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旭日东升(书写诗经硕大无朋)
#文化大拜年#
椒聊之实,
蕃衍盈升。
彼其之子,
硕大无朋。
椒聊且,
远条且。
······
诗经国风《唐风·椒聊》第一章,大意是:花椒子一串串,繁多采满一升。他那个人儿呀,高大与众不同。一串串花椒呀,香气远远飘动。
《毛诗序》:“《椒聊》,刺晋昭公也。君子见沃之盛强,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孙将有晋国焉。”
方玉润《诗经原始》:“案《春秋》惠二十四年,昭公封成师于曲沃,至庄十六年,曲沃伯始为晋侯,中间几七十年。此诗之作,亦远在三四十年之间。事未至而虑已周,非见微知著之君子不足以为此。其所以忠于昭公者何如乎?”“《椒聊》,忧沃盛而晋微也。”
可见,毛诗序以为刺晋昭公,而方玉润以为忠于晋昭公,二者观点不一。
也有人把此诗理解为赞美男子的诗应更为切合诗旨,因为《诗经》所产生的时代,属于父系社会,男子早已享有无上的权威,这时期的生殖崇拜是以男性为主题的,称赞子孙众多,是对男性生殖能力的颂扬。
从文学角度讲,粗大虬曲的花椒树,枝叶繁茂,碧绿的枝头,结着一串串鲜红的花椒子,阵阵清香,随风飘动,采摘下来,足有满满的一升。接着,以椒喻人,赞美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人丁兴旺,子孙像花椒树上结满的果实那样众多。比喻新奇、妥贴,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晋昭公时期,春秋五霸之一的晋国已经没落,封于曲沃的桓叔(名成师)德望很高,渐成一晋二分的气候,分庭抗礼几十年,经过儿子曲沃庄伯、孙子晋武公的数十年努力,最终曲沃消灭苟延残喘的晋国公室,重新统一晋国。
方玉润评价成师“事未至而虑已周,非见微知著之君子不足以为此”,这里我们不说见微知著,说说文本中的“硕大无朋”。
硕大很好理解,关键是无朋,朋在甲骨文中,本义是货币单位,相传五贝为一朋或说五贝为一系,两系为一朋。在诗经《小雅·菁菁者莪》一篇中就有“既见君子,锡我百朋”一句,这里的朋就是钱币。后来引申为朋友、结党、伦比等基本释义。硕大无朋中的朋当然就是伦比、比竞的意思,高大的形象无人能够比竞,卓越群伦、鹤立鸡群的感觉。
对此,我们调侃地理解为:硕大到没有朋友,似乎也能讲得过去。
这样的调侃不是没有道理,自然界中大凡硕大的东西都难以长久的存在,尤其是那种硕大到没有可以比拟的竞争对手时,就渐渐走向它的反面,或消亡、或进化为其它的形态使得自己的物种能够生存下去,这几乎也是一种物竞天择的常识。
在社会生活中也是如此。比如国家的形态,从近代几百年大国崛起的此起彼伏中,也可以看出“硕大无朋”在人类历史上的变迁和演进。
如果说“硕大无朋”是一种常识,就不得不联想到因为《常识》而立国的的美利坚合众国,是如何让自己保持“硕大”而又不至于因为硕大遭致“无朋”的境地,到今天,依然站立在这个世界的潮头。
这里,要谈一本重要的书,《常识》。
《常识》是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1737~1809)1776年1月以“一个英国人”的署名而发表的一本50页的小册子,在一个人口仅二百五十万的殖民地里(当时的美国还属于英国的殖民地,北美人民都是英女王的子民),总共售出了五十万册,平均每5个人就有一本,当时在许多乡村茅舍,如有幸拥有一本藏书,那自然是《圣经》,可是如果拥有第二本,那就是《常识》。
一家英国报纸惊叹:“很多读过这本书的人改变了态度,哪怕是一小时之前,他还是一个强烈反对独立思想的人。”华盛顿曾承认这本书在“很多人心里,包括他自己在内,引起了一种巨大的变化。”潘恩的《常识》为《独立宣言》铺平了道路。
美国学者伯纳德-施瓦茨在《美国法律史》中说,“伦敦愿意通过放弃强行征税的做法,如取消印花税法,对这些殖民地做出让步,但它对于殖民地立法权,这一宪法权利,却不愿放弃。”而北美人民当时渴求的是全面的民主,潘恩敏锐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并勇敢地首先喊出了独立的声音。他告诉人们,要独立才有民主!
