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戒毒发作 戒毒女子突然晕倒
强制隔离戒毒所,吸毒者摆脱毒瘾的最后依靠。即使全世界都放弃了他们,在强制隔离戒毒所工作的民警们也不能放弃,这是职责。
“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抛弃不放弃,不管进来多少次,我们都要全力去帮助她们”。朱明明是河南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四大队队长,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在戒毒所从2007年至今,已工作15年,朱明明见过各种被毒品摧残的人和被毒品毁掉的家庭,提到毒品,她只有一个字,就是“恨”。
她恨毒品,却无法对吸毒者心狠。
这源于戒毒所民警的责任,也源自其他一些东西。用朱明明自己的话说,她们这些在高墙里工作的民警不仅仅是警察,更多时候,是医生、老师——
她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白小雨,16岁,“毒龄”3年,戒毒所里年龄最小的戒毒人员。
“她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所有人的心里。”无论过去多久,朱明明都无法忘记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女。
白小雨四岁时,父母离婚,将她送到了乡下一个远房亲戚家寄养。两年后,养父母生了个儿子,从此将全部重心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对白小雨越来越不管不问。亲情的缺失,成了白小雨成长路上挥之不去的伤痛,她没有念完初中,便早早辍学,最终染上毒品。养父母知道白小雨吸毒后,彻底将她赶出家门。
被送到强制隔离戒毒所,白小雨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沉默寡言,却又敌视和戒备着所有人,常会因一点小事冲着别人大吵大闹。
朱明明每次都是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下次别这样了,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她知道,乖戾叛逆不过是为了保护脆弱敏感的内心,白小雨需要约束和管教,但她更需要的,是爱。
“你给她一些温暖,让她感觉到,慢慢地,她就会改变了。”
包容和接纳的背后,是白小雨一点一滴融化的内心,终于有一天,她在朱明明面前落泪了:“朱警官,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沉重的。朱明明想做的,“不仅仅是要帮她戒毒,还要给她开启新的人生可能性”——帮她找回父母,找回缺失已久的父爱母爱。
白小雨对父母的印象却是早就模糊了,只记得曾经的家是在某市一个棉花厂的家属院。凭着这段残存的记忆,朱明明和同事们来到当地,联系社区、派出所,一家一家地找,一次次地打听,一个月后,竟然真的找到了。
可是第一次上门,就被赶了出来。
“我没有什么女儿,更不认识吸毒的人,你们找错了,下次别来了!”小雨的妈妈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对于朱明明的出现,表现得很是抗拒。
回到戒毒所的朱明明,没敢将实情告诉白小雨,而是拿出DV,希望能用小雨的视频唤回缺失的母爱。“小雨,我们找到你妈妈了,你录个视频,将你想说的话告诉她,我们带着视频去找她,好不好?”
白小雨面对镜头,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妈妈我错了,我很想你,我一定会改的……”
朱明明和现场其他人红着眼睛背过身去,有的人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
第二次去,小雨母亲直接连话都不愿意多说,见到是朱明明她们,“砰”地一声就把刚打开的门关上了。
朱明明和同事们没有离开,在门口等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门开了,朱明明一把拦住了正要出门的小雨母亲,递过DV:“孩子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面,看一眼吧。”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不管怎么样,都要带小雨妈妈去看小雨一次。”朱明明说,她的身上寄托着白小雨唯一的希望。
三天后,小雨妈妈来到探访室,探望白小雨。十多分钟的会见,白小雨哭了好几次,出来后,她红肿着眼睛,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朱警官,谢谢你们。”
白小雨等到了苦尽甘来。不仅是母亲愿意接纳她,母亲新组建的家庭也愿意接受她。探望结束时,一同来的继父告诉白小雨:“等你从戒毒所出来,咱就回家!”
