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罗梅耶夫自杀殉国)
1991年8月22日,阿赫罗梅耶夫写下了一封没有收信人的遗书,道尽了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信中他说,我已经为了苏联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无法活下去了。必须要有人为了它的分裂而负责。但一位俄罗斯领导人曾经说过:但凡是有良心的人,都应该为苏联的解体而感到惋惜;但如果谁要是把现在的俄罗斯推回以前苏联的样子,那就是失去了理智。如此看来,苏联解体未必就是坏事,那这个阿赫罗梅耶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为什么如此感慨苏联解体?而一个占据了全世界六分之一的苏联,为何会走到解体的那一步?
阿赫罗梅耶夫是苏联元帅,总参谋长。别看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又瘦又小,在苏联解体前他已经是满头白发的年近70的老人了;但他却是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苏联的人。
阿赫罗梅耶夫出生于1923年,这时候的苏联才刚刚起步,权力逐渐从列宁转移到斯大林手里。原本在革命斗争中四分五裂的沙俄,现在以独立的共和国的形式,组成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以联盟苏维埃代表大会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以俄罗斯共和国为首的大哥,带领以前本来就是同一个国家分裂出去的小弟,小弟们名义上是国家,但实际上和别的国家的省份也差不多。这在俄罗斯联邦强大的时候,当然差不多,没有问题。但这给苏联解体留下了隐患。
不过苏联全境都沉浸在皆大欢喜的氛围中,推翻了封建帝国主义,人民终于有了地位,还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崩溃了不要怕,人民有希望了就有动力,我们把它搞好就行了嘛。不过在国民经济没有得到大幅度改善的时候,国际形势开始变得严峻,二战要爆发了。苏联为了避免成为德国军队的目标,抢先和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并且在二战刚刚开始时,和德国瓜分了波兰,并强行把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并入苏联。可当苏联向芬兰伸手时,却被打得惨败,最终割地、租借领土。
而这个时候,即将成年的阿赫罗梅耶夫怀着满腔的抱负,迫不及待地参了军,一是要从芬兰手里夺回被划走的土地,而是要防范德国最终撕毁合约。果然,德军在进攻其他欧洲国家时势如破竹,于1941年6月22日入侵苏联。一度差点攻破莫斯科,列宁格勒也被围攻。这时候,冷酷的天气帮了苏联的大忙,俄军以同年12月开始反击,阿赫罗梅耶夫当时还是普通士兵,那段时间的经历他毕生难忘,他记得自己整整18个月没有进入到任何室内,即使外面的温度是在零下50℃,也得每天挨冻、忍饿和上战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是冻死、饿死就是战死。阿赫罗梅耶夫说,战友们10个里要冻死8个,他最终坚持了下来。
这一场人类战争史上时间最久的包围战,终于还是苏联胜利了。阿赫罗梅耶夫在保卫战中,升任为连长,同时他也申请加入布尔什维克。他坦言,现在入党,不是为了调任到更清闲、安全的后方,而是为了让将士们更加信任自己。
二战后,阿赫罗梅耶夫从来没有离开过部队,而是非常稳定又高效地一路直升,很快做到了团参谋长、团长和市长等职位。到1967年,他从总参军事学院毕业后,就担任了集团军参谋长,最终任总司令。据统计,他的军衔基本上是5年升一次,到1975年时,已经是上将了,在高级司令部任职。1979年,任苏军第一副总参谋长,同时晋升为大将。元帅奥加尔科夫称赞他意志坚定、果然,在工作中勇于承担,不畏艰险。同年,阿赫罗梅耶夫制定了阿富汗计划,成功地让苏联得到了印度洋的出海口。这个时间段的苏联实力强大,虽然国民经济一如既往地拉胯,但是作为一个典型的重工业国家,军事实力足以让当时的任何一个国家闭嘴。
基于阿赫罗梅耶夫的贡献,1982年,他荣获苏联英雄称号,第二年担任苏联国防部第一副部长,晋升为元帅。他的一生,永远是把苏联和工作放在第一位,而且他坚定不移地捍卫着武装和强势才能保家卫国的宗旨。可以说,他为苏联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但苏联从建立之初,就存在隐患。轻工业的缺失和过度偏向于重工业,导致了苏联人的生活水平长期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中,而一部分革命者此刻已经腐化,享受特权和专制集权带来的快感,破坏苏维埃社会主义制度。因此,政府和社会主义,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逐渐降低,直到彻底失望。他们开始怀疑社会主义的合理性,在西方势力的挑拨下,很容易就掀起了反特权运动。
阿赫罗梅耶夫经历了四任领导人,他唯一的原则就是维护苏联的制度和国家统一。但国家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新任领导人的改革也不得其法,没有发现真正的问题,而是放弃了社会主义制度的核心,转而向西方资本主义学习三权分立。这就更加从上而下的引起了一种不安的情绪:难道我们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是错误的吗?只有资本主义才能最终拯救人民吗?
