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英你向我走来（张凤英我与月亮湾）

我与月亮湾

◎张凤英

（一）

我第一次来拜访月亮老人是1986年的暑假，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体重只有48公斤、穿一件洁白的连衣裙、长发梳成一个马尾辫的年轻女子。跟我一起来的是我的老公，他那时候还可以从烟台山游泳到月亮湾，是个十足的壮小伙儿。那天我们看见月亮老人，我感觉月亮老人在对我微笑，那微笑充满着信任和慈祥。于是对我轻轻地说：“月亮老人，请你见证我们的爱情吧，我们会永远相爱，白头到老的。”

我们和月亮老人合影留恋。当时我心里感觉白头到老是很遥远的事情。真没有想到几十年的光阴转眼即失，我和老公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啦。而月亮老人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笑着。他按照承若见证了我们几十年的婚姻和爱情。也见证了我对人生的深度思考……

自从认识了月亮老人，几乎每一个暑假我都来月亮湾度过那些闲暇的时光。一开始的时候，我带着幼小的儿子和正在读中专的妹妹来这里玩耍，我们拿着儿子的玩具水桶，下到海里捉小鱼小虾，打捞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漂来的紫菜和海带。退潮的时候，在礁石的缝隙里还有螃蟹，我们用铁丝撬进石头缝隙中，把螃蟹赶出来，然后捉住它，放在小铝盆里。再用几块石头围起来，垒成一个灶火的样子，点上火，就开始煮螃蟹了。不多一会儿，螃蟹熟了。我们就着面包吃螃蟹，有时候还有饮料或是啤酒。儿子说：“妈妈，这样太好玩啦，如果每天都能来就好啦！”小妹妹说：“是呀，如果每天都这样度过，会少了多少烦恼啊！”我告诉他们，岁月不能停留，时光正在慢慢地流失，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可是他们那时候还不能听懂我的话。

后来，小妹妹毕业了，离开了烟台去外地谋生；再后来儿子考上了南方的大学，去南方读书。剩下我和老公暑假来看看月亮老人。那时候我们还拿着鱼竿来这里钓鱼，这片海域礁石比较多，鱼竿经常被礁石咬住，忙乎半天钓不了几条鱼。渐渐地我和老公不那么年轻了，也懒得拿鱼竿钓鱼了。只是来散散步，且步履有些缓慢。渐渐地我发胖了，体重增加到134斤，啊，我不再苗条，成熟为一个中年妇女啦。老公也不能下海游泳了，只是在海岸上羡慕着那些年轻人。我们才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慢慢变老……

又一个暑假来临的时候，儿子从南方回来了。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带了了一个杭州美女——我们的儿媳。看着她年轻美丽的美貌和身姿，我想，我们的老年时代来了，该享受天伦之乐了。我们请来了亲朋好友，在滨海假日酒店为儿子儿媳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儿子儿媳也来拜访了月亮老人，他们身穿游泳衣，在月老身边留下了年轻而健美的身影……我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天真烂漫的儿子，如今已经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啦！我们怎么能不老呢？

（二）

在几十年的岁月中，生活不仅仅是平静的港湾。有时候也会遇到小小的波澜。记得那年评定技术职称，和自己年龄阅历相仿的同志都评上了，自己的老公也是榜上有名，甚至比自己资历轻的同志都上去了，自己感觉命运有些不公平，有些怨气和不满。一个人静悄悄地来到月亮老人的面前，久久地凝视着月亮老人，默默地和他倾诉自己的心情。

大海的波涛一浪追赶着一浪，发出哗哗的声响，海浪拍打着礁石激起朵朵浪花。我遥望着无际的海洋，遥望着天海相连的远方。心里问：月亮老人，您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朦朦胧胧中我听到月亮老人的劝慰：千百年来，浪花依旧，涛声依旧，人事却多有变迁。相对沧海桑田来说，人的一时荣辱实在太渺小了。在时光的长河中，人能来到世间纯属于一个偶然，世间本没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作为一个快乐的人就应该看开一些，豁达一些，荣辱不惊，富贵不淫……人活着只是一个生物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要计较得到了什么，我们应该更看重奉献了什么……于是我平静地回到了家中，为家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有人说儿童就是人生的早晨，青年就是人生的正午，老年就是人生的晚霞。在月亮老人的眼中，人生就是一天。我们要珍惜短暂的人生，要使这仅有的一天活的有意义，就需要有只争朝夕的精神，尽量多为人类留下些作品。这作品可以是一座桥，一幢楼，一架飞机；也可以使一个人（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基因的人）；更应该是一幅画，一篇小说，一首诗，一个雕塑群……

