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松阳茶叶市场(松阳陌上无尽茶)
北京晚报·五色土 | 作者 周华诚
壹
松翠掩山寺,溪深山路幽。
烹茗绿烟袅,不得更迟留。
——唐·戴叔伦
山路曲折幽深。不知道是不是线路冷僻的缘由,一路上根本碰不到人,也没有别的车子交会。山回路转,时见白云漂浮驻停在群山之巅,忍不住驻车拍照。清风拂来,觉天地山野,余独往矣。
上坌,是山巅的一个小村庄。这个坌字不认得。像是岔,又不是岔。像是有份,又不敢有份。心中琢磨半天,遂去查手机上的字典。读音同“笨”,意思有:
一,翻土,刨地,如坌地。
二,尘埃,如微坌。
三,聚集,如坌集。
四,粗劣。
五,用细末撒在物体上面。
六,笨。
又沉吟半天,觉得这个坌字真好。大巧如拙,大智若愚。坌字说的不就是我们这些凡俗中人吗,如尘如埃,如烟如雾,偶尔相遇在这粗粝的人间。然而即便如此,亦要日日耕作,刨地搬砖,不过以笨人笨办法度过光阴,抵多少年的尘梦。
在浙江松阳,上坌这样的古村落真多,几十个或上百个,有的村落风情更加古朴,风貌更加完整,受到外界的关注也更多。而相比之下,上坌颇有些默默无闻,人迹稀少。或许也正因此,这个村庄才更加好地保存了原生态的样子。
松阳自古出茶,1929年首届西湖博览会上,松阳茶叶获得金奖。
上坌,属松阳的斋坛乡。尚未入村,先见茶园。茶园一行行一垄垄,构成柔软的线条环绕村庄,民居则是黄泥夯土墙与层层叠叠的黑色鱼鳞瓦。黄与黑,构成大地的颜色。
高山下来的水,从屋角流淌而过,水流的两边,长满石菖蒲与厚厚青苔。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去过的一座寺院,寺院蜚声海外,又经数年扩建,场面宏大。而我去了一看,则颇为失落,寺院新则新矣,偌大的场地里见不到一处青苔,到处只有簇新的光鲜与亮丽。这叫什么寺院呢?盖房子是很快的,苔痕上阶绿是缓慢的;人声鼎沸是容易的,世外静气则困难得多;很多东西,须得一点一滴,几百年几千年,才能涵养出来。
这样一想,眼前的上坌,自有一种世外的悠然静气。倘世人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去隐居,或是修行,上坌这样的地方自是相宜的。反过来一想,在上坌这样的村庄里,是否也应该隐藏了几位世外的高人?只是,一般人无法懂得他们罢了。
上坌的村民,以姓潘为主,占全村总人口的85%,其他还有叶、王、金、何、吴等姓。山林面积三千多亩。村民多种吊瓜、茶叶,也种单季的水稻,以自食为主。狭窄的村道,仅可一人行走,路遇一老农,用电瓶车驮了一袋笋,远远地见了,就立足在一边,等我们而过。问他这些笋何来,答是山上新采。此时已是六月末。恐是今夏最后的笋了。问卖否,答不卖,自家要吃的。
老农已七十岁了,身形癯瘦而目光炯炯,长年劳动的人,仿佛身上藏着使不尽的力气。老农说现在上坌村中只有二三十人居住,大多数人都搬迁走了。留在村中的人,都是喜欢这样的山里生活,不愿住进城里去。
山涧水潺潺而下,村人用竹笕引水。一根竹笕接另一根竹笕,另一根竹笕又接另一根,这样把水传递过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竹笕了,没想到在上坌还能见到。同时见到的还有一座水碓。水碓静止,水流不止,远处山林里鸟鸣也不止。
上坌依然寂静。一直走到村庄外,远远有三两个人影在茶园里采茶。这个时节还有人采茶。采茶人静静地,在云朵一样的茶园里缓慢移动。天上的云朵静静地,像村庄里的人在缓慢移动。
上坌古村外的茶园。
“烹茗绿烟袅,不得更迟留。”这是唐代诗人戴叔伦在松阳留下的诗句。我想戴叔伦可能来过上坌。这个诗人论诗,“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他的意思是,诗中有景,宜远远观之,呈现一种朦胧之境。我想这也可能是水墨之境,或人生之境吧。他作诗当官都不错,从九品官做起,一直做到四品,做过东阳令,也当过抚州刺史,足迹遍及婺赣各地。
戴叔伦有一首茶诗《题横山寺》,宜抄录于此:“偶入横山寺,湖山景最幽。露涵松翠湿,风涌浪花浮。老衲供茶碗,斜阳送客舟。自缘归思促,不得更迟留。”我最喜欢他的这一句,“老衲供茶碗,斜阳送客舟”。
到了晚年,戴叔伦自请出家为道士,做了一只闲云野鹤。远访山中客,分泉漫煮茶。这样的人,见过了半生的风景,走到哪里都可以坐下来,汲泉煎茶,慢慢地喝它一碗。
去深山访茶,很多地方草木丛生。
贰
道人晓出西屏山,来施点茶三昧手。
忽惊午盏兔毫斑,打作春瓮鹅儿酒。
天台浮花世不见,玉川凤液今何有?
