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昆汀的评价（大概在牛A和牛C之间）

好莱坞需要不按套路出牌的昆汀，受够了主流院线电影和沉闷都市生活的小青年们，更需要这样一位硬核、摇滚的电影明星。

“你看过《低俗小说》吗？”

多年以前的某个夏天，我弟看完这部闹哄哄的奇片之后，在课室里问他的同学。片刻尴尬的沉默之后，他才意识到，同学听到的是——

“你看过低俗小说吗？”

乌玛·瑟曼也相应成为了许多代文青的梦中情人。／《低俗小说》

就和某些通俗小说一样，《低俗小说》也是很多年轻电影爱好者的启蒙之一。不止一代的文青和影迷们都从《低俗小说》这样的作品开始，意识到电影远远不止“院线大片”和“小众文艺片”两种。

通过考据昆汀电影的各种“致敬”，我们开始认识黑色电影、西部片、剑戟片、黑帮片、暴力美学、非线性叙事……

同样的，和低俗小说一样，许多人第一次看《低俗小说》都是藏着掖着看的，为啥？因为光是海报都能让正经的爹妈感到紧张的了。

昆汀的镜头，让这段怪异的扭扭舞成为了经典。／《低俗小说》片段

不按套路出牌的昆汀

昆汀的电影尺度大吗？大，总是充斥着语言上的和物理上的暴力镜头。

不过，他总能掌控好这个尺度，因为那些暴力场面总是过分夸张，这种夸张又导致了一定程度的失实，而正是这种失实让观众意识到“这是演戏”，便冲淡了部分血浆带来的不适。

《落水狗》

在他的处女作《落水狗》里，橙先生突然从昏迷中醒来拔枪射击的场景便是典型的“失实暴力”，摄像机围绕着持枪橙先生拍了一个特写，而橙先生一枪接一枪地打空了弹匣，让人产生了目标被打飞出画面的错觉。

此刻，镜头一转，挨打的那位竟真的从仓库的中央被打到了仓库的门前！然后再给大家展示橙先生的全身：身上的伤口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血浆把整件白衬衫和身下的地板都染红了——正常人此刻早就死翘翘了吧。

初执导筒的昆汀，就这样完整地展现了他的暴力美学。

用水果还原昆汀画面

此外，昆汀不按套路出场的台词也赋予了暴力场面足够的荒诞感。

《被解救的姜戈》里，舒尔茨医生突然掏出枪杀死庄园主之后，转身摊手说“我实在受不了了”的时候，他其实是对着观众说出了观众们的想法，紧随其后的激烈枪战便成了观众情绪的宣泄，竟让人感到一丝奇怪的喜悦之情。

突破次元壁了。／《被解救的姜戈》

而如果《八恶人》里沃伦少校被子弹打中下体之后，只是在地板上哇哇大叫（就像那些战争电影里一样），这样“写实的”暴力就不会是昆汀的“暴力美学”，但他喊的是“我的XX被射中了，it's freezing！”观众便笑喷了。

昆汀的另一个法宝是音乐。他不仅阅片无数，还是个狂热的音乐爱好者。

我毫不怀疑，昆汀接触过许多翻译成中文我们也搞不懂的音乐风格，但他总能知道在电影里该放什么讨喜的音乐。

《低俗小说》就让冲浪摇滚又小范围地火了好多年，用The Centurions的歌给夜晚飙车做BGM来表现文森特嗨大这段让人印象深刻，而布奇在变态们的店铺里找武器时，响起的又是The Centurions的《Comanche》。

被虐待的黑帮老大正在地下室惨叫，同时看着布奇从棍子选到电锯，最后挑了一把武士刀冲去营救老大，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再想想《落水狗》里金先生一边随着音乐迈着舞步一边准备给警察上刑那场戏，如果收音机里播的不是《Stuck In The Middle With You》这样的金曲，而是某支阴森的古典乐或地牢合成器歌曲呢？

看不懂昆汀的梗

你依然会喜欢昆汀

中文互联网上经常看到有人把昆汀和科恩兄弟一同提起，科恩兄弟和昆汀当然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昆汀显然是更受大众欢迎的那个。

科恩兄弟太严肃了，他们对展现暴力这件事是极其认真的，《冰血暴》里的绞肉机、《老无所依》里的冷血杀手，都是荧幕上经典的恐怖形象。

《老无所依》中的杀手经典是经典，恐怖也是恐怖，但就是不太“有趣”。

当然，科恩兄弟也爱玩梗，但对中国观众来说很多梗都过于深了：

如果你不了解越战，看《谋杀绿脚趾》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既不能在督爷沃特哥俩开车见绑匪，而背景音乐是Creedence Clearwater Rivival那首《Run Through The Jungle》的时候笑出来，也不能在沃特安抚心脏病突发的朋友时说的那句“直升机就要来了”的时候鼻子一酸，你甚至没法理解沃特这个重要的角色，你只会觉得这是个动不动发大火的暴躁不安的胖子。

