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想尽任何办法都想离开你(10.那个绝情的女人在离开他的时候可是很坚决)
分享于【抱紧少帅粗大腿】作者:蓝艾草,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一个女人想尽任何办法都想离开你?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一个女人想尽任何办法都想离开你
分享于【抱紧少帅粗大腿】作者:蓝艾草
无论多少的难舍难分, 都到了离别的日子。
离开之前, 章启越带着顾茗前去探望冯瞿。
他以前不知道两人关系, 只觉得冯瞿对顾茗心怀企图, 但现在知道了两人曾经有过的关系,便说:“我要找他谈一谈。”
顾茗:“……”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要跟冯瞿谈的内容。
“要不我陪你去?”
章启越在她颊上偷亲了一口,笑她:“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他?”
当然不过是玩笑话, 冯瞿重伤倒卧路旁, 顾茗从头至尾都不曾露出一点张惶失措的表情,也并不牵肠挂肚,想来他待顾茗必然很坏, 让她一点情分都没有。
顾茗瞪他:“你猜。”
章启越又烦恼起来:“阿茗, 我一面感谢他对你不好,让你伤透了心, 才能对我敞开心胸;一面又心疼你受到的委屈, 恨死了他, 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是不是很矛盾?”
顾茗摸摸他的狗头:“胡思乱想!你感激谁都不应该感激他!我能跟你在一起, 不是被谁伤透了心,而是被你的诚挚与爱所感动;至于你想揍他,我其实并不反对, 就怕你吃亏。你也知道的,他可是战场上练出来的,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在是……”两者在武力差距上很大,冯瞿还有枪。
章启越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况且听到“灭自己威风”,被顾茗归类为“自己人”,早都高兴的咧开了嘴巴,露出一口白牙,模样简直带了点傻气。
“对,我是自己人!”
顾茗不由自主就笑起来:“傻子!”扭头去看旁边,就是不肯再与章启越这傻子直视——两个人相对傻笑,可不像两个傻子吗?
一个傻子就够了,她还是……尽量保持冷静理智吧!
两人相偕是永安酒店,才进了套房客厅,胖佣人就迎了上来一顿抱怨,恨不得拿出以往数落章启越的劲头数落冯瞿,可惜其人有枪,憋的她这两日难受,总算是找到了可以告状的人,自然要将冯瞿的不法之事全部告之。
章启越涵养极好,被个啰嗦的佣人絮叨,他也微笑倾听,直到十五分钟之后,她言语渐稀,才说:“葛妈,要不你去厨房煲点汤来,我跟冯先生有话要谈。”
葛妈还当自己的告状很有效果,心满意足要离开,到了门口回头一笑:“阿越少爷,你的女朋友好漂亮!”
她出去之后,章启越笑的极为高兴:“葛妈眼神不错,她夸你好漂亮呢!”
卧房的门从里面拉开,冯瞿穿着睡衣站在门内,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漠然走了出来:“有事?”
章启越:“冯少帅伤势如何了?可有联系上你的属下?”
他一上来便是赶客的姿势,冯瞿却似乎听不出这言外之意,捂着伤处慢慢坐下来,又招呼两人:“二位坐。”浑似他是这间套房的主人。
章启越拉了顾茗一起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依旧坐的极近,还是牵着手的模样,恩爱之极,完全不避嫌。
冯瞿觉得刺目,有些恶质的说:“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此地,不知道章少爷肯不肯收留我在这里养伤?如果不能,那我也只能求顾小姐收留了,好歹……我也曾收留过顾小姐大半年。”
他原以为这话说出来,以章启越这副少爷派头,必定会跳起来质问两人的关系,或者对两人过去的事情质询,然而对面的年轻人不但没有松开顾茗的手,相反还担忧的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生怕她听到这话伤心难过,发现她只是沉默注视着他,才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冯瞿很诧异。
章启越一经确认顾茗并没有被这句话伤到,便直视着他,很是笃定的说:“冯少帅,我想一个男人如果稍有胸襟,是不会拿一个女人的过去来为难她吧?何况那并不是她自愿的!”
冯瞿轻笑:“听起来,章少爷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能知道什么呢?
