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网上的衣服都是预售(摸不着穿不上的虚拟时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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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
虚拟时装可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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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途
消费者、设计师、品牌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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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
可持续、民主化与无性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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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虚拟时装能解决时尚危机?
过去一年,“虚拟时装”这个词可能在你的信息流里频频现身;如果没有,就先看几条消息:
2018 年 11 月,斯堪的纳维亚零售商 Carlings 发布了第一个纯虚拟时装系列“Neo-Ex”,19 款无性别单品售价从 10 到 30 欧元不等。
不久后,世界上第一套虚拟高级定制“Iridescence”诞生,荷兰数字时装屋 the Fabricant 将它卖出了 9500 美金的高价。
2021 年 3 月,虚拟球鞋品牌 RTFKT Studios 和 18 岁艺术家 FEWOCiOUS 合作的系列以 NFT 形式进行发售。不到 10 分钟售罄,并入账 310 万美元。
10 月,世界上首位可以创作艺术的机器人 Ai-Da 穿上了伦敦虚拟时装屋 Auroboros 的作品,并登上 新加坡 Vogue。
登上各大时尚杂志的虚拟时装们
也许你觉得是迷惑新闻,也许你看到一种“大势所趋”。
总之,自从 Facebook 正式改名为 Meta,并让“元宇宙”这个词漫天飞之后,本就蠢蠢欲动的虚拟时装从业者一下子被打了鸡血——如果挥挥小手就能换衣服,马克·扎克伯格的虚拟衣橱,为什么不能由我来掌控?
虚拟时装屋 DressX 为“马克·扎克伯格”换上自家产品
在一份由时尚电商平台 Lyst 和 The Fabricant 共同发布的报告中,虚拟时装(digital fashion)被描述为“数字世界里的一个交叉领域,与游戏和加密艺术(crypto art)密切相关。”
它利用现代计算机技术与 3D 软件制成,通常不会实体生产,主攻在网络世界里散发魅力。穿上虚拟时装的未必是真人形象,可能是虚拟人物,也可能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载体。
如果“虚拟时装”将成为未来生活的参与者,我们就有必要搞清楚几个基本问题,首先——
说实话,谁没在少男少女时期偷偷迷恋过换装小游戏?谁没有费劲心思折腾出一身渴望别人羡慕的 QQ 秀?
只不过彼时屏幕上那个千篇一律的笑脸,现在可以是你自己。
无论科技怎么发展,“想让自己看起来还不错”是条几乎没变过的社交规则。随着人们在虚拟空间中要投入更多时间,愈加逼真复杂的虚拟时装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只不过疫情确实加快了这个进程。
可是,一件根本摸不着的衣服,要怎么穿?
一键换装,美美上网
Dress X、Tribute Brand 等虚拟时装平台主要通过修改顾客上传的照片来实现功能性。
想穿上虚拟时装,你的照片需要:光线充足平均、穿着修身、并且要确保心仪款式遮盖不到的身体部位被充分露出。满足这些要求并支付成功后,24 小时之内会收到照片的“换装版本”。
无需担心尺寸,一切都是“量身定制”;更不需要考虑舒适度和耐穿性,就像你衣柜里那些只穿过一次的衣服们,它们的使命可能从开始就只是社交媒体上一张完美的照片。
虚拟衣服可以更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DressX 与 Studio PMS 合作系列
DressX 与日本艺术家 Kota Yamaji 合作系列
你的衣柜里只有基本款,但社交网络上的照片,却可以要多华丽有多华丽。
伴着网络长大的千禧一代“时装精”们对此特别买账。DressX 开业第一天收获 2000 多个“单独用户”(unique user),一周后订单数就按日翻倍了。
AR 试装滤镜是另一个新风口。DressX 在 2021 年 8 月上线了可以实时试穿新品的 app,将虚拟时装的战场从静态照片升级为动态视频。各大时装品牌也纷纷与 Snapchat 合作,推出试穿滤镜。
