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最是无情（牡丹为貌芷为神）

七律 薛宝钗

王应民

牡丹为貌芷为神，

任是无情也动人。

滴翠亭前蝶漫舞，

衡芜苑里草清芬。

莫失仙寿千年玉，

不弃芳龄一寸金。

冷韵悠悠皆入梦，

唯余冰雪覆衩裙。

薛宝钗，在金陵十二钗正册里与林黛玉并列第一，贾宝玉的姨表姐，后结为夫妻。她容貌丰美，举止娴雅，处世为人得体大方。凡是读过《红楼梦》的人对她都应该熟悉了，所以不做冗繁地介绍，仅循本诗线索略说几句。

首联“牡丹为貌芷为神，任是无情也动人”直起，对宝钗的容貌品性作出交代，其来自《红楼梦》 第六十三回的“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抽花名签：晴雯拿了一个竹雕的签筒来，里面装着象牙花名签子，摇了一摇，放在当中。又取过骰子来，盛在盒内，摇了一摇，揭开一看，里面是五点，数至宝钗。

宝钗便笑道：“我先抓，不知抓出个什么来。”说着，将筒摇了一摇，伸手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见签上画着一支牡丹，题着“艳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镌的小字一句唐诗，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又注着：“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之冠，随意命人，不拘诗词雅谑，道一则以侑酒。”众人看了，都笑说：“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说着，大家共贺了一杯。

颔联加以渲染，明则写景，实则写人。上句“滴翠亭前蝶漫舞”是《红楼梦》第二十七回的经典场景“宝钗扑蝶”，以表现宝钗活泼、旷达的性格。扑蝶后发生的“滴翠亭事件”，则体现了宝钗的机敏。我们看看原著的几个片段：

先是：宝钗回身指道：“他们都在那里呢，你们找他们去，我找林姑娘去就来。”

然后有了宝钗扑蝶：忽见面前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将欲过河去了。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边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紧接着：宝钗也无心扑了，刚欲回来，只听那亭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

她的反应是：宝钗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且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小红。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丫头，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

再后来，一面说，一面走，心中又好笑：“这件事算遮过去了。不知他二人怎么样？”

后人评价宝钗，多人云亦云，往往在这儿说她心机太重而嫁祸于人。如我们细理一下前因后果，似乎能得出不同的认识。要知道，宝钗是在去寻黛玉的路上遇到蝴蝶玩耍一番，方于无意中突然地听到小红和坠儿的私密对话。

为了避免给两个小丫头造成尴尬，才灵机一动，顺理成章地喊出了黛玉的名字，把这件事遮过去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宝钗心地善良的体现，而非有意嫁祸于黛玉。

颔联下句“衡芜苑里草清芬”写薛宝钗（诗号“蘅芜君”）在大观园中的居所蘅芜苑，实际也是对宝钗性格的描述。书中说蘅芜苑是一所外则“无味”，内藏“清雅”的处所，暗喻了宝钗的思想性格。其院内许多异草，“味香气敷，非花香之可比”，宝玉因之题匾额“蘅芷清芬”，对联则是：

吟成豆蔻才犹艳，睡足荼蘼梦亦香。

元春游幸之后赐名“蘅芜苑”，并命宝玉作五言律诗一首：

蘅芷清芬

蘅芜满静苑，萝薜助芬芳。

软衬三春早，柔拖一缕香。

轻烟迷曲径，冷翠滴回廊。

谁谓池塘曲，谢家幽梦长。

颈联从金玉良缘的视角进一步描述。薛宝钗挂有一把錾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金锁，与贾宝玉随身所载之玉上所刻“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恰好是一对，寓意金玉良缘。其主要记叙在《红楼梦》 第八回“贾宝玉奇缘识金锁　薛宝钗巧合认通灵”，为宝玉宝钗成婚埋下伏笔。

宝玉宝钗的婚姻，红楼梦曲二“终身误”用宝玉口吻写道：“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家，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贾宝玉眼看着薛姐姐，心想着林妹妹，这里隐藏了多少忧伤和无奈。很多人认为宝玉与黛玉的“木石前盟”才是应有的结果，而对宝钗有怨恨之词，尤其对那些促成“金玉良缘”的老封建们相当不满。

但我们看高鹗续书里写的“薛宝钗出闺成大礼”“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这些精彩之笔，是不是也应该理解这些看似无情的事实。“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我们只好为黛玉的孱弱病体暗暗叹息罢了。

《红楼梦》 第一回已点明林黛玉是绛珠仙草下世，因为“神瑛侍者”(贾宝玉)对其有恩，因此下凡以泪水报答，所以最后“泪尽夭折”了。多少年来，红楼学者对高鹗续书颇有微词，可有哪个人的续书能把高鹗替换下来，尚无结果。尤其是九十七回、九十八回的大喜大悲手法，真真动人心弦。

尾联上句“冷韵悠悠皆入梦”转，下句“唯余冰雪覆衩裙”合。宝钗之才华在诗社得以尽情展示，婚姻也如愿与宝玉结合，似乎人生得意了。可惜这些如过眼云烟，大梦一场。尤其是贾府查抄和宝玉出走，对宝钗的残酷打击不是常人能经得起的。

宝钗的结局，众说纷纭。基本都是从《红楼梦》第五回的“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中“钗黛合一”的判词寻得答案：只见头一页上画着是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地下又有一堆雪，雪中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诗道：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宋朝方岳有诗曰：“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无论怎说，宝钗婚后的生活尤其是结局都是凄凉的。

读罢红楼，赞黛玉者有之，赞宝钗者有之。就我个人而言，既同情黛玉，又同情宝钗，还同情贾宝玉，但大体上还是比较喜欢宝钗的性格。那么读者您呢？

作者简介：王应民，网名菊花仙人，秦皇岛市抚宁区第九营村人，天津市红楼梦研究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注‬：本文‬作者王‬应‬民‬，文章源自‬公众号“诗画‬品红楼”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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