或者此刻心中已经在怀疑他与顾茗的关系?
章启越是个直白到可爱的人,跟冯瞿这种在军政府跟一干官僚绕弯子打嘴仗斗心眼的人完全不同,他直接了当的说:“我什么都知道,阿茗的父亲为了自己当官,把她送给你做姨太太,不过后来你们分手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以冯少帅的为人,想来也从来没有觉得阿茗有多重要吧?”如果重要,又怎么会轻言分开?
冯瞿的脸色难看起来:“你怎么会觉得……不重要?”
章启越笑起来:“因为我爱阿茗如珍宝,无论她在冯少帅眼中是怎样的人,但在我心中却是无价之宝!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松开她的手!无论冯少帅觉得她重不重要,都无关紧要。如果一个男人想要获得一个女子的钟情,不是因为自己深爱着她,也同时让女子爱上了自己,而是想要通过权势压迫而得到了她,那真的是太让人瞧不起了!”
冯瞿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被他极力控制住了,他冷笑着结束了这场谈话:“谈什么可笑的爱情?你也太小看我了!况且多少女人前赴后继,不过是我弃如蔽履的一个女人,章少爷又何必带到我眼前来示威呢?”
上次见面,他几乎恨不得三顾茅庐请顾茗前往容城大学教书,这次见面救了他的命,他竟然还恶语相向,人品之恶劣让章启越都不由侧目。
他侧头笑起来:“阿茗,我终于知道你为何没有爱上冯瞿了!”
顾茗无语:“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两个人似乎都对冯瞿话中那句“我弃如蔽履的一个女人”充耳不闻,或者听到了他们也不在乎,他们互相注视的目光里只有对方,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章启越:“因为我比他要好太多啊,他这么恶劣的人,你怎么可能爱上他?!”
顾茗实在忍不住喷笑,轻触了下他的脸颊:“启越,你真可爱!咱们走吧,我想跟你两个人在一起。”
冯瞿气的肺子都快要炸开了,再想不到他扔过去的石头在对方看来还抵不上一片雪花的重量,他们这完全是在嘲弄他。
房门打开,章启越牵着顾茗的手到门口,最后说:“冯少帅尽可以住到伤愈再离开,葛妈会照顾你的。不过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今天说过的话,将来无论何时,不会以权势压人,来逼迫阿茗!”
冯瞿:“滚!”
两个人没有再多做停留,房门关上之前,听到顾茗的轻笑声,似乎在说:“启越,你可把他气的不轻……”似乎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冯瞿恨不得把这小子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砸掉。
他一肚子燥火,伤口恢复的速度却仍是惊人,德国大夫来过好几次替他换药,等到最后一次来换药的时候,检查完了伤口便说:“先生,你可以出门走动了,只要近期不要用大力,不要再崩裂伤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德国医生走了之后,葛妈端了鸡汤馄饨回来侍候他吃,还拿手绢擦眼角,与他唠叨:“我家可怜的太太哟,阿越少爷去北平之后,她最近心情真是太糟糕了,我今天回去她还掉眼泪呢,再哭下去可不得伤了眼睛?”
这是老佣人近期头一次提起章启越,自从那天他们两人来过之后便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章少爷已经去北平了?”
葛妈露出哀戚的神色长吁短叹:“可不是嘛,走了好些日子了,上次来过酒店的第二天就走了。那么漂亮的女朋友都撇下了,真是年轻人……”
冯瞿神色复杂起来,不知道章启越离开之时,顾茗有没有伤心流泪。
不过那个绝情的女人在离开他的时候可是很坚决,头也不回的走了。
尽管对顾茗一肚子不满,还有些恨的牙根痒痒,冯瞿能走动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去她住的地方,傍晚站在她家门口往里张望,看到夜暮四合,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听到小丫头的声音:“顾小姐吃饭了——”
她轻快的声音响起来:“来了来了,写完这一段就来。”
片刻之后,她站了起来,窗帘上映照出她的身影,她伸了个懒腰,抻着脖子做了几个怪模怪样的动作,然后消失不见了。
冯瞿惆然若失,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彻底黑透,才离开。
他寻了一家咖啡馆联系唐平,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道守了多久,听到他打过来的电话几乎要热泪盈眶:“少帅,您总算出现了,再不出现容城就要天翻地覆了!大帅知道您失踪之后大怒,派了不少人来泸上找您,还开始在军政府内部自查。不过那位军械师的地址没错,提供情报的人已经失踪了,但之前那位军械师确实是住在那儿,不过提前半个月搬家了。”
冯瞿:“务必要找到他,不管他在谁手中。”人才难得,军械师更是筹建军工厂的关键人物。
唐平很是忧心他的伤势:“少帅,属下……能来看看你吗?或者留下来近身保护您?”