DressX 的试装 app
Prada 试装滤镜
而这些新型公司终极目标的实现,则十分依赖“元宇宙”的建成。
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就像你现在买下一件衣服可以穿去任何地方,在元宇宙中买下虚拟时装后,也可以穿着它美美上网——视讯、游戏、购物、开会、约会、发呆......第一本 NFT 杂志 CYBR 的创始人 James Joseph 甚至设想:“四年内人们会带着 AR 眼镜走来走去,你就能随时看见人们穿着虚拟时装的模样了。”
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全面打通,自我表达的空间最大化。只要人的形象需要存在,虚拟时装就会大有用途。
我的设计我做主
The Fabricant 联合创始人 Amber Jae Slooten 曾说:“当我在服装学院时,最大的烦恼是发现自己想要的面料没货了。”
无论设计稿多么天马行空,若要把它变成一件真实衣物,设计师需要克服无数难关,才能找到理想的材质和可行的呈现方式。
就算一切顺利,你永远也无法打败地心引力。
Amber Jae Slooten 的虚拟时装设计
想想高定设计师和裁缝们为了让一件礼裙看起来轻盈灵动,在剪裁、折压、熨线等细节上要花费多少心血。
而用 3D 软件设计时装,不能说一切都更加简单,但除了想象力和创造力,再没有可以限制设计的因素了。
Amber Jae Slooten 认为虚拟时装需要对细节付出更多心血
你可以苦练技术让虚拟时装更逼真,也可以选择另一个方向,做出在物质世界里绝无可能存在的衣服。
伦敦虚拟时装屋 Auroboros 的设计
Balmain 的火焰裙
这是一套和传统时装设计完全不同的方法。你也许不会缝纫,但一定得是电脑高手,熟练动画模拟和 3D 建模——设计学院显然没怎么教过这些。
不过,这个情况正在快速改变。比如 2021 的 9 月,英国创意艺术大学(University for the Creative Arts)开设了数字时尚硕士学位,成为英国首个踏入新领域的教育机构。
新专业宣传视频里写道:“虚拟时尚是时尚的未来”
“时装设计”的概念与范围被虚拟时装改写了。有人不爽这个行业曾经的诱惑规则发生变质,也有人为一个更去中心化、去精英化的时尚未来而拍响手掌。无论如何,设计师们显然明白一件事情——
时尚有关个人身份探索与表达,而它并不完全依赖物理存在。
小品牌的省钱之道
如今,社交媒体营销是每个服装品牌的必修课。但每季给网络红人们送样衣,也是个成本不小的环节——对于刚起步的小品牌来说不仅是负担,更难以和大牌们抗衡。
虚拟时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不仅可以提前对新品进行测试,需要的话还可以随时进行调整——不必等到库房里已经堆满了存货,却发现顾客并不太愿意买帐。
同时,只要点击几下网红们就能“收到货”,让品牌在制作样品和邮寄的过程中省下钱。
左:科威特艺术家、时尚偶像 @taiibbbaaa
右:阿联酋双胞胎红人 @twinshadban
不少品牌已经在 Farfetch 等平台上利用虚拟时装进行预售试穿;而虚拟技术也能在宣传环节帮上不少忙。
Farfetch 支持虚拟试穿的预购系列
哥本哈根品牌 Han Kjøbenhavn 的虚拟时装广告活动
大品牌的新玩法
时尚业并非一直对科技着迷——直到 2008 年,亚马逊金牌服务上线 3 年后,支持线上销售的奢侈品牌还不到一半,不少连个像样网站都没有。而它如今成为第一批奋力建设“元宇宙”的传统产业,多少有些让人吃惊。
经济考量占据首位,这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游戏产业的启发——根据英国数据公司 Juniper Research,电子游戏靠卖“皮肤”(skins)在 2020 年就收入 150 亿美元,而这个数字到 2025 年则会直升为 203 亿。
所以大牌们涉水虚拟时装的第一步,都迈进了游戏环境。2019 年,Louis Vuitton 为《英雄联盟》中的五个角色设计了“皮肤”,开启全新的虚拟时装合作玩法。
大牌们的 DNA 纷纷动了。
现在,你可以在《堡垒之夜》里抢抢 Balenciaga,在《模拟人生》中穿 Stefan Cooke 和朋友见面,在《罗布乐思》中踏入 GUCCI 花园小憩,或者穿着 Ralph Lauren 过一个时髦滑雪季。
《堡垒之夜》 x Balenciaga
《模拟人生》X Stefan Cooke
《罗布乐思》中的 GUCCI 花园,原型在佛罗伦萨
《罗布乐思》中的 Ralph Lauren 新系列及咖啡车
再或者,看看《动物之森》里那场仅有 3 分钟但大牌云集的“时装秀”。柏林双年时装节 Reference Festival 首次采纳线上形式,直接进入了动森世界。角色们穿着 Chanel、Craig Green 和 Paco Rabanne,走起了世界上最可爱的台步。
至今,《动物之森》合作过的品牌名单越攒越长,成为最受时尚圈喜爱的游戏。
Valentino
Sandy Liang
Marc Jacobs
无论涉足虚拟时尚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大牌们的确因此在年轻人圈层里更受欢迎了——如果尚不能真实拥有一件奢侈品,至少让你的游戏角色早一步享受,好像感觉也不坏?