东坡有意续茶经,要使祖谦名不朽。
——宋·苏轼
吴姐身手利索,三下两下就攀爬到山上去。这山林荒草丛生,灌木长得比人还高。一转眼,吴姐就隐入山中。
山是野山,路已湮灭,似乎久无人迹。好不容易手脚并用地跟上吴姐步伐,衣衫尽湿。
六七十年的古茶树。
吴姐站在一株老茶树前,手抚枝叶,如晤老友。她手一指:这一座山,那一片坡,都生长着无数老茶树。这些老茶树已生长数十春秋,只是近十余年失于管理,自生自灭。吴姐看着可惜,想着要把这些老树休整盘活,一株一株照料过来。如今,她手上有了十万株老茶树。
下山路上,吴姐在前头开车,进弯,出弯,行云流水。
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常在深山老林出没的人。
吴姐的家在城郊,有座院子,春天里各样花开,她在院子炒茶。她炒茶是跟师父学的,一锅炒出来,味道好不好,尝了就知道。她炒坏了很多茶。她跟我们转述这段经历的时候,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这里头的艰辛曲折,我们都听出来了。
有一回,拎了一包新茶去拜访师父,师父在楼上闻到茶香,探头道,这锅茶炒得不对呀。
她一惊,心想没错呀,一步一步都按着程序来的呢。
师父说,炒茶时你心不够静。
她羞愧不已,那时有人催着要茶,她自忖技艺过关,炒得有点急,现在想来,的确是有不到位的地方。
此后再制茶,一个环节一个环节,要先把气息调整好了,呼吸悠缓,心思宁静,方敢动手。
吴姐家的后院,有一只小鸟,飞去飞来,不惧生人。春天某日风雨大作,学飞小鸟从巢中跌落在院子里,吴姐救护起来,饲以米浆饭粒。小鸟就此认了亲,羽翼渐丰之后,飞去又飞来,却不欲离开。
我们喝着吴姐手制的茶,觉茶汤回甘绵绵,滋味悠长。
松阳这个地方,拥有一千八百多年建县史,而松阳的“茶龄”和“县龄”相差无几。史料记载,松阳种植茶叶、出产茶叶,始于三国时期。到了唐代,道教天师叶法善所制松阳茶叶,“竹叶形,深绿色,茶水色清,味醇”,被称为“卯山仙茶”,从而进贡皇家殿堂。
松阳自古茶人辈出,1929年首届西湖博览会上,松阳茶叶获得金奖。如今,松阳拥有两大区域公用品牌,松阳银猴、松阳香茶。
松阳香茶,这个名号在松阳各处可见。松阳银猴,偶尔也能见到。听本地朋友说,松阳银猴取自自主选育的茶树品种,其叶上满披银毫,银绿隐翠,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银猴。银猴曾两次荣膺“浙江省十大名茶”。
再往回说到宋代——松阳有座西屏山,民国《松阳县志》载,此山“壁立如屏,山顶平旷,嶒岩壁立,林木苍郁”。这是一座不俗的山,山上白鹤殿住着一位祖谦禅师,他精于茶事,是斗茶高手,尝游京师,与好友诗人苏轼谈诗论禅。苏轼钦佩祖谦茶道精深,特赠诗《西屏山》一首,“道人晓出西屏山,来施点茶三昧手。忽惊午盏兔毫斑,打作春瓮鹅儿酒。天台乳花世不见,玉川凤液今何有?东坡有意续茶经,要使祖谦名不朽。”
宋人饮茶,跟唐人不同,跟今人也不同。唐人戴叔伦饮茶,是连茶带汁煎好,一起当药一样吃下去了。到了宋代祖谦他们饮茶,则是把茶碾磨成粉,加汤调和,在兔毫斑的茶盏里击拂出花样来,欣赏茶汤面上的乳花,比赛谁的花样久久不散,再连茶带汁一起饮下去。
宋时松阳是一个“山深古木合,林静珍禽飞”的秘境,北宋宣和六年(1124)甲辰科状元沈晦,最后把家安置在松阳。他喜欢松阳的山水,曾发出“惟此桃花源,四塞无他虞”的感叹。此诗也流传至今,成为松阳精准的广告词。我随着吴姐一起在荒野爬山访茶之时,便也常在脑海中冒出沈晦的“惟此桃花源”的句子,觉得松阳的老茶树,也是桃花源里的稀物。
松阳四面青山苍翠,层峦叠嶂之间有二十余条小溪汇入松阳的母亲河松阴溪。这样的山,这样的水,孕育出松阳的茶。有一个数据,说是在松阳这个县,百分之四十的人口从事茶产业,百分之五十的农民收入来自茶产业,百分之六十的农业总产值来源于茶产业。这就足以说明,一片小小的茶叶,怎么样牵动着松阳人的生活。
