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古寺街(阿巧高原寺岁月深处的小街)

高原寺,岁月深处的小街

作者 | 阿巧

那一年,我拖家带口,准备南下广东。当我牵着儿子的小手,拖着行李,沿着长岭村坑坑洼洼的的泥巴路,缓缓走过长长的红土梁,走向五里远的一条古老的,有着青石条,木铺板门的小街。准备在那里乘公交车去县城。

从此,这条叫高原寺的小街,便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了。

因为不是逢集日,街上静悄悄的。时值三月份,正是农民插小秧苗时节,可以看到低矮的青瓦房屋檐下,放着两竹筏小秧苗,绿油油的秧苗尖上还有水珠,嫩绿嫩绿的,很是可爱。有人正在一页一页的上木板门,门外放着木凳子,草帽,水鞋之类的东西,看样子是要准备下田去忙农活。

远远地,在街道拐角处,有人在喊:“卖节节馍一一一卖豆腐吔一一一”声音宏亮,悠长。

随着喊声,便有上了年纪的妇人,探身从木门后出来,三三两两地聚拢到卖馍的车跟前去。

一般情况下,这都是贯溪,龙亭一带的人,利用空闲时间,“逢空场”,倘或走乡串户叫卖贴补家用。

走过小街尽头的小桥,上去便是龙坪路。

我们在路边停下,等公交车。

也许那时候太年轻,一心只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从来没有想过,故乡的小街,在岁月的更替中会变得物是人非,满目疮痍。就像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自己会佝偻了背,灰了鬓角,白了发梢。

N年以后,当我再次站在高原寺小街上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心中充满了百感交集和五味杂陈。

我怔怔地伫立在街边,挪不动脚。

大理古寺街(阿巧高原寺岁月深处的小街)(1)

一条宽阔的街道,两排整齐的楼房店铺,崭新整齐的卷闸门,沿着新改的龙坪路,形成了一条新街。

以前的贸易货栈,一溜排的红砖青瓦房的乡政府大院去哪儿了?还有小小的邮电所,包括一些民居,一些稻田,一些蔬菜园,都去哪儿了?

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让我无所适从。

我沿着新街,慢慢向前走。

超市,油坊,电器店,装修器材店,理发店,药店,饭店……甚至还有规划好的农贸市场。规模不大,却像麻雀一样,虽小五脏俱全。

不是二,五,八地逢集日,街上稀稀拉拉的是路人,看不到熟悉的面孔。

我从新街踅转身,走向斜坡下的旧街,走过以前最繁华的地段,高原寺小桥头。

眼前的旧街道,在记忆中霎那间苏醒复活了。

记得小时候,每逢赶集日,爷就对婆说,早饭多做一点,说不定有亲戚赶集呢。因为我家离高原寺街只有四,五里,比较近。从我家向北绵延几十里的山里,都有我们的亲戚。而我家门前是人们赶集的必经之路。

我爷说,山里人赶集,两头不见天。山路远,难走,他们背扛肩挑的,赶个集不容易。在我们这儿歇歇脚,喝口水,吃点饭垫垫肚子。

每逢这时候,我就特别高兴,因为爷婆去赶集会带着我。爷和婆也总会买后悔馍给我吃,或者是苕糖,麻花,茶粿之类的零食。

那时候的旧街,十字型,南北长,东西短,长不过三百多米,宽不过四米左右,街两排都是能拆卸的木铺板门的青瓦房。用青石条镶的檐坎,也有用青砖镶的。遇到逢集日,做买卖得早早就去熟识的人家的檐坎上坐着占地方,有带个小凳子的,有拿个草墩的,有的干脆挽一把稻草垫在屁股底下。

提着篮子鸡蛋的,拎着老母鸡的,背着背篓土豆的,挑着两荊笼红薯的,背着布口袋高粱的……

大家或站,或坐,或趷蹴。询问价钱的,讨价还价的,说说笑笑的,彼此打招呼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充斥耳间。一到腊月,整个小街道,人流攒动,挤得水泄不通,很是热闹。

街上有布匹店,裁缝店,油坊,面店,药店,理发店,铁匠铺,信用社……

布匹店里五颜六色的花花洋布,涤纶,涤卡,真丝,卡琪,毛料昵子,吸引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围在那里挑选,眼睛里个个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裁缝店里,裁缝用软尺熟练地给顾客量尺寸,在铺平的布帛上搭尺划线,剪裁。忙得团团转。剪好一个,用布条一扎,写个名字,说下个集来取衣服,或下下个集来取衣服。

理发店里,剪刀嚓嚓嚓地响着,一咎咎黑色的碎发飘然落地,片刻,镜子里出现一个神清气爽的后生仔的笑容。倘或也有刮了光头的老汉摸着后脑勺站那里憨憨地笑。

油坊里,榨油机轰鸣着,一股股金黄的菜子油流下来,流进早就放置在出口处的白色塑料壶里。倘若是芝麻油或花椒油,香香的,麻酥酥的味道,就弥漫散开来,氤氲整条街道。

还有铁匠铺里,炉火烧得正旺,蓝莹莹的火苗轻轻地舔着黑色的铁块,直到铁块变得通红发亮。紧接着,通红发亮的铁块被放上铁砧,一阵叮叮当当的捶打声里,火星四溅。直到它变成一把锄头,镢头,或者镰刀,菜刀。

大理古寺街(阿巧高原寺岁月深处的小街)(2)

还有翟家药铺,古朴整齐的药屉里,散发出的淡淡药草香,随着叮叮咣咣的清脆捣药声,慈眉善目的店主人,麻利地用克称称药,倒在四方草纸上,折叠,包好,用线绳捆好,递给瞧病的人。

还有压面条的面店,收购粮食的粮店,卖后悔馍的,炸麻花的小吃摊,蔬菜瓜果,竹笼笊篱等等各种农副产品。

昔日的高原寺旧街,一个并不繁华的集市,是家乡方圆几十里一个重要的农产品贸易集散地。

我在上街尽头老信用社那里停了下来,新的信用社已迁到龙坪路边了,盖成了气派的楼房。而以前旧址这里的房子已经拆迁。路边的洋槐树早就不见了,只有几棵椿树孤伶伶地站在那里。

我摸了摸桶口粗的树身,想起小时候随着父亲来卖对联。早早就来这儿占位置,用索草搓成的细绳子绑在洋槐树和椿树上,再把对联折叠两半挂在绳子上。有时候刮风,对联被风吹落在地,也有被风吹破了口子的,不好卖,父亲干脆就送人了。

在下街十字靠近河边的牲口集上,曾经拴猪,拴牛的小树已长成大树,杂草遍布,附近的旧房子已经无人居住。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也有的已倒塌。爷和婆曾经带着年幼的我来此卖过小猪仔,给我们兄弟姐妹筹备学费。

整个老街,像一个人老珠黄的妇人,站在无人问津的寒风中默然无语,寂寥,寒碜,破败。

高原寺,岁月深处的一条小街,虽然历经仓桑,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温馨的记忆。

岁月无痕,时光有印……

(图片素材来自网络)

—END—


【本文作者】阿巧,本名周小侠,在报刊和网络媒体发表有散文作品,现居广州市。

摘选自:读书村,版权属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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