《常识》告诉北美殖民地人民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北美应该独立于英国之外。第一次明确公开提出了:英国属于欧洲,北美,属于它自己。
要知道,当时人们的君主制观念还根深蒂固,华盛顿、富兰克林、亚当斯这些著名的政治家,尚不能明确提出独立,而潘恩却提出来了,正是《常识》呼唤出的独立之声,为日后美国精神的发展扫清了道路,在潘恩一再灌输的美利坚建国“没有先例”的思想刺激下,莱克星顿的枪声打响之后,“五月花号”的后人们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果敢和热情,重塑了“美国公民”。
可以说《常识》就是促使美国从不列颠帝国中独立出来的出版物。《常识》所主张的北美独立,在今天看来,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实。但在潘恩的年代,却不啻是一次振聋发聩的呐喊。
这本小册子距今已经两百多年了,但是至今读来依然震撼人心,内容确如书名所言,全是常识。
潘恩在《政权的起源及其目的》一章中说,由于个人能力的不足,需要政府提供安全和自由的保障,因此安全也是政府的目的和存在的意义,同时,政府必须保障公民的自由。潘恩通过带有宗教色彩的讲述说明君主并非天然正义的,甚至是有害的,世袭制更是限制了后代的选择权利,在他看来,君主制及世袭制只会带来暴政和压迫。
在《泛论政府的起源与目的,并简评英国政体》中说:社会源于我们的欲望,而政府来自我们的邪恶。
任何事物越是简单,便越不容易发生紊乱,并且即使发生紊乱也比较容易加以补救。
在《论北美目前的能力》一章中说,商业削弱了爱国主义和军事防御的精神。
“和解与毁灭密切相关,独立才是唯一的出路。”“现在是分手的时候了”。
独立之后,实行共和政体。“让我们为宪章加冕,北美的法律就是国王”,“推翻国王这一称号,把它分散给有权享受这种称号的人民”。
“只要我们能够把一个国家的专权形式,一个与众不同的独立的政体留给后代,花任何代价来换取都是便宜的”。
潘恩还分析了北美大陆实现独立所具有的条件,比如装备一支强大的陆军和海军。他认为北美正处于国家的早期,尚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因此能够先建立政体,再选出统治者,这样就可以有效地防止专制,保护公众的权利。
托马斯·潘恩是一个英国人,出生在英格兰诺福克郡一个裁缝家庭,上过几年学,先后做过学徒、鞋匠、英语教师、收税官,在富兰克林帮助下到达北美大陆,投身于争取北美独立事业。《常识》成为了北美人民明确的战斗纲领,并随后被吸收为《独立宣言》的精华。除了《常识》,潘恩还应邀参加起草了《人权宣言》,出版过极具启蒙意义的《人的权利》、《土地正义论》、《理性时代》等著作,并终身宣扬激进的民主共和思想——这些思想至今还闪耀着穿透历史迷雾的耀眼的光芒。
潘恩一生征尘遮面,喋血襟袍,他著作中每一个字都是战斗的箭簇与号角,与象牙塔中的思想不同,潘恩的思想在现实中展开,在现实中推动,再转而用思想来改造现实。潘恩就像安泰俄斯一样,大地给了他不断再生的力量。
借用朱学勤先生的话:“他(潘恩)有《常识》,反抗那时的政治传统;他有《人权论》,反抗社会传统;他有《土地正义论》,反抗的是经济传统;最后有《理性时代》,反抗的是宗教传统。”
这样一来,他就把那个年头里能得罪的人类权势力量都得罪完了。他从地上打到天上,横扫俗界国王之后,又向灵界国王宣战。
我们很难想象,一个英国人在一片陌生的北美大地上,背负法律和道德的拷问,如此决绝的为争取自由和独立抗议自己的祖国。
也很难想象,一个弱小没有读过几年书的“知识分子”敢于叫板权贵、司法和舆论,不惜以生活和生命的代价,不管不顾的发出《常识》的呐喊!
更难想象,一个硕大的美国,居然与一本小小的册子《常识》联系如此之深,并把“硕大无朋”的常识和智慧浇注在制度和文化的混凝土中,强大而弥久。
常识,之所以如此珍贵,是在大多数人不敢说的怯懦时刻说出真相;常识之所以如此稀缺,是在大多数人不明白的困惑时刻说出真相。不得不说,人类的群体行为,囿于偏见、习性、依赖、盲从,时常会将常识丢失,而欺骗性质的言说,既定的教科书认知模式以及认知对象的意识形态化,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从来如此”,成为人们判断是非真伪的潜在依据,而且是难于逾越的智障。
常识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告诉世人:皇帝并没有穿着衣服。
潘恩的《常识》之所以成为影响美国人的优秀读本,就是因为他所言说的常识令人蓦然惊醒:啊,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凤凰卫视评论员梁文道,近年发表在两岸纸媒上的专栏评论也以《常识》书名汇集出版,梁氏自言:“本书所集,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若觉可怪,是因为此乃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
在两千年前,我们就知道了“硕大无朋”并成为先人的智慧和常识,但是我们却一直没有托马斯·潘恩和《常识》
好在一位有良知的香港知识分子,以“第三眼”看内地,以关注和热血掷出“匕首与投枪”,继续用《常识》雨润大地。
问题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处于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
回到诗经《蟋蟀》,如果我们说“硕大无朋”是常识,那么宋人欧阳修在《朋党论》中还有:“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的记述,那么这里的“小人无朋”是常识吗?显然,欧阳修此处说的小人是一些蝇营狗苟钻营无常之人,胸中既无沟壑、行止也无底线,即或是与人苟且,也是希图利害,上不了仁义的朋党台面。
所以,“硕大无朋”是常识,“小人无朋”也是常识,但是因此就把硕大与小人等同起来就不是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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