苏轼赠祖谦禅师的诗句,记录在清光绪元年《松阳县志》上,据说也曾刻在西屏山白鹤殿的石碑上。
此碑今安在?白鹤去又回。
松阳茶拥有两大区域公用品牌,松阳银猴、松阳香茶,很多山农以茶为生。
叁
石室夜明烧药火,
云轩晓暖煮茶烟。
——元·刘回翁
那日走得脚乏,遂与朋友一起步入一家叫做“山中杂记”的小店。
这是一家兼卖书的茶室,或曰兼卖茶的书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居然在这家店中书架上,见到好几位朋友的书。
据说此店的主人是夏雨清,算是杭城媒体圈的老朋友了——遗憾的是这天他并不在松阳。我知道他在德清开民宿,后来到松阳开民宿,之后又到很多别的地方开民宿,黄河边,草原上,民宿开得风生水起,朋友圈里也常见他四处游走。以至于,我们约了见个面聊聊,而半年过去,仍未见上。
这是在松阳县城的老街。每到松阳,必到老街走一走。老街生活气息浓郁,许多老居民仍在老房子里住着,打铁的、卖药的、炸油条与灯盏馃的,生活仍在这条老街上热火朝天地运行。
走在这样的街上,就仿佛是一脚踏进旧时光里,一幕幕都生动不已。这是松阳老街比其他许多老街有意思的原因。
老街上开着的茶店也不少,其中松阳端午茶亦是随处可见。
老街上到处都卖松阳端午茶。
而这间叫做“山中杂记”的店,或称杂货铺,也是安静的一隅。那天我们在老街遇到了一阵雨,干脆就走进来喝茶翻书。老屋里有一座天井,雨就从天井里飘落,洒在菖蒲、兰花、青苔上。货架上有茶,也有书。而茶的书,自然也是店里特别留心的部分,摆在显眼位置,有《茶在中国》《茶道六百年》《茶战》《喝茶慢》《茶叶帝国》《喝茶解禅》等。我点了一杯松阳绿茶,喝了三泡。
店中还售卖番薯寮村民制作的红糖。番薯寮村民擅长做红糖。在每年的立冬之后,作为远近闻名的产糖区,番薯寮人就把甘蔗之中隐藏的糖分提取出来——这是一种极具仪式感的工作,类似于蜜蜂对于甜的酿造——直到甘蔗的汁水变成糖粉,那种焦糖的香味儿回荡在整座村庄上空;这种工作成为村民最快乐的事,也成为游客们对于端午茶之外,另一种“松阳味道”的想象来源。
雨仍在下。
“山中杂记”数步之遥,就有草药铺。松阳人热爱中草药,热爱一切植物体内所蕴藏的药物属性。他们把山野之中的苍术、藿香、樟树皮、竹枝、竹叶、野菊、白芷、桑叶、菖蒲、山苍柴、鱼腥草、白茅根及其他各种树皮草根采来,晾干,用柴刀剁成小段,入锅里略微炒制,再晒干,混合,配成各种各样的凉茶,用开水泡来喝。在松阳人的眼中,这种叫做“端午茶”的凉茶有着神奇的作用。山野之中的植物草木,与当地人的血脉精神达成天衣无缝的和谐统一。
同样,茶叶这一种单一植物的叶子,也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茶犹药也。从唐代以来,茶就具备了无可替代的价值使命,“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清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大师皎然在《饮茶歌诮崔石使君》明确指出了茶的三层功用,而大医药学家陈藏器在《本草拾遗》中称:“诸药为各病之药,茶为万病之药。”山中清修的人,知道茶的特殊功用,将其作为修行的必备良饮。
道士叶法善,在松阳有着人尽皆知的知名度。他出生在松阳县的卯山后村。有一年,当故乡松阳遭受瘟疫之时,在武当山云游的叶法善赶回松阳卯山,召集众多道士采制卯山仙茶,以卯山仙泉煮开,开观施茶七七四十九天。百姓讨取仙茶饮用,得以避疫。由此可知,茶或者百草茶,都是自然界的伟大馈赠。
在元朝,有一个叫刘回翁的松阳人,写下一首诗《卯山》,表达他对先贤叶法善的纪念。在这首诗里,有两句常被后人默诵,“石室夜明烧药火,云轩晓暖煮茶烟。背岩最怪苍松老,百折霜根不记年。”石室,便是叶法善隐居修行的地方,云轩则是他的茶室或书斋。
春雨仍在松阳老街上空飘飞。一杯清茶,茶烟袅袅。
草药店老板躺在竹椅上午休,此刻已然响起微微的鼾声。
