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终常在(故人入我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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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终常在(故人入我梦中)

故人终常在

小土小的时候,长得雪白干净,像个小女孩,只是瘦,头却大。大人喜欢喊他大头,小土不高兴。一生气,小土更说不出话了,脸涨得通红,血喷了一样,半天吐出一个字,……滚!小土忌讳一切与众不同的地方。

长大后,小土一表人才。肩宽腰细,国字脸,皮肤白。不说话时,谁都说小土是个挺标致的小伙。

小土口吃说话结巴,有人说是从小给他老子吓的。小土的父亲是个酒鬼,一天三遍,无酒不成餐。他性格暴躁,喜怒无常。一面跟人说笑,立马就能放下脸,日娘捣皮地大骂。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僻少言,一向不与人交,独来独往。大集体时,他是一家饮食单位的挑水工。长年一副黑色的大木桶,沉沉地担在肩头,脚穿草鞋,嚓嚓地走过青石铺地的半条老街,第一个唤醒老街的每一个黎明。两行清晰的水痕,在青石路面上四季绵延。冬天,结成两条白色的冰线,醒目又刺眼。单调孤寂的劳动,助长了他孤独的脾气,只有在酒中释放麻木的怨气。

他一喝酒,小土就躲得远远地。说不定,他为了一点什么鸡毛小事,就能一酒杯砸过来。他打小土不需要理由,叫你过来,冷不丁就一掌过去。毫无悬念,小土就老实地趴地上了,绝对不敢哭泣一声,只剩一下一下憋着的抽噎。小土妈扶起小土,眼里汪着泪水,半句怨气话不敢有。那时,小土他老子每月有二十多块钱的工资,那是他的资本。

小土口吃的毛病,让他变得胆怯,不愿说话,十岁的时候,才去上学。老师是个代课的女知青,一看小土的模样,女老师咯咯地笑了。呀,长得这么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姑娘呀。那时农村的小孩,一天到晚,不是放牛放鸭,就是挑猪菜,一个个晒得像根黑炭。这么白净的小男孩,很少见的。小土一听,脸红到了脖子根。老师一看,哟,害羞了。转问道,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子呀?小土半天没说,他妈推他,跟老师说呀。小土说,周……他妈急了,说叫周小土,他说话结巴,老师多费心了。

小土的学到底没上下去,勉强上了一个月,小土再也不去学校了。不是小土读不进书,是受不了同学的嘲笑。只要不是上课,小土就听到一教室的口吃声。老……师好,我……叫……小土说什么也不去学校了,他老子在一边添油加醋,说不上不上,以后接老子班挑大水桶。

小土没接酒鬼老子的班挑大水桶。在家瞎混了几年后,他妈让小土去学个手艺,不然以后连个老婆都难讨。小土自身条件不好,没读过书,说话又结巴,找了几个师傅都不愿带。小土一跺脚,跟他妈说,学……砖匠!砖匠就是泥瓦工,苦,累,脏。冬天寒风刺骨,夏天烈日暴晒,一年四季双手像老松树皮,多数人不愿学。小土别无选择,逼上梁山。

小土跟着师傅从小工做起,和浆,提灰,搬砖,小土不说一句累的话。师傅交待什么,他总是点头,一边细心观察师傅的做法。小土不笨,能吃苦,又听话,半年后跟师傅后面拿瓦刀了。他妈高兴,晩上吃饭给小土倒点酒,说出力气的事,晚上喝点酒舒筋骨,好睡觉。小土坚决地说,不……当师……傅,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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