冯瞿还是不肯回去:“有人已经生出了想要我死的念头,我可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找到背后主谋。再拖一段时间,父亲总有应对的,说不定他会对外公布我的死讯。”
唐平愣住了:“大帅会公布少帅的死讯?”
冯伯祥英明一世,怎么能糊涂至此:“少帅,不会的!大帅怎么可能随意公布呢?”
冯瞿在电话这头笑起来:“唐平,你太不了解我父帅了。”
他挂了电话,又回到了那冷凄凄的永安酒店,章启越留下的佣人实在唠叨,如果是他以往的脾气,早就赶人了,但现在他很怕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似乎寂静有一种吞噬人心的力量,在寂静里呆久了就好像陷入了与世隔绝的洞中,心慌不已。
冯瞿失踪一个月之后,冯伯祥对外公布了冯瞿的死讯。
容城军政府差点乱了套,内定的继承人身亡,大家都被蒙在鼓里。
柳厚朴第一时间前去安慰冯伯祥:“大帅,我送走音书的时候,也觉得心都被人给生生剜走了!少帅……您要节哀顺变!”
冯伯祥眼眶深陷,眼睑下是深黑的青印子,也不知道几日几夜没睡了,花白的胡茬根根直立,往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也有些凌乱,厚实的大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声音嘶哑:“这个孽障!”往日他对长子寄于厚望,很是倚重他,没想到人去了反而骂起来。
柳厚朴陪着他,未几,得到消息的儿子们以及属下全都来了。
冯晨完全不相信:“大哥怎么可能出事?他身手那么好,身边还带着一堆护卫。”
冯晟也难得的表现出了兄弟情,半跪在坐在沙发上的冯伯祥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说:“父亲节哀!大哥去了我们兄弟们都伤心,他是顶梁柱,我们兄弟不才,往后会好好孝顺父亲,替父亲分担责任!”还数落冯晨:“二哥这又是何必?父亲公布的消息难道还有错?大哥身手再好……也不是刀枪不入。”
他低下头,冯伯祥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瞧不清楚他的面容是否悲戚。
冯晨可听不进去他的话:“冯晟,你别红口白牙咒大哥!大哥上战场多少次都安然回来了,这次一定也能逢迎化吉。”他迅速跟冯伯祥请命:“父亲,请给我几个人,我要去沪上找大哥!”
冯伯祥:“……”
冯晨在寻找冯瞿一事上,显出了跟他想要学医相同的执拗,磨着冯伯祥非要给他一队人马前往沪上寻人。
在此之前,冯伯祥早就已经暗中派人寻找过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冯瞿而已。
不过冯晨与冯瞿走的近,特别是近几个月他从南京回来之后,冯伯祥心想:也许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他显出被次子逼迫的无可奈何的模样,派了自己的一队亲卫,还特意叮嘱:“如果找到了你大哥的尸身就带回来,如果找不到就算了。枪杀他的人既然连他跟身边的护卫全都弄死了,捎把手处理尸体也不奇怪。”
柳厚朴似乎显出一丝希翼:“大帅,说不定少帅还活着……被谁救了呢?”
冯伯祥连外在形象都不顾忌了,整个人显也一种苍老与颓废:“……消息确实,阿瞿已经遇难了。”
冯晟就跪在他脚下,安慰他:“父亲,节哀!”