松阳的茶山,都在云深处。松阳的古村落,也在云深处。
一杯松阳野茶。
肆
苔滑自来人迹稀,帘空偏觉下方低。
空厨竹畔无烟火,细和茶声有竹鸡。
——明·占嘉卿
“菜花姑娘”叶丹红喜欢在朋友圈里晒一晒自己的日常生活。她在大木山拍的每张图片,都会引来一片赞叹。
蓝天、白云、茶园、大地——跟童话世界里一样。
“不是我的照片拍得有多好,而是大木山的每一天都这么美。”
她在大木山茶室工作。上午和下午的阳光,会在深色的清水泥墙面和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茶室的每一个空间,每一个角度,似乎都有晃动的光影。
风从水面上吹来的,摇动梧桐树影,捎来茶园的清香。
这天丹红在茶室忙碌的间隙,看见湖面上倒映着一圈彩虹的光圈。她一惊,抬头去看,发现天上有一轮七彩的光晕。她把照片晒到了朋友圈里。
这间大木山茶室是建筑师徐甜甜设计的,建成之后,在国际上获了奖。很多人跑来打卡,在这里喝一杯茶,感受一下跟大自然贴得最近的感受是怎么样的。可能建筑是联系人与自然的中间体吧,如果没有这间茶室,许多人身处大自然当中,而不自知这一份美。
好的建筑,如同好的照片一样,都是一种微小的提醒。
徐甜甜在设计茶室的时候,为了保留五棵梧桐树,特意把建筑退后了许多。现在,梧桐树成为茶室不可或缺的四季风景。
大木山茶室。
树影、阳光、波光、茶田,周围环境里的自然元素,都成为茶室建造的场地条件。建筑师说,这座茶园太美好了,要把自然环境引到室内来,也要让建筑融于大自然的外部环境。所以,她在这里实践了“半建筑半自然”的观念。
半,且半,这是很美好的状态。
半醺。半饱。春山半是茶。偷得浮生半日闲。
宋代松阳乡贤朱琳,有一首诗写当地的延庆寺塔,诗曰:“僧老不离青嶂里,樵声多在白云中”。这也是很好的状态——樵声多在白云中,云雾飘来荡去,砍柴人如在仙境,茶园也如在仙境。
松阳这个地方,适宜茶树生长。八山一水一分田,山多;水呢,几乎都出自松阴溪。这条溪是浙江省第二大江瓯江上游的主要支流,一半的流域在松阳境内。山中多云雾,气候也适宜茶树生长。云雾之中,多茶。茶就是松阳的一张金名片。大木山茶园,是松阳茶园的代表作。2015年,位于新兴镇的大木山茶园,被评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成为国内首个将自行车骑行运动与茶园观光休闲融合的旅游景区。这个茶园浩瀚如海,核心面积3000余亩,连片茶园面积8万余亩,景区内建有休闲骑行赛道8.3公里,专业骑行赛道7公里。骑车在茶海之中,简直是另一种方式的饮茶——目之饮,鼻之饮,肤之饮,耳之饮,何其酣畅哉。
松阳人的屋角、檐下、篱旁,都种着一棵棵茶树。开窗面茶圃,把盏话香茗。怪不得徐甜甜来到大木山,要在这样的茶园里建一所茶室;还要把这样的建筑,隐没在一片浩瀚的茶海之中。人在草木间,才是一个茶字呢。
明代贡生,松阳人占嘉卿,在他一首题为《万寿山》的诗中说:“空厨竹畔无烟火,细和茶声有竹鸡。”炉上煮茶的声音,和窗外母鸡的咯咯叫声相和,山中日月长,这样悠然缓慢的日常,放在今天,也一样是叫人无限神往的事。
四月以来,丹红每天都在大木山茶室中度过。也在童话一般的风景中,消磨她的一天一天。如果人生注定是一场浪费,那就一定要浪费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上。她是热爱茶的。在松阳,还有一些茶室,如老街上的“松阳故事”,乡下的“田园书房”,还有这大木山的五棵梧桐树下的茶室,都是众生凡俗的日常生活与茶事联结的秘密通道——在这里,茶不只是一碗茶汤;它更是云雾,是音乐,是古今贤人间的对话,是心灵之舞——说到底,那是美啊,傻瓜。(责任编辑:孙小宁;摄影:周华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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