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燕子会瞎眼吗（捅燕子窝会瞎眼睛吗）

迷信肯定不是好事儿，但是也一定不全是坏事儿。

举一个例子，在我们小的时候，大人总是告诉淘气的我们，不能去捅燕子窝，不然就瞎眼睛。

他们还讲了一些更加耸人听闻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每年秋天，老燕子带着青春期燕子就要飞走了，把天空和树枝都留给了麻雀。

平时，燕子在的时候，因为很少有人去打它来吃，远不像麻雀那么亲和，一度在我们的感觉系统里产生一个误判，觉得燕子可能跟乌鸦一样，不能吃。

与乌鸦不同的是，人们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燕子驾临而讨厌乌鸦叫，音质不好又不是它愿意的。

燕子走光以后，正是秋风割脸的时节。

屋檐下，空洞的燕子窝里会被风吹出一根当年生下的小燕子遗留的羽毛，清灰色渐变，在风中瑟瑟。

其实羽毛哪里会冷？

屋檐对于大人来说就是一扬手就够到的高度，可是对于小孩子来说，那是搭着四条腿板凳再翘脚也难以企及的地方。

唯有秫秸、木棍这类长物，才能满足我们对屋檐和它护佑的燕子窝的好奇。

可是大人们不让去动。

话多的人还给我们讲：你看，它们一口唾沫一口泥地，把家垒起来，多不容易。你要是给它捅碎了，明年燕子小孩回来没地方住，睡柴火垛吗？

这类讲解会令我们共情，因为大人们经常恐吓淘气的孩子：再闹？再闹晚上不让你进屋睡觉，让你睡柴火垛上去。

天啊！鬼们自由走动，黄皮子到处迷人，傻子和疯子晚上也不睡觉，那是一件顶可怕的事情。

所以，燕子小孩没地方睡觉，加上捅燕窝会瞎眼睛的古训，令我们这些淘得没边没沿的家伙们包括无恶不作的瘦猴儿都没有去捅过燕子窝。

“捅了真会瞎？”瘦猴儿有一次在隆冬的风里把一根锹把的一端已经顶到燕子窝上了。

“你要是瞎了，我给你耙耙当丸子吃，你都会乐掉腚了。”丫蛋儿是个天才，轻描淡写，瘦猴儿为了不把粑粑当丸子吃，没有去捅。

粑粑是大便的意思。

说也奇怪，就好像欺负燕子们不在家一样，每到深秋和冬天，小孩子们总要动念头去尝试捅燕子窝。

而春天来临，泥土化浆之后，少有人有这样的想法了。

这还像是个季节性心理症候。

燕子的最牛之处是不管走多远总不会飞丢了。

“七九河开”之后不久，各家各户的燕子就陆陆续续飞了回来，从它们的叫声里，一点也看不出这一个多季度里它们的喜怒哀乐。

它们就像苦命的人一样，一回来就到处找有泥水的地方，不管多远，每次每只燕子只衔回玉米粒大小的一个泥球，码在毁坏的燕子窝豁口上。

其实让它们多叼一块也的确不太可能。

我曾近距离看过一只“燕生经验”不足的小家伙，它的嘴居然是尖嘴铲样的三角形，上嘴唇似乎有个豁口样的地方。

这样的嘴吃不了肉，重要的是很难叼住大一点的东西，能看到的无非是苍蝇蚊子。一根火柴那么大的箭竿虫对燕子来说已经是一口大肥猪了。

燕子每年修理燕窝，与人类无关。

它们建的房子有点像人类建房子，也是一块一块泥挨着垒起来的。不同的是人会把房子建在高而结实的地面上，而燕子的地基则是在屋檐下伸出的两根椽子之间。

这种选址的好处是当夏季暴风雨来临，树枝和电线上难以存身之际，屋檐下的确是风雨的死角。

可是这也导致它们的房子永远是豆腐渣工程，年年破损年年修，从来没见过哪一只燕子认真反思，找一个能遮风避雨又地基牢靠的地方建筑一方好窝。

因为人不害祸燕子，燕子也不怕人。

它们特别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家庭主妇在外屋烧火做饭、蒸汽升腾时箭一样射进来，在半空中打个旋又从开着的门射出去，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