冯晨带着一队亲卫火速赶往沪上与唐平汇合,询问当晚情况。
唐平的谎言早就说的溜顺,经过这些日子的不断重复,更是找不到破绽,况且这段时间他没日没夜到处撒网,形容枯槁,好像军政府监狱里捞出来的一样,别提多狼狈了。
事实俱在,死不见尸,冯晨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亲自带着人在事发地点又搜了一遍。
改天清晨,他敲响了顾茗家的大门。
唐平在他身后苦口婆心的劝他:“二公子,不要打扰顾小姐了,她还不知道少帅的事情。”
冯晨有种奇异的直觉:“说不定大哥受伤之后,来找顾先生呢。”
顾茗打开门,揉了一把因为赶往而凌乱的头发,无奈叹气:“看来我需要再搬一次家,免得大清早就被打扰。”
冯晨朝里张望:“顾先生,打搅了,我可以进去吗?”
顾茗朝后让让,等他们二人踏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之后,她打个哈欠也坐下了:“两位找我有事?”
冯晨:“顾先生,你最近见过我大哥没有?”
顾茗哑然——难道冯瞿在永安酒店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
她镇定反问:“你大哥来沪上了?”
冯晨从她的脸上猜不出什么,只能再下狠药:“顾先生真的没见过我大哥?我大哥他出事了!”
顾茗依旧很镇定:“哦。”
冯晨急了:“顾先生,你真的没见过我大哥吗?如果见过他,麻烦告诉我!或者我大哥受伤之后,向你求助过?”
顾茗心道:当初救他可真是瞎猫逮着死耗子,完全是赶巧了。如果有可能,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见到冯瞿。
不过冯晨急成这样,她也只能说:“你大哥早就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二公子别着急,祸害遗千年,你大哥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冯晨跟唐平从顾家出来之后,唐平便说:“我早说过顾小姐肯定不知道,二公子大清早去打扰她,也太冒昧了!”
冯晨若有所思:“唐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顾先生话里话外笃定我大哥没事,听到我大哥出事她第一时间难道不是惊讶吗?然后再追问经过,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好奇的样子吧?可是她连问都没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作为冯瞿的贴身副官,唐平对冯顾两人的恩怨情史简直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也许……顾小姐对少帅半点也不关心,不好奇呢?”
站在顾茗的立场,唐平很能理解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谁还愿意再跳进冯瞿这个大坑啊?
看看跟少帅沾边的女人,非死即疯,柳音书跟尹真珠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聪慧如顾茗,逃都来不及。
冯晨却说:“唐平,女人不是应该对跟自己发生过关系的男人还保有一定的好奇心吗?就算是顾先生恨我哥,听到他出事,难道不应该追问几句吗?她太漠不关心,反而好像知道我哥在哪似的。”
唐平:“我实在找不出顾小姐追问少帅下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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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打发走了冯唐二人,听到外面自行车铃铛的声音,催促香草:“赶紧去看看,有没有启越的信。”
章启越离开之时,顾茗并没有出现在送行的队伍之中,与章泉见面已经是意外,她暂时还不想见章家的其余人等。
两个人前一天凌晨才分手,紧紧相拥难舍难分,互相约好了等他在航校安顿好之后就寄信过来,章启越还是不满足:“阿茗,要是能把你装在口袋里,我一定带你走。”
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
两个人坐在汽车后座,章启越搂着她,她就坐在章启越的怀里,仰起头去吻他:“如果有可能,我会去航校看你的。”
章启越惊喜万分:“你一定要尽快来看我!”
汽车就停在她家门口,两个人相拥仿佛还是昨日,一转眼他就已经离开沪上好些日子了,再也不曾带着早餐清早出现,一脸阳光的敲响她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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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接的电影剧本写完交稿之后, 已经是章启越在航校安顿下来, 进入紧张的训练之后的两个月。
章启越来信很勤, 通常三四天就会寄一封信, 也不管有没有收到顾茗的信。
他信中说航校课程紧张,请来的美国教官很是严厉,除了文化课,体能训练也非常辛苦, 但顾茗在回信中开玩笑:“……从你来信的频率很难看出来课程紧张。”
冯晨与唐平找过冯瞿之后, 顾茗便将此事丢之脑后。
冯瞿有没有与手底下人联络,或者有没有养好伤,离开永安酒店, 她都不在意。
她交稿之后, 钱秀玲跟尚吉香来找她,拖着她去参加吴桐的送别会。
顾茗很是奇怪:“吴桐不是在教书吗?他去哪?”