无论如何,让时装秀走下去
时装秀曾经是这个产业每年雷打不动的高光事件,如今在大流行面前,也毫无例外地要另寻出路——虚拟时装再次成为为数不多的、留给所有人的选择。
Moschino 在 2021 春夏米兰时装周用“提线娃娃”形式办秀
2016 年创立后就一直以严苛的可持续标准闻名的赫尔辛基时装周,在 2020 年决定完全数字化。
名为 Digital Village 的虚拟平台上,时装秀、论坛、社交活动和线上商店一样不少,每个人在此的参与权限完全相同。
设计师们在家中或工作室中完成所有准备,但他们的秀场却可以是想象中的任何地方——
Digital Village x Tess Van Zalinge
Digital Village x Helena Bajaj Larsen
所用虚拟模特由真人 3D 扫描而来,不必担心模特们会因此失业。
资历更足的伦敦时装周还没那么激进,仍然提供了不少实体选择,但也将数字化作为了发展重心。他们在大街小巷张贴二维码邀请人们线上参与,积极发开 VR 软件增强体验感。
从大流行前 Trashy Muse 举办的世界上第一场 AR 时装秀,到刚果时装设计师 Anifa Mvuemba 为个人品牌 Hanifa 举办了“漂浮衣服”发布会,再到元宇宙平台 Decentraland 和数字奢侈品 NFT 市场 UNXD 将在 2022 年 3 月主办“元宇宙时装周”......
未来的秀场上,恐怕虚拟时装会是常客。
史上首位虚拟超模 Shudu 加盟 Trashy Muse 的 AR 时装秀
就算虚拟时装存在感越来越强,但无论从受众、市场还是规模来说,它仍是一个极为小众的领域。我们在之前谈论了可以怎么使用“虚拟时装”,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还没有被解答——
我们为什么要使用它?
虚拟时装的所有践行者和支持者,几乎都在强调这件事情上永不疲倦:它是更加环保的。
想想那些过剩的生产线,滞留的库存量,填埋场里成堆的废弃衣服,以及设计、采样、运输等过程中的大量浪费——在虚拟时装的世界里,都是明日黄花。
Tommy Hilfiger 的虚拟商店
DressX 曾在一份 2020 年终报告中骄傲宣布:“生产”一件虚拟衣服,将比实际制造它少释放 97% 的二氧化碳,还能节约 3300 升的水。PUMA 也曾表示,和 The Fabricant 合作的胶囊系列“Day Zero”(该系列运用了数字校样技术),相比以往拥有更积极的环境影响。
时装周也一样。大流行之前,光是设计师和买手们每年在四大时装周飞来飞去所消耗的能源,就够埃菲尔铁塔再亮 3000 年。而根据赫尔辛基时装周统计,自从完全数字化之后,每一位“参与者”的碳足迹从之前的 137 公斤骤降到 0.66 公斤。
这些数据看起来如此令人激动,仿佛足以拯救长久以来因污染问题而抬不起头的时尚产业。
图片来自 DressX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比如,DressX 的数据虽然考虑到了创建虚拟衣服、与客户进行线上联络等环节,却没有将云储存虚拟服装文件的耗能包括在内;赫尔辛基时装周人均碳排放量奇低则是因为纯线上形式让参与人数暴增,但整个时装周的碳足迹其实要比以往更多。
更不要说时尚圈已经开始对 NFT 感兴趣了。具体来说,NFT 通常在 Ethereum 区块链上被创造和交易,该平台所依赖的 Proof-of-Work 技术是能源密集型的,每笔交易的耗能与一个美国家庭 4.38 天的所需持平。
英国高端百货商店 Selfridges 在店里销售虚拟时装 NFT