已经60多岁的元帅对此忧心忡忡,对于社会主义的全面否定,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一针见血地讽刺:当年德国几百万大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今天的苏联人民反而做到了。
他不能放任不管,决定再做最后的努力,1991年8月19日,他支持副总统亚纳耶夫和总理帕夫洛夫、国防部长亚佐夫、克格勃负责人、内务部长等人,软禁了戈尔巴乔夫,并成立紧急状态委员会,试图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可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坚决不服从这个委员会的命令,他号召民众罢工、示威,于是紧急活动只持续了两天,21号,戈尔巴乔夫重新获得了自由。
22日,完全绝望的阿赫罗梅耶夫选择了在办公室自缢身亡。他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环绕着两股麻绳,麻绳的一头固定在窗户的拉手上,再用胶布固定。他最终还是没有舍得脱下苏联军装,他穿着元帅服,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当晚一共写下五封遗书,第一封虽然是给家人的,但内容还是心系国家。他向家人们坦言,自己把战士和公民放在了家庭之前,并且直到今天,他仍然选择优先履行第一责任。他告诫家人,在他离开之后一定要坚强勇敢,别给敌人看笑话。
第二封遗书则是给自己的老战友的,请求他们安葬自己、帮助照顾家人。
第三封,是请看到遗书的人,帮忙归还欠集体食堂的50卢布。
第四封没有收件人,更像是一位为了国家奋斗一生的老人的独白。如今苏联的大势所趋,自己的老而无力,让他不能战斗,也不能苟活。
第五封则写于第一次自杀失败之后,他无奈地嘲笑自己没用,连自杀都能失败。
同一天,内务部长普戈和妻子瓦莲京娜,苏共中央办公厅主任耶鲁齐纳.普戈在遗书中似乎仍然在反思自己,他说我太信任他人了。瓦莲京娜则请求孩子们不要怪罪父母,并且照顾好外公。以及无数早已退役的老英雄,比如神枪手瓦西里、王牌飞行员阔日杜布等,都选择了自杀。谁甘心自己为之流血牺牲、寄予厚望的国家,最终四分五裂呢?这些人一生的坚持和信仰,就随着权力斗争和阴谋,被毁于一旦。
活着的人忙着观望,忙着寻找出路,无人在意这位功勋卓著的苏联元帅是否有符合身份的葬礼,国家和政府是否表达了哀思。送别阿赫罗梅耶夫的只有几位同样军功赫赫的老战友,现任高官出席的一个也没有,仪仗队和军乐队都是潦草完事,老英雄们指责仪仗队敷衍,这些年轻人却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得到关于为这位前总参谋长送行的任何指示。
最终这位苏联第一元帅的葬礼,只进行了40分钟就结束了。最令人愤慨的是,他的坟墓竟然在当天晚上就会破坏,特意陪葬的勋章和元帅服被偷盗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戈尔巴乔夫虽然重获自由,重新回归的总统在解散了紧急委员会之后,发现局势已经崩坏,他既无法继续改革,也不能让苏联回到稳定的过去,于是在同年的12月25日,失意的总统宣布辞职,并建议苏共中央自行解散。
1991年12月26日,苏联被宣布停止存在。其实从1990年3月开始,以立陶宛为首的国家,就已经宣布独立,它就像打开了崩溃的开关,很快,联盟国家接连宣布独立,苏联早已有名无实。此后,叶利钦在美国的忽悠下,很爽快地改变了俄罗斯联邦的政治经济体制,同时大部分的军工厂和武器库存都分给了乌克兰。然后他发现,怎么情况和美国描绘的宏伟蓝图不一样,俄罗斯的实力一下子从可以和美国冷战,变得虚弱不堪。也许直到今天,俄罗斯还在为当年的漏洞进行弥补。
阿赫罗梅耶夫不愧为苏联元帅,但恐怕他的死,除了不能面对信仰崩塌,也有无能挽回局势的不甘与愤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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