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

你知道什么是“双相情感障碍”吗?

确诊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双相情感障碍,又称为躁郁症。

其主要症状表现为,在抑郁和躁狂两种极端状态中来回切换。

由于表现十分复杂,易与其他精神疾病(包括边缘型人格障碍)相混淆。

超80%的患者未能得到正确诊断。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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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来访者景初,是一名双相情感障碍患者。

在确诊双相前,景初被误诊为抑郁症2年,接受药物治疗后,病情不减反而加重。

她曾经历漫长的黑暗时期,几乎就要熬不过去。

但正是她的坚持,让生命迎来转机,得以找回自己的人生。

她想分享自己的故事,告诉正与苦难缠斗的你,无论是抑郁、双相或是其它,这些只是暂时困住了你。

希望它能让每一个黑暗中的你看到:继续走,总会有光。

苦难,从不陌生

如果有颜色,我20岁之前的人生一定是灰暗的。

父母对我从来都是冷脸相对,不管我做什么,好像都得不到他们的喜爱。

我没有得到过一句夸奖,没有享受过一次拥抱,没有感到过一丝的疼爱。

我再怎么端茶倒水、忙前忙后陪笑脸,再怎么努力融入、努力讨好,换来的却都是冷漠与厌烦。

甚至,连我小2岁的妹妹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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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尝试拉起她的小手、想要亲近她,她都会狠狠甩开,然后打我、掐我。

我疼了,找父母哭诉,他们不仅不安慰,还总责怪我惹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上学后,我不敢抬头看周围,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尝试去交朋友。

我就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埋头想要逃避一切。

多么完美的受害者啊!

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霸凌的目标。

所有人都开始欺负我,同学、邻居家的孩子、高年级的“学长”……

他们拽我的书包,拽我的头发,把我推倒,让我跪在地上,甚至让我从胯下钻过去……

我没有尝试反抗。

也许是因为我太懦弱;

也许是因为我认为:不被人爱的我,理所应当就要被这样对待。

但我的心里有恨——

我恨我的父母,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从不保护我?

直到后来的一天,我才得知,我是被抱养的,也就是“捡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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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那一刻,我没有哭,内心不仅没有一丝波澜,甚至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外人。

他们需要对外人好言安慰吗?不需要的。

他们需要为外人出头吗?不需要的。

他们需要为外人负责吗?想来也是不需要的吧?

自那以后,我变了。

以前我会和父母吵架,自那以后我只会沉默。

哪怕听到“你去死好了、早知道不把你抱回来了”之类的辱骂,我也无言以对。

尽管我的心里非常在乎,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这里甚至不能算是我的家,我又能奢望些什么呢?

除了绝望和麻木,我仿佛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了。

不知不觉间,我的精神状态开始有了变化。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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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要一到晚上我就开始难受,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我的大脑被强烈的、莫名的悲伤填满,但却又像被关在一个密封的铁壳里,无法克制,又无法宣泄。

后来,心脏好像逐渐变得空洞,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甚至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

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那是一种血淋淋的疼。

但我却又感到非常麻木,仿佛疼的人不是自己。

我的脑子就像生了锈,稍微思考一些什么,就仿佛能听到它在“嘎吱嘎吱”地吃力运转,甚至隐约有什么断开的声音。

我的血液好像开始凝固,浑身发冷、僵硬,就像一具送入冷库的尸体——

我好像要失去自己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我很害怕,很恐惧,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滑向深渊。

我大概是生病了。

死亡,然后新生

在朋友的建议下,17岁的我,独自去了当地的精神专科医院。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一阵莫名的恐惧似乎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感觉所有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我真的很想逃,但我还是在内心努力劝说自己继续迈步——

看了也许就好了呢?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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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诊室里,医生询问我的情况,并让我做了很多测试,结果诊断为重度抑郁伴焦虑。

随后他给我开了一些药,并嘱咐我按时吃药,还建议我寻求心理咨询的帮助。

吃完药的感觉很微妙。

它并未让我产生愉悦的感觉,反而让我的脑子十分混沌。

我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疲惫到只想睡觉。

但心理咨询师林丛老师非常温暖,他会耐心地陪伴我。

他告诉我:

无论之前被如何对待、无论疾病如何折磨,那都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一个受害者,同时也是一个和命运抗争的勇者。

不是你真的没有价值,而是你没有看到自己的价值;

不是你真的一无是处,而是你给自己贴上了这样的标签;

生活中不是没有温暖,而是你习惯性地注视黑暗。

他的话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让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鼓励,也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

但现实因素让我无法稳定地咨询,这些力量在一两个月的咨询间隔中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我甚至记不清那段时间我经历了几次复诊,又吃过多少种不同的药物,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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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起来,我会因为不想穿鞋、袜子没穿对而坐在床边莫名哭泣;

面对食物,我好像得了厌食症一样,一看到就莫名反感甚至觉得难受,

连平时最喜欢的巧克力也只能让我觉得恶心反胃;

我几乎无法感受正常的睡眠,要么睡不着、要么醒不来,噩梦几乎是常态。

我开始反复思考:我为什么要活着?

