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笔记282(怪梦笔记018坠机)
梦里这个游乐园,我一定在现实中去过。它的大门,是用水泥砌成大树枝干形状,暗示这是一个丛林主题的游乐公园。这个大门的形状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熟识感,可惜我记不起到底是曾经去过的哪个游乐园了。
走进园门,有人在两侧的夹道上卖香料(这块记忆碎片,应该是2018年八月去柬埔寨帕拉村时留下来的),见到有游客,这些人便迎上去推销,把香料粉撒在游客身上,金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们在游乐园里玩了很多项目,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条超长滑道,它穿梭在藤条密布的丛林之间,画面很像《人猿泰山》里的场景。我们坐在圆形的木制坐垫上,从高处滑下来,一路上耳边呼呼生风。我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流,带着犀利的清冷劲儿,刮得双颊微微发疼,视野里看不清前方和两侧的画面细节,只有大块大块晕开的水彩颜料之色。这条超长的滑道九曲迴环,我们在林间呼啸而过,又呼啸而回,极其刺激。不时有水滴从高大的树冠顶部落下,撒在我们身上,也是阴凉阴凉的。
爽了很久,终于到了尽头,滑道尽头有人在接我们。等速度慢下来时我看清了,接我们的人是《水浒传》里的豹子头林冲,也不知啥时候他成了游乐园的工作人员?豹子头林冲身穿朴实的土黄色卡其布工作服,看着就是一副憨厚老实、让人放心的样子。在他的协助下,我们跳下滑道,来到一处山坡上。
这片山坡被打造成了一个碗形的体育场,草皮厚实荫绿,还种着其他植物,譬如铁树、紫薇等。豹子头林冲告诉我们说,这里今晚将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露天演唱会,到时候会非常狂热的。谁开演唱会?当我们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却闭口不谈了。
我说,我想和伙伴们回学校去。林冲听了,略有愠怒,他原本预期我们会留下来看演唱会,谁知我这么不知趣,不给面子。不过作为一个有修养、性格儒雅的人,他还是尊重了我们的选择,同意让我们离开游乐园。
然后我出现在操场上,但不是我就读那所学校的操场,而是父亲执教的技工学校后面的操场。那个操场位于东湖边,属于我们老家当地最具规模的操场之一,县城里的重要大会和大型活动,基本都放在这里举行。我中学时有很大一部分时间与这个操场有过交集,每日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它,走走停停玩玩,钻铁丝网,爬铁栅栏,在操场边的树林和草丛里拨拉,寻找“宝贝“。它在我的记忆里,是抹不去的存在。
从游乐园里跳出来,我落到了操场上。那时候的天空,是粉红和淡橘色交融的天空,温暖中带着迷幻。有人在放风筝,风筝在高远的天空中,成为一个个小黑点。我再一次认真地看那些风筝,越看它们越不像风筝。那些黑点渐渐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它们是银灰色的飞行器。飞行器越来越大,状如巨盘,泰山压顶般漂浮在我们头顶上方。从底下往上看,可以看清楚飞行器的外部构造,每一个拼接处都十分精密,像剃须刀的刀片一样,貌似轻薄实则坚固,并且发出轻微的唰唰和嗞嗞之声。
“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我们乱作一团,既想躲,又想看,四处乱窜。
有一个飞行器越飞越低,变成携带着巨大压制感的庞然大物,压在我们头顶。它剧烈地摇晃起来。有一部分机舱是透明的,我能看见里面的驾驶员和乘客,并非外星人,他们的模样跟我们差不多,穿着宇航服。难道这些是星际难民,到我们这里来避难的?
“这个飞机要坠落了!”我听见有人大喊。
这时候,我头顶全是乌压压的一片,有倾斜着的庞大飞行器,还有厚重的乌云。
“要坠机了!坠机了!”人们大喊大叫。
我心中涌起人道主义精神,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然后我东忙西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应该是跟着别人在做一些有关救援的工作。
那庞大的飞行器终究还是坠落下来了,我看见那机舱里面,有不少熟人的脸,其中有一个人,好像是我爷爷。
机舱里的人,像被颠豆子一般,在玻璃机舱里上下翻腾,他们挣扎,喊叫,但画面是静默的,没有一点声音。
“爷爷,爷爷!“我嘶吼着,想要冲进画面里,去接住我爷爷,但我的身子像是被一个茧子缚住了,下半身动弹不得,只有上半身能够活动,徒然挥舞手臂。我声嘶力竭地喊叫,试图引起爷爷的注意,但喉咙极度干哑,声音到了喉咙口就消失殆尽。
终究还是救不了他们!我站在画面之外,眼睁睁看着画面里发生的大灾难,完全无可奈何。
坠机的地点变成了一个小镇,而不是发生在操场之上。是个山城小镇,房屋建在岭上,错落有序。坠机发生的时候,天空和大地全是灰暗颜色,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雾,碎片四散,飘浮在空中。岭上那些原本玫红、粉白的三角梅和月季花,也被灼烧成黑灰色。整个山岭小镇被战争的硝烟笼罩着。
我想起爷爷临走时说,他要驾着飞机去参加抗日战争。然而,他是一个文人,根本就不会驾驶飞机。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害怕,只有哀痛了,那些倒悬在机舱内的躯体、熟悉但充满无助和绝望的脸,就像一块用烙铁烫出来的画,生生烙在我的大脑皮层上。
我再也看不下去,我要冲下山岭,去寻找外婆的家。
为什么要去外婆家?外婆的家,是一幢矗立在华梧巷里的二层小楼,小楼对面小院里,每到年关就会开坊做糖 - 炒米糖、花生糖、芝麻糖、麦芽葱管糖……白炽灯泡拉起来,风箱呼呼鼓起来,炉膛中,火苗嘭嘭嘭地窜高,灯火通明直到三更半夜。我们强睁着惺忪的睡眼,排队等候做炒米糖 - 累并快乐着的年代。一点点甜味,足以让我们满怀期待、心甘情愿地等候一整年。我常梦见自己在夜空中飞翔,飞翔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漆黑之中,唯有那个做炒米糖的小院子,闪耀出星火般光芒。在不可知边界的黑暗中,那点昏黄的白炽灯光晕开了,朦朦胧胧,暖暖的,像寒冬中剩下的一点儿炭火,被小心地捂在一个小手炉里,于是我便本能地向着那点光飞去、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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