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黄崖真实故事(山东黄崖张教主)
俗语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文人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大多成不了气候,今天说一个陈年旧事,大清同治年间,在山东黄崖,就发生过秀才聚众“谋反”的大案,地方派兵严旨剿杀,本是一方大儒,却被当成山匪,连同他的隐居之处,皆作为匪窝清理掉,山寨秀才举家自焚以谢天下,山上及附近乡民共计五千余人受累而亡。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黄崖惨案”。
江苏秀才的隐居梦
时间追溯到大清帝国咸丰十一年(1861),有个祖籍江苏仪征的读书人,叫张积中,原本是个国子监贡生出身,自负怀才却屡试不第,几次下来,就绝了仕途念头。
再说说清代的“太谷学派”,也就是张积中投师的那个门派,被称作中国传统儒学的最后孤岛。这个学派的创始祖师,叫周太谷,又号崆峒子,他在扬州开设“圣功”之学,随学的弟子称为“圣功弟子”,民间以祖师名讳,称为“太谷派”或者“崆峒派”。
这位周太谷先生,堪称晚清嘉道年间的大儒,祖籍安徽池州。道光元年,周太谷偶游庐山,在山上见到周敦颐的镌石,其中有“志伊尹之志,学颜渊之学”一句,顿悟治国修身的道理,遂在扬州开设“圣功”之学。“圣功”之名,出自《易经·蒙卦》,“蒙以养正,圣功也”,周太谷是把教育作为手段,通过教育引导培养人心正气。史料记载,从者如云,数以千计。
作为流浪秀才的张积中,就是在扬州遇到了生命中的恩师,跟随周太谷学习圣功学说,并成为他门下的五大弟子之一,当道光十二年周太谷逝世后,传承了他所有遗著的唯一弟子,就是张积中。其他四大弟子都入了仕途,只有张积中把师父的著作,带回黄崖保存。
自治社团的雏形——山东黄崖教
带着师父周太谷的全部心血,张积中北上山东,在黄崖传承太古一脉,传道受业解惑,广收天下门徒。他心中的最大理想,不是像其他四个师兄那样“学而优则仕”,而是要把心中所学发扬光大,应该说张积中怀着既朴实又伟大的目标,开始了他的山东之旅。
张积中本来就是个读书人,穷尽一生参研儒家理学和养生养性之道,当时捻军四起,兵祸连连,他最初选择来到山东,因为山东环境相对安定,也是出于避乱的目的。谁知造化弄人,张积中前脚到了山东,后边捻军也开进齐鲁大地,张积中无法安静地修习学问,日常生活也无法保证,无奈之下,只好学习先辈“盛世出山,乱世归隐”,跑到黄崖山上躲清静,用他的说法,“北方当乱,此可避兵”。且不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单说张积中的初衷,可见他上山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造反。
上到山里,张积中发现已有地方乡民在此居住,并修筑了一些石头城墙,据肥城县志·黄崖纪事略》载,他利用胸中所学,“益以其术教人”。他的学术,起先得到了官府的认可,比如历城知县吴载勋就曾在济南府士绅阶层大力宣传推广张积中的太谷学派学说,有了官方默许,省内许多官僚士绅也被吸引到黄崖拜师,其中不乏资助者。有了资金注入,张积中就开始基建工程,在原有石寨基础上,继续扩修改建,购置弓弩甲仗,组织徒众“习战事”,以为自保守御之计。
在张积中的指导下,石寨成为攻守兼备的自治组织。张积中把散乱的乡民组织起来,无非是要在乱世中自保,毕竟不知何时捻军就要攻打过来,依靠地方政府,还不如充实自己比较靠谱。史料记载,“闻者以为可恃”,大家听说这个法子不错,遂互相辗转介绍,来黄崖投奔者越来越多。
由于捻军的骚扰,黄崖山上收纳的四方流民乡绅越来越多。张积中见此情景,正好把师父的“圣功之学”学以致用,当即安排弟子“山上设粥,山下设汤,凡入山避难者,皆得饮食”,除了满足基本的温饱需求,张积中还成立“大众医保”,开设“医药局”,对远近归附的民众免费赠医施药,由此黄崖山名声远播,“受其惠,归附益众”。
满足民众对安定生活的向往——黄崖山的初期奋斗目标
立德、立言、立功,是师父周太谷的人生训言,原本打算在黄崖传道受业的张积中,发现了人生的新使命,他开始带领地方乡民走上自治富裕之路。
按照张积中的设想,他要在黄崖设立“桃花源”一般的避世村落,这个村落,应该是工农商学兵俱全,各司其职,协作互助的社团。从政治上说,黄崖有张积中为核心的领导集体,体制机制运作无虞;从经济上讲,黄崖拥有初级的全产业链,确保物资供应;从军事上说,是训练有素的护山防盗队伍。
耕学一体、自给自足,这有点像陈独秀的二位公子实践的“社会主义雏形”,黄崖山社团,从张积中上山时的不足百户,迅速成长为数千人的村寨,山寨的扩张,是捻军行动的直接后果。只是当时没有这个叫法,因此民间称为黄崖教,张积中自然就是首任教主了。