提起此事, 钱秀玲就无可奈何:“那个呆子!你是不知道, 他家里境况也不错, 偏偏热爱教书, 有个大学同学请他去玉城教书, 他去了一趟,居然同意了!”
顾茗:“他不是在女子学校教的好好的吗?”
提起此事,钱秀玲更是憋不住了:“他在学校宣扬新思想, 有些女学生回家跟父母争执起来,对他很是推崇,惹怒了守旧的家长, 说他教坏女学生,跑纠集了十几名家长去学校大闹,学校为了息事宁人,就……”
顾茗骇然:“这些家长有病啊?”
吴桐一心专注教育事业,尤其认为女子积弱,更应接受好的教育,对待他那帮学生们可谓是尽心尽力。
“可不是?!”尚吉香也是愤愤不平:“有些家长养孩子就跟养奴隶似的,恨不得孩子对他们千依百顺,一个反口不打。但凡孩子有了自己的思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最好变成牵线木偶才好呢。”
顾茗心中恻然,有点后悔当初吴桐请求她多少次,终究不曾去女子学校给那些小姑娘们讲课。
她始终认为做老师为人师表是一件郑重的事情,不比现在写几篇文章博得一点虚名,被人称作先生,混混日子也就罢了,真要站在讲台上,肚里没有真学问,那就是误人子弟了。
“那……要不要准备临别礼物啊”
钱秀玲跟尚吉香面面相觑,有些迟疑:“……要的吧?”
章启越已经离开沪上,今天组局的是郑海生,他们这帮富家子弟送别吴桐,准备在歌舞厅大醉一场,谁会想到临别礼物?
顾茗有点讪讪的:“我的提议是不是有点荒唐?”
“不不,是我们想的不够周到。”
因为顾茗的提议,聚会的地址临时从歌舞厅换到了玉山馆,大家边吃苏帮菜边听评弹,顺便聊一聊临别礼物。
吴桐对郑海生此次的安排还是很满意,再三向他道谢:“我都要离开沪上了,真是多谢你们大发善心,没有去什么歌舞厅,连好好坐下来说句话也不行。”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来,大家都没有动筷子,郑海生笑道:“你不必向我感谢,此事还是阿茗的提议,她问及大家准备的离别礼物,我想送礼不过投其所好,索性在饭桌上问问你,想要什么离别礼物?”
吴桐双目放光,完全是磨刀霍霍的架势:“你可不是玩笑话?当真?”
郑海生摸摸新剃的鬓角,心生不妙:“总觉得……你会提特别不要脸的要求!”
吴桐大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家是做纺织业的,况且郑公子财大气粗,我们新学校百废待兴,郑公子不考虑向我们学校捐一批校服吗?”
郑海生:“……吴桐你不做生意真的可惜了!”
“这临别礼物你到底送还是不送啊?玉城穷的叮当响,曹大傻子恨不得挖地三尺,学校的教育又不能不推行,军政府拨款有限,我们做老师的也要积极筹措啊。”
顾茗心里冒出个念头——难道冯瞿已经回到玉城去了?
吴桐指着在座诸人开始毫不客气的讨要临别礼物,她很快便把这点念头抛诸脑后。
轮到她的时候,她两手一摊:“别看我!我就是个穷光蛋!在座都是公子小姐,我可是靠卖字儿为生的。”
众人哄笑起来。
吴桐向她鞠躬作揖:“先生!顾先生!我好多次请求你去学校给孩子们讲课,你都不同意。玉城不比沪上,那里的百姓穷巴巴的,都盼着能有先生教自家的孩子,根本不会追究学校里教些什么,能不能请顾先生有暇移驾玉城,偶尔给孩子们讲讲课?”
又来了!
顾茗对他的锲而不舍实在推拒不了,只能说:“这事儿真不行,我跟玉城军政府那位有点旧怨,恐怕不太方便。”
“哪位?”吴桐兴致勃勃:“冯少帅?”
