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著名的20位词人(他是宋朝最神秘的词人)
长相思
>>>林逋<<<
吴山青,越山青,
两岸青山相送迎,
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
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人易许诺,可有些承诺,如同戏言,站在台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万种深情。就像我读一首词,说好的秋夜完成,直到北国飘雪,银装素裹,南方寒凉,仍旧一清二白。写林和靖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如一瓣雪花,飘进我的心门,而我还在秋日的枫林里游山玩水。他的一生是干净的,来去无痕,一尘不染,而我已是尘满面,鬓如霜,苍老得连铜镜都可以舍弃,怕一睁开眼,会惊讶的问“这是谁?”
他有梅妻鹤子,有高僧诗友,他可以泛舟游遍杭州寺院。他只需一人,倘若某一天身边多了一个想要依靠的人,他反倒会不自在。秋夜雨寒,冬雪簌簌,不论人还是物,都期盼能有一炉火,温暖冰凉的心。当雪花散落一地的时候,那些往日消失无踪的人,也有了音讯,那些说要分别的人,又走到了一起,看一场浪漫。而他,可以舍弃烟尘中繁复的相见,于孤山,植梅养鹤,修一身仙风道骨。人都属于自己的那一段缘,而他的缘是梅妻鹤子,是孤山的一草一石,一山一云。
初见这首词,以为是柳永那样的红楼才子所写,唯有他才会为伊憔悴终不悔。却不知这样一首诀别词,正是那个隐居孤山,终生不娶,性孤傲,喜恬淡,不趋名利的和靖先生所填。有人说,林和靖也曾有过一段铭心的爱情,只是那个女子是谁?他不说,我们更无法探得。也许他有过,即使天性使然,从小喜山水不恋情缘,也逃不过三生石写定的因缘。人生需要一场顿悟,唯有从梦中醒来,我们才知,肩上的行囊,有多少值得我们继续背负,那些又该丢弃。然而我深信林和靖绝不是因为那一场匆匆流年而隐居孤山,那惊鸿霓裳,轻云蔽月,不过是高僧的点化,让他提前抵达孤山,与他的梅妻鹤子相聚。
罗带同心结未成,去过西湖的人,一定不会忘了那个十七岁便名满苏杭的女子――苏小小。“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江南烟雨,粉墙黛瓦,吴侬软语,不知打湿了多少人的衣襟,打破一片宁静。而那些去往江南,在烟雨霏霏中行走的人,又有几个带着归心?她玲珑秀美,面若芙蓉,车后总有少年跟随,一生靠积蓄生活,纵情于山水,以诗会友。当病痛的劫数来临,纵使抛弃俊美容颜,锦绣诗文,绝代风华,亦只能将生命定格在花季。只是,来年,西湖水畔,断桥柳絮,花又重开,而她已不在。
游过西湖山水,寻访灵山禅寺,追寻鱼水情缘,却不知那里曾经住着以鹤为信,性孤傲,喜恬淡的林和靖,心中万分低沉。有人为那片山水而去,有人则为那里的旧物而一路风尘,未曾相见,早已相识。倘若有一天,江南没有了那些旧人旧物,只剩白墙黛瓦,青石小桥,你还会不会那么迫切的赶往吗?
他摇一叶轻舟,游西湖诸寺院,与高僧参禅,结庐孤山,以湖山为伴,二十年不曾踏足城市。他以鹤为信,每逢客至,童子便纵鹤放飞,他见鹤必棹舟归来。就连真宗亦被其所感,赐栗帛,并诏告府县存恤之。可他不为所动,只觉青山绿水与他情宜。我们本就是世间的草木,经千年修行,有幸幻化为人,却仍旧忘不了千年前在山石旁、古树下,努力生长的日子。他对山水、对梅妻鹤子的情,从不亚于世人对烟火的迷恋。他结庐孤山,不是对心灵的考验,也不是有意将清白留于人间,他是真的痴迷、沉醉,所以才会万般深情。
也想隐逸山水,做一个心性淡然的男子,植莲养鹤,清灯黄卷,焚香煮茶,度尽似水年华。只是,我还不够决绝,还在红尘深处,寻找云水禅心。倘若,生活是禅,我能参透。相信,终有一天,我自会离去,不再归来。来路已经荒芜,远方仍是雾水茫茫,我不知道,最后我是端坐莲台,成了佛前的香油灯,还是依旧迷茫,误入尘网,低如尘埃,做了飘飞的尘沙?
“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林和靖没有去记挂那个萍水芙蓉的女子,她是林和靖生命里那个唯一入了词的过客,相遇已在意料之中,回眸一笑,倾注所有的深情。有一种情,不必携手共渡,只求曾经遇见;有一种情,无需朝朝暮暮,只求牵挂于江湖;有一种情,不必与人同行,只愿行吟山水,一梦千年。一个人的日子,或许少了浓情蜜意,却少不了繁星春水,依旧是月圆花好。当一个人的心被山水阡陌,寺院钟磬,渔樵闲话,诗词古韵填满,露水情缘,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点缀。世人心中无所寄,所以深入闹市荒林,以为穿过陌上浮华,寻到那个衣带渐宽的人、就可以美满,哪知一路丢丢捡捡,缝缝补补,最后仍旧被抛弃,弄得满目疮痍。而那些,一个人走路过桥,乘舟过畔,去往彼岸的人,皆完好归来。
江南水秀,两岸青山,荡漾在西湖的柔波里,时光静止的流淌。拘一捧清水,从指间滑落,滴入湖心,岁月已回不到从前,而他还是他,结庐孤山,植梅养鹤,从未走远,沾染风霜。二胡的音色,似乎比我的心还要难以调伏。“一念静中思动,遍身凝火难襟,强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盏。”凡心思动,一念成魔,多年修行,一朝零落,负了佛,又错过了水眉佳人,当真是来如露,去如电。有时候,迷恋红楼,远胜过经年修行,未来不可知,一旦贪恋,便是万劫不复。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想说的话,还未说尽,人就已离去;同心结还未打好,就已物事人非。千帆过尽,不如当年。一首《钱塘江》,平平仄仄地撩拨着我的心绪,仿佛那个女子与林和靖的这场错过,是在等待我的到来。遗憾的是,我的到来,给不了她岁月静好。我的心门,早已在某个雨打梨花的夜晚悄然关闭,这一次的重逢,只是为了了却故人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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