天下最难管理的是人,最难懂的是人心,对于来投奔的乡民,张积中一概视之为弟子“有教无类”,加之山寨作大,很多地方需要人手,特别是劳动生产和秩序维护。由于张积中的用人观,致使许多游手好闲的人员混进队伍。对此,张积中没有适时开展“整风运动”,也没有很好地“纲领文件”,净化思想无从谈起。黄崖走到这一步,隐患已经出现,队伍良莠不齐,民众居心叵测,甚至还有私盐贩子和匪徒混迹其中,他们白天隐藏在黄崖山寨,夜间出去违法犯罪。按照从犯祸及匪首的刑律,仅这一条就可以将张积中抓捕。
自我膨胀是堕落的开始——张积中积蓄私财自我封神
从者日众,张积中为了便于管理,走上了传统农民起义军的管理老路,奉行“天赐神权”,把自己当做神灵,史料记载,他“以神自畜”,不再轻易接见来访者和投奔者,只是安排手下人予以接待,让他们先学习自己的讲义著作,“不能诵习者任其去留”。能够获得晋谒资格的,要“泥首九拜”,用泥巴抹脸,三拜九叩。而张积中只是正襟危坐,如同泥塑神像,并不答话,参拜毕,来访者自去。
这个“泥首九拜”的规矩,不仅适用于张教主,周太谷的孙妇李素心、张积中的侄女张静娟等人,在黄崖的地位仅次于张积中,都有自己的专属房间,“专屋列居”,来访者与见教主的规矩一样,也要泥首九拜,而这两位女士同样高坐不答。就算是黄崖山的心腹人物,也不能违了这个规矩。
黄崖作风几乎与魔教组织无异,张积中不仅自我膨胀,还连年置办田地,修筑房舍,史载“屋宇鳞次”,如同城镇市集。但是想要入山投奔的人,却另有规定,“不得私其财,纳其半立籍”,不能有私房钱,还要交出一半作为“投名状”。有了这些积蓄,张积中开始在肥城孝里铺、济南城内城外、东阿滑口、利津铁门关、海丰埕子口以及安丘、潍县等地,相继“设肆”贸易,即开设商铺进行资本运作。
似乎是必然的结局——黄崖山惨案
黄崖山的溃灭,端倪起于清穆宗同治四年(1865),当时有民家要投奔黄崖,被潍县知县以“通匪”入罪,由此牵扯出“张积中在山寨作大”一事。潍县不敢怠慢,赶紧上报省府,时任山东巡抚阎敬铭即派人探查,得到的讯息是,黄崖山上有个老秀才讲学传道,查明匪首张积中不仅家世清白,儿子还是长清县候补县令,遂不了了之。这一事件,并没有让张积中有丝毫警惕。
次年,山东益都县侦破谋反案,匪首供认与黄崖张积中串联。黄崖老秀才的影子再次进入阎敬铭视野,对政府来说,消灭隐患于萌芽,“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代清廷重臣,被称为“救时宰相”,却身上背着“剿捻不力”的标签,阎敬铭急于证明自己,于是派人到黄崖山找张积中,让他到济南府说明情况,相当于今天的刑事传唤。如果张积中积极配合,似乎也就没有后事,因为阎敬铭显然没有处置他的意思,作为地方主官,辖区出现了疑似谋逆的山匪窝点,且几次被人举报,约谈一下山寨负责人无可厚非,并且派去的不是军队而是传票,如果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相信很快就一天云彩满散。
张积中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前去自证清白,甚至没有给官府面子,找个委婉的理由打发来人,或者委托代理人去省城说明原委。他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一顿乱打不说,还把派来的使者杀死了两个。这可是官身公事,如此一来,黄崖山无疑是坐实了对抗官府的罪名。事发后,阎敬铭竟然保持冷静,仍然留有余地,让张积中的儿子候补长清县张绍陵,再去劝说自证清白。不知出于清高还是恐惧,张积中“宁愿以身殉学,也不愿出山”,即使张绍陵跪着乞求,也不为所动。见到张积中如此固执坚决,作为儿子无法回去复命,于是也留在寨中,不再下山。
在此期间,州府逐渐有关于黄崖山“积蓄武器”、“抢劫偷盗”、“杀人害命”的信息传过来,山东巡抚阎敬铭大怒,自己给足了面子,黄崖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社会隐患、谋反窝点了。
同治五年十一月,山东巡抚阎敬铭发兵围剿黄崖山,神威大将军轰击之下,黄崖山很快防御瓦解。阎敬铭城下劝降,两次书信,一次派使,希望张积中“出降不死”,生灵百姓免遭涂炭,三次均无果。看来张积中不肯用自己的命换全寨乡民平安。阎敬铭终于失去耐心,下令总攻,山寨被屠,张积中在山寨聚集家属集体自焚,山寨及附近居民被杀五千余人,另有几百名妇女儿童被清兵掳往山下,或者遭到jian污,或者被转卖换钱。
张积中苦心经营十年之久的黄崖寨土崩瓦解,他自己带着家人自焚了事,寨民们的血水沾满石墙土地。然而官府搜剿已毕,尴尬的是,大屠杀之下却没有找到半点谋逆证据,无奈之下,剿匪清军只好按照米军在伊拉克寻找化武的故事,用戏袍改了捻军衣服作为证据上报朝廷。
面对黄崖惨案,时任长清县令陈恩寿“既痛死者以无罪而横罹凶惨,又憾官吏之不能先几安抚”,对山东处置黄崖一案极为不满,愤而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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