顾茗无奈点头。
吴桐不知就里:“阿茗你就骗人吧!我去了玉城才知道,上次在新式书场里请宋先生的那位就是容城少帅,他现在主掌玉城军政府,明明客客气气请你的,为了拒绝我特意编排冯少帅的不是,阿茗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茗:“……”
上次冯瞿在新式书场堵宋阅的时候,这帮人刚好赶上了,亲眼所见他对顾茗礼遇有加,大家一时都注视着顾茗,希望她能给出更满意的理由拒绝。
顾茗别无他法:“偶尔……偶尔演讲一堂课,大概也行。”
她的回答不够确定,吴桐向她不住作揖:“顾先生!这可是你说的啊!等我那边安排好了,就给你发电报。你可不兴出尔反尔!在座诸位都是见证!”
顾茗被他整的都没脾气了,特别后悔:“早知道今日我提什么临别礼物啊!”完全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她回去向章启越写信报备:“吴桐小儿,当着众人的面力逼我去学校演讲,万般无奈之下应了他。此人执著于教育,已疯魔……”
一封信写完,末尾又添了一句:“若论美色,他不及阿越远矣,卿不必忧心我会被他迷惑……”这句完全是玩笑话,章启越曾经有言,吴桐醉翁之意不在酒,以教学为名,行接近顾茗之实。
但吴桐其人,板板正正,有君子风度,连一个逾矩的眼神都不曾有,一心扑在教育上,她疑心这是章启越的小人之心,取笑了他好几次疑邻盗斧。
自章启越离开,似乎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外面路上行人已经穿起了毛领大衣,卖白薯的已经穿起了夹袄,两双冻的红通通的。
顾茗走到附近的邮局去寄信,出来的时候买了个烤白薯握着暖手,迎面被个小孩子撞过来,差点摔倒在地,被人从后面扶了一把,她转头去道谢,才发现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谢余。
谢余如今的穿戴完全不同往日,透着逼人的富贵气,戴着礼帽,穿着绸面长袍马褂,马褂肩领上还镶着毛边,玉石纽扣上系着怀表链子,还拄着根文明棍,皮鞋擦的锃亮。
“谢余?”
太过惊讶,顾茗完全是直呼其名。
他身后跟着四名戴着帽子的黑衣人,不是以前的跟班,其中一人喝斥:“大胆!敢直呼谢爷名讳?”
谢余面色沉下来:“多嘴!这是我的……朋友!”
那人忙道歉:“对不起小姐!”
顾茗脑子里顿时冒出原书里的情节,面上却笑的很是喜悦:“士别三士,当刮目相看啊!谢爷。”
原书里的谢余贩卖军火烟土,终成一代枭雄。
谢余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几个月跟船出海, 贩卖军火烟土, 为的就是在青帮立足, 让人称一声“谢爷”, 可这些人里不包括顾茗。
“阿茗,你我不必如此,还是叫我阿余。”
顾茗笑嘻嘻拒绝:“我觉得还是谢爷比较顺口。”
谢余以往对她几乎算得上千依百顺,有时候甚至都可以称得上卑微, 可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坚决反对:“不行, 别人叫我谢爷不算什么,你叫我听着别扭!”
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人见识过他眼都不眨将人套了麻袋丢进黄浦江的狠辣无情,从来也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悄悄交换个眼神, 总算是开了窍,有致一同的退后了好几步, 留出安全距离, 既能保护他, 也不致于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谢余如今已经是沪上青帮龙头裴世恩的左膀右臂, 不但参于帮内最赚钱的生意, 还带着人跟洪门火拼过好几回,抢了洪门好几个码头跟地盘,很得帮内上下敬服。
顾茗虽然不知道他的血雨腥风路, 却猜得出来必然不是平顺路,况且这么个狠角色她可不想为敌。
她从善如流:“阿余,你这是发达了还念旧, 难得啊。”
谢余心道:我就算是忘了谁也忘不掉你啊!
