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雯丽版郝思嘉的风格（永远的郝思嘉与白瑞德）
今天的观众看《乱世佳人》，仍然惊讶于1939年的恢弘与壮美，隔着80年的时光，仍然熠熠生辉。
《乱世佳人》是一部美国传奇，是好莱坞历史上最伟大的电影。衡量一部电影影响力的标准之一，就是在它上映之后的几十年里，依然让人印象深刻。《乱世佳人》流畅的叙事、宏大的场面、扣人心弦的表演，是完美的视觉盛宴和心灵史诗，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光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电影《乱世佳人》的诞生与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精彩的原著——《飘》。1939年，《乱世佳人》在亚特兰大首映，激情四射的观众高喊原著作者的名字，玛格丽特·米切尔被请上舞台。如果没有她，这位《乱世佳人》的最初缔造者，文学庙堂或许不会为之而沉寂，电影银幕却会因此而黯然。
玛格丽特·米切尔生于1900年，美国亚特兰大的一个律师家庭。她的家族世代生活在这个南北战争要地的著名城市，许多家族成员经历过南北战争。
米切尔自小喜欢听家中长辈讲述内战时的亲身经历，后来她认识了一群当年南方军的老兵，耳濡目染之下对内战的了解更加深入。历经沧桑的亚特兰大城影响了米切尔的成长，美国南方特有的风土人情成了日后这位女作家文思驰骋的创作源泉。
米切尔长大后成为《亚特兰大通讯》的记者，凭着敏锐观察和生花妙笔，两年的时间就成为报社的首席记者。然而一次意外的车祸使米切尔的脚严重扭伤，不得不放弃工作，困在家中。
米切尔的丈夫为了安慰她，鼓励她写一本书给自己看。赋闲在家的米切尔在丈夫的鼓励下，心目中酝酿已久的故事渐渐浮出水面，忍着病痛开始了漫长而充满乐趣的创作。
米切尔刚开始没想把自己的作品公之于众，每当一个章节完成的时候，她就放到一个信封里，然后堆放在打印机的旁边。手稿渐渐堆砌如山，信封被存放在公寓的各个角落。当朋友来访的时候，米切尔用一张大浴巾把打印机和手稿盖住，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正在创作小说，更没打算将来发表作品，只是自娱自乐而已。
后来一个想当作家的女孩无意中知道了米切尔在进行文学创作，她不相信这位“家庭主妇”是作家的料，她炫耀地对米切尔说：“你都没被出版商拒绝过吧？我曾经被一个非常著名的出版商拒绝过……”米切尔好胜之心被激发出来，将手稿送给出版商看，她说：“至少我可以证明我也曾被著名的出版商拒绝过。”
出版商没有拒绝米切尔的小说，这本旷世巨著《飘》于1936年出版，轰动了美国文坛，女主角郝思嘉的形象更是激起千层浪，引发了长年不衰的研讨与称赞。《飘》打破了出版纪录，3美元的定价炒到了60美元，畅销全球。《飘》是米切尔一生中唯一的作品，却奠定了她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米切尔（中）与电影主创
02 《乱世佳人》的制片人与导演《飘》引发了电影公司的版权购买大战，最后制片人大卫·塞尔兹尼克用五万美金买下了《飘》的版权。《乱世佳人》1938年开拍，一开始由乔治·库克执导。库克是慢工出细活的导演，而塞尔兹尼克关心影片的进度，对库克的工作方式十分不满。
库克反反复复修改剧本中的小细节，挑衅塞尔兹尼克的神经。库克细节完美主义的成果，就是一条长达23分钟的胶片，其中有10分钟需要重拍。而电影是惜胶片如金子的艺术，浪费的胶片都够《乱世佳人》拍续集用了。塞尔兹尼克陪库克拍电影，就像一个不耐烦的男人陪女人去逛街，而女人非要对衣服的每个褶子都要精挑细选。
