率还是钱砸得不够多。

7

从前我以为,经常去夜店的人都是有钱人,或者俊男美女。

来这里工作以后才发现,其实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普通人也很多。有的人一看就是公司正儿八经的上班族,还经常有那种想出来浪一把的又有些放不开的大叔。

有些互联网公司甚至会在夜店里面搞团建或者开年会,程序员们的气质跟夜店格格不入,就算有几个性格开朗去舞台上蹦的,那舞姿也实在不敢恭维。

甚至还有来夜店碰瓷的,故意和客人起冲突,刺激客人打他一顿,然后再让人赔几万块钱,说白了就是靠挨揍挣钱。不过这种人一般是流窜作案,如果在店里被认出来,就会被拉入黑名单。

有一回,我甚至还碰到了跑到这里来拉客户的放贷款的哥们儿,也真是够拼的。

总之,这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儿。

8

在夜店干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兼职,我就辞去了保险公司的工作,转成了全职,李哥把我推荐给店里的营销副总,办理了简单的入职手续,给我的职务是“外联经理”,和李哥一样。

我不再是散装气氛组,我开始有了底薪,但同时也有了营业额的要求。

我每天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经常喝得烂醉如泥。仗着自己校篮球队过硬的身体底子,无论头天晚上喝了多少,第二天我都照样能生龙活虎的去上班。

用李哥的话来说,我天生就是个干夜场的料子。

渐渐的,开始有几个愣头青喜欢跟着我,前呼后拥的叫我哥。

​我也不经意间多了一份责任感。经常教“ 小弟”们一些“ 为人处事”的道理,享受着他们崇拜的眼神。

我和占据网红卡座的美女们合照,跟一群妆容精致的漂亮女孩儿们打闹,开着暧昧的玩笑,有时候也帮他们推开不怀好意的客人,她们好像也挺喜欢我,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受到欢迎。

在这里,我几乎找到了人生的认同感。我不再是那个被家人指点抨击的孩子,而成为了一个有尊严的“经理“。

我渐渐习惯了夜店的行事风格。 为了赚钱,我总会堆着笑脸到消费高的客人桌上喝酒,想办法要个微信,积累自己的客户群。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练出了足够的眼力见儿,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些想要蹭酒蹦野迪的陌生人,然后找个由头,强硬又客气的把他们赶走。

对于那些灰色地带,我也很快适应并融入其中。夜店管理一团乱麻,我发现只要进后台胡乱填填出库单就能拿出酒来,很多店里的员工经常白嫖伏特加或者香槟套餐。

这时候我才明白,李哥带我喝的香槟和套餐酒也是这样来的。

9

一般来说,夜店里干得好的外联经理,手下总会跟着几个忠心的小弟,这些小弟平时可以是气氛组,关键时刻还能充当打手的角色。

每个店都有这样一群人,对于鱼龙混杂的夜店来说,他们起到了维稳的作用。

我手下就有这么一位,他叫小武(化名),当时才17岁,职校没毕业就辍学了。

夜店里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家境贫寒,不爱读书,早早的出来闯社会,跟着各种各样的“大哥”混。

小武不是一个很灵光的孩子,但又很想做出一番事业,他急切的想要混出名堂,得到认可和信任,因此干活格外卖力。我也乐得把一些事情交给他做。

有一次,副总经理要找人负责本店电音节门票销售。那段时间,附近几个店都在搞类似活动。

这种活动效果其实名大于实,就是把气氛烘托热烈一些,一个例行宣传罢了。其实创造不了太多的销售额,但活动本身却并不轻松。

副总找到了我,我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在口头应承下来,想着到时候就把过场走完。但又不能被人发现我太应付,所以我把它甩手扔给了小武。这样老板看到我认真做了,效果不好也不能怪我。

活动是在某商圈的广场上组织活动,搭个简易的台子,再从店里出个DJ,找个临时歌手,把气氛烘托起来,然后我们就在现场售卖门票。

在广场的另一侧,另外一家夜店也在搞类似活动。

我组织了十来个人把舞台搭好,歌手这些安排好,剩下卖票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小武了。

店里的老油条都懒得参与这事,但对于小武来说,这却是他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活动,因此格外上心。拼命发传单,在广场上拉人。

活动顺利举行,布置好后续事宜,我就直接回家休息了。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接到电话,让我马上过去。

小武出事了。

当我到了店里,发现门口停了辆警车,一堆人围着。

我手下的一个小弟告诉我,搞活动的时候,小武为了业绩,在售卖排队场电音节门票时,和另外那个店的销售“团队”起了冲突。

电音节活动结束后,小武和同事们回到店里把物料安排收拾好,回家落单的时候被人拖进巷子,几乎被活活打死,被人撞见了报了警,那伙人一哄而散。

小武被送进了医院。而我则被副总铺头盖脸的痛骂,我心里祈祷着小武千万别出事,而副总反复骂我的内容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打死无关紧要的混混事小,警车停在店门口惊扰老板们消费事大。

我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感从中而来,小武生死未卜,而副总依然只关心他的生意。

那么我自己呢,在他们眼里,大概也和小武一样一文不值,假如哪天我遭遇了意外,是不是也会像小武一样,被当成一条狗一样的拖走,再也没有人记得我。

10

在夜店,来钱快,大家花钱也快,女孩儿们各种大牌包包,化妆品买不停。男人的消费则主要用来请客吃喝,或者泡妞。所以看着大家收入高,真正能存下钱的没几个。

我经常请小弟们吃饭喝酒,工资发下来没几天,兜里就比脸还干净。一年下来,也没存到几个钱。

长期不见光的生活,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精气神,我的身体素质明显的开始下降了,我变得很容易感冒,而且耐心也越来越不好,很容易烦躁。

小武经过及时抢救,保住了命,万幸的是,也没被打出什么大毛病。但这件事让我心有余悸。

有时候我觉得夜店其实就像海市蜃楼般虚无,燃烧着青春,换来一些钱,然后迅速的消费掉。最终什么也不剩下。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会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我看着自己由于长期通宵熬夜和吸烟酗酒,变得满是血丝,泛着昏黄的眼睛,这不应该是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该有的眼睛。

我也已很久没锻炼身体了。啤酒肚和赘肉挤在腰间。我凝望镜子很久,才一年多时间,我好像突然就不认识自己了。我也曾经是个爱摄影,爱看书的文艺青年啊。

那一刻,我突然很渴望正常人的生活,上着朝九晚五的班,交个固定的女朋友,有正常的社交圈。

我心里动了辞职的念头,开始偷偷在网上看一些招聘信息,递一些简历。

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发,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店生意越来越冷清,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夜店只能停止营业。

店里迎来了大裁员,我们这些外联经理,是第一批被裁掉的。这时候,我骑驴找马的策略发挥作用了,在接到裁员通知的前几天,我接到了一个大型集团公司销售的offer。

李哥也被裁了,习惯了夜店的生活方式,他一时很难适应其他工作,因为相比之下收入太低。过了一阵子,听说他撑不下去,还是临时送外卖去了。

我的工作渐渐稳定,生活也步入正轨,疫情缓解后的一段时间,我回去了几次,找熟人喝酒叙旧。

再到后来,认识的人一个个都逐渐离开了,我便再也没回去过。

文/普通市民C,烧饼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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