这个野心勃勃的新领域并非对此没有察觉。虚拟时装屋们正积极带动技术进步,力求在每个环节降低碳排放,不仅为了提升产品吸引力,更为了对得起自我标榜的可持续头衔;Ethereum 也在开发节能机制,也有碳中和的 NFT 平台——比如 Koda Dot——相继出现。
也可以从“线上线下结合”的思路出发,让虚拟时装发挥环保功效。伦敦的肖迪奇曾开过一家线下循环商店 HOT:SECOND,你带着旧衣服走进去,可以将它换成手机里的一件虚拟时装。
店里售卖 The Fabricant, RÆBURN 等多个虚拟时装品牌
虚拟时装想要解决的另一个危机,是这个老牌产业在互联网时代被放大和质疑的等级结构——打破规则,重建一套更平等、自由和包容的时尚语言。
首先,设计师们被赋予更多创作自由。可以快速对客户反馈和市场风口做出反应,大大节省调整设计所需的成本。年轻的独立设计师,黑人、亚洲人等在传统时尚行业里被忽视的少数群体,也拥有多样渠道曝光作品,更容易闯进这个圈子。
常驻蒙特利尔的华人设计师 Ying Gao
“Flowing Water, Standing Time”
而消费者们不必再发愁自己不是衣架子。无论性别、年龄、种族和身材,虚拟时装都“可以上身”。它们往往更大胆、夸张、吸引眼球,但反正是在虚拟空间进行展示,自然让人少在乎一些旁人的眼光。
它更有利无性时尚的普及。大多数虚拟时装屋不会给系列附上性别标签,鼓励人们改变分类观念。
黑人拥有的无性时尚品牌 FanGirl
用计算机生成影像发布新系列“Unified by Colour”
价格也是虚拟时装的一大优势——只要可以接受穿上它的不是你的真实身体,而是网络世界里你的形象。
通常情况下,虚拟时装的价格区间在几十到几百美金不等,普通网友也有机会买下高级定制。Carlings 的一位品牌经理曾说:“我们卖一件虚拟衣服大概 15 英镑,这个价格设置多少会将时尚产业经济民主化。”
但如果是以 NFT 的形式发售,价格则会偏高,甚至还有过虚拟版本在拍卖后高于实际货物价格的情况。
DressX
消费者也可以参与设计。2019 年,Carlings 推出 VR 系列 “Last Statement T-Shirt”,让购买者在手机上更换 T 恤图案与标语。
但也有人不认为虚拟时装就具备撼动时尚业结构的能力。我们已走在现实与虚拟的模糊界限上,这并非两个互不影响和干涉的世界。既有层级早晚会反映在虚拟时装之中,但广度与深度也许会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没有人会认为虚拟时装能够取代实体时装。但也许,它终会成为时尚产业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今语境下,虚拟时装被塑造成一个可以解决时尚产业危机的怪力少年——它也许不成熟,也许有漏洞,但它更有一个乐观的未来。
可是,我们目前看到的说辞多于了实例,拥有的设想多于了成效。一切扑朔迷离,正如“元宇宙”这个概念本身。没人说得清虚拟时装终是一个问题解决者,还是一个换汤不换药的新问题。
在诸多的不确定之下,在虚拟的美好面前,我们能做的除了继续观望,仅剩下问问自己——
你会愿意为一个虚拟衣橱而打开钱包吗?☁️
参考资料:
①
Digital dress codes: What will we wear in the metaverse? CNN
② Luxury Brands Are Already Making Millions in the Metaverse, Bloomberg
设计:Andy
撰文:玛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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