白小雨出去那天,她拉着母亲的手,喊了声“妈”,突然又转过头,对继父喊了声:“爸!”一瞬间,男人热泪盈眶,一家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那天在现场,朱明明和同事们也在落泪,她们心里的“褶子”,终于舒展开了。
有时候,职责使命并不足以囊括一个职业的全部。朱明明说,戒毒所民警就是一个“需要格外耐心、温情和爱的职业”。
“她的命就在我的手里”强戒所的工作单调,但对民警们的专业要求却是极高。
与这些要求相比,“日常中的关心和帮助,只是最基本的”。例如对临时突发状况的处置,就是戒毒所民警的一项必备技能。
朱明明说,其中最常见的是吸毒人员突发急病——由于毒品的侵蚀,很多吸毒人员的身体早已是一副空壳。
“朱队,不好啦,赵芹晕倒啦!”一个冬天的夜里,正是戒毒人员们的洗漱时间,值班室的朱明明突然就听到赵芹晕倒的消息。
进去一看,年近六旬的赵芹已经倒在了地上,意识模糊,满头大汗,手脚不停在抽搐。见情况严重,不及多想,朱明明往她嘴里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后,立刻背起她往医院冲。
没想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赵芹就开始了喷射性呕吐。
酸臭的味道不停往朱明明鼻子里钻,趴在自己身后的赵芹则根本控制不住,不停地吐,不一会儿,两个人衣服上就全是呕吐物,送到医院时,朱明明的后背已是黏湿一片。
“你别害怕,咱们已经到医院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直在你身边。”朱明明握住赵芹的手,一边给她擦拭,一边配合着医生的抢救。
其他同事们带着干净的换洗衣服来到医院时,朱明明依然不肯离开:“我已经在这了,就不要折腾其他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不醒的赵芹似乎开始好转了,之前僵硬的身体也不再一直紧绷,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朱明明那只一直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一个星期后,朱明明和往常一样在大队值班,赵芹突然走了过来,冲她深深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朱明明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含热泪的赵芹握住了手:“虽然我当时睁不开眼,也说不成话,但我知道,发病那天你就在我身边。我听到你给我说的话,就觉得特别心安,觉得肯定是在全力地救我。”
值班台前,赵芹佝偻着身子,一边说一边哭,将朱明明的手握得紧紧的,不肯松开。
“其实所里每个干警多多少少都做过这样的事,你没有时间思考,那一刻,她的命就在你手里。”
朱明明说,当时她只想救人,看过了太多毒品造就的悲惨人生,总会本能地去全力帮助每一个“有可能的人”。
看到她时,民警几乎是崩溃的强戒所里工作的民警常常有种“挫败感”。
强制隔离戒毒的期限是两年,当看到戒毒者“二进宫”时,往往会让民警觉得自己两年来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全都白费了。
“许警官,我对不起你……”登记信息时,民警小许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看清来人是谁,小许几乎是崩溃的。这个人叫王玲,出去才刚刚四个月。离开那天,小许亲自将她送出大门。
在王玲身上,小许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跟她一次次的谈心交心,帮她和家人联系恢复感情,跑到当地社区帮她找工作……
没想到这么快,王玲就去而复返。
王玲的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她自己带着孩子,还染上了毒瘾。她曾经因为在外面吸毒被抓,三岁的孩子独自在家哭了一天一夜,后来邻居发现后报了警,孩子才被送到了福利院。王玲被拘留15天出来以后,到福利院时,孩子全身脏兮兮的,还穿着王玲离开时的单衣,因为天气转冷没有衣服换,被冻得嘴唇发紫,不停地流鼻涕。
“为了孩子,我一定重新做人,好好戒毒。”第一次进来,王玲痛哭流涕讲述了这段故事。
小许是朱明明的徒弟,她清晰记得王玲当时哭泣的脸。她很挫败,甚至有些寒心:近乎两年的付出,没有撑过半年的时间。如果是这样,这份工作的意义在哪呢?
这一切,朱明明都看在眼里。
忙完手头的工作,她首先找到了王玲:“你的孩子怎么样,为什么又进来了呢?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王玲低下头,眼眶又开始泛红。上次出去后,王玲在小许的帮助下找了一份超市的工作,婆婆见她痛改前非,戒掉了毒品,也从老家赶来,帮忙带孩子。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突然有一天,超市的主管不知从哪听到了她曾经吸过毒的事,直接就将王玲开除了。
因为这件事,王玲和主管大吵了一架,最终离开了超市。回家后,王玲心情很糟,因为生活中的琐事,又和婆婆吵了起来。走出家门,她躲进宾馆,再次想起了毒品……
“朱警官,像我这种人,只要一朝吸毒,是不是就终身就被贴上了标签,社会永远都不接纳?”王玲哭得很伤心,浑身都在颤抖:“我知道让许警官失望了,之前在所里,她对我最好,待我就像亲姐妹……”
朱明明看着她,问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那个问题:“这一次,你还是真心想戒吗?”
王玲哽咽着点了点头,泣不成声。
“很多入职不久的干警,都会产生错觉,认为戒毒人员复吸,是对自己工作的否定。其实不是的,她们之所以走上吸毒的道路,绝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抛弃不放弃,不管进来多少次,我们都要全力去帮助她们。”
理想不应被现实击垮,现实也不能被不切实际地扭曲。那天晚上,朱明明和小许聊了很久,关于工作的意义,关于值不值得。
“戒毒的戒毒人员们从这里出去,能坚持六个月不吸,我们的工作就有六个月的效果,能坚持一年,我们的工作就有一年的效果,那就比上一次更进步一点啊。也可能有些人进来三次、四次、五次、六次都有啊,但是每次的时间线在拉长,这就是我们的成绩。”
在强戒所,有一门课,叫做挫折教育。课堂上,会预设出去的吸毒人员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而事实上,回到社会,她们还是很难重新融入。戒毒所不是“万能”的,戒毒所民警的工作也不会一劳永逸,他们帮助戒毒人员培育起希望的种子,而有些坎儿,终究只能由戒毒人员自己迈过。
两年后,王玲第二次离开了强戒所,从此再没回来。
2022年,朱明明被中央政法委表彰为“双百政法英模”。她笑着说,“我其实也常会想象,有一天所有毒贩都被一网打尽,所有毒品都被全部销毁,那该有多好……”
(文中戒毒人员均为化名)
鸣谢:河南省委政法委
河南省司法厅、河南省第一强制隔离戒毒所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