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骂成烂片的电影（烂到成精的电影）

2022年结束之前，没想到还能看到这部电影。

长了皱纹的店员们原班人马悉数回归——

一样的暴躁早上，便利店卷闸门的锁被人塞了口香糖，但丁气得发火踹门。

收银台上仍贴着手写标志语：“如果你打算入店偷窃，请告诉我们”。

分发报纸、煮咖啡、便利店短暂关门等着主角们去房顶打一场曲棍球，日常以熟悉的方式展开。

杰和沉默的鲍勃，仍在便利店门口百无聊赖，和路人叽叽歪歪。

天呐，竟然就这样快30年过去了吗。

正如系列粉丝们为本片写下的只言片语：

「泪流满面，年华老去，一次集体告别。」

「片头和第一幕搞得我热泪盈眶，然后逐渐索然无味，再见了疯狂店员们。」

[疯狂店员3]看了10分钟就不禁让人梦回1994年首作。

No放错了，是这个：

一个名叫凯文·史密斯的便利店天才小子，用2万多美金炮制了一出喧闹、粗俗、无聊、神经质的牛逼杰作。

和昆汀的[低俗小说]诞生于同一年。

虽然观众对凯文·史密斯成为下一个昆汀的期待没能成功。

但凯文·史密斯有这一部[疯狂店员]，也够吹B一生了。

便利店狗B日常

加缪这样定义荒诞：

在一个突然被剥夺掉幻象与光亮的宇宙里，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一个异乡人。

荒诞，意味着音乐上的“不合调”，生命的矛盾与失序。

[疯狂店员]便是这样一部存在主义式的荒诞喜剧。

简单说，这片子就讲了一个便利店员和他隔壁录像店员哥们糟糕的日常一天。

特琐碎、无聊，没什么中心情节——

反正就是一部无聊的电影。

男主角但丁，在一个周末早上，还没来得及从夜班调过来，就被他老板一通电话喊去顶班。

出师不利啊，门锁被混子们塞了口香糖，他只能用鞋油写下了“我发誓本店已开门”的布条挂在卷帘上。

也开始了被问了八百次“身上怎么有鞋油味”的倒霉一天。

“我今天本不该来这儿！”是他一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属实太衰了就是说。

这家便利店是什么新泽西州各路妖怪大本营吗。

懒汉、怪人、庞克、嬉皮、游手好闲者和古怪的大叔都聚集于此，给但丁搞出了五花八门的麻烦。

一开始是什么反吸烟狂魔，发表正义大讲演鼓动顾客们弃烟买糖——结果，这家伙被证实是一名口香糖推销员。

后来是女友惊心动魄的往事告解。

一开始是聊啥来着？对、男女性-高潮的差异——也算是理性科学话题之一。

但丁夸夸其谈一通理论知识，为了证实自我理论与实践的统一，脱口而出睡过12个姑娘。

女友听闻表示很生气，并自数只睡过三个男人。

但丁暗喜。

几分钟后就意识到自己太傻了，男人跟女人统计性生活次数的理论竟然如此天上地下——

女友嗦过的鸡儿竟然没算进去！这数字也太不得了！但丁炸了！肯定要炸！炸了整条街去！

天哪，我的基督耶稣老天爷啊，这漫长的一天，才只是个开始。

后面的怪胎们等着排队：

买个鸡蛋要挑完所有蛋的强迫症、来借个厕所还要借色情杂志的怪大叔;

