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冯小刚现在在干嘛(芳华冯小刚到底想要讲什么)
一代芳华下的思考 ——评电影《芳华》
我始终坚信,电影是导演对自身记忆的影像化表达。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贾樟柯经历过八十年代故乡小镇的沧桑巨变,这才有了《山河故人》里那段挥之不去的《Go West》和催人泪下的迪斯科;侯孝贤成长于六十年代台湾地区的动荡不安,这才有了《童年往事》里那十字街头折断的国旗和特殊时代下的集体回忆;王家卫浪迹于九十年代香港地区的世纪之交,这才有了《堕落天使》里那纸醉金迷的都市生活和高度抽离的时空概念。而这一次,冯小刚执起导筒,缅怀起了他们那一代人的青葱岁月。
影片《芳华》讲述了在充满理想和激情的军队文工团,一群正值芳华的青春少年,经历着成长中的爱情萌发与充斥变数的人生命运。乐于助人、质朴善良的刘峰和从农村来的屡遭文工团女兵歧视与排斥的何小萍,意外离开了文工团,卷入了残酷的战争,在战场上继续绽放着血染的芳华。他们感受着集体生活的痛与暖、故人的分别与重逢,还有时代变革之下,每个人的渺小脆弱和无力招架。而昔日的文工团战友萧穗子、林丁丁、郝淑雯、陈灿等人,在大时代的背景之下,每个人的命运大相径庭,拥有着出人意料的人生归宿。
观影之前,笔者听闻了太多关于《芳华》的好评,也抱着十足的期待前往。可一刷之后,笔者认为该片应该是五五开:对得起情怀,对得起票房,但对不起《芳华》。但二刷之后,笔者也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之后,想在《芳华》十亿票房的追捧下做一些个人的评判。
选题——情怀至上
本片在选选材上选择了一个颇具挑战性的命题——文革后期。而文革这样的命题,张艺谋曾以其张氏美学塑造了底层人民顽强生存的《活着》,谢晋也以其深沉严肃的批判视角塑造了困苦挣扎寻求光明的《芙蓉镇》,而陈凯歌则在其光影哲学里塑造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霸王别姬》,如今到了冯小刚这里,他一改前人极力刻画的沉重的社会氛围,在人物选择上,他选取了军队文工团青年成员这样一群颇具政治概念的人物,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物设置,影片反倒褪去了沉重的政治枷锁,而多了些特殊时代下的青春气息。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下,军队里的文工团仿佛一个超然外物的“世外桃源”,纵使外面千层波涛,等到了这里,也不过只是一圈涟漪,古井微波。但正是这样微小的触动,在青春的懵懂下,我们依然能隐约地感受到整个儿时代与社会的巨变,例如文工团停演两周意味着毛主席的逝世、穗子的父亲给穗子寄来东西意味着文革后的平反、邓丽君的情歌磁带意味着文化管控的松弛、港台货流入大陆意味着改革开放大浪潮的来临、文工团的解散意味着越战的结束和百万大裁军的开始……
影片采用这样细腻的方式,使得时代动荡在一层又一层的削弱下变得轻柔,多了些缅怀青春的情怀,但实则也削弱了严歌苓小说原著的文学性,少了些批判与思考。因此有人批判:“《芳华》不过是冯小刚的个人回忆录专场”,倒也不无道理。此外,影片攫取了越战这一稀有的素材,其战争场面对于长镜头的运用技术娴熟,不可不谓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同样地,在何小萍所在的战地医院急救伤员的那一场戏上,镜头多采用仰视镜头和移镜头,犹如上帝般俯瞰战争的残酷,着实令人感触良多:谁又能想到和平年代下的中国亦有着战争的炮火呢?导演对于这一题材的尝试也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历史影像。
画面——“华”而“不实”
在镜头处理上,影片多采用运动镜头,也故意制造出一种晃动的感觉,仿佛一个游荡的灵魂溯回青春,静静地回望那段碎片式的芳华,颇有意蕴。转念细思,又令人不由感慨:当我们在欣赏别人的芳华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人眼中的芳华呢?在光线上,本片对于光的运用堪称一绝,影片在室内的景象多采用前侧光,光晕所产生的回忆之感不禁让观众触动于溜走的旧时光。尤其是最后一次文工团演出时,本无动于衷的何小萍看到昔日战友在舞台上伴着《沂蒙颂》翩翩起舞,暖黄色的光打在她的头顶,随着音乐渐强,何小萍如梦方醒般随着音乐挥起节奏,此时光的强度不断增强,从视觉上给与观众心灵的升华:那不是何小萍对新生活重新的开始,而是她在经历战争炮火和心灵创伤后内心深处对于当年文工团生活的肌肉反应——那种大时代下小人物的自我救赎与挣扎在音乐和光的作用下不禁令人肃然起敬。再如开场那段芭蕾舞,无论是场面调度抑或光影运用都堪为经典,以致每每想起这段画面,笔者都不由得生发出一种对时代的敬意。
