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流行音乐古风 互联网时代的青年亚文化
【涨姿势】
《2018中国好声音》第一期的舞台上,名为“打包安琪”的女生组合将萌系二次元与重金属嗓音融合,颠覆性演绎了知名“古风”《权御天下》,成功赢得四位导师转身。近年来中国的音乐真人秀节目,如《中国新说唱》《这!就是街舞》等都在试图将原本小众的一些青年亚文化音乐类型推上大众舞台,发掘新的商业可能,为中国流行歌坛带来新的血液。
古风圈因节目而为大众了解
严格来讲,《权御天下》属于中文v家曲,也就是用Vocaloid软件创作的歌曲,2015年2月18日由“没有龟壳的乌龟”上传至哔哩哔哩弹幕视频网,使用的音源是世界第一款中文VOCALOID声库洛天依。《权御天下》一经上线便广受好评,被誉为“Vocaloid中文传说曲”。
由于《权御天下》讲述三国故事,词曲偏于古风,所以也被认为是一首广义上的古风歌曲。相比于v家,“古风”这个词显然更易于理解和接受,故而《权御天下》登上《中国好声音》后,也便作为古风代表作,推动了古风圈这个网络亚文化圈子火了一把。
从2012年董贞参加《中国好声音》第一季,到戴荃携原创曲《悟空》《老神仙》参加《中国好歌曲》第二季,再到今年《2018中国好声音》中的《权御天下》,古风虽然大抵不会成为下一个主流化的青年文化,但也确实通过各式各样的选秀节目开始为大众所了解。
在这一过程中,古风这个原本小众的圈子,也开始面临种种争议。
一篇圈外檄文直指堆砌词藻
最近被《格言》杂志转载的《古风歌曲真要命》一文,以一个圈外人的身份骂遍了古风圈里的重要歌手和作品,因而在古风圈中引发了震动。
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认为,古风歌曲的歌词都是词藻堆砌,爱用锦瑟、琉璃、殇之类的字眼,还爱用生僻字,实际上无非是抄中小学古诗词,原创的地方则晦涩不通。
这位作者提到的古风之罪包括小小年纪动不动就讲什么参透,举的例子是歌手司夏的《白衣渡我》。但这位作者显然不知道,古风圈历来有创作同人歌的传统,这首《白衣渡我》便是某知名网络游戏中少林、纯阳两个门派的同人歌,两个本该心无旁骛的人物却尘缘难了,故而歌中写贪嗔痴念、参悟舍身都在情理之中。
再比如受到指责的《牵丝戏》中“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这一句,该文作者觉得是堆砌词藻、意味不明,但实际上这是一首剧情歌,讲述的是傀儡师与伴他一生的傀儡之间的扭曲爱意,全词以傀儡的口吻写就。这首歌体现的是古风歌曲的一个特征——强叙事性。
当然,古风歌曲多少存在着词藻堆砌的问题,需要反思。同时近年来的古风商业化,大量词曲粗糙的游戏宣传曲涌出,产生了大量平庸之作。但任何类型的文艺作品中,平庸、缺乏艺术含量的作品都会占据相当部分,文学、电影、绘画皆如此。而想要真正理解一种文艺类型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水准,重要的不是去罗列那些平庸之作,而是去发现这个圈子里优秀的作品是否创造了别具一格的审美特质。
好的古风歌词有各种风格
有文言工整的,如商连作词、小曲儿演唱的《燕都旧事》,全词取周邦彦羁旅词的意境,所用意象如“残瓦深苔”、“寻常巷陌”、“倦马旧袍”等均极有清真风味(周邦彦号清真居士,因此他的词作被称为“清真词”),“京华倦客”等句更是直接从《清真词》中化用而来。而且文字相当工整,全篇使用简化的文言句法(文言句法中大体与白话相通、不特别生僻的那些),整体性很强,没有语法错误。这看起来简单,但在中国风流行歌曲中都几乎无人能够做到。
有长于情节人物的,如《风起天阑》(Finale作词、河图演唱)写守城战死的女将军谢婉,在国破家亡后仍旧化作幽魂,守护城池的安宁。
这首歌的文案虚构了一部名叫《天阑城志·谢婉传》的文献:
崇宁七年七月,白炎军攻城,是为乱始。守将谢婉率众苦战,不得援。七月廿六,城破,婉力竭被擒,不肯降,为炎军枭首。八年春,炎夺王城天岁,鸩敬帝、清朝堂、废宫室。二月即位,定国号周,改元永初。
永初十年冬,周帝崩,朝野翻覆,诸王皆谋自立。时有乱军夜袭,见婉披发执枪于城上,肝胆俱裂,乃退。十一年,新帝彻平乱登基,改元太业。
太业后,城中始有谣歌传唱。歌曰:安危何所系,天阑谢将军。太业三年,城东设谢婉衣冠祠,祭拜者众,香火终年不绝。
仅这二百余字的文案,便足以树立谢婉这样一个眉目清晰、有风骨、有气魄的文学形象,对于歌词这一文体而言,无疑是一种创造。
古风歌词还有诸多风格,想象力和历史积淀使创作者有了源源不断的素材。
难以绕过的历史遗留问题:版权
古风圈受到诟病的另一个原因在于版权。2004年,当时整个中国互联网的版权意识都非常薄弱,古风歌曲就是在这个时代环境中诞生的。最初的古风歌手往往只是词作,没有作曲能力,所以最早一波在网络中流行起来的古风歌曲大部分都是对日本流行音乐的填词翻唱。
到了2008年左右,古风圈开始了商业化的进程,这一时期的古风圈已经出现了很多具有作曲能力的创作者。作为商品出售的古风专辑应该是纯原创、或得到原作商业授权的同人歌这一准则,基本上成为了古风圈中的共识。到了2012年以后,古风线下音乐会逐渐成为常态,在商业演唱会上应演唱版权明确的原创曲或经允许演唱的同人歌,也成为了大家认可的规则。而填词翻唱作品则一直作为圈子中创作的一小部分,以不盈利的方式存在于灰色地带。在这个过程中,也确实出现过或有心或无意的侵权事件,比如2017年,填词翻唱自日本流行音乐《桜色舞》的《浮生未歇》(该古风歌曲于2011年由恨醉填词、音频怪物演唱)就因为登上了电视商业节目而引起一场骂战,真相如何众说纷纭,但事涉侵权无可争议。
不过,个案并不是古风圈因版权问题受到诟病的主要原因,问题的关键在于古风圈早年填词翻唱了大量日本流行音乐,而日音圈(日本流行音乐粉丝圈)大抵是对于版权问题要求最为严格的一个中国网络文化圈子,这和日本的版权机制、唱片业商业逻辑都是密不可分的。
古风圈与日音圈这两个原本相对隔膜的圈子近两年突然因为一些偶发事件而短兵相接。特别是《浮生未歇》事件中,电视台在字幕中仅写明了词作,而未注明原曲,自然更未取得日方版权,而古风圈早年那些处于版权灰色地带的填词翻唱作品也就随之被日音圈发现,成为了古风圈的“原罪”。实际上古风圈近些年已经基本完成了版权问题的自我规范,填词翻唱的陈年旧作违规商用的情况也几乎只有《浮生未歇》一例,因为一些个例而对整个圈子抱有偏见是没有必要的。
□天白(古风文化研究者)
本文所有配图皆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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