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西征的原因和影响（蒙古西征的由头）

在欧亚草原的历史上，库曼人是一个曾经发挥过举足轻重影响的族群，而且也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族群。根据现代的研究，库曼人的起源可能与中国历史上的铁勒族群有着密切关联。

图中的高车是铁勒的另外一种叫法

铁勒是秦汉到南北朝时期分布于东北大兴安岭到西域额尔齐斯河广阔区域的一个古游牧族群，在中国古籍中还曾被称为丁零、敕勒和高车。铁勒可能是一个部落联盟性质的游牧族群大联合，在其内部又可以细分为许多不同族群。其中，在后来的历史中曾经发挥比较重要的族群包括薛延陀和回纥等，而突厥汗国的部众中也有不少源自铁勒。

而我们今天要说的库曼人，则被许多近代学者认为也是源自铁勒，很有可能是铁勒中浑部的后裔。我们这样说的原因是，在公元1120年前后，一位波斯的史学家阿尔-玛瓦兹（al-Marwazi）曾记载说一个来自契丹北境的Qun部落西迁到了中亚东欧草原地区。契丹是中古时期许多中西亚以及欧洲国家对中国的称呼，而他提到的这个Qun部落现代被许多学者认为就是中国古籍里记载的铁勒部落浑部。

库曼人塑像

而这个Qun部落在后来被欧洲人认定就是库曼人（Cumans）。关于他们为什么被称为库曼人，除了与Qun的发音类似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非常有意思。因为根据现代研究，库曼这个词在一些突厥语族的语言里有苍白或者奶白色的意思。同时，在一些斯拉夫语言里，库曼人又被称为波罗维茨（Polovtsy）人，而这个词在斯拉夫语里也有苍白、浅黄、金发甚至是碧眼的意思。

公元1200年前后鼎盛期的库曼-钦察汗国

所以有观点认为，尽管库曼人可能也说突厥语族的语言，但这个族群里的许多人可能很早就金发碧眼等特点。而且还有记载说当时库曼这个族群就是信仰基督教聂斯脱利派，也就是中国古籍里的景教。不过这一点却也有一些疑问，因为在后来库曼人深度参考高加索和欧洲历史的过程中，也留下了许多他们当时才转信基督教的记载。不过无论如何，至少从公元12世纪开始，库曼人就开始涉足东欧，并以自己为主导，建立了多欧洲多瑙河流域一直绵延到今天哈萨克斯坦境内的一个库曼-钦察汗国，并在此后几百年深度介入并影响了欧亚历史的走向。

在当时，一位来自德意志地区的犹太人旅行家佩塔齐亚（Petachiah）在游历过库曼-钦察汗国之后曾记载说库曼-钦察汗国没有国王，只有诸侯和贵族家族。这段记载说明库曼-钦察汗国可能也是一个部落联盟性质的政权，但这却并没有妨碍库曼人对不同欧洲地区产生的影响。

在库曼-钦察汗国里，库曼人主要分布在汗国西部，因此可以说是和罗斯诸国直接接壤的。而早在公元1055年，他们就曾经尝试进攻过罗斯佩列亚斯拉夫公国，当时当地的罗斯王公迅速求和才避免了战祸。

描绘库曼人和罗斯人战争场景的画作

但仅仅六年之后，库曼人在其首领索卡尔（Sokal）的带领下再次入侵佩列亚斯拉夫公国，几乎将其完全摧毁。而在此后的175年间，库曼人与罗斯诸国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公元1096年，库曼汗博尼亚克（Boniak）曾率军攻陷当时罗斯的中心基辅城，并将其王宫烧毁。3年之后，博尼亚克又率军击败了匈牙利军队，并抢走了匈牙利王室的大量财宝。

在此期间，库曼人还多次入侵东罗马帝国和伏尔加保加利亚汗国，同时一部分库曼人则迁居到了格鲁吉亚境内，他们的军事技能帮助格鲁吉亚成功阻止了当时中西亚强国塞尔柱突厥人的攻势，使格鲁吉亚成为了高加索地区的最强国，因此在格鲁吉亚取得了很高的社会地位。

图中中央红色区域为匈牙利，上方绿色区域为罗斯，右侧粉色区域为库曼-钦察汗国

很快，库曼人的触角还进入了巴尔干地区。他们在当地联合保加利亚人与匈牙利多次发生战争，还帮助一个名为弗拉赫人的拉丁人族群与东罗马帝国作对。但同时，他们有时又会与这些欧洲国家结盟，一同打击另外一支源自西突厥，当时在欧洲影响力也非常大的族群佩切涅格人。

在此之后，库曼人曾多次与东罗马一些贵族结盟，在东罗马的内战以及东罗马与其它一些对手的战争中伸出援手。比如在前三次十字军东征时，分别与东罗马帝国和保加利亚结盟的库曼人都曾经帮助这两个国家威慑或者攻击过过境的十字军。同时，库曼人还与罗斯诸国的贵族广泛联姻，所以后期许多罗斯贵族其实也都拥有了库曼人的血统。比如在公元1169年，库曼汗阿耶帕（Ayepa）的外孙安德烈·博戈柳布斯基（Andrey Bogolyubsky）就曾经夺取了基辅的控制权。

蒙古兴起前的欧亚大陆，库曼-钦察汗国是最大的政权之一

此后，曾长期与保加利亚人结盟的库曼人，为第二保加利亚帝国的建立做出了核心贡献。公元1205年，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攻陷君士坦丁堡，事实上基本灭亡了东罗马帝国之后，库曼人派出1.4万轻骑兵加入保加利亚军队，在今天土耳其境内的阿德里安堡帮助保加利亚人击败了十字军，遏制了十字军进一步征服保加利亚的势头。