男主角克拉克·盖博也不喜欢库克，不理解他的工作方式。库克说话太墨迹了，盖博希望导演能一针见血地告诉他错在哪里，应该如何改正，像爷们儿跟爷们儿的交流。库克跟《乱世佳人》中最大的腕儿不能磨合，就只能走人了。
库克的女人缘很好，他的离开掀起了很大的波澜。库克是很有女性关怀的导演，总是耐心指导费雯·丽，教费雯·丽学习郝思嘉的言谈举止，跟她解释是怎样的思想和心理，才能造就现在的郝思嘉。其他女演员也热爱库克，她们听说库克离开，连戏服都没有换，就跑到塞尔兹尼克的办公室围攻他，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塞尔兹尼克不被所动，换上了铁腕导演维克多·弗莱明。
塞尔兹尼克对弗莱明很满意，他说：“我很高兴地发现，他对胸部的重视比我还热切。”弗莱明是盖博的好友，他一来，盖博就态度大变，爱上白瑞德这个角色。但对女人们来说，弗莱明是个灾难，跟库克相比，他不会跟女孩们交流。
费雯丽与哈维兰
费雯·丽在片场总是跟弗莱明吵得不可开交，在拍摄郝思嘉在野地里挖萝卜充饥，呕吐后发表著名的生存宣言那场戏时，不管弗莱明如何强迫，费雯丽坚持那种呕吐的声音“不是淑女所为”，坚持不亲自发出，双方一度剑拔弩张，最后还是奥利维亚·德·哈维兰充当和事佬，亲自为这段呕吐戏配音才息事宁人。
其实，库克虽然身不在其位，却依然影响着电影。费雯·丽始终因袭着库克对角色的诠释，当弗莱明要求她把郝思嘉演得更粗鲁些，“更婊子些”的时候，她悄悄去拜访了库克，寻求帮助。不满意剧本的库克让费雯·丽参照原著演戏，于是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揣着一本《飘》，塞尔兹尼克很不高兴，经常嚷嚷：“把那本该死的书拿走。”后来费雯·丽发现，去寻求库克帮助的女演员不止她一人，德·哈维兰也做过同样的事。
一部伟大电影的诞生，通常意味着繁复而庞大的幕后工作，《乱世佳人》堪称其中的典范。剧组在四十平方英亩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一个完整世界，影片中所有的一切：火车站及其巨大的候车室、高耸的教堂医院、弗兰克的商店、举行集市的兵工厂以及郝思嘉在亚特兰大的住处，都被完整地从草图搬到了现实。
《乱世佳人》各个部门的主管都被要求熟读原著，解构小说，好用来估算每个场景所需的费用。
艺术部主管莱尔·惠勒超额完成工作，不但做好预算，并把头脑中的想法画成素描。
雷电华的王牌服装设计师沃尔特·普朗克特接到工作，把原著看了两遍，在每行字下面都做了标注，从小说中找出了至少5500件需要自己来设计的衣服和小装饰。普朗克特还自掏腰包去南方考察，见到了几个亚特兰大贵妇，她们有很多成箱成箱战前或战后的衣服，她们还从衣服上剪下布料给他，方便他把衣服做的更加真材实料。
《乱世佳人》开拍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火烧亚特兰大”，摄影师弄来了7台彩色摄影机，这样每个位置都能拍出全景、中景和特写了。因为担心稍有不慎，一粒火星就可能引起灭顶之灾，又向洛杉矶消防局借了34辆消防车，以备不时之需。
由于7台摄影机都在不同的剧组使用，所以《乱世佳人》的工作必须在它们同时闲置的那一天，才能拍摄。
正式拍摄完全在工作人员的掌控之中，按照预想方案放了三、四次火之后，又兴高采烈地放了六、七次。整个城市被四射的火光笼罩，大火烧了四个半小时，洛杉矶消防局不断接到报警电话，说米高梅片场着火了。
塞尔兹尼克兴奋地说：“太伟大了，我从来没有如此震撼过，不仅仅是这场戏本身很出色，而且我可以激动的说，《乱世佳人》终于开拍了！”
《乱世佳人》的拍摄以一个超级豪华的火烧场面开始，以一个满目疮痍的悲壮场面结束。在亚特兰大伤兵火车站这个场面中，要拍出恢弘的大全景，至少需要2000个临时演员，当时有好几部大片在同时拍摄，临时演员都在不同片场撑场面，选角中心只能在几星期后给他们800个演员。