我不想活着,我想死,我觉得好像只有死亡才是我最好的解脱。

于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我来到海边,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跳了下去。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春天的海水有点凉、有点咸,沙子灌进嘴里的口感并不好,那些抬着我的人很吵。

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拦着我逃离苦难?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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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第二天又来了。

海水依然凉且咸,沙子的口感也还是那么糟糕,不同的是,周围多了一些穿着警服的身影。

我的父母知道了,我的咨询师也知道了,我第一次住进了精神科的病房。

住院的一个月里,虽然失去了许多自由,但我却有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在这儿,大家都是病人,都是别人眼中的异类,我无需担心他人的目光,也没有人会觉得我奇怪。

我的状态出奇地好,好到让我认为自己痊愈了,好到让我选择出院,重新回到学校复读。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哪怕药量进一步加大,那些熟悉的症状还是会反复,甚至在之后的大半年里出现了一些让我害怕的新变化。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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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的夜晚,每当我看着熟睡的妹妹,脑袋里总有一种邪恶的想法,想要掐死她。

虽然从未付诸行动,但那个想法始终挥之不去,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一直在怂恿着我把冲动化为实践。

我莫名地开始疯狂购物。

我会一口气买几十个发夹,买一堆根本不爱吃的零食,甚至还想过让医生一次给我开一年的药……

我有时会莫名地兴奋,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感到自己无所不能,甚至手舞足蹈地畅想自己成为了一名心理咨询师,帮助了无数绝望的人。

有时又极度自卑、恐慌、焦虑,觉得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连要饭都不够格。

我的心情就像过山车,时而冲上云霄,时而跌落谷底,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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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些告诉了我的咨询师。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他竟然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难道更多的症状不意味着病更重了吗?

他告诉我,这些新症状可以归结为躁狂表现,可以在复诊时和医生详细说明这些症状。

进一步诊断可以带来更对症的治疗方案,往往也就意味着更好的治疗效果,甚至痊愈的可能。

所以,一切是终于要好起来了吗?

坚持,就会有光

在后来的复诊中,我清晰地向医生阐述了最近的情况,最终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

医生停掉了我之前的药,换了几样新的药物;

咨询师也调整了我的心理咨询方案,我竟有了一种重新出发的新奇感受。

一开始,躁狂表现仍然非常明显,我暴躁、易怒、易冲动,在思想上有些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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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一名同学对我提了一些意见,我瞬间勃然大怒,对她破口大骂:“你算老几啊?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但无论发生什么,咨询师总是很耐心地接纳我的情绪、倾听我的感受。

我们一起探讨每一件发生的事,一起评估我的每一个行为选择,一起分析行为背后的每一个动机与信念。

比如,我之所以会对同学破口大骂,是因为我内心认为她会伤害我,而我无力应对这种可能的伤害。

于是,我下意识地用攻击的方式提前采取防御,试图“防患于未然”——

我的愤怒,实际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发现这一点后,他教我从更多的角度去看待:

你有他会伤害你的证据吗?

“伤害你”是他提意见的唯一目的吗?

如果伤害你,你可以采取什么措施?……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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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更了解自己了。

原来我一直在“钻牛角尖”,我竟忽视了自己那么多的可能性。

只要认真加以练习,我就能理性思考。

我开始能掌控自己的言行举止,能把自己引导向正确的方向。

我不再像自己曾以为的那样无力。

虽然我正在遭受苦难,身戴名为疾病的枷锁,但我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

我永远可以选择为自己而战斗,永远可以尝试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和他的交流让我受益匪浅,我的状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网购的次数越来越少,除非必要或者非常喜欢,否则不会再轻易下单;

我发现室友好像变得没那么讨厌了,有时甚至还有点可爱;

我依然会有些冲动,但似乎能够用理智控制自己,至少不再无端地骂人。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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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后,我的状态继续变好:

我能够融入集体生活,不再对他人的目光过度敏感,成为社团的中心人物;

我能够承受高压的工作环境,能够在快递站兼职,干着繁重的工作;

我恢复了交际能力,不仅结识许多新朋友,甚至开始谈恋爱。

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对生活充满信心。

我开始重新规划我的未来,即使会遇到很多困难、很多磨难,我都相信自己可以应对。

心理咨询师给予我的力量一直滋养着我的内心。

它们就像在我内心埋下的种子,逐渐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现在,一年多过去了。

虽然我仍在服药,但我每天都觉得生活充满意义……

即使我整天躺在家里玩手机,也不会为此感到焦虑;

我不会因为短暂的放纵而自我厌恶。

我会因为吃到好吃的饭菜而感到满足,会因为看到很美的夕阳而感到幸福;

我会因为去到不同城市,认识不同朋友而感到快乐。

躁郁症家属的自白(一名躁郁症患者的自白)(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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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这四年里,我很感谢我的咨询师。

上百次的咨询里,我一直觉得他很不一样。

他的不一样在于,他总能在与我共情的同时,理性地帮我分析现象背后的原因。

他也会给出很好的回应和心理应对措施。

从前我很懦弱,很自卑,也没有自我,只会一味地讨好别人。

我总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终日在自责自怜中度过。

但咨询师让我明白:

我就是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有权利也有能力去表达我的所思所想。

我开始学会“自私”,学会“变坏”。

在他的耐心指导下,我尝试着不再去迎合他人,勇敢地做自己。

我把这十几年里的憋屈通通释放。

我不再优先考虑别人,我要优先为自己考虑,我想让自己开心。

也是他的耐心分析和引导,让我不再偏激,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痛苦时,他给予我感同身受的陪伴,让我看到了人性的信任和美好;

彷徨时,他和我一起耐心地梳理,让我意识到我有权利做任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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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敏锐觉察让我脱离误诊的伤害,给我的人生带来新的转机。

而且他还让我看到,虽然前路没有绝对的确定,但我永远拥有很多可能性。

他让我知道,成长路上,我不是一个人。

当然,我也要感谢我自己。

虽然痛苦、虽然彷徨,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是这种坚持,让我等到了转机,让我一步一步夺回了自己的人生。

作者:景初 编辑:皮不露

图源:网络

首发:壹点灵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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