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荣刘西元 刘春荣割麦子
我家住在丹江沿岸的商丹棣花盆地,她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有商州川道“粮仓”“白菜心”等美称。每到“昨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的芒种前后,牛头岭上一垄一垄金黄色的麦子在夏天的热风中此起彼伏,牛头岭脚下大块麦田齐刷刷成了镀金的麦穗,一眼望不到边际,门前高墹塄下那一湾水旱保收田野里,麦子长得半人高,麦穗一拃长,微风吹过,麦香醉人,弥漫了整个村庄,让整个村庄沉浸在麦香的“醉态”。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每到龙口夺食的“三夏”大忙季节,父母亲和哥姐被火麦连天的“三夏大忙”赶的脚底擦油,早出晚归,顾不上收割自家自留地里熟透了的麦子,就把这个割麦任务交给我们少不更事,参加不了农业社劳动的“碎娃”忙活。那年我刚满10岁,一天早上吃过饭后,父亲拿出一个小镰刀,用洗脸盆端来一点水,坐在往日磨刀、磨斧、磨镰、磨剪刀的磨石前,“呲呲”的磨着小镰刀,磨了一会儿后,他用右手拇指在镰刀上试了试,然后给我说:“老二,我和你妈、你哥姐都要收割农业社里的麦子,不去收割队上要扣罚工分,房后自留地的麦子都熟的落颗了顾不上割,你一会儿拿上这把镰刀先去自留地割麦子。”听了父亲的话,我戴着一顶新编的草帽,来到房后的自留地里割麦子。
头顶烈日暴晒,脚底下热气烤人。我左手攥一把麦子,右手用镰刀狠劲地割、拉,劲用小了给麦秆骚痒痒,割不断,用力大了,镰刀飞过来不是把脚趾划破,就是把腿划伤,把我累的汗水直流,八厘地的麦子一个上午才割了席大一片。正午时分,父亲他们放工回来了,他胳肘窝里夹着镰刀,站在地头看着我横竖乱扔在地上的麦秆,苦笑着说:“老二,还行,割了这么大的一片麦子。看来‘娃子娃不吃十年闲饭’这话说的对着哩!”听到父亲的表扬,我心里美“滋滋”的,内心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还有一种被大人肯定的成就感,劳动光荣!回到家里,父亲又当着母亲的面把我又表扬了一番,听着父亲的再次表扬,我心里自然又臭美了一次。午饭时母亲又给我捞了一大碗擀面,浇上油泼辣子,算是对我的嘉奖吧!
收麦时的天气好似小娃脸,说变就变。刚才明明还是晴天红日,热浪袭人,转眼间南沟山顶飘起一块黑云,须臾便狂风大作,父亲站在门口喊:“老二,快把房后自留地里割晒的麦子捆好掮回来。”他人就像脚底穿了哪吒风火轮似的扑到生产队大块麦田里抢收麦子去了。听了父亲的话,我哪敢怠慢,赶紧跑到房后的自留地里捆麦子,捆麦子。当时我只穿了个背心,那麦芒把我胳膊、脖子戳得稀里呼啦,疼痛发痒。待到自留地的麦子捆好捆回家,老天却和我开了个玩笑,雨过天晴。麦芒如刺,似银针。这场抢收麦子过后,我胳膊、脖子到处是伤,特别是汗水一浸,疼得我呲牙咧嘴。后来我家种麦子时,我就不种长芒的麦子,专挑那些不长芒的麦子种。割麦、捆麦、捆麦时,穿上长袖衣服,用毛巾把脖子护起来,这也许就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土地联产承包到户后,人们一改过去生产队在大场里套牛拉碌碡碾麦,或者找手扶拖拉机拉碌碡碾麦,亦或用脱粒机脱麦子的做法,单家独户的人们不是用人推碌碡碾麦,就是用连枷打麦子。再后来人们发现把割好晾晒干的麦子摊铺在312公路上,让东来西往的汽车帮忙碾麦子,既省事又省力,又省时间。但公路上碾麦子危险大不安全,加之公路段的人不断地制止,不允许在公路上碾麦子。经过几起碾麦交通事故教训后,人们的观念转变了,也就不在公路上碾麦子了,就出钱用脱粒机脱麦子。
用脱粒机脱麦子那个活儿仅靠单家独户的人是干不转的,必须要几家人联合起来,递麦秆的,向脱粒机里边推麦子的,出口处挑麦秸的,揽麦颗的……到场的人再多都有活干,闲不了。往往为了脱自家的麦子,我就得提前介入五六家人帮忙,等轮到我家时,人已困乏的全身没劲了,把自家的麦子脱完了,还得帮后来的人(给我家脱麦子的人)脱麦子,就这样接来送去,我前后要参与上十家人的脱麦子劳动,喉咙咔出的痰黑咕咚咚,擤出的鼻涕就像烟囱里流出的黑漆透亮烟油,累得我走路都东摇西摆,倒再麦秸堆里呼呼噜噜梦见周公去了。尽管如此,人虽辛苦但也有快乐,一家麦子脱完了,好事的主家不是拿出啤酒、冰棍、西瓜招呼大家,就是拿出白面馍馍、煎水鸡蛋冲黄酒、竹叶茶让大家补充体力,那个“老虎杠子奎五手”的浓浓乡情、热烈欢快场面至今记忆犹新。
记得有一年收麦时节,我在地里割麦子,猛然间从麦丛中窜出一只野兔,当时我被惊呆了,站着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等我醒悟过来那只野兔已窜出一两丈远了,我提着割麦的镰床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追赶落荒而逃的野兔,那兔子看到有人撵它,也就慌不择路的拼命往前跑,我在后面穷追不舍,一心想吃兔肉,眼看就要追赶上了,顺手把提在手上割麦的床子甩出去砸兔子,哪狡猾的兔子一看前面是一个高塄,迟疑了一会,却调转方向从我的胯下夺路而逃,眼看着逃窜去远的兔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家里媳妇埋怨说:“你呀,兔肉没吃上,耽误了割麦不说,还把床子给弄坏了。”还有一次割麦子时发现麦丛里有一个鸟窝,窝里有几颗鸟蛋,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几颗鸟蛋拿回家,在小铁勺里倒了一点油,还切了一点葱沫踏了点蒜泥,心想能美餐一顿,结果待铁勺里的油烧热了,打开鸟蛋一看两眼傻了,原来鸟蛋里的雏鸟成形,希望落空,顿感惆怅。
一缕麦香,回味悠长。如今全家人早已脱离了故土,也不种麦、收麦了。但每每想起这些收割麦子的往事,心里就滋生起一种难以割舍和释怀的淡淡乡愁,一种难以表述的过往怀念,一种对乡亲们相亲相帮朴素而亲切场面的思念……
【作者简介】
刘春荣,男,生于1957年2月,家住丹凤县棣花镇棣花贾塬。退休教师。文学、新闻及新闻摄影爱好者。商洛市作协会员,“商洛好人”。个人信念是“宁做文学的囚徒,不做世俗的皇帝!唱一曲阳春白雪,献给我的父老乡亲——下里巴人!”自1991年2月在商洛日报发表新闻稿件以来,先后在省市新闻媒体发稿3000余件,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文学作品数百篇。新闻稿件有10多篇获市级以上好新闻奖。散文《桃花情缘》获人民文学校园作家三等奖,散文《画妹》获李白文学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电视剧本《关山度若飞》2016年获《今古传奇》杂志社举办的首届全国老年人才艺展示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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