《乱世佳人》剧组就用800个真人，再把800个假人混在他们中间，假人身上设计了特殊装置，躺在它们旁边的真人演员按动那个隐藏的装置时，假人的胳膊就可以运动，在全景之中，看起来简直以假乱真了。
《乱世佳人》的时代还没有数字摄影，没有电脑合成，火烧亚特兰大和伤兵火车站这两个最重要的特效场面，本来是当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只能打折实现的任务，但特效师们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处理了超过100个特效镜头，完成了惊人的效果。
为了让视觉效果更契合电影叙事的结构和逻辑，塞尔兹尼克首创了视觉总监一职，让好莱坞商业大片对“视效”的理解，变得更加理性和宏观，《乱世佳人》视效的价值，也无愧“史诗”二字。
电影史上，几乎无法再找出第二部像《乱世佳人》般，有如此精准的角色与演员重合度的作品。80年来，提到《乱世佳人》，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连调情都带着智慧的白瑞德，是猫儿般慵懒优雅的郝思嘉。《乱世佳人》巨大的影响力，使美国的盖博变成世界的盖博，英国的费雯·丽变成世界的费雯·丽。
《乱世佳人》选角时，白瑞德这一角色的候选人确定在四位男星之内：克拉克·盖博、加里·库珀、埃罗尔·弗林、雷纳德·科曼。其中以前两位最有竞争力，因为大众最倾向于克拉克·盖博演白瑞德，加里·库珀退出了竞争。但他激动地说：“《乱世佳人》将遭遇最大的失败。我很高兴克拉克·盖博会摔得鼻青脸肿，而不是我。”
但克拉克·盖博起初并不想演，他对白瑞德这个角色毫无兴趣，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无法满足大众对角色的期待，他说：“米切尔小姐已经将白瑞德刻入几百万人心中，要让他们都满意是不可能的。白瑞德这个角色实在太吃重，我承受不起。”
最后盖博还是被说服了，最直接的原因是米高梅公司给他五万美元津贴，让他顺利与第二任妻子离婚，和卡洛尔·隆巴德结婚。此外盖博每周薪水4500美元，拍摄时间必须抓紧利用盖博有限的空闲期内，塞尔兹尼克接受了苛刻的条件，盖博开始练南方口音。
与白瑞德人选的众口一词不同，《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应该由谁扮演，变成了美国全民娱乐秀。全美国的女孩都认为自己是郝思嘉，而在好莱坞，女星们同样狂热。
当时呼声最高的是两位大牌女星凯瑟琳·赫本和贝蒂·戴维斯。塞尔兹尼克看了贝蒂在《红衫泪痕》的表演后认为，这个长相不艳丽的女星缺乏郝思嘉的活力。而凯瑟琳活力十足，但塞尔兹尼克却无法想象，面部线条硬朗的凯瑟琳如何演绎郝思嘉柔弱、性感的一面。
贝蒂戴维斯
在海选过程中，塔卢拉赫·班克黑德线条坚硬，同样欠缺柔和；17岁的拉娜·特纳年龄和容貌很适合，但是表演缺乏层次，无法把握郝思嘉复杂的性格，特别是悲伤的情绪；塞尔兹尼克的前情人简·亚瑟声线过于甜腻；琼·贝内特精致小巧，但表演缺乏力度。
在费雯·丽成为黑马前，她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对手就是宝莲·高黛。她是卓别林的情人，也是塞尔兹尼克的好友。她也是最投入地参与试镜的演员，从1936年开始，她先后4次试镜，一次比一次出色，几乎已经触摸到郝思嘉的位置了。但她最后还是失败了，为什么？相信看到她那高大健壮外形的观众都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宝莲高黛