整天驻扎游荡在便利店门口的杰与沉默的鲍勃组合。

当然少不了隔壁音像店的臭屌丝朋友兰德尔，给音像店开了门之后就日常混在便利店。

插科打诨、戏弄顾客，又贱又蠢实际上聪明胚子的兰德尔。

和但丁争论着诸如“星战”里死星被炸毁时工人是不是也被炸死了的问题。

两人手忙脚乱对付怪胎们来光顾，顺道给这普通的一天增加了一场屋顶上的曲棍球混战。

甚至还能抽空去参加个老同学葬礼，以及思考在前任即将结婚时，是选前任还是现任的哲学问题。

原来便利店的日常可以如此混乱缤纷。

乱七八糟的对白是这日常最有趣的一部分，当然大部分少不了F开头的语气助词，淫秽又粗俗。

却离奇的黑色幽默，妙语惊人。

这真是无聊的一天啊。

荒诞得很，但又他妈的怎么这么真实。

生活即电影

punk这个词初出现时，常用来形容60年代那些街头垃圾、混混、无所事事者。

鉴于后来的朋克亚文化运动过于成功，浪潮席卷全球，但丁和兰德尔绝对不会将自己称作朋克人士。

他们可以说是，90年代第一批生长于流行文化(主要以录像带方式传播)下的geek宅人们。

可以说[疯狂店员]除了讲了两个年轻烂人在特别糟糕的一天打发时间之外什么都不是。

但是。

它也是起于90年代获得最多青少年拥趸的邪典亚文化经典。

2006年，英国电影杂志《Empire》将本片列为第四大独立电影。

2019年，它是被国会图书馆选入美国国家电影登记处保存的25部电影之一。

而对于彼时年仅24岁的导演凯文·史密斯而言。

[疯狂店员]以2万7千美金成本，狂收400万美元影院票房(本片更以录像带大获成功而闻名)；

更在圣丹斯和戛纳电影节上大放异彩，口碑票房双收。

成为他从一个便利店员到电影导演的命运转折点，也有了凯文·史密斯之后的整个“The Askewniverse”电影宇宙。

这个电影宇宙包括了：

[耍酷一族](1995)、[猜·情·寻](1997)、[怒犯天条](1999)、[白烂贱客](2001)、[疯狂店员2](2006)等等一直到今年的[疯狂店员3]9部电影。

如果说，有什么[疯狂店员]当年为何会成功的基本领悟：

那就是，生活本身即电影。

尤其是，在凯文·史密斯本人做了几年便利店店员、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于录像厅、看转了各类电影，于是决定自己也他妈的拍它一部之后。

[疯狂店员]基本上就是在便利店打工日常中拍摄完成的。

白天照常上班，晚上11点下班后开始拍到凌晨4点，都是剧组折腾的空间。

本片花了21个通宵拍摄。

缺钱，那就拍成黑白的；

缺演员，狐朋狗友们都上；

缺人手，90%场景都在便利店里。

凯文·史密斯自己，则扮演了最酷的Silent Bob一角，一言不发、惜字如金，冷冷地看着别人怼天怼地瞎胡搞。

话痨Jay和惜字Silent Bob，这对戏仿星战机器人R2和3PO的CP，也是本片意外最红的角色。

这对后来又出了一系列作品，成为标志性亚文化icon

这片子，真的是，令人感动。

某种程度上，用几乎不存在的资源完成了一部电影。

很多地方都相当粗糙，但粗糙抵挡不了它幽默爽快，质朴感人，既无聊又活泼，既古怪又真诚。

你看了，就明白，它能击中不同世代的青少年。

源自每一代人，都有相似的荒诞情境与人生，需要面对与处理。

抵抗庸俗日常

但丁只是一个普通的懒散工人，在便利店做着日日重复、毫无前途的工作。

但丁的名字，是否本就是寓言呢。

借用文学作品(但丁《神曲地狱篇》)，他置身于其自身的地狱：便利店。

三岛由纪夫也曾有断言：

“日常生活”比战争还要恐怖。我们总是一忍再忍的过着这种“令人颤抖的恐怖日常生活”。

而但丁和兰德尔的日常，也只是一代又一代小镇青年无可言说的平庸日常：

低工资和被贬低的体力劳动；

存在的绝望感(正如那句台词：“生活是一系列令人沮丧的结局”)；

需要自我提升的认知与害怕残酷的外部世界的心理矛盾；

即使不满，却不知道这句“他妈的”确切该指向何方；

或者说服自己满足于日常的小确幸，却又总在某一刻觉知到一种萌动和渴望更多。

疫情时代的日常更加重了随时随地的不安全感与寂寥感。

不确定性的未来，难以延续的亲密关系，与庸碌无趣的当下。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被包裹在所痴迷的流行文化之中，或电影或音乐或漫画(片中谈论的星战或超英题材在今天甚至依旧是主流)。

可是那些幻想的世界，也只能让灵魂躲避上一时。

更多的时候，是深夜醒来，不得不自问一句：未来在哪里？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真的满足？

[疯狂店员]里动荡的情绪，与90年代的青年人生存困境，超越了时代。

这让它真正的不会过时。

即使当下我们不再租录像带，电影作为无可替代的影像仍是我们的精神老家。

即使互联网接管了现代人生活的一切，自我认同、友谊、浪漫关系与抵抗日常，仍是青年人的精神课题。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诚如加缪所言：

认识到生活的荒诞只是起点，仍然是要做些抵抗的。

抵抗你的我的庸俗日常，其意义不在成败，而在抵抗本身所体现出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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