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一夜梅花落(人闲桂花落)
时节一个撵着一个,是季秋了。院里的桂花开得正热烈,香气扑人。秋风轻起,温柔丛生,不知道摇落多少人间事。连秋风都像是在耳边催促,纵然世事繁忙,也要适时停下,看一看天边的云,闻一闻秋天的香。
文征明在《念奴娇·中秋对月》中写道:“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记得去年今夕,骊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秋光旖旎且短暂,不如择日,静坐吃茶,闲看桂落。
桂花是中国传统十大花卉之一,又称作木樨。在中国的栽培历史已有2500年以上,早在公元前3世纪的春秋战国时期,其典籍中就有相关记载。《山海经·南山经》中提到:“招摇之山多桂。”《山海经·西山经》提到:“皋涂之山多桂木。”
至唐宋时期,栽植桂花已十分普遍,吟诵桂花已蔚然成风。白居易曾为杭州、苏州刺史,在任职期间,他将杭州天竺寺的桂树带到苏州城中种植。柳宗元曾在湖南衡阳移植十余株桂树至零陵。
晚唐名相李德裕极喜欢桂花,“欲求尘外物,此树是瑶林”,他视桂树非人世间俗物,而是上天仙界瑶林之树。先后将剡溪之红桂,钟山之月桂,曲阿之山桂,永嘉之紫桂,剡中之真红桂,引种到洛阳郊外他的别墅中。至此以后,桂花被广泛用于庭园栽培观赏。
桂树一年四季常青,枝叶茂盛,而到仲秋月满之时,悄然绽放,香满全城。细碎的黄色桂花点缀在绿幕里,幽香而不露,秀丽而不骄,清雅高洁,香气浓郁,历来深受文人墨客喜爱,因此,流传下来关于桂花的文墨也颇多。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朱淑真《木樨》
秋风萧瑟,百花凋零,能不畏西风耐住寒霜的花委实不多,桂花便是其一。一枝淡桂,清香满室,人与花各自芬芳。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李清照《鹧鸪天•桂花》
桂花花色清淡,花形较小,似一位优雅柔美的恬静女子,自有一种独特的风流蕴藉。不像红花绿叶般以色媚取悦他人,而是性情疏淡,托迹深山,无人亦可自芳,将馥郁馨香散播人间,清可涤尘,浓能透远,这才是花中的第一流风范。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王维《鸟鸣涧》
人只有闲下来,才像个人。一份闲情,让心拂去尘埃,因而变得澄澈;让感官不再混沌,因而能享清欢。抛却尘世的迷恋,拥有一颗闲心,能听得见桂花落地的声音,听得见鸟儿被月色惊扰后发出的呢喃声。
人生海海,不过百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总是在更好的路上奔波着,柴米油盐已花费大半时间,世事纷扰已占据大半精力,鲜有时间关照自己的内心,但如何平衡烟火与诗意始终是心中不灭的期冀。
秋色宜人,又逢长假,择一静处,暂且抛下世事纷扰,于桂香中修一颗闲心,煮一壶茶,闲看桂落,盈满肩头,一口清茶入口,一个清秋入喉,这才是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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