色调上,影片多采用柔美的暖黄色,极尽可能地将那段泛黄的回忆、将那群逝去的集体年华呈现的淋漓尽致。比如得知陈灿出门被车撞后,穗子从晾衣间奔跑回宿舍那一段,其画面之美不亚于顾长卫《孔雀》里姐姐挂着降落伞在街上骑车的片段。但不得不提的是,影片之中许多巧妙的设计和精美的画面也处处隐藏着前人的影子,例如多年后的刘峰重返文工团,回身一看,仿佛昔日光景犹在的片段,颇有《美国往事》中面条透过小孔看见旧时戴布拉翩翩起舞的恍然一梦;开场之时,文工团内响起了熟悉而亲切的小号声,不禁让人想起《太阳照常升起》里姜文破碎模糊的时代印记;以及患有精神病的何小萍在会场外起舞那段交叉蒙太奇,又有似于《钢的琴》之中父亲雪中弹琴的凄凉哀婉。
但是同样的,虽然导演利用一代人的集体青春制造唯美的画面大打情怀牌,吸引了大批经历过那段岁月的高龄受众和好奇父辈青春的青年受众,赢得了积极的市场响应,但我们也不难发现,影片之中处处充斥着剧作和导演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方面,编剧严歌苓想讲好时代青春;而另一方面,导演冯小刚则希望拍好画面,两相冲击之下使得《芳华》进入到了一个左右不逢源的尴尬境地。曾有影评人这么说道:“编剧之意在于反衬,以命运之唏嘘衬青春芳华,同时带出集体与人性的相互成就与毁灭。而导演之意在于正衬,把画面拍得精美,色调明艳呼之欲出,同时削弱了故事思考的内核。”好在还有情怀支撑,所以编与导之间的矛盾也就此掩盖了过去。
旁白——释与稀释
初听旁白之时,笔者还希冀旁白能在解释之际给人以更深的思考,可是,结果却令笔者扼腕。冯小刚选用第三视角用回忆式的方法去讲述故事,旁白虽然解释了大部分的剧情和思想,推动此后情节的发展,但也不可避免地稀释了整个故事的思想内核,使得影片的文学性进一步削弱,倒是让它成了一部不生不熟的“文革青春片”。例如刘峰“触摸事件”发生后,旁白解释道:“许多年后我们才明白,刘峰干尽好事,占尽美德,没有一点人间烟火儿,结果有一天却突然告诉你,他原来一直惦记着你。这让林丁丁感到惊悚、幻灭、恶心、辜负……”依笔者看,根据剧情的发展,镜头语言和背景交代已经能呈现出林丁丁的内心层次,观众也能在此间窥得一二,旁白虽然将最标准最深层的含义吐露出来,付之于观众理解,但实质上也替代了观众,使得观众犹如婴儿般没了自己的思考,一切都接受导演的喂食和呵护,失去了那种余音绕梁的回味之感。由是,在观影结束后,很少有人还能记起里面的情节和故事,或者也如笔者一般,脑海中只剩一副穗子在夕阳下微笑的图景或者结尾处刘峰何小萍相依相怜的画面罢。至于此后何小萍父亲来信的那段独白,其失败的煽情与尴尬的程度,笔者也权当是商业片作用下的产物吧。
故事——众口难调
影片讲述的是特殊时代下的集体回忆,因此在刻画群像的时候导演也不可避免地流于平面。中心人物刻画不足,次要人物又力度过猛。若说到刻画得最好的人物,也莫过于刘峰这个“活雷锋”的形象了。虽然影片已经采取了第三视角的方式通过多个方面营造他人眼中的芳华,极力将每个人的特色呈现,但是人物和情节上依旧有着背景含糊不清、情感过于突兀等痼疾。例如影片由于对何小萍家道身世和过去境遇没能打好铺垫和基础,因此何小萍在“照片事件”发生后内心产生的绝望、穗子父亲平反后内心产生的希望这两次大的情感波动上并没有触动观众的心弦,反而造成何小萍父亲死后寄信的那段独白略显尴尬,让观众有些不知所措。由于冯小刚对故事的极力外延,一方面,内核的残缺不全导致影片史诗气度的丢失,另一方面,群像的雨露均沾又造成剧情的跳跃与冗杂。比如高原上何小萍装病演出那一段,后面却只字未提演出过程;再如多年后刘峰等人南海相遇那一段,台词、剧情又显得有些故作姿态了。
若单论此片票房,它是成功的,但面对如此高的期望和如此重的题材,笔者认为它是失败的。观影之后,笔者最大的感受便是:冯小刚力图讲好每一个故事,但最终每一个故事都有些虎头蛇尾,说不清道不明。有人曾说这种做法恰好也有似于青春的懵懂残缺,本无需讲清。这虽有一定的正确性,但是在笔者看来,那不是一种笼罩在轻纱之下撩人心弦的朦胧悸动,而是一种停留在权衡之中顾此失彼的含糊不清。
但不可否认的是,本片在电影配乐上十分出色,《草原女民兵》《沂蒙颂》《绣金匾》《驼铃》《绒花》……一首首充满时代印记的歌曲,送走了时代,也留下了芳华。 本片影评的意义不在于批判,而是出于对本片的喜爱,指出一些问题,供大家交流思考,认为冯导能做的更好、认为《芳华》能做得更好罢了。
这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片;
这也是一部失败的艺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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