昆汀则不一样，电影里的梗多，但大多不深，没有特别重要的含义。

文森特在厕所拉屎的时候看的小说是《女谍玉娇龙》？谁在乎啊。米亚和文森特去了一个五十年代复古餐厅吃饭，里面的致敬元素你一个都认不出来，那又怎样？丝毫不影响你感受饭桌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同样是“越战”梗，布奇家的祖传表是怎么到了布奇手里的？是他爹和他爹的朋友在北越的战俘营里塞进屁眼好几年才保住的。用“屎尿屁”梗解构严肃的战争，这也是昆汀常用的手法。

许多人都没注意到封面上的“玉娇龙”，但这仍然是一幅有趣的画面。

昆汀的梗也不是都这么“低俗”，也有些很有意味的。比如无耻混蛋们用印第安人的方式割纳粹军人的头皮，比如《被解放的姜戈》里有黑人拿白人的皮鞭抽白人，和科恩兄弟相比，但这些梗都不算深，很好理解。

不过，《被解救的姜戈》确实冒犯到了一些人，这部片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西部片史上的哈博思渡口之战，昆汀就是激进的白人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而电影的一些遭遇也和约翰·布朗起义后受到的冷遇一样耐人寻味。

暴力废奴的白人先驱：约翰·布朗

有黑人导演就因为电影中出现了太多“黑鬼”（nigger）一词而公开宣布抵制该片，但普遍被冒犯的可能是种族主义者们，一个外国白人一开场就杀死两个押送黑人的白人，然后又和这位招摇的“姜戈”一起报复白人？

当我们看到3K党们迈入主角圈套却毫不知情，还因为“该不该戴这愚蠢的头套”而争执起来时，我仿佛能听见昆汀得意的坏笑。

欢迎来到昆汀宇宙

“反套路”“反类型”“非线性叙事”“暴力美学”“解构主义”等，都是昆汀名震好莱坞的法宝，而这些“反套路”也成了新的流行符号。

比如他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后备箱视角”，经常被做成各种表情包。《低俗小说》里文森特和朱尔斯持枪的剧照、《落水狗》里走在街上的西装匪徒，也是极好的meme素材。

《银河护卫队》让六七十年代金曲重新散发着活力？这事昆汀早就干过了，看过《落水狗》的人都会哼那首“胡搞瞎搞胡搞胡搞”，《低俗小说》更是让冲浪摇滚小范围地火了好多年。这些电影里的配乐全都是昆汀平常的听歌积累，《银河护卫队》的导演还得顺着几十年前的billboard排行榜一首一首听呢，这就高下立判了。

此外，《低俗小说》和《落水狗》中的角色还互相串场，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是不是也该称昆汀的电影为“昆汀宇宙”呢？

杀死比尔与李小龙

某种程度上，昆汀还可以称得上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看着港产片长大的南方80后90后们会更有共鸣，甚至认为《落水狗》和《杀死比尔》比现在的香港黑帮片/动作片还要有“港味”。

昆汀不仅从黄金时代的香港电影中获益良多，还时常提携华语电影。他不仅为文青们钟爱的《重庆森林》在北美发行DVD，还亲自上阵录制了一段安利视频。

今年举办的戛纳电影节上，昆汀在凤凰网娱乐的采访中吹了一波《南方车站的聚会》，更好笑的是，大家发现昆汀不仅会说“牛X”，还会说“傻X”。

有人猜测这是来华拍摄《杀死比尔》期间姜文教的，也有人说是张进战教的，但在乎这种问题干嘛呢，看看昆汀在柯南秀上怎么讲这件事吧，一句普通的口头禅都能被他捕捉到其中的幽默，并通过夸张的肢体语言演绎出来，这不就是昆汀电影的魅力来源么？

在给姜文探班的时候，昆汀可能掌握了一门语言的精髓。

人们崇拜昆汀的野，爱听昆汀的野路子传奇——

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日落黄沙》、甚至R级片如《猎爱的人》，15岁在成人影院当引座员，22岁在音像店营业员之后更是迷上了港产动作片，blablabla，这都是二十多年来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

人们爱听这样的故事：

一个痞气十足的扫地僧，博采众长，从这里借一点那里抄一点（昆汀本人说过，我这不叫致敬，我这就是照抄！），凭着一股要和一切对着干的蛮横赢得满堂喝彩。好莱坞需要这样的“坏小子”，而受够了主流院线电影和沉闷都市生活的小青年们，更需要这样一位硬核、摇滚的电影明星。

昆汀新作要讲《好莱坞往事》。

看看昆汀在自己电影里客串的角色吧，《低俗小说》里面紧张兮兮的妻管严、《落水狗》里面开场调侃了麦当娜随后就领便当的褐先生、《无耻混蛋》里面被割头皮的纳粹士兵、《姜戈》里面腰捆炸药直接被主角射爆的路人甲……几乎每一个都傻憨憨的。

无论是制作的电影，还是客串的角色，还是戏外的大活人，昆汀总是这么讨人喜欢，也难怪《低俗小说》这种大家藏着掖着看完的nc-17电影，也能在IMDb上长期排前十。

昆汀本汀

当然，昆汀也不缺槽点，比如他对哈维·韦恩斯坦的表现就让人很不满。一个在废奴问题上这么激进的导演，居然在早就知悉韦恩斯坦所作所为的情况下没采取任何行动，难道不让人气愤吗？

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者 | 乐波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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