在农村，燕子还曾经扮演天气预报者的角色，它们比喇叭里说的还准。

比如，喇叭里说“午后到傍晚有雨”，可是当人们看到燕子们依然叉着尾巴在树顶上来回飞窜，就算眼见着一大团浓云在村子外犹疑，也不会往屋子里抱干柴的，也不会用铁锅盖上酱缸，不会收回晾晒的被子，更不会挂起锄头喝烧酒。

有的人还会指着那个接着地线的纸喇叭嘲笑：吹牛吧，连燕子都不如。

真是这样，当燕子们开始低空俯冲，慌乱不已地像寻找轰炸目标的敌机时，人们才真开始忙碌起来。把放在墙影里阴干的做鞋底的葛布收回来，把大门口排水槽里的泥土块和碎叶清理出去，把傻呆呆晒太阳的鸡赶回鸡窝，家中水缸空了的主妇挑着担子疾走，到家之后水桶里只剩大半桶水。

就是这样，心存侥幸的行路人还是会比鸡惨，成了落汤鸡。

俗话说得好：燕子低飞蛇盘道，大雨一定就来到。

那时候我们的村落里很少有杂草，恨不得每一寸土地都种上粮食和蔬菜，就是那样，每天的肚子还会咕噜噜叫上几场，到了青黄不接时，游魂一样在路上干晃荡走不动路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能看见蛇盘道，但是得在野外。

这不是说蛇不进村，是它可能尝试过进村抓老鼠，可是老鼠们也饿得红眼睛了，极具战斗力和游击精神，蛇得不到啥好处。

所以，蛇就剩下吓唬小孩子的传说了。

在开头时说有一个更吓人的故事，就与蛇有关。

说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晚上，某附近村子的一个淘气孩子发现了一个秘密，他观察到冬天大雪之后，麻雀会在燕子窝里办理暂住证，居住在里面避寒。

于是这个孩子约了几个孩子，背着大人，搬了条板凳在燕窝下。一个壮实的孩子站到板凳上弯下腰，将这个倒霉孩子驮起来。倒霉孩子可能是因为紧张，把手往燕窝里伸进去的时候嘴一直张着。

就在他的手进去燕窝的同时，嗖的一声，一条蛇把他的嘴当成了老鼠洞，一下子钻进去。

倒霉孩子、壮实孩子和板凳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壮实孩子吓得大哭，倒霉孩子抓着蛇的后半部分往出拉，大人们也被叫声引来，可是谁也没有办法，眼见着倒霉孩子脸色变成猪肝色，眼珠子快吐出来，最后愣是给憋死了。

这个故事符合逻辑，蛇足倒钩，有狼牙的同等功效。

可是长大以后，我一直怀疑这个故事是大人们编来骗小孩子的，因为蛇的感应器管很发达，怎么也不会认口做洞的。蛇那么精明的东西，哪能那么没脑子呢？

再说了，我们那个年代，饭经常缺，烟还是有一些或是有替代品的，除了男女老之外，小孩子“涉烟”很是普遍。倘若倒霉孩子抽过烟，那蛇就更不能往人嘴里钻了。

这个可不是迷信传说，在我们老家这地方，过去狼比人还多，蛇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留下一个传统：媒婆一定要有长烟袋。

起作用有很多，但有一个就与蛇有关。

每到陌生所在或疑似蛇藏身之处，先用两尺来长的烟袋锅子往前探探，浓烈的烟袋油子味道会令蛇知难而退的。

就这样，一个传说一个迷信，导致我们从未敢去祸害过燕子的租屋。

幸好，当我通过学习破除了迷信之后，我是住进了楼房，要么，会不会因为明白了真相而天不怕地不怕起来呢？

我看完全可能。

（20201018，呼和浩特，王阔海）

作者家的老房子，《故乡纪事》系列故事发生地。房子已经铲平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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