不过吹着冷风站在大马路上谈这些话实在不相宜,他招招手,后面的保镖小跑着过来,听他吩咐:“去把车开过来。”
顾茗站在汽车前面,心里在猜测果然也只有烟土与军火才是暴利,能令谢余暴富,面上却装的毫不知情:“阿余,你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这才多久居然都已经有小汽车了。”
谢余在外沾了满手血腥,可是站在她面前却依旧能想起过去她教他识字念书的情景,这身披挂是去见洪门的人,站在她面前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做的那些事儿讲出来都怕污了顾茗的耳朵,一边拉开车门请她上车,一面委婉解释:“我这是帮着裴爷管些生意上的事情,汽车也是裴爷的,暂时借我用用。”
掩耳盗铃的事情,顾茗也做了不止一桩,她做出欣喜模样坐上车:“那可真要恭喜你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谢余吩咐司机去玉山馆,含笑看着她:“托你的福。”
顾茗失笑:“阿余,你有今日的生活,跟我可没有干系,全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谢余不同她争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许久未见他心里藏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与她听,倒好似茶壶里煮饺子,只能问些她的近况。
诸如“文章写的可还顺利?有没有回过容城探望家人?最近忙是不忙?”之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顾茗便略讲了讲自己近况,很快到了玉山馆,伙计引了楼上雅间坐下,沏茶点单,十分殷勤。
谢余点了几个招牌菜,打发走了伙计,才说:“刚才你出来的方向是邮局?大冷的天出来寄信,很要紧么?”
顾茗一口热茶直入肺腑,总算是暖和过来了:“是啊,很要紧的人。”
谢余无端觉得紧张,声音竟还很是平静,便如闲话家常一般:“什么人能让阿茗大冷天往外跑?”
“你一直都不见影子,我还没机会告诉你,我交了个男朋友,他去北平读书了。”顾茗状似无意,笑的一脸甜蜜:“阿余,你要恭喜我啊!”
谢余似乎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不致崩裂,声音不致失常,只是很轻很轻:“他是谁?”
——哪个混帐小子敢截了他的人?!
顾茗似乎一派天真,根本不曾察觉他的失态:“你要是认识他,也会很喜欢他的。阿余,他是个傻子,特别喜欢我的文章,几乎能倒背如流,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之后,就死命来追求我,我觉得他人挺好的,简单直白,不像冯瞿似的肚里拐了十八道弯,还瞧不起我。”
谢余想起很久之前,他来沪上没多久,救了顾茗的那一次,向她表白被拒,两个人在亭子间里说过的话,又妒又怒:“可是……可是你明明跟我说……”他终于想起她那句原话了。
——如果有一天,她想要跟谁在一起,也是堂堂正正在一起。
他颓然垂下头:“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读书少”
顾茗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阿余,这跟读书少没关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教你读书识字,接济你,那时候你四处碰壁,别人稍有善意,便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你心里想要跟我在一起,只是一种执念,因为缺爱而想要紧紧抓住给了你关怀的人,这跟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
谢余猛的抬头,眸中满是痛苦之色:“阿茗,不是这样的,我心里牵念你,时常梦到你……我急于赚很多钱,就是想要把你娶回家,让你过上舒舒服服的生活,让你再也不要受委屈!”
“阿余,你所知道的只是那个曾经教过你读书识字的顾茗,只是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已,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
顾千金善良懦弱,可是顾茗不同。
她自己世故虚伪,心硬如铁,无论是冯瞿还是谢余都是满腹算计,唯独纯粹热烈的章启越极为难得,才能如暖阳映照心扉。
有理想有报负,也有一腔真诚与热血,很多年以前她曾经也是这样,可是早被社会机器给碾压成了碎片,拼拼凑凑出一个毫无节操的自己,所以才会贪恋章启越的好,舍不得放手。
谢余并不认同她的话:“阿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顾茗似乎对自己很是厌弃:“阿余,你是知道我的经历的,我……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写写文章。”
那一刻,谢余禁不住的心疼。
那天的饭到底没有吃成,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吃饭,谢余忙着悼念他的爱情,对顾茗的男朋友追问不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茗深知青帮之威,顾忌着章启越的安全,并没有透露他的行踪。
谢余那天亲自开车送顾茗回去,哪怕是最愤怒的时候,他都不舍得对她下手,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一定是外面的野小子拐骗了他家单纯的阿茗!
他送顾茗到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去之后,开车回谢公馆,吩咐手下去查顾茗的男友。
顾茗自以为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开始构思她的第二本白话小说,顺便还应谈兰双之约,前往片场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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