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不自由毋宁死(杀生不自由毋宁死)

世人皆欲杀,吾心常戚戚。这样一个时代,需要一部这样浓烈的电影,强烈的黑色荒诞,尖锐的寓言性。走得更远、剧情更荒诞、魔幻色调更浓,批判力度更大。

《杀生》改编于小说《儿戏杀人》。杀生,杀了那股子勃勃的生气,宛如这个被阉割的时代。悬疑的谋杀解谜,对人性和社会的讽喻,甚至带有一些悲情色彩。这些因素都决定了这并非一部通俗影片,它对愚昧封闭的民众劣根性描写,甚至会让观众体验到“在这里读懂人性之恶”的快感。

杀生不自由毋宁死(杀生不自由毋宁死)(1)

《杀生》的事发生在一个名叫长寿镇的封闭小镇,一个外表看似安静祥和、宁静致远的长寿镇,而内在腐朽森严,人心不古。这个长寿镇是封闭中国的隐喻,在这个国家,长命百岁是终极价值取向之一。哪怕像缩头乌龟一样窝囊地活着,无趣且无尊严地活着,也要努力长命百岁。一个“不合规矩”的人被众人联手“设计死亡”。由黄渤扮演的牛结实看起来是镇子里的异类,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实则是镇子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而他在悄悄被抹杀的过程中,更彰显出人性之复杂和险恶。

杀生不自由毋宁死(杀生不自由毋宁死)(2)

在根深蒂固的腐朽权威体制下,一切特立独行、不合时宜的因子必遭无情抹杀。管虎一贯的荒诞癫狂与影片辛辣的批判色彩都颇对胃口两头牛,一头危害乡里,人们看不到它的善;另一头为民除害,人们看不到它的毒。哪一种才是杀生?当个性消失于共性之中,大家都成了杀戮之神。挑战传统挑战集权的人最终会因为家人妥协,集权只会因为私欲报复而从不会因为是非黑白。众人只会见风使舵不会强出头,但是还是不如当权者心狠手辣。麻木的中国人,才会被当权者玩弄,偶有奋起者也会被众生吞噬。剧情深刻发人醒悟,谁是正义,何为善良,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善良会杀生,地痞能成仁。

杀生不自由毋宁死(杀生不自由毋宁死)(3)

余男饰演的哑女这个角色,是中国女性本能和天性的隐喻,长寿镇里的人曾想通过一种仪式杀死这个哑女,这是用文化压制女性本能和天性的隐喻。这个哑女因为所谓的不守妇道,被长寿镇的其他女人围攻,则说明文化可以让女性变得痛恨自己的本能和天性,进而也想用类似于自我阉割的方式,让自己看上去更正经,更有道德,更符合男权社会的期望。而余男饰演的角色被设置成是一个哑女,则是隐喻中国女性无法正常表达自己的欲望。苏有朋饰演的那个牛医生是专制权力的隐喻,专制权力痛恨自由个性,所以专制权力设计一种文化,一种无处不在的“凝视”,进而借大众之手完成对自由个性的阉割。任达华饰演的那个角色则是现代科学理性的隐喻,现代科学理性会不断“去魅”,即不断去神秘化和去神圣化。某种意义上,所有专制社会都喜欢利用神秘化和神圣化这两种手段来维持自身顺利运转。而在真正意义的现代社会,没有任何神秘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神圣的东西。当然,现代科学理性也是双刃剑,它有可能创造出一个貌似彻底无解的后专制社会,一个大众看似可以拥有自由个性,看似可以尽情享受性自由,但实际上被权力很隐秘地全方位合法监管、规训的社会。虽然这样的后专制社会也有其恐怖之处,但相对于大玩神秘化和神圣化的那种专制社会,它应该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杀生不自由毋宁死(杀生不自由毋宁死)(4)

中国文学中很少出现这样鲜活的男人形象,粗糙、原始、性感,非常诱人。电影前后两部分截然不同,却又衔接得十分自然。前一个牛结实让人恨之入骨,后一个牛结实让人极度神往。反复看很多遍,都没有破绽。片尾的动画能将观众压抑的情感瞬间触发,自由、畅快、寂寥、无边无际。环境在一个人面前完全起主导作用,以至于改变一个人思想和心境。黄渤饰演的牛结实,在影片中的长寿镇无非是个“泼皮”,并且还“欠拾捣”,中国文学中很少出现这样鲜活的男人形象,粗糙、原始、性感,非常诱人。村民们的一次次驱逐都未能将牛结实赶出小镇。以至于影片一开头就上演了一场“杀牛大战”,几人在小车上对一个麻袋大打出手,并且最后将麻袋扔下山坡。电影前后两部分截然不同,却又衔接得十分自然。前一个牛结实让人恨之入骨,后一个牛结实让人极度神往。当然,那个麻袋里装着打不垮的牛结实。剧情就此展开,一个讲述舆论致死的故事上演了。一开始我对“环境式谋杀”并不以为然。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谋杀的方式,被环境孤立和被环境质疑就是致命的。人在这个时候通常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如果跳不出来,最后会完全败给环境,输给自己。感觉牛结实做得也没错,从他把马寡妇从河里救上来那一刻开始,觉得他是个好人,挺有寓意的一部片子,是顽固的旧文化和新思想的撞击,陪葬品这么贵重为什么要让它深埋地下,而活人却那么贫穷,把它挖出来造福活人不更好吗?

杀生不自由毋宁死(杀生不自由毋宁死)(5)

但是,结局是阳光的。马寡妇抱着新生儿离开这个冰冷荒芜之地,迎来的是耀眼的阳光,可知他们的前程。而村民也尚有良知,对于死去的牛结实,不管是心存愧疚还是如何,他们都愿意承认错误,坟前的小花和各种水果可以说明。

牛结实,生龙活虎,好像古板村子里沉闷规则下的初生牛犊,先是被全村人不断的锤,其次是被老婆锤,其实是被整个世界锤,最后只能拖进棺材,还回来抢来的物件,低下高傲的头,他是在成全。就像王小波《黄金时代》里的一句话:天色微微向晚,天上飘着懒洋洋的云彩。下半截沉在黑暗里,上半截仍浮在阳光中。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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