但在欧洲如此招摇的库曼人在公元13世纪却遭遇了灭国之祸。公元1220年，蒙古第一次西征军在哲别和速不台的率领下，以追击和库曼人也有联姻关系的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为由，进入了高加索地区，并击败了库曼人和其它高加索族群的联军。

而在此之后，部分库曼人在其首领忽炭（Koten）的率领下，前往罗斯地区投靠了忽炭的女婿，罗斯加利奇王公姆斯季斯拉夫。尽管姆斯季斯拉夫最终成功说服罗斯各个王公接纳了库曼人，但这也给了西征蒙古军队进军罗斯地区最好的借口，结果罗斯和库曼联军在公元1223年的迦勒迦河之战中惨败给蒙古军队（详情参见桃花石杂谈另外一篇文章）。

蒙军第二次西征欧洲进军路线

虽然因为蒙军在不久后撤军，库曼-钦察汗国没有马上灭亡。但在十几年之后，第二次西征的蒙古军队再次击败了库曼人，导致大量库曼人开始向周边不同地区逃亡，其中一部分库曼人甚至一路连打带跑，击败了多个欧洲国家的军队，在公元1240年进入由十字军在东罗马故地建立的拉丁帝国。而他们与拉丁帝国结盟，一同对抗由东罗马贵族在今天土耳其境内建立的尼西亚帝国。两名库曼贵族约纳斯（Jonas）和萨罗纽斯（Saronius）的女儿还都嫁给了不同的拉丁贵族，其中娶了约纳斯女儿的纳尔约特（Narjot）还一度成为了拉丁帝国的摄政王。

不过最大的一支逃亡库曼人还是由忽炭所率领的这一支。他们在被蒙古人赶出了故地之后，迁入了匈牙利境内。在早期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曾邀请条顿骑士团帮自己把库曼人赶走，但条顿骑士团发动的战役以失败告终。不过在公元1238年，看到蒙古人来势迅猛之后，贝拉四世却暂时忘记了前嫌，主动邀请忽炭所率领的库曼人到匈牙利避难。

描绘库曼人抵达匈牙利场景的画作

当然，他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利用跟蒙古人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库曼人，帮助自己抵抗蒙古人。而作为回报，忽炭则答应让跟随自己的4万个库曼家族全部转信基督教。但匈牙利收留库曼人又给了蒙古人进军的借口，当时领导第二次西征的成吉思汗长孙拔都要求贝拉四世交出库曼人，却遭到了贝拉四世的坚决拒绝。

公元1240年，蒙军向匈牙利进军的消息传来。贝拉四世召集境内各个王公，试图建立对抗蒙军的统一战线，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因为之前长期敌对的历史，当时许多匈牙利王公对库曼人本身有很强的敌意，特别是不信任库曼人的头领忽炭。他们以蒙军阵中裹胁有大量库曼人为由，说忽炭和他带领的库曼人其实也是蒙军派来的奸细，要求贝拉四世先除掉忽炭才同意一致对抗蒙军。

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

而面对大量反对，贝拉四世也出现了动摇，做出了软禁忽炭的决定。但匈牙利王公对只是软禁仍不满意，而在忽炭被软禁后，库曼人内部也开始出现骚动。就在此时，蒙古人开始对匈牙利人设在东欧喀尔巴阡山脉的前哨防线发动攻击。此时已经乱了方寸的贝拉又向奥地利公爵腓特烈二世求援。但这腓特烈二世此前就曾觊觎匈牙利王位，结果被贝拉用武力逼退，所以仍然心存芥蒂的腓特烈二世虽然率军来到了匈牙利，实际目的却是来挑事的，他的到来进一步推升了匈牙利王公的反库曼情绪。

描绘匈牙利人与游牧族群作战场景的画作

结果几天之后，忽炭被匈牙利王公杀死，库曼人随即发动反叛，杀死了大量匈牙利人。之后，他们离开了匈牙利，前往巴尔干地区，沿途又给匈牙利等国造成了大量破坏。而经此重创的匈牙利在几个月后就被蒙军灭了国，贝拉四世逃到了今天克罗地亚境内。不过蒙军最终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城外停下了脚步，并最终撤出了匈牙利。

而此时试图复国的贝拉四世又想起了库曼人，他主动请求库曼人跟自己回匈牙利去震慑那些不听话的王公，并承诺会让他们定居在多瑙河和蒂萨河之间的平原地区。此后，库曼人就成为了匈牙利的一支重要政治势力，在匈牙利曾经长期拥有极高的权力与地位。公元1270年，库曼酋长塞伊汉（Seyhan）的女儿伊丽莎白成为了匈牙利王后。两年之后他的丈夫伊什特万五世去世，他们的儿子拉斯洛当时还只有十岁。所以伊丽莎白在随后的5年时间内，以摄政的方式成为了匈牙利的实际统治者。

“库曼人伊丽莎白”的印章

在随后的几百年时间里，匈牙利军队的轻骑兵主要由库曼人组成，他们在匈牙利始终享有高度自治的权利，而且匈牙利宫廷也始终有其代表。不过在公元18世纪初，库曼人在奥斯曼入侵过程中损失惨重，不久后其自治特权被取消，多数库曼人后来转变成了自耕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