费雯·丽本人便是《飘》一书的粉丝，为了竞争郝思嘉早就做好了准备。1938年她雇佣了制片人大卫·塞尔兹尼克的弟弟迈伦·塞尔兹尼克为美国业务的经纪人，请他将自己推荐给《乱世佳人》的制片方。在拍摄火车站大火这场戏时，迈伦对哥哥大卫说：“来见一见你的郝思嘉吧！”大卫·塞尔兹尼克看见了猫一样绿色眼睛的女子，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二次试镜是郝思嘉更衣去十二橡树园的那场戏，费雯·丽通过丰富的肢体小动作，表现出盖过其她女演员的活力，包括导演库克在内的所有人员都被征服了。不久之后，在完成了书房告白这场混合着激情、脆弱、伤感、愤怒的戏份之后，她签下了演出合约，成为了不朽的郝思嘉。
费雯·丽工作125天，片酬25000美元；克拉克·盖博工作71天，片酬12万美元，当然这是因为两人的咖位不同，费雯·丽当时是默默无闻的小演员，而盖博是好莱坞电影皇帝。据说费雯·丽与盖博看彼此都不顺眼，摄影机一停，刚才有说有笑的两人立刻分开，不再说一句话，但敬业精神与精湛演技使他们在镜头前看起来仍然火花四射。
有个小道消息说，两人在拍吻戏前，费雯丽故意吃了很多大蒜，而盖博又抽烟又喝酒还不刷牙，不知后来他们吻在一起时，谁被谁熏倒了呢？人们有多津津乐道他们的八卦，就说明电影有多么经典。
《乱世佳人》从1936年5月开始筹备，到1939年6月历时3年拍摄完成，总投资400多万美元，主演60多位，群众演员9000多名。拍摄期间经历了资金断裂的危险，塞尔兹尼克向自己的岳父米高梅的老板梅耶求助，接受了影片50%的利润属于米高梅，影片必须由米高梅公司的母公司洛斯院线公司负责发行的苛刻条件，《乱世佳人》得以顺利拍摄完成。
1939年12月15日，《乱世佳人》在亚特兰大首映。这一天，全城放假一天，南北战争时期南方政府的旗帜在城中飘扬，30万人走上亚特兰大街头，迎接他们心中的明星。因为当时的乔治亚州有着种族隔离制度，电影中的黑人演员被禁止参加首映式，这也让当晚的首映式留下了遗憾。
1940年2月《乱世佳人》在第12届奥斯卡颁奖礼上斩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等八项大奖。1998年《乱世佳人》入选美国电影学院百年百大电影排行榜第四名。《乱世佳人》80年来按通货膨胀率计算一直是美国票房排行榜冠军，成为美国影史上最卖座影片，在观众心目中永垂不朽。
《乱世佳人》轰动全美后，以熊熊燃烧之势蔓延全球。1940年，上海静安寺路的大光明电影院的红地毯由门厅蔓延到楼上，观众络绎不绝排队进场，电影院门口的巨幅海报上赫然写着：“艺术杰作，光芒万丈，永垂不朽。”这部张爱玲津津乐道的电影，在1940年代的中国创下了空前的观影热潮，当时在上海公演两个月之久，甚至出现通宵排队购票的场面。
塞尔兹尼克与费雯丽手捧小金人
这个距离中国观众万里之外的南北战争故事突破了地域和历史的樊篱，让同样饱受战争流亡之苦的中国观众深深感受到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希望。借电影的热度，傅东华翻译的《飘》随之畅销。
解放后《乱世佳人》曾经因为支持“蓄奴制度”的立场被禁映，直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才作为“内部参考片”放映，1990年之后，央视电影频道多次播出《乱世佳人》，译制人员换了一拨又一拨，这部经典电影再次在中国广泛流传开来。
相信再过N个80年，《乱世佳人》的魅力仍然会打动一代又一代的观众。克拉克·盖博的白瑞德是好莱坞最经典的角色之一，也是最具“美国精神”的男性形象的代表；费雯·丽的郝思嘉集天使与魔鬼的迷人魅力于一身，被看成女权主义的代表，在电影史上的影响力长久而深远。
参考资料：《看电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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