月亮老人是人类创造的作品，是人们根据美丽传说创造的塑像，也是我们的精神寄托。对于我，他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我的蓝颜知己。每当我为一件事情想不通的时候，我就会来到月亮老人的身旁，向他倾诉我的烦恼。而他总是给我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2004年我的老公在体检中突然查出有严重的心脏病，在毓璜顶医院住院治疗。而在这时候我婆婆也因为脑血栓住进了烟台山医院。儿子在外地读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当时我的血压也已经达到了110／180，这也是3级高血压，医生对我说，你这样的情况不赶紧住院治疗，很可能出现意外，一旦出现意外就有生命危险，建议我住院治疗。我被命运逼到了死角上，我的心情坏到了冰点。我想到了死。只有死能够解脱这一切。临死之前我要看一看月亮老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一个月夜，一轮圆月悬挂在海面上，寂静的海平面上波光粼粼，波涛声声有节奏地呼唤着我，月亮老人对着我慈祥地笑着，我回忆了自己的一生，想到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也想到许多幸福美好的时刻。想到了我和老公从相恋、相爱到结婚生子的整个生命历程……我抚摸着月亮老人微笑的脸庞静静地听着、听着，似乎听见月亮老人说：死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你这么年轻急什么呢？总有一天会死的，那是简单的。对于你来说是一种逃避的去处。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死以后，你的儿子能否顺利地读完大学？老公能否顺利的活着？你的母亲能够承受住失去女儿的痛苦？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你不敢面对当前困难吗？

我犹豫了。我退缩了。我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羞愧。我吃了降压药，振作起精神，给老公雇了陪床的护工，给婆婆做了可口的饭菜，奔波在两个医院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想宁愿被病痛折磨而死，也不能选择逃避责任！

终于，在亲人们的帮助下，在医生和护士们的努力下，老公顺利的通过了手术，坚强地活下来，婆婆也痊愈出院，我的血压也得到了控制。我们终于战争了死神。后来我想：其实有时候生与死离的很近，就在一念之差。关键是要想到责任和亲人，你就会战胜死神。

（三）

月亮湾是家乡的美景。月亮老人见证了千千万万对有情人的爱情。夏季的月亮湾人潮涌动；冬季的月亮湾冷冷清清。月亮老人不为世态炎凉所动，一如既往地墨守着自己的责任。月亮老人是我心中的神。

在短短的五年之中，我先后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对于我来说，由于父亲母亲不在烟台，我除了寄点钱回家以外，基本上没有对他们尽孝，心中很是愧疚。而对于不是亲身母亲的婆婆，我的关心爱护比对亲身父母亲多得多。我知道婆婆喜欢吃什么东西、穿什么尺寸的衣服，喜欢听什么好听话。经常给婆婆买衣服、买好吃的东西，陪着婆婆聊天。可是对自己的父母却没有做到。想起这些心里就不平衡。

俗话说，好心有好报。以前我总是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我对婆婆孝敬，婆婆就可以多活几年。上帝看我对婆婆孝敬，就会让我母亲也多活几年。可是现在我对婆婆的一片好心报在什么地方了？上帝真不公平。为什么不看在我这么孝敬婆婆的份上让我的母亲多活几年呢？想到这里心情就很难受，一难受就去看望月亮老人。

突然有一天，我听到有个游客说：月亮老人成全和见证了那么多的情侣，他得到了什么回报吗？他为没有回报而怨恨过吗？我顿时愣住了。是呀，月亮老人从来不求回报，从来没有抱怨。看来是我错了。我们把爱心献给他人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只是为了坚持自己的责任。自己是儿媳，应该对婆婆关心、爱护，这样做只是坚守着自己的责任，不是为了所谓的回报。自己对父亲母亲的愧疚只有来生补偿了。这样一想，心里的怨恨就消失了。

月亮老人，您是帮助我与上帝沟通的人，感谢你给了我一颗“爱人”的心。我相信自己到人世间是为了责任和义务而来的，所以，我对自己的行为无怨无悔。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生活，都肩负着一份责任，我们应该尽职尽责。我们尽职尽责的目的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而绝非索取什么好处。

月亮湾是我净化灵魂的地方——我的血地，犹如高密东北乡对莫言一样重要。

【作者简介】

张凤英，女，一个执着的文学追梦人，自由撰稿人，2012年开始写作，五年来发表散文和短篇小说近百篇。作品散见与《草原》《平原作家》《胶东文学》《齐鲁晚报》《烟台晚报》《烟台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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